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可是女孩子，跟你們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傳出去了多難看。”這是秦秋白的原話，她說這個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些紅暈，尾調也不自覺上揚，無意之間就帶了些撒嬌的味道。
程陽的酒又醒了不少，他看着秦秋白迷迷糊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好，那你一個人坐在前面。”
沒過多久，一箇中間男人跑過來敲了敲車窗:“你好，黑色邁巴赫……是這輛車嗎？我是代駕！”
能把這種豪車開到大排檔這種油煙熏天的地方，一般是不太在乎車的，能不在乎邁巴赫這種豪車的，一般也不太喜歡大排檔……總之這個地方顯眼的豪車就有這麼一輛，那人想認錯都難。
“是我們。”秦秋白搶先答應了一句，探身按了一下車前的按鈕，把前面打開。
中年男人鑽進車裡，看向後排的乘客的時候，三個人都愣住了，八隻眼睛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麼戲劇化，他們剛剛纔送走劉高，轉頭隨便找了一個這附近的代駕，居然又遇上了幹兼職的劉高。
“那個……好巧啊。”劉高尷尬地笑笑，假裝沒發生任何事情地扣着安全帶，熟悉車內的操作檯，“你們準備去哪裡？”
“去……去……”秦秋白本來是準備回答的，但是車窗外面五顏六色的光太好看了，她說着說着就轉過頭被那些光彩吸引，然後就沒了下文。
程陽準確地給出地址，待車子慢慢發動，他才低聲道:“你說你的職業沒關係……未來是因爲你的職業是這個？”
“不是……不止，主要是工地晚上要停工，不然我就不幹這個了。”劉高扯了扯嘴角，他一開始想的其實是去自己搞出租車，但是無奈他窮的連一輛車都買不起，只能幹代駕。
程陽有時候會覺得人類社會真奇怪，這麼多年的發展史上，明明有那麼多壯士反反覆覆地作出改革，其中階級改革並不少，但該存在的社會問題還是會存在。
比如永遠都不能忽視的階級問題，有的人一頓三餐都是幾萬塊錢一頓的精緻餐點，有的人爲了省錢，一天就吃一頓，還是儘量找個可以續面的麪館，吃到老闆投來白眼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有的人努力工作幾個月，手裡面的錢就足夠享受富貴餘生，有的人恨不得一天能拆成四十八個小時讓他工作，只是爲了能多掙那麼幾個錢，讓家裡過得好一點。比如他，比如劉高。
這個話題大概是一個亙古不變的話題，他並不是想不通，很多道理他都知道，他只是軸，他會爲了世界上的一些事情難過，他的同理心讓他無法漠視。
看着前排悄悄擦汗的劉高和已經快要睡着的秦秋白，程陽忽然道:“劉高，我忽然想給你一個小考驗。”
劉高下意識地踩下剎車，意識到這裡是在馬路中央，他又趕緊把車開起來，等到車子慢慢的平穩運行，他才道:“程導，什麼考驗？”
“什麼考不考驗的？別以爲我對你好你就可以爲所欲爲，趕緊認真開車，再急剎我就生氣！”秦秋白因爲剛剛的急剎被晃醒，她半醉半醒間下意識的覺得駕駛座上的人是程陽，嬌嗔一句之後又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睡得香甜。
程陽低低地咳嗽了一聲，把那股尷尬掩蓋住:“我臨時構思了一個小場景，假設你現在是一個殺人犯……”
他的話還沒說完，劉高已經被這句話嚇到，趕緊把車子往路邊一拐，踩下剎車，慌亂地擺手:“這個……這個我不會的呀！”
他怎麼會殺人？一家幾口最餓的時候，有人提議實在不行就把家裡那條老黃狗殺了吃肉，他都捨不得動手，怎麼會做出殺人這種事？劉高越想越覺得恐怖。
“劉高沒有，但是我劇裡那個角色可能有，你要分清楚劇本內和劇本外。”程陽原本想要拍攝《我是證人》，這部片子裡穿插了很多陰暗恐怖的場景，而他原本因爲這些機緣巧合準備讓劉高飾演那個殺人犯。如果劉高不能夠利息一個獨立的劇本內角色，那他就要重新考慮這個決定了。
如果是像李飛那種，因爲拍攝喜劇多了之後人變得更加大膽跳脫他都不在意，這畢竟是殺人犯，他怕劉高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劉高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怯生生地點頭。
看到他這副模樣，程陽心裡只有失望，到底是普通人，和專業演員還是差得遠。他道:“你現在是一個殺人犯，你手上有很多條人命，現在坐在副駕駛上的女人就是你的下一個目標，你會怎麼表示？”
一個優秀的演員所需要的不僅是演技，臨場的應對能力和表達能力同樣也很重要，程陽不想費心費力去培養一個只會對着劇本照詞唸的復讀機。
殺人犯？劉高從來沒有殺過人，他的眼神慢慢轉移到秦秋白身上，把這個人想象成他的殺父仇人，想象着就是這個人另他現在的生活這麼艱難，因爲這個人他纔沒能實現夢想……
越想越覺得氣憤，劉高的眼眶漸漸變紅，他看向秦秋白的眼神也多了一些瘋狂和怨恨。
巧合的是，正好有夜巡的交警注意到了他們，走過來敲了敲車窗:“你們這裡是什麼情況？”
劉高的情緒在那一瞬間抽了出來，他轉頭把車窗打開，換上一個溫和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是個司機，今天拉了幾個喝醉的乘客，剛剛這位女士表現的有些過分，我怕她吐在車上就停下來處理一下，現在立馬就走。”
交警探頭看了一眼車內，七歪八倒的幾個酒鬼讓他搖了搖頭:“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隨便停在路邊不可取，這次我就不罰你了。”
“多謝大哥通融！”
劉高喊了一聲，懂事地遞過去一根菸，然後一踩油門離開。
車子再次靠邊停住，劉高把車窗的小窗簾拉上，扭頭看着閉着眼睛的秦秋白，眼中浮上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