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際處出現了一抹紅色的織錦雲。顧婉君正拎着手裡的錢,去街上的錢行去。
越桃和月清跟在身後,月清手裡抱着一把雨傘。
馮木香正踱步,準備踏進錢行。突然瞧見了自己的弟弟——馮志鵬朝自飛奔而來:“救命啊……救命啊!”
“二太太,你瞧瞧,那不是馮家少爺麼?”越桃傻眼了,立即將身子貼上來,擋在馮木香前頭。
馮木香手裡緊緊的扣住裝有一萬銀錢的盒子,雙眸驚恐:“怎麼有這麼多人,跟在他後頭?”
月清膽子很小,清秀的身子,瑟瑟發抖,站在馮木香跟前兒:“二太太,眼下該怎麼辦?”
“這人目露兇光,倒是瞧不清楚是什麼來路。”月清焦頭爛額的,一張精緻的小臉兒,煞白。
“二太太,不對呀。您仔細瞧瞧,這後頭穿灰色衣裳的那幾個人。手裡都有一把小刀,若影若現的藏在寬大的闊袖裡。”越桃屏住呼吸,細聲說道。
“這個敗家子,定是又去吃喝嫖賭,欠了人家的債了。”馮木香微微仰着頭,鼻孔長大,重重的嘆氣道。
“二太太,要不要管他?”月清密卷的睫毛,沾了些許的淚珠子。月清膽小單純,第一次瞧見此番情景,已然是被嚇哭了。
“在他眼裡,也沒有我這個姐姐。若是爲了馮家,我倒是在所不惜。只是他整日裡,在外頭拈花惹草的。活該,咱們還是走吧。”馮木香眸子清寒,聲音裡透露出幾分失望。
“二太太說得對,咱們眼下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管不了那麼多了。”越桃伸手,從後背扣住馮木香的身子,月清抱着雨傘,正欲轉身進錢行去。
“二太太,不對呀。那個人,好像是馮家大太太。”月清很少瞧見馮木香的孃親,無意之間一撇。
馮木香側頭,手裡的盒子哐噹一聲兒,掉落在地上,嘴張的極大:“怎麼娘也在這裡,怎麼回事?”
馮木香立即剝離人羣,站在街道上。越桃瞧着來來往往的人,甚多。身子彎曲,蹲下去。好不容易,纔將棕色的錢盒報了起來:“二太太……二太太。”
越桃一瞧,馮木香和月清,已經站在街上了。越桃立即剝離人羣,站過去。那羣人已經快追到馮志鵬和馮木香的母親了,但是礙於錢行附近的人,很多附近又有警局裡的人看守。所以,故意保持着一段距離。
馮木香瞧見自己的孃親,走在馮志鵬的後頭,數十步距離就有好幾個人跟着。馮木香左手緊緊的揪着胸口的衣裳,不曉得該怎麼辦。
還是越桃機靈,將手裡盒子遞給月清。故意被推到的模樣兒,哎喲一聲兒,倒在了馬路上。
“你這個不長眼睛的丫頭!”越桃見勢身子彎曲,踱步過去,假裝扶起來。
馮志鵬,一瞧是自己的姐姐。瞬間雙目放光,藉着四周慌亂的人羣,立即踱步過去:“姐姐,你快救救我們啊!”
“你和娘,不好生呆在府裡,爲何會被人追殺?”馮木香雙手扶着越桃纖細的腰,故意高聲兒呵斥道。
“我也不曉得,爹叫大娘和我一同去周家,還債款。結果出了周家,邊有人跟蹤我們。我們見勢,人太多。也不敢回家,若是回馮宅裡,怕是宅子裡會雞犬不寧。”馮志鵬駐足,假裝伸手去扶着又跌倒的越桃。
“那現在怎麼辦?這些人,到底是何人?老爺除了欠周家的錢,還欠誰家的錢?”眼下這種情形瞧來,只有是逼債這種情形了。
都怪自己,昨兒不假思索的便給了馮太太一箱子金條。回到馮家,老爺大概也沒有細想。首先便將周老爺的債款,還了來。
“那箱金條,是不是隻還給了周家。那麼多,爲何不均勻分一些置各個追債的府裡。”馮木香盯着馮太太馮太太身子顫抖,雙目滿是懊惱。
“哎喲,我突然覺着頭好暈。求求各位,幫忙扶我進去坐坐。”馮木香瞧着後頭那七八個人,慢慢兒逼近。立即捂着頭,越桃見勢一瘸一拐的:“這位少爺,我的腳也被扭了,你扶我進去坐坐吧。”
“好好……好!”馮志鵬立即點頭,上前扶着越桃便往錢行裡進去了。馮太太自然是跟在後頭,一同進去了。
錢行裡的老闆,早就認得馮木香了,瞧見是她進來了。立即叫幾個警局的人,過去接應着。
有這些警局的人,在身邊兒。那幾個跟蹤的人,就守在錢行外頭,也不敢吱聲兒:“馮太太,你在這裡坐會兒……”
“不,你別走!”周局長正欲離開,便被馮木香叫住了。若是四周沒有警局的人,守着。怕是今日馮木香和自己的兩個貼身兒奴婢,也別想脫身了。
“請問二太太,還有什麼吩咐?”周局長頷首,微笑道。
馮木香扭頭,瞧着外頭七八號人,在門口轉悠。立即細聲兒道:“周警長,外頭這些人,瞧上了我手上的這些錢。從我出了顧宅,便一直跟在我後頭。”
“果真如此?”周警長濃密的眉毛一挑,聲音有些沉悶。
“你們幾個,去外頭守着,斷斷不可以讓那幾個人進來了!”周警長一聲兒命下,便有好幾個人,踱步出去了。
二太太這才寬心了,領着自己的弟弟和母親,進了錢行裡屋的西廂房裡。
“娘,受驚了,喝口水吧!”馮木香瞧着自己的孃親,披頭散髮的,額頭上脖頸上,都是汗水。
馮太太雙手還有些顫抖,接過馮木香手裡的茶杯,一仰而盡:“眼下,還不曉得馮宅怎麼樣了?”
