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說着眉頭糾結,毫不掩飾心中的擔憂。
徐炎澤去過鴻鵠城,瞭解那裡的地勢,漸漸地,心中有所悟,當即吃驚道:“皇上,鴻鵠城的確地勢優勝,一旦攻破,天朝便四面臨敵!”
於是,鳳卓再怎麼不情願,心中再怎麼恨的牙癢,也只得一面火速傳令讓鴻鵠城守將呂良調兵遣將嚴加防守,一面帶十萬大軍走水路,五萬輕騎兵走山路,星夜兼程的趕往鴻鵠城,然而,終究是遲了一步,在他們有一天路程的時候,敵軍冒充古寧城援兵,鴻鵠城不戰而破。呂良被斬首,其餘將士歸降的歸降,不歸降的一律斬首。
得到消息,鳳卓差點氣的吐血,十萬大軍駐紮在玉門關,一面上奏朝廷,一面等五萬騎兵匯合。
鴻鵠城的城牆上,並立着一黑一紫兩個身影。
紫色華服的男子溫潤爾雅,長身如玉,目光如夕陽般沉靜。
黑色戰袍的男子身材修長高大,戴着一張金色面具,面具額頭上繪製着一個赤焰獸的圖案,令觀者不覺寒顫。
“你果真爲情所困。她的一句話,居然讓你提前行動。”
“這不正是你們所需要的?”
開春的西北,黃土漫天,狂風哀嚎,蕭瑟的令人心裡發毛。
若非不毛之地,朝廷這麼多年會放任不管?
“明日運進雲杉柏樹,只有它們才能治住這風沙。”
‘北疆之所以氣候溫潤,全虧了這些治風沙的植被。’
那是他們滅了天煞門回朝時凌月夕自豪的一句話,當時他不明白‘植被’一詞,後來才知是那些小草大樹。
吩咐了一句,他轉身走下城牆,步伐沉重。
百蟲山的慘象至今成爲還是他的夢魘,那一個個鮮活的面孔突然變得鮮血淋淋:王爺,我們好怨,我們好恨啊!
是啊!好恨啊!
他舉目望着曾今守衛着的這方天空,而此刻,他將用鮮血來祭奠那些忠心耿耿的近衛軍。
他要將戰火撒在天朝與燕國的土地上,讓蕭溯瑾和慕天容的天下給他們作陪!
蕭墨珏伸手撫上冰冷的面具,他那張充滿霸氣的臉亦如他對天朝的心毀得徹徹底底,這張陌生的臉,總有一天,還是會以蕭——墨——珏三個字出現在世人面前。
【毒蛇的毒液已淬滿胸膛,守望的天空不再是一片澄碧】
“他們不是摩羅國的軍隊。”
一陣沉默後,林楓開口。“他們不是摩羅國的軍隊。”
一陣沉默後,林楓開口。
她太大意了。
或許自己是打草驚蛇了。
廷議大臣們立刻不約而同看向林楓,待聽完她的一番分析後,個個面如土色。
古寧城中百姓大多是發配過去的罪民,他們都是居家遷移,而官員及城中將士數年未作更換,妻兒家眷也早已接了過去,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對能讓他們封官加爵的北海候自然是擁戴。更重要的,是北海候本是中土人士,又是高宗時一起打了天下的白家之後,不存在文化差異,接受起來自然容易。
鴻鵠城身後是西北廣袤的土地,他們就是攻不下玉門關也能向西發展獨佔一偶。
西北向來貧瘠,如今被人奪去,才感覺那是一塊被塵土掩埋的金疙瘩。
天朝現在可謂是三面受敵。
還好烏雲騎所向披靡,未等援軍到,便打得摩羅國十萬人馬暫時退到了駐紮地。攻打山海關的南沽大軍也被烏雲騎偷襲的心慌,他們從沒見過如此訓練有素的騎兵,他們就像鬼魅般突然出現擺出怪異的陣仗將他們的軍隊一小塊一小塊的分割,然後又風捲殘雲般撤退,幾次進攻下來,南沽損傷了兩萬多人。此時,舞輕揚與田之光帶了二十萬人馬正式與南沽交戰,十日內連報大捷,奪回了兩座城池。可是南沽此番似着了魔般繼續大兵壓境,與此同時,數百艘船隻從玉江入口,切斷了西北通往南方的水路,大批的軍隊紮營駐地,從西面包抄,玉門關徹底成了一座孤城。
玉門關一破,天朝三分之一的版圖就沒了,真正成了甕中鱉。
天下格局一夜間發生了驚天變化。
在百姓眼中,原本神秘的‘陌上塞’更神話了。他們就像是從天而降,短短半月,就像是在西北原野上生活了很久似的。
林楓派出暗人帶來消息,說南沽皇帝十日前讓位皇太女赫連玉漱,如今南沽的皇帝是年輕的赫連玉漱。回紇邊關與燕國吃緊,又加上燕國這幾年內亂,慕天容忙得焦頭爛額,根本顧不上再插一腳。
然而就在這關頭,赤炫軍統領林楓被人下毒,命是搶救回了,就是餘毒未清除,不能運功走動。
這幾年天朝國防強盛,林楓功不可沒,如今他倒下了,衆人都覺着赤炫軍沒了主心骨,就在衆人議論紛紛各持己見推選掛帥時蕭墨璃突然語出驚人。
“論領軍打仗還有一人不輸於林楓——瑞澤皇后!”
