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開始轉涼,上官午後乘涼的習慣也改爲了午眠後在外室看書了。悠閒的翻看着手中的書卷,上官的思緒卻飄出很遠,這幾日夏明遠雖然面上什麼都不說,但是上官都知道他在外頭被穆榮林和夏明昭設下的各種計謀困擾着。
雖然如此,但夏明遠卻很少跟上官說到這些,彷彿根本不值得一提一般,每每到她面前,他總是微微笑着,一副不知愁的模樣。上官雖也佯裝不清楚,但心裡卻也難以平靜,看來對穆榮林和夏明昭的計劃要提前一些了才行。
外頭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秋日臨近,一些率先枯黃了的樹葉都開始飄落了,窗外,一個半黃半綠的樹葉輕飄飄順着窗口飛了進來,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上官手握的卷軸之中。上官眸色一定,待看清楚那樹葉的紋路,卻也是笑了。
她略一擡頭,綠蘿會意迎過來,“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上官拈起書卷之中的樹葉,隨即手指輕柔的合上了書卷,倦怠的拖着下腮說道,“我有些乏了,許是剛剛沒有睡夠,讓丫頭們都退下去吧,我再倒一會兒。”綠蘿會意,雖然心中疑惑,小姐素來都是午間一覺的,從來不曾拖沓或者睡過回籠覺之類的,今日是怎麼了?
但是,面上還是遵從的帶着一衆丫頭下去外面守着了。
門剛剛被關上,上官就緩緩睜開眼睛了,嘴角帶着莫名的古怪的笑容,“出來吧,還打算躲在外頭多久?”
話音剛落。兩個高大的黑影順着側面窗子便凌空飛了進來。赫然是上官羅恆和復葵二人。
“我就說你不管怎麼輕手輕腳的都不會逃過羅漪的耳朵,看被她發現了吧?”上官羅恆說話間,眉眼中似帶着些許自豪,可見對自己妹子的能力有着十分的把握。
復葵卻只是撅了撅嘴,“這可是她的地盤。她當然熟悉……”
上官晃了晃手中綠黃色參半的樹葉,“復葵,說你大意你每次都要犟嘴,最近又在研究什麼毒藥之類的了?只不過從我院子中的樹旁經過而已,這葉子上都沾染着你身上的氣味了,帶着如此濃重的味道還到處亂跑。虧得是我了,若是敵人怎麼辦?”
復葵一愣,上前一大步拈起了上官手中的樹葉,怎麼聞都聞不到什麼毒藥的味道啊,“羅漪丫頭。你的嘴說什麼當然是什麼了,沒有多少人能夠說得過你了、。”
“好了,先不說這個,哥,你們今日過來是爲了?”
“復葵聽聞穆榮林來到北夏了,說什麼都要跑出來,還說務必要讓他參與到計劃當中,怕你不答應他說一定要親自過來才行。”上官羅恆說着。忍俊不禁。
復葵則雙手交叉胸前,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我只是覺得穆榮林這麼難擺平的角色。怕你們人不夠,所以添個人手而已,如果嫌我麻煩,那我不參與就是了。”
上官突然笑了,“好,好。好,怎麼少得了你呢。若你們今日不來,我跟明遠也是要找過去的。對了哥,大表哥那頭怎麼樣?這幾日在京中可還好?”
“恩,都挺好的,因爲舅舅來京中太過大張旗鼓,又被皇上刻意囑咐留京任職,所以大表哥不方便跟舅舅同出入,就被我拉到咱們的藏身地去了,現在每日跟兄弟們同操練,對於他這個閒不住的人最好不過。”
“恩,這樣最好……”
上官話音剛落,復葵突然在她的身邊坐下,“羅漪丫頭,前幾日的事情我剛剛纔聽說,怎麼那個臭小子居然敢對你有所居心?”臭小子自然是指“穆榮林”了,上官自然意會,卻面容淡然,“他不過是看中了我的刁鑽潑辣,沒人敢欺負我,我又有勇有謀,想奪回去當個軍師罷了。不過,恐怕要失望了。”
復葵單手摸索着下頜,做思考狀半天都不曾言語,他對穆榮林的恨可不比夏明遠要少多少,這點憑藉着前世的記憶,上官是再瞭解不過,但看如今復葵的模樣,倒很是不驕不躁,憑這點,上官倒覺得復葵真的成長了許多。
三人正在談話,綠蘿突然敲響了外頭的門扉。往日裡若是上官獨自在休息,手下的丫頭們是從不會過來亂敲門的,除了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上官略一揚眉,“綠蘿,你進來吧……”
綠蘿推開門,悄聲走了進來,乍然看到屋內多了兩個人,卻也是愣住了,但只是一瞬,隨即便恢復了平靜。跟着小姐的時間久了,什麼事兒也都見慣了,跟一旁兩人淡淡福了一禮之後,綠蘿將手中的托盤送到了上官面前,“小姐,又收到一封信件。”
上官淡淡瞥了一眼托盤中的信封,嘲諷一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復葵好奇的盯着托盤中的信件道,“怎麼回事?莫非是京中哪個富家公子敢打你的主意?竟然連英王殿下的威名都不怕,我倒還真想看看此人是誰。”說着,復葵直接拿起了信封,上官倒也不阻止,任由他打開來看了。
復葵一目十行的將信件看完了,隨即重重拍在了桌上,“哼,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上官羅恆差異,低頭瞄了一眼那信紙,赫然看到落款三個字:榮林字。
“穆榮林?”上官羅恆恍然大悟,怪不得復葵會如此惱怒了,“這傢伙倒還真夠執着的,竟然還打着你的主意?”