“娘,我已經叫周警長喊人,回去通知爹了。有這些警局裡的人在,您寬心,外頭那些人定不會將你怎麼樣的。”馮木香溫和的勸慰,全不像素日裡,在顧宅裡那般蠻橫囂張。
馮太太從闊袖裡,掏出真絲手絹兒,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也不曉得,外頭那些人,到底是什麼路數。”
“娘,昨兒我給你的金條。你爲何都拿去給周家呢,就不考慮權衡一下,均衡的分散各個追債人手裡。這般一來,別人覺着咱們馮家還有有些底子的。二來麼,也穩住了各個老爺的心啊。”馮木香紅脣白齒間,滿是呵斥。
“都怪我,我說周老爺逼迫的緊,就先將周家的債款還了再說。也不曉得是誰,便走漏了風聲。其餘的謝家和諸家,怕是也曉得咱們還了周家一筆金條的事情了。”馮太太雙眸溢出了濁色的眼淚。
馮志鵬滿頭大汗的,一身的酒氣:“若是曉得當這個馮家的大少爺,會被人追殺。還不如投胎做個小姐,至少還能嫁個好人家。就像大姐一樣,顧家富可敵國,誰都不敢動你。”
“說夠了沒有?馮家有難,哪一次不是我靠着顧家,救濟過來的。你身爲馮家的大少爺,爹的寶貝,爲何這般不爭氣。整日裡,就曉得花天酒氣的。瞧你一身酒氣,是不是昨兒夜裡,又在醉生樓裡,醉生夢死了一晚上?”馮木香上下瞧不慣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就差指着他的頭,狠狠罵了。
“你們罵夠了沒有,我是沒用,整日裡逛窯子,丟了你們的臉。可是沒辦法啊,誰叫我就是一個妓女生的呢。”馮志鵬倒是厚顏無恥,越桃和月清站在馮木香身後,不說話兒。
“少爺,你少說幾句吧。咱們還是想想,我們怎麼出去吧。”馮太太見兩兄妹,吵了起來,立即阻止道。
“娘,眼下瞧着,怕是隻有叫周警長送我們回去了。”馮木香示意,越桃立即將手裡的一萬銀錢放在桌面兒上:“娘,這是一萬銀錢,怕是眼下能救救馮家。回去分爲三份兒,謝家、諸家還有錢家,各一份兒。其餘的,女兒再想想法子。”
“還是顧家有錢,長姐隨手一拋。不是一箱子金條,就是半箱子銀錢的。早曉得如此,還不如睜眼投胎,去顧家呢。”馮志鵬站起來,瞧了瞧馮木香打開的箱子。
“上次,若是你將我給你的銀錢,都給了老爺,馮家也不至於如此了。”馮木香恨得牙癢癢,自己這個弟弟,真是沒有爲馮家爭一絲一毫的氣。
“那些人,已經走了!”周警長推開門,面部寬和。
二太太和馮夫人,這才寬心了:“周警長,瞧在過去的情分上,還望你送馮夫人和我弟弟會馮宅去。”
送走了馮夫人和馮志鵬,馮木香和自己的兩個丫鬟,踱步走在街道上。四周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顧宅已經掌燈了。子臺鎮西端,照的跟白日裡一般。
顧婉君在內湖的梨樹林裡,正欲回去,瞧見顧厚龍踱步急急忙忙的模樣兒。
“什麼是?”顧婉君徐徐問道。
顧厚龍今日倒是很暢快,手裡拎着箱子,跟馮木香拎出去的一模一樣:“今日,的確有事。”
“這個箱子,我認得。”顧婉君上次在繡坊裡,這個箱子可是親手交在她手裡的。
“你自然認得,這個箱子可有趣得很。”顧厚龍哈哈笑道,急急忙忙的踱步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