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雖然韃靼在邊境動作頻頻,暫時還不會爆發什麼大戰爭,閔嵇還可以留在蘇家,但將來要是事態有變,她也留不了他了,不過到時他應該已經走了吧,一個強悍野蠻的部落未來首領怎麼可能會在漢人的地方停留那麼久。
晚上,蘇卿跟瑤光走了幾條街買了些小玩意回去帶給劉氏和蘇語等人,便早早回客棧歇下了,可她才躺下,外邊便響起了一陣吵雜之聲,蘇卿從榻上坐起來,說道:“瑤光,去瞧瞧發生什麼事了?咱們明天就要家去了,可別再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閔嵇雖然沉默冷酷,可她看得出來,他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人,一旦惹到他,就現在的她來說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善後,不管是安撫閔嵇這個大爺,還是給對方賠禮,雖然閔嵇不一定需要她這樣做。
“誒。”瑤光應了一聲,拿了桌上的油燈出去,心裡卻有些發怵,這個閔護衛可不是什麼善茬,該不會是一時衝動在外頭打死人了吧?
她這樣想着,拐彎的時候迎面突然快步走來一個人,她手裡正拿着油燈,怕那火星子撩到來人的衣服,急急忙側身一讓,這反射性的動作讓她身體一歪,差點摔倒,她急忙朝手裡的油燈看去,見燈油沒灑火也沒撩着什麼東西,一站穩身子便罵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啊?這大晚上的走路不看路,撞到人怎麼辦?撞到人沒關係,我手裡還……”
“抱歉,你可是蘇姑娘的婢子?我家少爺讓我給蘇姑娘傳句話,偏你家護衛一直攔着我,我急急忙忙之下這才險些撞了你,是我的不是,蘇姑娘可在?”如幟朝瑤光抱拳一揖,一邊說着,一邊往她身後的長廊看了眼,擡步便往那走。
“誒,你站住!我家姑娘歇下了……”瑤光先是一怔,隨即想到姑娘已經除了外衣歇下,要是讓這小廝闖進去,豈不是要壞事!
她轉身去追,突然察覺身後一陣冰冷的風吹過來,一回頭,就見冷麪閻王閔嵇大馬金刀的從她身邊走過,瑤光見是他頓時鬆了一口氣,但隨即一想他也是個男人,連忙一跺腳追了上去。
“蘇姑娘可聽見了?我家少爺還在酒樓宴客,不能過來,他讓我跟姑娘說一聲讓你明日等他一等。”
蘇卿聽見腳步聲時已經起身了,她繫好外衫的帶子,聞言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自從前天在客棧見過王慕哲一面之後,她便沒有在客棧看見他的身影了,蘇卿多半也能猜到他跟賀敏應該是在外談生意,昨天她雖沒有去西區,但是也能想象得出那就是商人的天堂,想着那一筆筆天價的買賣,蘇卿便忍不住遺憾,要是她手裡有更多的銀子,這茶博商會她便能分上一口湯喝。
如幟聽見蘇卿迴應,便回頭轉身,忽然看見高大偉岸的閔嵇擋在他面前,他不耐的皺了皺眉,說道:“這位小哥,我只是傳個話而已,你何必如此步步相逼?”
蘇卿聽到這話,立馬便想到了外邊站着的人估計還有閔嵇,便說道:“閔大哥,讓他走吧,夜深了,我想早點休息。”
閔嵇看了眼閃着橘黃色亮光的房間,面無表情的側了一步,如幟見他肯退讓也是鬆了一口氣,他連忙往前快走了幾步,只是想起少爺手上的傷,他腳步微微一緩,回頭狐疑的看了閔嵇一眼,會是他嗎?
