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冉在自己新置的小農屋裡喝着茶,看着院長自己親手種的瓜果,好不自在。門外傳來了敲門之聲,柳星冉擡頭看了眼啞伯:“來了?”
啞伯點了點頭。
柳星冉聞了聞茶香:“既然來了,便讓他進來吧。”
吳應鼎走路依舊不是很利索,在吳天峰的陪同下,才得以下地行走,兩人坐着最樸素的馬車,一路小心翼翼纔來到了這所農屋。
吳天峰父子見到柳星冉便下跪磕頭,柳星冉故作姿態:“哎呦,怎麼了,我就一個小小的知府,這長雲一個捕快都不正眼瞧我。”
吳天峰跪在地上:“求大人救命,我這次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柳星冉心理還是有些擔心:“虧空從何而來。”
吳天峰癱坐在地:“也是我一時糊塗,與金萬城一場豪賭,輸了600萬兩,這才闖下大禍,王府多年盈利分文未帶走,居然被我一夜揮空,本想着王府除非大動土木,或賑濟災民一般是不會向我們四家伸手,可是這次居然真的查了起來……”
柳星冉咳嗽了一聲,好大的手筆,一次豪賭居然是600萬兩,自己怕是得從黃帝在世開始做官,怕也是掙不了這零頭。
“那你吳家的誠意呢?”柳星冉攤開手,向吳天峰索要着信物。
吳天峰呈上玉印:“這是吳家家主印信,憑此印信,可在吳家各地鋪面支取現銀,吊運貨物,這是我吳家最寶貴之物,請柳大人笑納。”
柳星冉拿起玉印把玩起來,上好羊脂玉,果然是大戶人家:“那我也不能小氣,看看吧。”
啞伯遞給了吳天峰一張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吳家累世經營,德名遠播,吳家有子吳應鼎,品行上佳,特封爲大樸寺丞,掌管長雲錢物流通。”
吳天峰拿着聖旨愛不釋手:“謝大人,謝大人。”
柳星冉看着吳應鼎說道:“謝我幹嘛,謝皇上啊,吳同僚。”
吳應鼎連忙叩首,柳星冉攙扶着父子倆坐下,三人談起了心事。
“蘇家已成尾大不掉之勢,兩位已是絕路,我們聯手方可破局,現天下兵甲,三人便一人出於長雲,天下稅賦,長雲佔之10份有4,實在是朝廷心腹之患。”
“蘇家經營已久,怕不是一日便可拔出,今這聖旨雖說保我一時,可是城中皆爲蘇家眼線,長久以往我這吳家也怕是難於經營。”
“長雲百姓陷蘇家淫威許久,我相信百姓們也不願意活在偌大的北齊,不姓江卻姓蘇吧。”
“不知大人有何高見?我父子願爲馬前卒!”
“你倆先回去告慰祖廟吧,有事我自會吩咐你父子倆行事。”
柳星冉打發走吳家父子,吳家父子也是心理甚是高興,回到家便張燈結綵起來,吳應鼎這才問道:“爹,這大樸寺丞是幾品官兒啊?”
“正六品啊,我吳家光宗耀祖了,你爺爺就說咱家要出大官,沒想到在你身上實現了,快去擺桌百席,我要在街坊面前好好威風一下。”吳天峰已然是被衝昏了頭腦。
過了兩日,吳應鼎身着青色官袍,一隻彪在身上活靈活現,好不威風,帶着官帽站在門口準備迎接賓客,畢竟請帖已發出過百,今日必是熱鬧非凡。
午時已然過半,居然並無一人前來赴宴,就連廚子也出來問道:“官家,咱這飯還要不要燒了。”
吳應鼎氣的砸門:“燒,燒,燒!就算是給乞丐吃,今兒也要熱熱鬧鬧,是不是不靠蘇家我就活不下去了!”
