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銀鎏金的香爐中薰了安神的檀香,味道低沉,幽幽的在房中彌散。
凌月夕自進了鳳棲宮,便改了規矩,讓當值的宮女鋪一條短絨毯,困了,方便小憩。
今晚晴兒當值,坐在絨毯上,有點昏昏欲睡。
恍惚間,感覺有人走了進來,揉揉眼睛,睡意朦朧中看到一抹明黃。
“皇……皇上……”
晴兒嚇得一骨碌翻起身,跪在地上,匍匐在地,不敢擡起頭。
蕭溯瑾冷言斜睨了一眼,走了進去。
心中暗自責嗔凌月夕對這些下人們太慣着了。
凌月夕的身子,依然怕冷,像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被褥中,眉頭顰着。
坐在凌月夕身邊,指腹輕輕滑過凌月夕的眉心,想要幫她舒展眉頭。
還記得大婚那日,她絲毫不在意身旁睡着一個男子,也絲毫不在意他會不會侵犯自己,一夜,睡的極是沒心沒肺。
想至此,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額……
凌月夕不安穩的翻了個身,揉了揉眯着的眼睛,慵懶道:“皇上,你怎麼來了?”
“朕,難道不應該來?”
蕭溯瑾峰眉一挑,不悅的反問。
“瞧你,問問就生氣了。”
凌月夕起身挪到牀邊,柔聲道:“今日聽安鴻文說,朝中事多繁雜,你也不能太累着了!”
凌月夕說着,準備幫蕭溯瑾更衣,驀然,被蕭溯瑾握緊雙手,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神情有幾分肅然。
“這件事,朕自然不好出面,故讓安鴻文來找你。”
凌月夕隱隱感覺蕭溯瑾有幾分氣惱,半響,才苦笑。
“小德子是皇上安排在夕兒身邊的人?”
凌月夕的語氣依然是溫和的,只是眸中的光芒似凍結的冰凌一樣,寒入心底,那一刻,蕭溯瑾竟有些心虛,撇過頭,放開了凌月夕的手。
“小德子是朕的心腹,卻不是派到你身邊監視你的舉動,朕,買不了這宮中所有人的心,舞輕揚畢竟不能寸步不離的保護你,故讓小德子暗中多觀察,以防有人在朕的眼皮底下傷害到你!”
蕭溯瑾說的並非全是虛假,至少,這是他的初衷。
“皇上——”
凌月夕從身後環着蕭溯瑾,臉貼着他挺直的背,心中生了幾分愧疚。
“皇上,夕兒整天無所事事的呆在鳳棲宮,心煩意亂,都快要發黴了,要不,你讓夕兒幫你做事,可好?”
最是抵不過她的溫柔相待。
蕭溯瑾心中還是悶悶的,可因爲凌月夕從未有過的主動擁抱而莫名的欣喜。遂轉身,颳了一下凌月夕的鼻尖,輕笑道:“朕倒忘了夕兒好動的天性,既如此,先幫朕讓西遠候早日迎娶左相千金,然後……在幫朕,生個小皇子!”
“蕭溯瑾,你……我不理你了!”
凌月夕面上一紅,惱羞的瞪了一眼蕭溯瑾,鑽到被子轉過身捂頭捂臉的睡下了。
“呵呵呵呵……”
蕭溯瑾發出輕快的笑聲,更衣睡下。
“夕兒。”
“嗯?”
“朕,絕不負你!”
嗯!
凌月夕輕輕嗯了聲。
蕭溯瑾給她的承諾太多了,以至於讓她再聽到這樣的承諾,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束縛着她。
良久,凌月夕以爲蕭溯瑾睡着了,卻又聽他夢乞:
“蕭溯瑾,好愛凌月夕!”
蕭溯瑾!
凌月夕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蕭溯瑾愛她,寵她,已經爲她做了很多。
可是,她今夜居然在懷疑他?
蕭溯瑾,對不起,我也會試着,慢慢愛上你!
這一夜,兩顆心,終於有那麼一下碰撞,彼此溫暖。
早晨,凌月夕第一次在蕭溯瑾之前醒過來,替他整理好朝服,又吩咐御膳房熬了藕湯。
“懶蟲,該起牀了!”
凌月夕趴在蕭溯瑾身旁,捏着他高挺的鼻子,嬉笑着。
帳外當值的宮女們聽到皇后娘娘居然這麼稱呼他們的九五之尊,抿着脣,極力壓抑着,免得一不小心笑出聲。
“夕兒!”
蕭溯瑾懲戒的啄了一下凌月夕的脣,目光牢牢地鎖在凌月夕清靈的面上,星眸璀璨,英俊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凌月夕被盯得訕訕,連忙道:“夕兒給皇上準備了藕湯,快起來嚐嚐!”
藕湯?
蕭溯瑾聽過這道陌生名字,立即翻身下牀,梳洗更衣。
今日,他心情格外歡喜。
湯鍋的蓋子一掀開,香味立刻飄散開來,就連守在殿外的侍衛們都不由深吸一口氣。
“是夕兒親自配製的香料,怎麼樣?還不賴吧!”
“倒也不難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蕭溯瑾抽抽鼻子故意說,其實心裡早巴不得趕緊嘗一下。
凌月夕親自舀了一碗送到蕭溯瑾面前,介紹道:“秋季多吃藕,是養生之道,味道鮮美還有營養,尤其……”
“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吃……再來一碗,朕重新嚐嚐!”
蕭溯瑾說的理直氣壯,凌月夕忍俊不禁,只是笑着也不點破,重新舀了一碗。
“來人!”
放下碗,蕭溯瑾突然威嚴的開口,衆人皆是一愣。
“皇上有何吩咐?”
門口的劉公公在安培的眼色下立即哈着腰走進去。
“傳朕口諭御膳房,藕湯設爲國宴,秘方不得外泄,若有差池,滅九族!”
“啊!是!”
劉公公立刻退下一路小跑至御膳房。
“皇上,以後不要動不動滅九族!”
凌月夕搖搖頭,勸阻道。
蕭溯瑾卻神情嚴正,站起身郎朗道:“凡是涉及夕兒,朕,絕不心軟!”
霍然,整個大殿之上連聽外面的侍衛紛紛跪在地上,恭敬而又心悸,尤其是嫣兒,臉色乍白,身子顫了顫。
這一刻,凌月夕望着威風凜凜的帝王,不知是欣喜,還是憂心,她又一次的想起那句話‘帝王之愛,動輒驚天動地;動輒,怒漫千里!’
嫣兒回到房內,打開衣櫃,拿出一雙黑色的軟靴,針腳平滑,腳面上秀了幾朵好看的梅花,靴筒是上等的綢布,看得出,做靴的人是在這上面煞費苦心。
篤篤篤,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連忙收起靴子,親自開了門。
“舞大人!”
“嫣兒姑娘找本官可有事?
舞輕揚立在門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適才蘇青說嫣兒有要事相商,他原本是不想來,又想起皇后娘娘的話,便過來了。
娘娘說的對,既然無意,還是早日斷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