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涼川牽着良辰的手走到萬花谷谷口,萬花谷的管理人員還以爲看到了神仙,一度不敢上前搭話,還是季涼川主動將光腦調出來,顯示出自己訂閱的門票,在管理人員呆滯的目光中,緩緩的走進了萬花谷。
走過長長的紫藤花花廊,良辰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只見觸目驚心的赤紅,如火,如血、如荼,怒放的曼珠沙華妖異濃豔,因爲顏色太過濃烈,近乎於黑紅色,一眼望去如同用鮮血鋪成的地毯,震撼人心。
至於姜琬爲什麼知道這是曼珠沙華,實在是‘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開不見葉,葉生不開花’對曼珠沙華的描寫太過悲情,即使沒有見過,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依然情不自禁的喊出了“曼珠沙華”
季涼川聽到女兒突然說出‘曼珠沙華’這個名字,心中奇怪:什麼時候有‘曼珠沙華’這種花卉了?莫非是新出的品種?
季涼川還以爲自己女兒不認識這種花,十分溫柔的給良辰解釋:“這不是曼珠沙華,這是舍利子花,舍利子花的話語是純粹濃烈的愛。舍利子花不但是觀賞性的花卉,它的根莖還是一味藥材呢,許多植物園都喜歡引進。”
良辰大聲反駁:“這分明就是‘曼珠沙華’怎麼可能是‘舍利子花’?這是彼岸花,是曼陀羅,它的花語是忠貞,花開無葉,葉生無花,我絕不會記錯,這就是曼珠沙華。”
季涼川看着一臉倔強的良辰,不知道爲什麼要把舍利子花當成曼珠沙華,雖然季涼川覺得曼珠沙華聽着更有韻味,可是它就是舍利子花呀!
良辰看着怒放的曼珠沙華,想到了季涼川的愛情,雖然季涼川從未提起過自己媽媽,可是良辰一直都知道,他的心裡已經裝不下別的女人了。
只是很可惜,謫仙一般的季涼川,真正的陌上公子世無雙,卻不是真正的謫仙。
可是那個讓他傾心的女子,她卻是從天而降誤落凡塵的仙子。
良辰想象不到若干年後,已然蒼老的爸爸,與依然年輕貌美的媽媽,再相見時會不會生出‘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嘆!
想到這裡,忍不住雙眼盛滿悲傷,望着濃烈如火無與倫比的曼珠沙華,輕輕開口:
“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葉永不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永遠相識相知卻不能相戀,再此生無法觸及的彼岸,卸下所有記憶,花爲黃泉。”
想到這裡,目光看向自己爸爸,如果媽媽是怒放的曼珠沙華,那麼自己的爸爸,就有可能是花葉永不見的葉子,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季涼川聽到良辰說出如此傷感的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看向舍利子花的目光,也充滿了迷惑,明知道女兒就是在胡說八道,可是聽着怎麼這麼有道理呢?
良辰覺得自己太矯情,萬一自己媽媽回不來,不是還有自己陪着爸爸嗎?
迅速收攏起眼中的傷感,拉着季涼川的手繼續往前走,走過大片紅色的曼珠沙華之後,就看大片大片純白色不沾染絲毫雜質的怒放花朵,一樣只有花沒有葉。
從濃烈的紅到純粹的白,從曼珠沙華到曼陀羅華,同樣的品種,不同的花語,帶給人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剛剛紅色曼珠沙華帶來的傷感,瞬間被白色的曼陀羅華驅散,良辰站在青玉磚鋪成的小路上,對着身邊的季涼川說道:“爸爸,我靈感爆棚,特別想在這裡跳一支舞。”
前世良辰曾經拍過一部悽美的愛情神話劇,講的就是一對戀人因爲不能終成眷屬,最後變成曼珠沙華的故事。
良辰曾經爲了這部劇專門學了一個月的舞蹈,只爲了女主最後化爲彼岸花的時候跳的那段離別舞。
後來電視劇播放的時候不但收穫了海量的淚水,還再一次破了收視紀錄和點擊記錄,尤其那段舞蹈時候的收視率,不但成爲全劇最高點,也是有史以來的最高點。
因爲曼珠沙華的花語寓意不好,上輩子的地球,很少有這樣大批量種植,良辰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大面積的曼珠沙華同時怒放。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之際,良辰覺得自己如果不在這裡留下一點兒什麼,一定會成爲遺憾。爲了不讓自己留下遺憾,良辰纔有此一說。
聽到女兒的話,季涼川笑的分外溫柔:“要爸爸放音樂嗎?”簡直就是無條件滿足女兒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
良辰把自己的光腦幻化成一支玉笛的模樣遞給季涼川:“會吹笛子嗎?隨便哪一首都行,抒情一些更好。”
季涼川含笑接過玉笛,放在嘴邊輕輕吹起,悠揚清亮的笛聲響起,良辰也輕輕踮起腳尖,開始跳舞。
季涼川也算是從小接受精英教育長大的世家公子,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參軍之後更是參加了大大小小,各種難度不同的任務,對自己情緒的控制,早已經練得出神入化、收控自如。
卻沒想到居然會因爲一段舞蹈而淚流滿面,沒有華麗的配樂,沒有燈光閃耀的舞臺,有的只是清脆悅耳的笛聲,有的只是怒放的曼陀羅華做背景,有的只是自己女兒不斷變幻的動作。
身穿白色裙子的良辰,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感悟裡,與草原上跳舞時的感受,既相同又不相同,感覺到花草對自己的親近,感受到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各種親近之意,彷彿化身成爲小花仙,接受百花的朝拜。
當季涼川的笛子停下來的時候,良辰的舞蹈也恰恰結束最後一個動作,一個完美的收尾,一段有始有終的舞蹈。
良辰滿臉都是笑意,衝着季涼川喊:“爸爸,我跳的好不好看?”
突然發現季涼川眼中的晶瑩,良辰立馬跑到季涼川身邊,擡着頭看向自己的爸爸,這還是良辰第二次看到自己爸爸哭。
第一次就是剛出生時候,那時的爸爸抱着自己一頓嚎啕大哭,第二次就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又勾起了他的某種傷心事,良辰雙眼擔憂的看向季涼川。
季涼川眨了眨眼睛,將眼中的淚意逼回去,自己一定有了心理問題,不然怎麼總是多愁善感,這動不動就情緒化的表現,實在是讓人難爲情啊!
看着自己女兒水汪汪的眼睛,季涼川突然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良辰,你想不想自己的媽媽?”
良辰一下子愣住:原來自己剛剛說的,被爸爸記在心裡了嗎?
媽媽?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勾起了良辰埋在記憶深處的回憶,腦海中出現一個美絕人寰的女人,那個會裝溫柔,會說髒話,性格大大咧咧,爲了修煉,差點把自己孩子餓死的不合格新手媽媽!
良辰眼中光彩迸發:“想啊!她說過會回來找我的,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只是不知道我長大之後,會不會比媽媽更漂亮。”
良辰記得很清楚,自己那美絕人寰的媽媽,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嫌棄自己長得醜!
看着一臉嚮往神色的良辰,季涼川也有些心馳神遙:
當年那個絕美的女子,踏着七彩雲霞,如同從天而降的仙子,將自己從鬼門關救回來,還給自己生下如此乖巧可愛的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她可曾想起過這個世上,還有他們父女二人在牽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