想來倒是有可能,他家少爺最近被這個蘇姑娘迷得緊。
蘇卿見門扉那還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便走過去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道:“你回去睡吧,明天還要勞累你趕車。”
閔嵇掃了一眼她披散的頭髮和鬆鬆垮垮系在身上的褙子,透過乳白色的交領中衣,可以看見她若隱若現的精緻鎖骨……恁的慵懶惑人。
他嗯了一聲,蘇卿見狀便朝還站在廊外的瑤光招了招手,瑤光回神,朝閔嵇一欠身,順着門縫進了房間。
待那道門關上,閔嵇才擡步離開,蘇卿看着他的身影在門窗上晃過一道黑暗影子,才讓瑤光把燈熄了。
“跟卿卿說了?”賀敏揉揉眉心,往榻上一躺,舒服的嘆了一聲之後,懶懶的問了一句。
如幟斟了杯醒酒茶遞給他,說道:“說了,蘇姑娘答應了,就是她身邊的護衛恁的難纏,少爺要想接近蘇姑娘,可得把他弄走纔是。”
一提起閔嵇這個人,賀敏就覺得肩膀在抽痛,如幟見他臉色突然難看起來,便問道:“可是肩膀疼了?大夫說靜養一段時日不能動的,偏您今天又是喝酒又是……”
“行了,小傷而已,又死不了,不過你說的對,這個男人必須要弄走,居然敢傷了我,定要他嚐嚐我的厲害!”賀敏這兩日越是懷念蘇卿那具冰冰涼軟玉般的身子,便越對攪局的閔嵇恨得咬牙切齒,再說他又不是那些人再犯我,還禮讓三分的大善人,這場子他遲早要找回來。
如幟本來還想問是不是被閔嵇傷的,如今一聽,臉上便閃過一道陰狠之色,“那我便吩咐下去,讓他們找機會做掉他。”
賀敏啜了口茶,漫不經心的道:“本來我還想查查這人的底細,可萬一牽扯出什麼事連累到卿卿也不好,便由了你吧,記得,做乾淨點。”
此時的賀敏,一改平日的風流紈絝模樣,那多情的桃花眼裡一片幽冷,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運籌帷幄的大氣之感。
如幟點頭,“是,少爺,不過你對蘇姑娘是不是太認真了?以往無論是什麼人你都沒跟她來往超過一個月的,這次一月都不止了吧?”
賀敏修長的指尖摩挲着溫熱的杯沿,眼眸微眯,說了句,“你是不會懂的……”
如幟垂下了臉,心裡不免擔憂起來,那蘇卿看起來妖里妖氣的,少爺可不要被迷得神魂顛倒纔好。
因爲昨晚收拾好了東西,所以蘇卿跟瑤光用完早飯後,蘇卿便下樓結賬了,等她回到房間時,行李已經不見了,瑤光說了句,“閔護衛拿走了。”
蘇卿點了點頭,“那就走吧。”
下了樓後,蘇卿正要往大門那走,閔嵇卻道:“走後門,馬車在那裡。”
蘇卿訝異的揚了揚眉,跟上了他,然而當看見後門處停着的那輛嶄新且寬敞的黑漆錦帳馬車出現在面前時,她不禁道:“這是你買的?”
閔嵇說了句,“嗯,原來的壞了,這是我賠給你的。”
壞了?昨晚上街的時候還好好的,閔嵇見她站在原地,便道:“上車,傍晚前一定能到。”
蘇卿看了他兩眼,便踩着小凳上了馬車,心裡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不想跟賀敏同行所以才故意買了輛馬車避開他走的,只是既然把馬車駕到後院能避開賀敏,爲什麼要捨棄原來的那輛馬車?
賀敏坐在馬車裡,撩開簾子又看了眼前面久久沒動靜的馬車,蹙眉道:“如幟,去,看看卿卿還在不在客棧。”
如幟應了一聲,走進客棧,片刻後便回來了,有些憤然的道:“少爺,掌櫃的說蘇姑娘半個時辰前便走了。”
賀敏臉色一沉,不用說,這肯定是姓閔的做的,“這馬車呢?”
