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陣嬉笑,半天,蕭豐南才反應過來上官羅漪話中的意思,“你這臭丫頭,竟然如此無禮?原本,本少爺還想着放過你們一馬,瞧這樣子你們是想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就休怪本少爺無禮了。”
說着,略一擡手,身後幾個粗壯的大漢應聲上前就要擄人,冬語的手一直握着腰間軟劍,卻遲遲不敢有所動作。
她記得小姐的吩咐,沒有命令,是不能隨意出手的,眼下只能靜觀其變。
“這可是天子腳下,冒充侯門公子街上公然強搶民女你該當何罪?”上官羅漪面容突然冷了下來。
此時壯漢已經走到面前,揚手要將她擡起來,卻因爲她的閃躲隨手剝掉了遮面的白紗。
玉蘭玉竹兩姐妹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異口同聲喊道,“姐姐!”
微風拂過,白紗輕飄飄落下,一張美若天仙的臉乍然呈現,衆人皆愣住了。
蕭豐南在看到上官羅漪面容的瞬間竟呆住了,世上還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你們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給本少爺擄了來?”
上官羅漪清淺一笑,“冬語?”
終於得到指令,冬語脣角微揚,拔出軟劍衝了出去,圍觀的百姓一見刀光劍影皆跑得很遠,卻還不肯罷休,仍回頭觀望。
沒過多久,幾個高頭大漢已經都被放倒在地,就剩下蕭豐南和他身旁的小廝,冬語不懷好意的笑笑,將軟劍舉在蕭豐南的肩膀上,“小姐,這一頭打算怎麼處置?”
“交給我吧……”上官羅漪蓮步上前,寬大的袖口中仍握着剛剛杜長龍交給她的黑色布袋。
行至蕭豐南面前,伸手擺袖,只是一瞬,蕭豐南聞到了一股異香,這是女子身上擦香粉的那種味道,可他從未聞過,只覺得香味過後,渾身一陣寒涼,耳朵尤甚,似是有一隻涼涼的蟲子順着耳朵爬進去了一般。
聞到香味的瞬間,冬語閉住了呼吸,素日裡自家小姐是從來不用香的,任何有香味的東西她都不接觸,怎得突然會有如此異香?
收回手臂,上官羅漪看了一眼冬語,“走吧,咱們也該回府了……”
這就完了?冬語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主子?”
“回府……”上官羅漪重又重複了一遍,臉色微有不悅。
玉蘭玉竹兩姐妹皆沒看懂羅漪姐姐到底是什麼意思,只順從的上了馬車。
回去的一路上,馬車裡寂靜的離奇,行至拐彎處,車裡突然傾斜,上官羅漪手扶着從書肆內廳拿出來的《繁草集》,微微嘆了口氣,“玉蘭,今日受委屈了,我本該讓你跟着一起進書肆的。”
“姐姐,是玉蘭自己的錯,不該那麼大意,沒有帶白紗便上街。”
“今日之事於誰都不能提及,否則……”
“姐姐,玉竹知道事情的輕重,姐姐且放心。只是玉竹不懂,剛剛爲什麼輕饒了那惡少?是因爲他是大夫人的侄子嗎?”
“玉竹,凡事不能只看眼前。”僅這一句,上官羅漪沒再多言語,就靜靜的坐在原位。她不說話,旁邊兩姐妹更是不敢開口,原本對上官羅漪的印象是溫婉可人,可今日一見只覺得這個姐姐有時候有點兒邪門兒。
但追根究底還是喜歡她的,兩姐妹緊緊握着雙手,相視一笑。
次日清晨,上官羅漪剛剛被伺候着梳洗完畢,綠蘿端着煮好的茶走進屋子,“你們都下去吧。”綠蘿如今是上官院子中的一等丫頭。
見綠蘿屏退衆人,上官羅漪起身,“怎麼了?”
卻在這時,聽到房樑上有細微的聲音,“冬語,又不走正門。”
冬語飄然落下,嘻嘻一笑,“主子,咱們擬好的那張舅老爺家中飛鴿過來的藥方子已經被大夫人攔過去了。”
“哦?”
“剛剛奴婢還看到周大夫從後門走進大夫人的院子,似是要商討什麼。”
“動作還不慢……”上官羅漪端過茶盞,輕抿了一口。
“小姐,接下來要緊緊盯着大夫人嗎?”綠蘿上前一步,輕聲問道。
“不用,什麼也不用管。對了,最近街上揭皇榜的人越來越少了吧?”
