那天我們連夜趕回了黃山。
這一趟出去收穫不小,尤其是我。不僅解開了阿修羅之晶與旱魃魔焰的封鎖,還機緣巧合成了道教的大英雄!那幫實力不俗的老道士都對我有十分深的好感,這可是一股十分強大的助力。
心情愉悅,在路邊攤要了二十幾串羊腰子啃。嘯博嘴角吃的滿是油漬,突然雙眼一亮,指着火車站入口說:“小黃,你看那女的像不像小恩?”
我聞言望了一眼,看到人羣裡有個姑娘穿着一身紅風衣,正在車門口排隊。背影的確跟小恩有點神似,不過卻是一頭利落短髮,心裡就沒太在意。
臨走前爲了答謝我,正淵給了我一筆小錢。我當時沒好意思數,不過看厚度應該有個小几千,在一碗牛肉麪八毛錢的年代,這點錢可夠尋常人家兩年多的吃喝了。打來到這個年代起,我還真沒這麼有錢過!
錢在兜裡,人的購物***立馬就上來了。跟嘯博美滋滋的吃完烤羊腰,我倆直接去了附近的市場,嘯博買了臺長虹大電視和一臺老式的錄像機。而我,則給小冷和小天買了一些玩具。順帶又在附近收了兩包雜花種,這是準備送給小恩的。
掉頭直接黃山,我倆就進了王氏滷肉店。一把接過小王叔遞來的尿片子,順勢扣在子健大少爺腦袋瓜上。他一次性在小王叔看搶劫犯的目光下,還完了所有賒賬。然後趾高氣昂的掀門離開。那模樣真比簽了幾百萬合同還得瑟。
擦,還真當自己暴發戶了!
白了他一眼,其實我心裡也挺樂呵。掂量下布袋裡幾個塑料玩具和沙袋,心想回去找點細沙和棉絮把這沙袋填上後,差不多也該履行諾言教小天修行了。
出了滷肉店我們還沒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幽冥殿一趟。直到見到將邪本人前我這心還是懸着的,因爲上次他真傷的真是太重太重了,整個人被打到四分五裂!
好在,不死鳥這個名號,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我們進入大殿後他還沒甦醒過來,正渾身***着被包裹在那滾滾不息的岩漿中。
炙熱岩漿以十分緩慢的速度,將他身上黑色的灰燼溶化、凝聚,再恢復原狀。周此反覆,就像在錘鍊一柄了不得的神兵。
六道父老看我一臉憂色,告訴我一個秘密。他說將邪只有仙體,而且還是沒有仙魂互補的仙體,所以其實並不算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因爲單獨的仙體無法藉助仙魂操縱本域內的能量,來獲得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進補。所以像將邪這種體質,其實也有類似我們人類一樣的死穴、心臟。
他的心臟,就是這幽冥殿內永恆燃燒的岩漿。
將邪的父親將夜,可以說是高瞻遠矚。他知道以將邪的霸道性子,很可能招惹十分強大乃至強到能對仙體造成破壞的強者,因此在離開前就將將邪的心臟封印在擎天石下。
這樣一來雖然限制了將邪仙體大半的能力,但也因此,能讓他在遭遇重創後有涅磐重生的機會。只要這裡的岩漿不被徹底嗤滅,那麼就算將將邪打成一地的渣滓,只要有人能將殘骸收集返回到這本源所在,他就能獲得治癒。
所以,我不用擔心,將邪甦醒,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當時就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心想怪不得幽冥殿千里迢迢從喜馬拉雅搬到黃山,依舊要費力搬回這麼一團看似無用的岩漿來,歸其緣由,竟是因它本身就屬於將邪的一部分。
舒了口氣,深深看了眼將邪後,我馬上隨嘯博急不可耐的往家裡趕。
可是一回到家,都還沒來及把東西放下,我倆就在小天略帶怯弱的顫聲中,懵住了…
小恩走了…
“啪嗒~”
嘯博手裡帶回的滷肉,立時就掉到了地上,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解決完眼前事,上策師院,老夫有一任務,要交託於你。”
六道父老感覺到氣氛不對,就先走一步了。嘯博呆滯兩秒,一步就跨到萎靡不振的小天跟前。
“什麼時候走的?買、買菜去了吧?”
我也點點頭,可是心裡,卻止不住的發慌。不由自主聯想起小恩大病初醒時,那副心事重重的怪模樣。
小天哭喪着臉,並未因我倆的歸來而表露出喜悅,反而雙眼泛起一層水霧。
“你們離開的時候,小恩姐姐就走了,她讓小天照顧好自己和哥哥、她、她還說。”
“說什麼!?”
小天抹下眼角,從碗碟底下抽出一張粘着墨跡的紙遞來,我趕緊探頭去看。看到幾行娟秀的墨字。
“嘯博、小黃。我在這裡,要先說聲對不起。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知你們一定想解我爲何而走,但是,我卻不能與你們敘說明白…”
“此行甚遠,或兇、或吉、或福禍相依。等待我的,會是一片迷霧。但就在這迷霧中,有一點指引我的燭光,雖微弱,卻是我不可抗衡之所求。我生命的意義,皆來源於此。所以此行,我必去無疑。”
“這只是我的一己私慾,故,不應該牽扯到你們。是時候,我該學會一人面對。”
“就此一別,不知彈指逝去幾多年華。也許,或會是一生?照顧好小天,原諒我”
“——顏伊恩。”
看完這封信,尤其是兇、禍、一生這些詞眼,駭的我跟嘯博當時就臉色發青,心中惶恐到了極點。
她到底是去幹啥去了??寫的信,怎麼這般嚇人!?