“賣給客棧了。”
咚的一聲,賀敏憤怒的長腿一伸把馬車上的小凳踹了下去,如幟看着那小凳在地上滾了幾圈,直到沾滿塵土,才慢慢停下來,緩緩垂下了眼睛,片刻後,賀敏厲聲道:“走,回去。”
“是。”如幟撿起小凳拍了拍,小心翼翼的上了馬車。
閔嵇說的果然準,坐上新馬車,又沒有像上次一樣繞道去取輕泉水,時間才過申時,馬車便在蘇宅的角門處停下了。
“喲,是大姑娘回來了啊,真是太好了,這回可玩的暢快?瞧你這臉色粉潤的,不用說定是開心的……喲,這是怎麼回事,大姑娘添置新馬車了?”牛嬸子先是歡歡喜喜的把蘇卿打量了一遍,突然瞧見她身後的馬車,頓時大爲驚訝,她上前幾步用手摸了摸馬車,心道這馬車怕是還不便宜,當看見那拉車的神駿馬兒的時候,更是瞪大了眼睛,道:“姑娘,這馬可真精神,用了不少銀子吧?”
蘇卿也打量過這輛馬車,堅固結實,拉車的馬也不尋常,她可清楚的記得她還沒給閔嵇發月錢呢,這馬車怕是閔嵇用他的銀子添置的。
既然連置辦馬車的錢都有,自然是不差她那點銀子的,這樣的他卻願意繼續留在她家,這其中的原因,蘇卿不敢多想,只笑道:“娘可在府裡?”她跨步進了角門。
牛嬸子一臉滿意的看着那馬,收回目光時還順帶的看了閔嵇幾眼,聞聲她轉身跟了上去回道:“誒,在的,老爺和夫人都在呢,都惦記着大姑娘呢。”
蘇卿一笑,讓瑤光把包袱拿過來,從裡邊挑了一對精美的碧璽簪子遞給牛嬸子,道:“聽說臨春就要嫁人了,這對簪子就當是給她添箱了。”
“哎喲,這哪使得,夫人和老太太都賞了不少東西,我哪還能要大姑娘的東西。”看蘇卿也對她這般看重,牛嬸子臉上笑開了花,卻不敢要她的東西,拿着那簪子就要往外推。
瑤光看了蘇卿一眼,朝牛嬸子道:“牛嬸子就收下吧,臨春姐姐早年也服侍過大姑娘一陣兒,現在姑娘給臨春姐姐添箱,也是感念幾年的主僕情誼,可別辜負了姑娘的一般心意。”
牛嬸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就替我那丫頭謝過大姑娘了,哎,沒想到大姑娘還惦記着臨春那丫頭,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該讓她再服侍姑娘幾年……”
“不妨事的,男方家既然不同意她再做丫鬟服侍人,我也不好強求,免得她在婆家受氣。”蘇卿淡淡一笑,一邊往院子走,一邊跟她閒聊着,幾句話過後,蘇卿問道:“我算算也出去三四天了,府裡沒有馬車,可還方便?”
牛嬸子以爲她怕蘇家住着的客人會抱怨,忙道:“嗐,闔府上下都知道姑娘出門散心去了,都不會跟姑娘搶着用的,就是趙姑娘來問了我兩次,卻是來打聽姑娘回來了沒有,我一跟她說大姑娘還沒回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可不太好看,這下大姑娘回來她定是高興壞了。”
蘇卿的腳步一緩,笑了笑,又跟牛嬸子說了幾句,牛嬸子才笑着走了,蘇卿跨進院子,林媽就笑着迎出來了,“大姑娘回來了,我瞧瞧,哎呀,這臉色真的好看了不少,看來姑娘這次去散心的決定真心沒錯,瞧着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着一股水靈勁兒,夫人瞧着定是歡喜的。”林媽笑得歡喜,一邊把蘇卿拉進了屋裡。
蘇卿淡淡一笑,問道:“我不在的這幾天,可有什麼人來找我?茶悅坊修葺得怎樣了?姚掌櫃可有來拿銀子?”