廚子被嚇得連忙走去了後廚,吩咐了開火,門外的乞丐在路邊哼唱着小曲,吳應鼎居然招呼着落座,乞丐興高采烈的吃着雞腿,旁邊一個老婦人悄悄的走來,拍了拍乞丐:“二傻,你怎麼在這,這可是朝廷的官,吃不得,不是王府的官兒。”乞丐嚇得哭了起來,丟下雞屁股就跑了,任憑吳應鼎如何叫喊,頭也不回。
吳應鼎蹲在地上,這蘇家就真的堅不可摧嗎?整個長雲就沒自己容身之地了嗎?遠遠的雲、劉、張三家提着賀禮走來,張忠把賀禮甩在地上:“張家賀吳家少爺高升。”
劉、張也是沒有好語氣丟下賀禮:“你可想想,沒有王爺,你傢什麼也不是!”
吳應鼎也是氣急敗壞爭吵起來:“就許他蘇城萬金作橋?就許他蘇城夜砸萬秀閣?就許他蘇城在這長雲城無法無天,我吳家爲他蘇家盡心竭力多年,不過就這一次,他居然如此不容我?醒醒吧,兄弟們,遲早有一天,我的下場就是你們。”
蘇城坐在最外面一張桌子上,啃食着雞腿:“說的好!接着說。”
雲、劉、張看到蘇城來了趕忙站到蘇城身後,蘇城吩咐着三人坐下:“吃點吧,禮都送了。”
雖說嘴裡罵着蘇城,可是看到蘇城這個腿就管不住,就非要在地上蹭蹭,蘇城擦擦手:“哎呦,吳大人,跪不得,跪不得,你是朝廷六品大員,我在吏部可無官職在身,你這一跪我怕柳大人抓我去打板子。”
吳應鼎站起身來:“小王爺,我現在官職在身,如若以後有所得罪,還勿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吳大人可要坐穩了。”蘇城扶着吳應鼎的肩膀坐下,“坐好了。”
蘇城回到桌上又扒拉了幾口菜,起身掀翻了桌子,“真難吃!”
在雲、劉、張三人的護送下,這才緩緩離場,留下吳應鼎一人在後尷尬的坐着,突然發瘋的站了起來,掀翻了一張又一張桌子:“怎麼一個人都沒來,家裡的長輩也沒來嗎?”
小廝顫顫巍巍:“大伯說是腿腳不便,二嬸說是家裡母豬生養不便出門有晦氣。”
吳應鼎惡狠狠地喊着:“好!好!我倒是要看看,這個長雲是不是真的姓蘇。”
知府衙門早已是冷靜的不可言語,原本是上任秦大人當政,卻被莫名其妙的朝廷任命調去了京城翰林院編書,原來的知府衙門雖說清閒,還能處理處理,“這家雞跑到了隔壁,隔壁分不出哪隻該還給對面”,“這家人樹長超了,影響曬太陽,讓知府幫忙鋸一下。”幾乎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可是當長雲百姓知道,現在這是朝廷派來的官兒後,鳴冤鼓已經落下了灰塵,現在但凡有點事兒都去王府告狀,讓王府幫忙判官司,蘇家人也算健康,不常有些病痛,徐瑩瑩自然也就閒了下來,在林花花的授意下在王府正門口擺起了小攤,處理着百姓的冤案,不少百姓看到徐瑩瑩就下跪喊大人,這可把徐瑩瑩嚇壞了,連忙扶起來說不敢。徐瑩瑩也經常會看看告狀中有沒有哪些面色不好的,也會順手送一些藥物給百姓。因爲每次判案得當,慢慢的居然傳出了“徐青天”、“徐神醫”的名號,現在林花花也准許徐瑩瑩一起吃飯,蘇城也會在桌上打趣道“徐青天”、“蘇媽媽”這些趣號,一家人也是其樂融融。
府衙裡柳星冉翻看着聖人文章,聽着小廝彙報着吳家的情形,只是說了一句:“自不量力,也是自取其辱。”
柳星冉看了看天,再起身眺望一下北方,那是萬安城,希望老師給自己送來的這張聖旨不要用錯啊!希望這吳家真的能成爲一根釘子,狠狠地扎入蘇家的心脈。
街頭巷尾無不在傳者,“吳家有麒麟子入仕,席開百宴乞丐都不吃”,這種流言蜚語,慢慢的傳到了吳家耳朵裡,是羞的吳天峰沒臉出門,吳家必然是反出了蘇家,可是蚍蜉真能撼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