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厚龍說完,便一瘸一拐的踱步離開了。李辛夷在身後,瞧着他一襲黑墨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瞼裡。雙手握拳,修長鋒利的指甲掐着自己手心兒的肉,生疼得緊:“別以爲,你現在就能掌控我的命運了。”
顧婉君一夜在後院兒的牀榻之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吃過早茶,便匆匆忙忙的去顧家繡坊去了。
瞧着偌大的繡坊裡,只來了幾個年輕的繡娘,在那裡整理繡線。婉君踱步進了內屋,那是婉君在繡坊,專門兒研究和刺繡的屋子。
瞧着繡架上的那副《牡丹仙鶴圖》,已經繡好了一半兒,花色精緻,繡線細密。遠遠兒的瞧着,倒是氣派。只是細細的瞧,便曉得所有的絲線,都摻了假。
顧宅裡,二太太昨兒夜裡倒是睡得極好。正廳那頭已經過來傳飯幾次了,馮木香才勉強伸着懶腰下了牀。
“二太太,昨兒奴婢將繡線樣本兒送去顏家染坊的時候。正巧他們有這樣一批繡線,準備處理掉。我便叫他們留着,說顧家二太太願意收購。”越桃雙手端着銅盆,站在牀榻前,興高采烈的說道。
馮木香打了一個哈欠,穿鞋踱步置妝案前:“辦得好,若是這次《牡丹仙鶴圖》,能順利的繡完。我便給你一筆錢,讓你的雙親把鄉下的房子休整休整。”
“謝二太太!”越桃立即擱下自己手裡的銅盆,頷首行禮。
二太太草草的吃過早茶,便踱步去繡坊。顏家染坊已經遞過來合同,只要一百銀錢,所有的繡線都歸顧家了。
馮木香甚是舒爽,不知不覺的,覺着自己腳下的步子也輕快了很多。上了翠雲橋,踱步置梨樹林旁側,瞧着白色細小的梨花兒,都敗了。白色的花朵,都漂浮在內湖的水面兒上,充斥着一股腐爛的氣息。
“二太太,說來倒也奇怪的很。自打福子沒了之後,咱們宅子裡的這些豔薇楓藍全都凋謝了,正廳那頭全是腐爛乾枯的葉蔓。”越桃擡手,掃了掃二太太——馮木香肩頭上些許落花。
馮木香心頭拂過一絲心酸,腦海裡想起福子還在的時候,每次瞧探自己眼神,都飽滿情深。這個宅子裡,怕是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爲她種花兒了。
過了一會兒,二太太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走吧,這輩子算是沒有多情的命。算是我對不住他吧,但願他下輩子,能愛慕一個平凡的女子。”
越桃搖搖頭,雖然也覺着無奈,但還是勸二太太:“奴婢倒是覺着,這是福子的福分。二太太您是什麼人,那是金籠子裡的金絲雀,豈是旁人就能隨隨便便愛慕喜歡的。這輩子,能讓她瞧着二太太這麼久,已經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了。”
二太太瞧着越桃,尖聲尖氣的,雖然覺着有些牽強。但是心頭還是覺着有一絲欣慰:“咱們去繡坊瞧瞧吧,怕是顏家已經派人,將繡線,送過來了。”
“二太太,那奴婢下午,便將一百銀錢,送到顏家繡坊去。”越桃一襲碧青色的衣裙,倒是格外利索清秀。
在正廳,正巧瞧見三太太——李辛夷吃過早茶,踱步出來了。
“三妹,早!”二太太故意提高聲音。
李辛夷一襲紫色的碧螺真絲衣裳,將清秀的面頰,襯托得倒是清爽。不過那一雙眸子,但是充滿了怨恨與怒氣。
“三妹,昨兒是不是和二爺銷魂折騰了一晚上啊,瞧這一對兒黑眼圈兒,跟一輩子沒睡過覺似的。”馮木香見李辛夷不答話兒,又戲虐道。
“二姐,在宅子裡的日子還長。看誰,能真正的笑到最後。這一局算是你贏了,不過最後你未必能贏。”李辛夷仰着頭,淡淡的吐字後,轉身兒,踱步回自己的院兒裡了。
“瞧她那模樣兒,老爺還以爲她日日在自己院兒裡,爲顧宅裡的人,祈福呢。沒想到,竟然是和二爺私會。”越桃噘嘴,站在馮木香身後。左手不禁,將旁側的樹葉扯掉仍在地上。
馮木香興致依舊很好,慢悠悠的踱步置顧家繡坊。顧婉君已經開始穿針引線,在繡花葉了。
“大小姐,眼看這幅刺繡就快收針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求着我啊?”馮木香站在顧婉君身後,圍着繡架轉了轉。
婉君淡定,雙手飛快的穿針,眸子眨了一下:“二太太,婉君正忙着。若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還是等婉君回宅子裡了再說吧。”
“對了,這牡丹花兒,是快繡好了。不過這仙鶴倒是還未起針,需要大量的銀絲金線。還望二太太早些將繡線拿過來。”婉君拿起剪子,將左邊兒花葉上的繡線,剪掉。
馮木香盯着繡架上的刺繡,眨眼一瞧,紅色的牡丹簡直就跟真的一樣。似乎閉上眼睛,就能聞見那一股子淡淡的清香來。
“大小姐,繡線我已經準備好了。”馮木香一個手勢,越桃便和月清拎着一個箱子。越桃迅速的打開來,“大小姐,你要用的繡線,都在這兒,全是根據你要求的顏色着染的。”
顧婉君將毛針釘在繡布上,扭頭瞧着棕色的木箱裡,擺放整齊的繡線。比青色的、藍色的、鮮紅色的……
婉君站起來,踱步過去,伸手摸了摸眉頭立即緊蹙:“二太太,你是想用這麼劣質的繡線,來繡這幅《牡丹仙鶴圖》?”