林媽見她關心正事,也不說那些閒話了,回道:“姑娘吩咐的事,萬沒有耽擱的理兒,那天姑娘的馬車前腳剛走,姚掌櫃領着張老師傅就來了,我也去後門那看了幾次,還別說,這老師傅的手藝真是好,夫人去看了兩次也是挺滿意的,又讓李嬸子給師傅們加菜,那些長工估計也是念着蘇家大方,這不,昨個兒就完工了,本來該是拖到今早的,可姚掌櫃說就剩一些手尾了,便緊着讓長工連夜做完了,收工的時候都過亥時了,老爺見姚掌櫃辛苦便想留他吃頓宵夜,可這姚掌櫃怎麼說都不肯,說是要回去照顧病重的妻子,連老爺都誇姑娘的眼光不錯,這姚掌櫃是個好的。”
林媽說着,便走到書案上拿了一封信遞給她,“聽牛嬸子說,昨天有個葉家的丫鬟過來找姑娘,牛嬸子跟那丫鬟說了姑娘不在府裡,她一回頭就給姑娘送了封信來,說是姑娘瞧了,儘快聯繫她家姑娘。”
蘇卿接過信,拆開一看,片刻後,她笑了笑,把紙撕成兩半投進了香爐裡,林媽瞧見她眼神都亮了,便想問問,還不待她開口呢,外屋就有丫鬟喊了一聲夫人。
綠意撩開簾子,劉氏微微低頭跨進來,看見蘇卿就嗔道:“你個調皮鬼可回來了,臨走前竟還敢扔下我給你準備的東西,你這丫頭如今大了,翅膀硬了倒是嫌棄起娘來了,個小沒良心的東西。”
“是女兒錯了,女兒自知有罪,這不,我買了禮物給您賠禮了。”蘇卿讓瑤光把一個精緻的木匣子拿過來,打開推到劉氏面前。
劉氏看着面前一匣子的胭脂水粉,瞪大了眼睛,“你這孩子,這麼多我哪用得完?”
蘇卿知道她娘最大的愛好就是擺弄這些,便笑道:“清河縣山川水秀,那方水土養的人我瞧着都是水靈靈的,這些用鮮花提煉的東西想必也是好的,放個一年半載想來也沒問題,娘可以慢慢用。”
劉氏打開幾盒看了幾眼,笑着合上了匣子,嗔道:“這丫頭倒是賄賂起我來了,不過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勉強原諒你了,不過下次可不許偷偷再把娘給你備着的東西撇下了,我也不知道你帶了什麼東西出門,可把我擔心的。”
劉氏說着便把蘇卿拉起來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幾眼,才放下心來,蘇卿笑着回握了她的手,說道:“嗯,讓娘擔心是我的不是,說來我也好久沒有陪娘一起出去逛逛了,娘下次陪我出去玩玩可好?”
劉氏幫她撩了撩臉頰邊的髮絲,笑道:“說來自壑哥兒生病那時起我就不曾出過門了,算算也有兩三個月了,現在壑哥兒好了,我也不用時時刻刻都掛心着,你要是想出去的話就去找娘,娘陪你去。”
蘇卿嗯了一聲,母子倆又說了些話,蘇卿估摸着蘇老太太午睡也該起了,便讓瑤光把禮物拿出來,劉氏見她做事周到,心裡也是一陣欣慰,正巧她也要去蘇老太太那,便讓綠意把匣子捧回院子,讓瑤光把禮物帶上,母子倆便親暱的手挽手出了院子。
“卿卿回來了,快來給奶奶瞧瞧,這去清河縣幾日,可還舒心?這一路舟車勞頓的嗓子怕是不舒服,我讓明香去廚房給你端了雪梨糖水,一會兒你喝一碗。”蘇老太太坐直了身子,拉過蘇卿就讓她坐在一旁,擡眼打量了一會兒,才道:“想來清河縣也是好的,卿卿纔去了幾日瞧着好像越發水靈了。”
劉氏在蘇老太太左手旁的一個繡墩上坐下,笑道:“可不是嗎,我說卿卿怎麼突然要去那,原來是看上清河縣的山川水秀了,要不是府裡的事抽不開身,我也想去那過幾天快活日子。”說着,她便讓瑤光把東西拿過來,放在蘇老太太手邊的茶几上,“老太太快瞧瞧,這是卿卿給您帶的東西,我說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懂事了,倒也知道掛念家裡的長輩了,以前可從來沒見她這般過。”
蘇老太太呵呵笑了一聲,打開一看,是兩個磚塊狀的軟枕,“這聞着怎的還有一股茶香味,不過這味兒還真不錯。”
“這是清河縣的碧針茶,用獨特的法子曬乾後製成軟枕,可以改善睡眠,我前陣子聽明香說奶奶時常半夜醒來便難以再入眠,便買了兩個軟枕,晚上的時候放在枕頭後可以睡得更香。”蘇卿說着,便是乖巧一笑。
蘇老太太見她如此貼心,自然又是一陣欣慰,“我家卿卿真是懂事了,還知道孝敬奶奶了,只是沒想到這茶葉也能製成枕頭,這博茶商會真是花樣百出,卿卿去那可開了眼界?”