蕭溯瑾眸光黯然一沉,沒有過多吃驚。
昨晚他見過凌月夕了。
她說不想再頂着林楓的名頭了,她要以天月郡主身份出戰。
衆臣都是觀望者,見皇上默許了,也不敢妄言,領軍打仗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
三年過去了,就在瑞澤皇后淡出人們的生活成爲天朝一段歷史時,那個曾一戰聲名煊赫的瑞澤皇后又出現在天下人面前,只是這一次掛帥出征,用的是天月郡主的名號,而非瑞澤皇后。
所有人以爲她立下軍令狀,若凱旋而歸,就要重居鳳位,卻不想她一語驚破天朝的天空,再一次名聲大震。
“此番出征解救玉門關被困二十萬大軍,支援山海關,將南沽趕回去。若敗,自刎;若能凱旋而歸,要皇上一紙休書昭告天下,還我天月郡主的自由身!”
天雷滾滾掃過朝堂。
中雷不止是蕭墨璃,還有蕭溯瑾。
此刻他的臉色鐵青,那雙鳳眸幾乎將人封凍,他望着凌月夕,似乎要將她的身體一層一層剝開,直到看清那顆心臟是否跟常人一樣是鮮紅的。
三年了,她頂着着林楓的名字手握兵權時,可曾想過這是他給予的無邊寵愛。
大殿上連吸氣聲都聽不到,蕭溯瑾握在龍椅上的拳頭青筋暴起,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請皇上準天月即可出征!”
這是凌月夕第一次對蕭溯瑾行禮。
雙膝跪地,兩隻手相疊放在地上,叩頭行禮。
這一拜下去,他們之間只有君臣之義。
“好!很好!”
蕭溯瑾連連說了幾個“好”字,準了凌月夕之請。賜兵馬符,調兵遣將即日出徵。
凌月夕出征前,林楓親自來送,並囑咐赤炫軍將士,今後天月郡主等同於他這個總教頭。
林楓和凌月夕同時出現,當下有些許懷疑的人也琢磨不透了。
凌月夕調了赤凰軍五萬人馬有副將冷擎宇帶隊同十萬赤炫軍在她的帶領下西下直奔玉門關;蕭墨璃只帶了五萬人奔赴大雁城,司南擁兵二十萬前往山海關。一路上,各水域的水兵均聽從調遣。烏雲騎的數量一直很隱秘,有人說十萬,又有人說二十五萬,但此番全部出動,終於看到烏雲騎不過十三萬騎。
玉門關身前是驚濤駭浪的玉江,左右被敵軍紮營包圍,他們不攻不打,顯然就是要活活困死這十七萬人馬。
整整十天了,鳳卓領隊突圍了幾次均被迫撤回來,十七萬人馬困在城中開始焦慮不安,爲了安穩民心,鳳卓下令不許擾民,爲剩不多的糧草從一日三餐改爲一日兩餐。
“將軍快看!”
遠遠地,一股沙塵狂暴的捲起以閃電般的速度衝進敵軍營地,他們估計沒有絲毫準備,很快被一團團烏雲圈住,沒有戰鼓,沒有嘶喊聲,只有一聲聲慘嚎,就像詭異的龍捲風,所到之處屍身橫野。
烏雲騎!
鳳卓喃喃,一副見鬼了的神情。
一會兒工夫,他們集體撤退,很快消失在揚起的沙塵中。
敵軍潰不成形,石靖立刻請求出戰被鳳卓制止。
“再等等看,烏雲騎出現,援軍一定是到了!”
石靖詫異的看到將軍臉上沒有援軍到來的激動或是興奮,而是淬毒了般的狠厲。
烏雲騎一隊隊長蘇虎見到凌月夕有些氣悶道:“那些人是不是被困得糊塗了,十幾萬人馬若是立刻出城,哪裡還有敵軍喘氣的功夫,這倒好,打草驚蛇,他們又往這邊派兵了。”
凌月夕輕哼一聲。
“若他見到烏雲騎能立刻出兵,就不是鳳卓了。”
多少次,她見到鳳卓時極力剋制着想要一刀殺了他的衝動,她不能讓鳳卓輕易死去,她要鳳卓權高位重,最後落得蕭墨珏一樣的下場。
所以當江敏生下皇子時她建議蕭溯瑾過繼給鳳嫣然,因爲她是這後宮最可憐也最無辜的人。
鳳嫣然是尊貴的皇貴妃,鳳卓又是蕭溯瑾的親信大將,第一個小皇子過繼給皇貴妃,似乎詔示着什麼,朝中有人便開始往鳳卓身旁湊了。
“元帥,難道他是在等我們徹底趕走敵軍?”
凌月夕似乎沒有聽見蘇虎的問話,她的目光從幽遠中漸漸收回,落在手中的地圖上。
“他們常年生活在海上,水性肯定不錯,若我是她們……”凌月夕突然一笑,轉身走進大帳,吩咐秦楓將混入步兵的暗龍帶來,詳細布置了任務讓衛瀾親自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