馮木香紅色的朱脣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靨:“大小姐啊,你曉得顧宅爲何家大業大嗎?那都是缺斤少兩,以假亂真來的。若是整幅刺繡都用銀絲金線,那豈不是要幾萬銀元的本錢?”
“周老爺,不是給過咱們三萬銀元的定金嗎?怕是,這幅繡品的成本,三萬銀元已經足夠了。”顧婉君扔下手裡的繡線,瞧了瞧白皙的皮膚,上頭沾染了繡線的紅色:“二太太,你當真想用這還褪色的繡線,繡這幅賀壽禮物?”
馮木香瞧着顧婉君質疑的口吻,心頭閃過一絲不悅:“大小姐,這幅繡品是我接下的。眼下整個顧宅裡,沒有人不聽我的。你繡也得繡,不繡更的繡。”
顧婉君別過頭,瞧着繡架上的刺繡,遠遠兒的瞧着倒是跟真的一般:“好吧,若是周老爺發覺了有什麼不妥之處,婉君可是和二孃簽過協議的。”
“真是掃興,不就是一幅繡品麼?”馮木香說完,左手叉腰,右手拿着自己的蜀錦真絲手帕,扇了扇有些發熱的面頰。
待馮木香一走,二爺——顧厚龍便從仙鶴屏風後頭慢慢兒踱步出來了:“顧大小姐,你似乎對二太太有些不忍啊?”
顧婉君手一抖,她全沒有料到,顧厚龍竟然在屏風後頭。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自己竟然全然不覺:“二爺,你監視我?”
顧厚龍拎着手裡的柺杖,狠狠的敲打了幾下實木地板:“大小姐,你的繡技的確是江南無雙。”
顧厚龍身後輕輕的撫摸繡架上的繡品,“只不過,都是一副用來報仇的精美繡作。”
顧婉君眉頭一蹙,心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站起來:“二爺,若是你無事。婉君要開始,繡另外的兩隻仙鶴了。”
顧厚龍像沒有聽見一般,一瘸一拐的踱步置棕色木箱旁側,身子彎曲,蹲下去摸了摸箱子裡的繡線。然後拿起來聞了聞:“這些繡線,都是我讓顏家染坊,賣給顧宅的。”
“我猜到,這一定是你做的。”顧婉君淡淡吐字。
顧厚龍扭頭瞧着顧婉君,一襲鵝黃色碧螺春衫真絲衣裙,清瘦高頎的身子,精美嫵媚的面頰,圓潤的耳垂、白皙瑩潤的肌膚。忍不住踱步過去,嗅了嗅:“顧家大小姐,真是人間尤物。”
“二爺再說些什麼,婉君聽不大懂。”顧婉君別過身子,彎曲下去,將棕色木箱裡的繡線,取出來放在架子上。
顧厚龍瞧着顧婉君清秀又不失豐滿的背影,吞了吞口水。突然猛地撲過去,摟住顧婉君纖細的柳葉腰。
顧婉君身子一僵,被一個陰森寒冷包圍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瞧着自己腰上,環抱着的手,立即用力推開:“二爺,我是你爹侄女啊。”
“你根本就不是顧宅真正的大小姐,若是我拿的了整個顧宅,你便做我的妻子,我答應你一輩子不納妾,如何?”顧厚龍有些發淤的脣,開始親吻吮吸顧婉君白皙修長的脖頸。
顧婉君心頭髮慌,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立即掙扎雙手用力推開顧厚龍:“我就是顧家的小姐,二爺不可……不可……”
顧厚龍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雙手握住顧婉君飽滿的胸,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顧婉君低頭,自己胸口的盤扣已經被顧厚龍解開了。慌亂之中,大聲喊道:“大少爺,救我……救我!”
顧婉君越是掙扎,顧厚龍便越是用力,將顧婉君的身子壓在案桌下。顧婉君扭頭瞧着繡架上的那一幅半殘的《牡丹仙鶴圖》,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顧墨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