劉氏見她說起正事,便把蓋子合上,讓丫鬟拿了下去。
蘇卿不打算把她參加茶藝大會的事情說給親人聽,便粗略說了幾句,蘇老太太看着孫女,心知她怕是遺憾的,身爲商人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掙錢的機會從眼前溜走,心裡怕是不舒服,只是她們家現在,大的現在無心生意,小的有心卻奈何年紀尚淺,鬥不過那些在商界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狐狸,說到底她們還是不放心把蘇家的生意交給蘇卿這個才十四歲的小姑娘,畢竟蘇家不是什麼鉅富之家,生意萬一要是敗了,可真是一敗塗地了,她們家輸不起。
蘇卿自是知道這個原因,畢竟一個人再有本事,她的年紀擺在那裡,再有本事也只能說是聰慧而已,在大人眼裡,自己的孩子再怎麼有本事,在她們眼裡都是長不大的小孩,試問這樣的她說話哪有份量可言?所以那些計劃和正在做的事情她才選擇不告訴她們,就讓蘇家這樣平靜下去,一切的風浪都由她來擋就好。
蘇老太太怕勾起蘇卿的好勝心,便沒有在博茶商會這方面說下去,反而說道:“你這次出門湯家母子怕是不高興的,那萬氏昨個兒纔來跟我說了,話裡話外都是一副不贊成你時常往外跑的態度,咱們家是商人,對丫頭也不像那些官家千金般拘得那麼緊,且你又是個乖巧的,這麼多年也是一直由着你性子來,可這湯家的意思,日後怕是要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要不是關乎你日後的自由,萬氏這話我是不想跟你說的,雖說我是看好這門親事,可她這要求,我怎麼都覺得不舒服,活像是咱們卿卿出去兩趟就能壞了她湯家名聲似的,可人家的話說的半點沒錯處,你日後是要嫁去給她們湯家做媳婦兒的,這未來都婆母都上門發話了,咱們就是心裡不舒服也得答應,所以卿卿啊,這些日子那生意就交給姚掌櫃了,你就在院子裡彈彈琴繡繡花,等萬氏回河陽縣了再說。”
劉氏聽了就是一怒,自萬氏在大廚房鬧了一通之後,她跟萬氏便不對付了,這萬氏所幸也不跟她來往,她也樂得清閒,她時而到蘇老太太這打秋風的事她是知道的,可料不到這次居然管到她閨女的頭上來了,這萬氏憑什麼!