“小姐,奴婢打聽到,已經有一陣子沒人敢揭皇榜了。”
“好,好事兒。走吧,去給老夫人請安。” шшш¸тt kǎn¸¢ o
綠蘿和冬語同時壓下心中疑惑,大夫人那邊明顯是要有所動作,怎得小姐如此不着急的樣子。
但她們着急是沒用的,接下來的幾天裡上官羅漪每日早起,給老夫人請安,然後回到自己院子,看書,寫字,問問生意,賞賞後花園,沒人比她更愜意了。
杜長龍端着早飯一步步靠近黑屋子,他照常推開大門,緩緩走近,放下手中托盤便要轉身出門,卻忽然覺察到一絲不對勁,屋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他猛地側過頭,卻發現牀上空無一人。
“太子殿下?”下意識的杜長龍喊出口,隨即抿脣,“夏公子?夏公子?”仍然沒有人回答。
這幾天那人一直蜷縮在牀上,今日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這人倘若跑出去鬧事兒,那自己怎麼跟小姐交代,這樣想着,杜長龍抽身衝出屋子,消失在蔚藍天空之中。
孫志典的書房中,夏明昭端坐着,手中捧着茶盞,“姨丈的意思是周大夫已經確定這方子的藥效?”
“是殿下,據周大夫所言,已經在衆多患有癲疾的人身上嘗試過了,皆有明顯藥效,看來上官所言不虛。”
“如此甚好,此次如若我出面必定太過招搖,所謂箭打出頭鳥,在衆位皇子當中還不能太早暴露,可是這次好機會咱們又不能就這樣錯過,如若六皇妹就此大好,父皇必定龍心大悅……”
“殿下,小女玉晴不才,不知可否但此重任?”孫志典微低着頭,夏明昭一時看不清他此刻表情。
“姨丈,咱們想到一塊去了,我也正想着讓玉晴表妹來領這次的好,不過恐怕還要外公賈安侯府幫忙啊。京中誰人不知玉晴表妹的一身技藝,無論琴技還是舞藝皆師從賈安侯府上的名師,如此時說她精通醫理?”
“四殿下,微臣明白。賈安侯府那邊還是讓夫人來周全吧。”
從蕭府出來,夏明昭騎着駿馬走在大街上,他素日出來不帶過多隨從,向來都是騎着馬的,今日街上的乞丐不少,行至一處藥房門口,一股難聞的味道順風傳了過來。
夏明昭皺眉,四下張望,見一個渾身破衣蜷縮着的黑臉乞丐正定睛瞧着自己。
下一秒鐘,幾枚碩大的銀錠子伴着清聲脆響掉落地面,周圍乞丐聞聲皆撲了過來,那黑臉卻仍舊呆愣愣站在原地,注視着馬上人,直到他走遠,消失在盡頭。
整整一天,杜長龍都在尋找夏明遠,卻蹤影未見,晚上回到書肆,天已經黑透了,他仍不死心,行至後院的黑屋,透過窗紙,有斑駁的月光灑下,推開房門,沒有刺鼻的味道,杜長龍險些以爲自己是不是走錯房間,牀榻上,男子筆直的坐着,彷彿在等什麼人。
“殿下,您今天跑哪兒去了?我找了一整天……”
“我要見她……”這還是杜長龍聽到夏明遠說的第一句話。他有些微愣,“你說什麼?”
“我要見那女子……”
老夫人房中,微暖的檀香瀰漫着,上官羅漪和玉蘭玉竹兩位姐妹端坐在下首處,趙媽媽從門外匆匆走進,俯到老夫人身側,“老夫人,大夫人帶着大小姐回蕭府探望了。”
“規矩都是人定的,回孃家都可以不知會一聲……”老夫人語調級怪的說道。
上官羅漪只是靜靜的坐着,此次大夫人爲何着急趕往蕭府她心中通透,當下只盼望着他們能快點動作。
門外,孫志典遙遙的聽到屋子裡的聲音,眉頭倏地皺起,這個大夫人,走了竟然沒跟老夫人知會一聲,心中暗罵,面上卻拂過一抹淡笑,“老夫人,兒子來給您請安。”
衆人見孫志典走進來,連忙行禮,老夫人依然端坐,“今日怎得沒上早朝?”
聞言,孫志典眉頭緊鎖,“聖上近日因六公主之事極爲憂心,連早朝都停了,可嘆舉國上下竟無能醫此疾的大夫,哎……”
“六公主正當幼年,大好的年華真是可惜了,不過義父,羅漪舅母的方子不知怎得竟遲遲未到,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上官羅漪一席話說得屋內衆人微愣,玉竹心直口快,“羅漪姐姐什麼方子?是醫治六公主癲疾的方子嗎?”
“竟然有此方,羅漪從何得來?”老夫人顯然對此很感興趣。
孫志典臉色極爲難看,漲得通紅,這事情萬一敗露,越想越是心驚,剛要出言阻止,上官羅漪已經開口將舅母出身醫術世家等娓娓道來。
“羅漪還擔心舅母不肯讓出次方,去信的時候旁的都沒提,只說羅漪的丫頭情況危重,也不知舅母會否答允。”
“乖孫女,你已經盡力了,一切還要看六公主的命數……”老夫人幽幽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