“哥哥,小恩姐姐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啊…”小天眼圈微紅,顯然這幾天沒少哭過,畢竟小恩就像他的親姐姐一樣。雖然平日裡總是裝的兇兇巴巴,但誰都知道,她是最疼小天的。
“呵呵,當然不會…”
或許是處於潛意識的自我保護,嘯博強顏歡笑一聲,隨意扔開那信紙,說這多半又是小恩的惡作劇,這丫頭從小就是個小惡魔,這種事兒,也沒少做過。
小天也彷彿看到希望一樣使勁點了下小腦袋,可片刻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苦了臉色。。
“可是黃爺爺,他、他說小恩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
“放屁!有這麼嚇小孩的嗎?!”心情激動的嘯博當場就怒了,扯着嗓子問黃龍罡那老東西在哪兒?
“呵~老夫就預料到你會是如此反映。”
“此般心性若不磨礪,遲早要出大禍。”
“你特麼咒我!?”
黃龍罡的聲音從門口悠悠傳來,嘯博紅着臉就要衝出去,我則一把拽住他,緊皺雙眉,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小恩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走了呢?
黃龍罡跟葉殤坐在外面的石桌上,一身汗漬,看着是剛剛練功回來。
他皺眉思索一下,說:“那小丫頭走時心事重重,臉色慘白。其實早在那日她醒後,就一直如此,只是你們沒看出來而已。”
“依老夫閱人之經驗,定有不得了的心結糾纏着她,她這次去就是要去解決這困擾。所以老夫猜想她應該會離開很久吧,甚至有可能面臨生命的危險,不然也不會這樣不辭而別…”
“什麼困擾要花上個三五八年啊?況且真有困擾她咋不找我商量就走呢?你別胡烏鴉嘴了成嗎?”
嘯博急紅了眼,潛意識裡就不想接受這個事實。而黃龍罡只是瞪了他一眼也沒計較。
“說是早幾日就離開了,不過實際那丫頭似乎放心不下你們,有什麼話要交託。她下山後就在山下一處旅宿寄宿,老夫每日晨起練功之前總會幫你們留意着她。”
一聽這話,嘯博氣勢頓時弱了一大截,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啊黃前輩,嘯博性子太急,衝撞到你了…能告訴我們那旅店在哪麼?”
“可以。”黃龍罡淡然道:“不過告訴你們也沒用了,她今早已經離開了那家旅宿,應該是等不及你們了吧。”
“什麼!?”嘯博猛然拍桌而起,這種希望重燃又熄滅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她去哪了?”
黃龍罡望了眼山下:“老夫知曉你們回來定要牽掛,所以就幫你們跟蹤了一番。她進了火車站,具體去哪兒,老夫卻也不知。”
“火車站!!?”嘯博一雙眸子睜得老大,緊緊盯着我似想起什麼:“那、那個女的!那個短髮女!!?”
我神情一滯,緊接頭髮蹭一聲就炸起來了。
我們從沒有這樣焦急過。因爲這一小恩寫下的這封信,實在太嚇人了!明顯能聽出一種,已經準備好赴死的決心,她到底要去幹嘛!?
“追!”
慌忙扔下手裡東西,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就衝下了山,直接幾張鈔票甩路上讓一輛私家車停下後,急匆匆鑽了進去,又給好幾百,只求他趕緊帶我們去火車站。
那人一看我們這焦急的模樣也不推辭,一路油門加到底十來分鐘就送到了地。下車,我倆匆忙闖進人羣,聲嘶力竭的吶喊。
“小恩!小恩!!你在哪,我們回來了,快出來!!”
“小恩??”
我一把抓住前面背影跟小恩十分相似的女人,可惜壓根就不是,還因此白遭了聲“***”。
同樣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發生,希望與失望的極度轉換,持續陰麻着我倆胸中那團火氣。大聲的吼叫引得路人一陣側目,可舉目四眺終不覓佳人蹤跡。
“進去,車上找!”
情急下我倆直接闖入車道,拍打着火車窗挨個尋找,立馬有車警聞聲趕來。我只說自個妹妹被人販子拐了,有人就看到他們進了火車站。
這可是大事兒,工作人員當機立斷停運了僅有的兩輛火車,甚至糾結所有值班人員幫我們一起尋找。
車裡車外,茫茫人海。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從眼前飄過,就像一瓢瓢冷水,逐漸澆熄着我們心中虛妄的火苗。那絲急躁,也隨着時間推移一點一點陰麻,化作滾滾不息的無奈,將我倆漸捲入奔潰邊沿…
上千人行程不可能因爲這件事而耽擱太長時間,當火車夾雜着轟鳴遠去時,也帶走了我倆的希望,駛向那無盡深淵。
最後只留下兩個斷了線的傀儡,空白着大腦,望着那遠方不存在的人兒…
就這樣,擦肩而過了?
“嘯博?”
“嗯!”
一個陌生的呼聲,讓我倆豁然轉過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