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自己之前當做靠山的人其實是騙子，又連番遭受揹負鉅債的恐嚇， 囂張了一個上午的混混兄弟，現在像被抽了魂，癱在椅子上欲哭無淚。
程陽對此只剩感慨，他不知道那倆人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這倆人現在被自己乾的壞事反噬，他也並不準備管。反倒是少了兩個搞壞事的人，他們的拍攝終於可以投入正軌，劇務連忙重新佈置場地，下午總算拍攝了一些可以用的鏡頭。
按照程陽之前的習慣，劇裡還有那麼多夜晚的鏡頭沒有拍，晚上的時間他也會盡量利用。但今天大家都被折騰的太狠了，他難得的人道了一回，讓大家先好好休息一天。
臨走前，程陽留了那倆混混兄弟的身份信息，連身份證號和住址都沒放過，才把他們放走。上班第一天鬧出這麼多事情，第二天他們就別想過來了。
程陽一開始是這麼想的，他沒想到自己第二天到劇場的時候，還能看到那兩個人在門前蹲着。是真的蹲着，可能是還知道不好意思，縮在門邊上，程陽第一眼掃過去，還以爲是劇組裡哪個人拉了兩尊門神過來。
“昨天不是和你們說了，今天不用來了嗎？你們還想幹什麼？”程陽臉色有些難看，他對這兩個人實在是沒有好印象。他看在兩家的情面上，再加上本身要保持涵養，所以纔沒有翻臉，這兩人要是一而再再而三蹬鼻子上臉，那他可就不會再忍了。
黑子連連擺手:“不是！我們今天是想來……工作。”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都有些難爲情。
昨天還以搗蛋爲樂，不斷挑釁，今天就過來求職示好，任誰都得不好意思。他們倆已經算能拉的下臉的，程陽還以爲他們會犟到底，甚至直接跑路。
黑子說完這句話，耳朵已經紅的不能再紅了，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一着急直接把鉛筆推了出來，讓鉛筆面對。
鉛筆比黑子還懵，但他一回頭，對上黑子威脅的眼神，又不敢不開口。“那個……陽哥……我們昨天是被騙了，他，他……就，我們沒地方可去，就，你行行好，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結結巴巴，猶豫半天也沒表達幾個意思，程陽只是掃了他們一眼:“年輕人懂得回頭是岸就是好事，去報道吧。”
什麼都不會，只是過來乾乾體力活，他這邊工資開的不會高，不過……就這倆人這狀態，程陽估計他們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現成的擺在這裡，低個頭就能得到，也算他們聰明。
那些拍攝之外的事，再怎麼繁雜，程陽都不會過於放在心上，已經開機，那拍攝就是重中之重。
但他還真沒想過，真的會遇到帶資進組這種事，接到電話邀請吃飯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但覺得只是個套近乎的，想着跟他拉近關係或者之類的——他實在沒想到，他的導演生涯剛剛開始，就要先遇到。
“不好意思啊甄總，我們劇裡角色都已經定了。”程陽笑得很禮貌，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桌上的東西，他也一直沒伸手去收。
“程導緊急開機的消息誰不知道？剛開機幾天，還沒拍多少吧？”甄總一點都不惱，樂呵呵地把面前的東西往前又推了推。
程陽只是笑笑，沒有說話。確實，一開始因爲某些事情被耽擱，第一天基本沒怎麼拍，後面他倆又一直笨手笨腳的摻和，拍攝進度比預想的要慢了不少。
看到他這個反應，甄總便知道自己還有戲，笑的更開心了:“我就要兩個配角，兩個小配角就行，只要稍微有些鏡頭，我這邊就能給他們炒出熱度，其餘的都不用你擔心。”
程陽很想直接拒絕，但他知道要想在這個行業繼續混下去，成爲一隻笑面虎是必修課。他也跟着笑:“這不是操不操心的問題，甄總你也知道，我就是個沒名沒勢的新人導演，就算讓新人進來，也不一定能給你想要的結果。”
很顯然，甄總誤會了其中的意思，他點了點頭，給了旁邊打扮妖豔的女人一個眼神。
那女人直接從手包裡又抽出一張銀行卡，推到程陽面前:“如果您是擔心投資的問題，我們公司可以給您更多預算，就算您這部電影是閉着眼睛拍出來的，我們也能給它超一般的效果。”
這就是資本的世界，只要有錢，只要懂得掌控輿論，不管是什麼東西，都可以在網上火一火。火了就有流量，流量套現就是錢，這是一條錢生錢的資本鏈，是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東西。
程陽除外。
“抱歉，劇組的投資預算已經夠多，我對我現在的演員們也挺滿意的，暫時沒有另外收人的想法，甄總還是另尋別家吧。”程陽不喜歡被人用錢來評判和衡量，他稍微斂了笑意，拒絕地更加直接。
甄總臉上掛不住，他擡了擡嘴角，道:“你要知道，我們公司現在在娛樂市場可是佔了大頭，和我們有合作的話，你未來的道路都會順暢很多，這可是長遠發展的事情。”
程陽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忽然又笑着搖了搖頭:“甄總是覺得，我現在的導演道路很不順？”
不順？他之前確實一直籍籍無名，但通過一部調音師小有名氣之後，接下來連這兩部電影更是一直佔據市場。他的發展速度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如果這都叫不順，那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說得上順利了。
甄總一頓，很快又自然地笑笑:“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程導的成就有目共睹，我怎麼敢出言不遜。”
他忽然意識到面前這個人不只是個新人導演，其實跟他們這些老油條已經相差無幾，要是他再不採取行動的話，這人將來肯定是一大勁敵。
如果稱霸市場獨佔大頭，那不能納入麾下的人，就只有消滅這一條路了。
本來電影的拍攝就不順利，程陽不想再繼續跟他消磨時間，直接站起身:“甄總有這準備這些東西的功夫，不如多想着怎麼培養手底下的演員，也就不用出來做這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