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樺回頭看向自己弟弟，面部線條終於柔和了一些，他反握住俞岐的手，溫柔地道:“乖，有很多事你都不懂，讓哥幫你談。”
“真的嗎？”俞岐顯然很信任自己的哥哥，他慢慢鬆開了手，忍不住叮囑着，“那，那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他們都是好人！你不要趕他們走，他們說他們會幫我的！”
他要表達的意思就這麼些，於是反覆噙着這幾句話來回反覆說。程陽感受了一下他的語言組織能力，又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看到的劇本的內容。那些話，他得花了多少心思，才能組織完整？
“好，好，我知道，你乖乖坐着。”俞樺一遍一遍應着，拍着俞岐的背，陪着他坐在椅子上，然後纔看着面前的程陽，目光冷凝，“坐吧，這位……導演？”
“是，我是魔大的學生，一位新人導演，最近才小有成就，於是想要趁熱打鐵，我叫程陽，我的信息你都可以直接通過網絡搜索到的。”程陽生怕俞樺對他印象不好，一開口就先把自己的消息抖摟了個徹底，“我說這些不是故意裝小白，是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俞岐先生的創作，我希望能把那些內容展現出來，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給你一個機會？那要是你選擇了傷害俞岐，誰來給我們一個機會？”俞樺表情不變，語氣卻有些凍人，“你也看到了俞岐的情況，他經歷不起再一起創傷，我只能解決所有有可能傷害他到東西，很抱歉，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對他來說，程陽只是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而且這個陌生人一上來就直接站在他的逆鱗上跳舞，他會表現得難看也很正常。
俞岐似乎聽懂了他們在說什麼，他拉住俞樺的手臂，道:“不，不，不要這樣……”
俞樺回過頭，摸了摸俞岐的頭髮:“哥也是沒有辦法，哥已經花不起錢了，你會明白哥的用意的。”
俞岐知道，他哥已經說這話了，那這件事就已經沒有挽回的可能了。他抓着俞樺的袖子，用力搖着頭，眼淚就掛在眼角，他卻怎麼都不肯哭出聲。
幾年了，他等了幾年，這份劇本也在他手裡留了幾年，他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完善，現在終於碰到一個人出現，那個人表示要救他，他不想就這麼放棄，他實在不甘心。可是也是實在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哥哥同意。
秦秋白皺起眉頭:“俞先生，我們能理解你想要保護你的弟弟，所以不願意看到他收到傷害。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直接斷絕他的夢想，對他來說，本身就是一個更大的傷害。”
俞樺轉過頭，他之前一直把重心放在中間的程陽身上，現在看來，旁邊這位女士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眯了眯眼:“不好意思，我們家怎麼處理家事，還沒到公開讓大家討論和決定的地步，怎麼做是我的事。”
“哥！你別這樣！”俞岐還是哭了出來，“我知道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了……就這一次，算我求求你了……”
先前那個戴着圍裙的小年輕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他一臉不憤:“二哥，大哥也是爲了你好，你怎麼能總是胳膊肘往外拐呢？這樣多寒大哥的心啊！”
“這哪裡是胳膊肘往外拐？這不是追求自己的夢想嗎？”李飛也皺起了眉頭，他對這位俞岐的認知一變再變，現在已經忍不住站在俞岐的角度思考和辯駁了，“如果你們打着爲他好的名義，剝奪了他的夢想，讓他整日鬱郁不得志，這也是爲他好嗎？”
不斷受到譴責讓俞樺覺得臉上很掛不住，但他不能直接懟客人。目光陰沉了一瞬，俞樺看向俞岐，柔聲道:“小岐，你也覺得哥這樣的行爲……是剝奪了你的夢想，是對你不好嗎？”
俞岐沒說話，他慢慢低下了頭。是他哥把他養到了這麼大，要他忘記他哥的好，胡亂撒氣忽然抨擊，這種事他做不出。但他現在實在很難過，他已經難過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看到這樣的反應，俞樺便知道了自家弟弟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程陽:“我可以給你們機會，也算是……給我自己和小岐一個機會，但別讓我知道你們有任何對不起他的行爲。”
只是爲了喜歡的劇本過來籤個合同，程陽硬生生聽出了提親的時候聽女方家長叮囑的感覺。
“你放心好了，我們絕對不會做出過分的事。”秦秋白應着，把面前的文件又推了過去，“俞岐先生什麼都不懂，你可以幫他看看合同，確保我們不會趁機幹壞事。”
俞樺一點都沒客氣，接過文件仔細翻了翻，足足翻了十來分鐘才道:“說實話……比我預期中的要好，我以爲……不好意思，之前是我看你們的時候帶上了有色眼鏡，下意識地表示牴觸。這份合同讓我覺得，你們大概是可信的。”
“你會這樣覺得最好了。”程陽儘量保持着禮貌，微笑着伸出右手，“那就合作愉快了，俞先生。”
俞樺搖了搖頭:“我依舊不覺得你們的合作會愉快，不過既然俞岐這麼想要，那我就幫他許個願吧。”他伸出手，虛握了一下程陽的手，很快又收回，“祝你們合作愉快。”
這些話說的有點難聽，至少程陽這邊三人臉色都沉了沉。他們能明顯感覺到俞樺的輕視，偏偏他們還不能翻臉，因爲現在是他們想要俞岐手裡的劇本，算是他們有求於人。
俞樺說完就直接站了起來:“我那邊還有事要處理，既然已經確定了合作關係，合同我也已經過目了，其他事你們自己談吧。”說完他就直接走向一扇小門，消失在簾子後面。
這邊幾人還沒來得及吐槽，俞汐最先湊了過來，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同時壓低聲音，看起來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天！你們居然可以讓大哥讓步！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這可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