上官羅漪淡淡一笑,“是啊,那事情過後他就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每日給我送來很多樣東西,金銀珠寶自不用說,光這信件一天就不知道有多少封……”與此同時,對夏明遠卻也不斷的亂下殺手,想着一舉兩得?上官不由冷笑。
“信上皆是不堪入目的噁心之語,羅漪丫頭還是不要看了,好好的閨閣千金都要被他給教壞了。還約你今日晚上見面,切,真是厚顏無恥。”
上官一愣,面色突然冷了下來,“給我瞧瞧……”復葵不以爲然,“你還是不要看了,我拿出去燒了最好。”
“我要看……快給我看……”上官幽深的雙眸,專注的盯着復葵的臉龐,看得他不由自主將手中的信就交了上去,待信捏在上官手中的時候,復葵才恍然,剛剛那一瞬間,上官這丫頭的身上彷彿透着一種威懾力,她這個年紀丫頭不會有的那種威懾力。自己竟然就被她說服了?
復葵暗自揣度的時候,上官已經將信從前到後掃完了,“明日他就要回去西疆了。”
復葵一愣,“什麼?他信上寫了嗎?我怎麼沒看見?”
上官幽幽嘆了口氣,“你別看這是尋常的信件,其實每一封信都可以有不同的讀法,早上他剛剛送進來一封,大概意思是明遠在他的手上,今日會送來第二封信告訴我該怎麼做,如果我不按照他要求的,明遠的性命就要沒了。而這一封……約我晚上相見……並且他非常明確的說了明日就是他返回西疆的日子,他打算今晚直接啓程,這已經是十分明瞭的跟我說明意思了,若是想救明遠,那麼就要以我的命來換。”
沒錯,雖然穆榮林已經有了展陽郡主,但他卻仍然大張旗鼓的往孫府送各式各樣的東西,看得京都諸多大家小姐們都紅了眼,背地裡更是對上官羅漪說什麼都有,不乏那些爲展陽郡主鳴不平的,只說上官憑着花容月貌,不知道用了什麼招數勾引着西疆的二皇子,人家都已經有了婚約,卻還讓他念念不忘。
卻不知穆榮林在送來的東西上花了多大的心思,那封封信件若是按照尋常的閱讀順序來看,的確都是愛慕之語,可若是反着來讀卻又透着另一層含義。上官早已發現了其中蹊蹺,卻一直按兵不動不曾給出任何反應。直到今天的第二封信……
上官羅恆和復葵的臉都沒了顏色,他們四目相對,半天沒有了言語……夏明遠身邊跟了多少虎旗、狼旗的兄弟們,那些人都是什麼水平,這點上官羅恆和復葵是最瞭解不過的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也會被抓起來,可見穆榮林下手有多狠,用了多上不得檯面的招數,既然都肯出這樣的招數了,那麼上官羅漪若是過去了,怎麼還會有好下場?
屋外,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還在繼續,彷彿千萬顆珍珠低落銀盤發出的那陣脆響,一時間竟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夜晚很快就降臨了,上官坐在馬車裡,悠悠盪盪的朝着相約的地點行進,窗外呼呼的風聲擦耳而過,吹動着馬車的窗簾喋喋發響,躁動不安,似乎在預示着一會兒即將迎來的不平靜。
冬語坐在馬車門口,專注的擦拭着劍刃,車內靜的毫無聲響。
突然,馬車一頓,冬語警覺的掀開車簾,回過身來對着上官道,“主子,我們到了……”
上官眼神幽深的望了眼車外,緩緩的勾起了脣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