劉氏心裡惱的不行,不岔的道:“這萬氏忒的過份,咱們卿卿行得正坐得直,何需閃閃躲躲,沒的讓她以爲卿卿心虛,要我說,這要求無理得很,卿卿根本不用搭理她。”
“你這說的什麼話,本來是要你跟着一起勸勸的,你反倒是耍起性子來了,你以爲她說這話我心裡就舒坦了?卿卿是你的親閨女,難道就不是我的親孫女了?卿卿我也是疼的,可這婚事鐵板釘釘的在擺在那,咱們除了捋順萬氏的脾氣,日後讓卿卿舒坦些,哪還有其它法子。”蘇老太太說完話,眉頭也皺了起來,原以爲湯家清貧,這心思也會簡單得多,沒想到這萬氏還是個挑的,蘇老太太嘆了一口氣,估摸着這跟湯寰中了舉人的關係分不開。
劉氏一噎,抿抿脣不說話了,蘇卿看着劉氏跟蘇老太太的臉色,心下冷笑,這萬氏倒是好膽,她倒要看看等那事情捅出來後,她還有什麼臉對她指手畫腳。
“娘說的對,我要是退讓了,不是把蘇家送上門去讓她看低嗎?娘和奶奶一味的妥協可不是爲了我好,一旦她連蘇家都看低了,又怎麼會高看我一分。”
“是啊老太太,卿卿這話說的有道理,咱們蘇家就是她的儀仗,要是蘇家都任她搓園搓扁,日後卿卿可怎麼擡起頭來?”劉氏讚賞的看了閨女一樣,腰板挺直的跟蘇老太太說了一句。
蘇老太太一想也是有理,“卿卿說的也對,這嫁出去的丫頭要想得到婆家高看,跟她孃家脫不開干係,咱們也不能讓湯家小瞧了,哎,我一心想要卿卿將來日子過得舒坦些,卻忘了萬氏可是個捧高踩低,得寸進尺的人,還好卿卿提醒了我,不然我這好事沒辦成,反倒是害了她。”
蘇卿淡淡一笑,奶奶能這麼想就對了,一味的對萬氏妥協只會讓她得寸進尺而已,劉氏見蘇老太太回過味來,心裡是鬆了口氣,倒不是怕閨女被拘着,而是萬氏跟她本就不對付,要是讓她成功越過她對閨女指手畫腳,那可真是打她臉了,就算不說這事,她萬氏個窮酸破落戶,有什麼資格對她閨女品頭論足。
說了會兒話,明香端來了雪梨糖水,蘇卿用了一碗,坐了片刻便離開了,聽林媽說鋪子剛修葺過,這時候正開了後門通風,她想去看看,便領着瑤光往垂花門那去。
“姚掌櫃也在?”蘇卿看着光線昏暗的鋪子裡,那個拿着抹布擦拭櫃檯的男人,一臉驚訝。
“是東家,你回來了?”姚沛良看着蘇卿出現在這裡,手裡的動作也是微微一頓,回過神後,他笑着打了聲招呼,放下手裡的動作,指了指鋪子,問道:“東家瞧着如何?這休整得可還滿意?”
這茶悅坊是從她爺爺那一代流傳下來的,隔窗和擺設都是清一色的土褐色,在那個時代或許好看,但是如今看來卻顯得太過老氣,顏色又不夠明快,經過這一翻修葺之後,換了一副黃花梨的翡翠鴻圖隔窗,正門兩邊的牆壁都換成了白色薔薇樣式的琉璃牆,不說其它,就是這兩下變動,原本看着還有些通俗的鋪子一下子就變得雅緻了起來。
且四面的牆壁都重新粉刷了一遍,上邊印滿了金黃色的牡丹紋,青石地板也換成了光潔無瑕的白玉石,裡裡外外都透着一股幽雅又不失華麗的氣息,蘇卿走了一圈,點頭道:“不錯,如今的茶悅坊絕對可以買出高價的茶葉了。”
蘇卿又看了一眼煥然一新的貨倉,餘光掃到堆放在屋檐下蓋着黑布的櫃子,道:“那些擺設器件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全部不要了,免得降低了鋪子的格調,我給你的銀子可夠?”
姚沛良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便自作主張的訂了一批長櫃和貨架,明日就能送來,銀子還夠,就是剩的不多……”說着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來茶悅坊還沒開始幫東家掙錢呢,就已經花掉了一大筆銀子,說來真是慚愧。
蘇卿笑了笑,表示不在意,“沒關係的,只要鋪子將來能好,現在多花點錢也沒關係,正巧碰上你在這裡,我便跟你說了,我接了幾張請帖,要邀請我爹去赴宴,我爹現在不可能出面,你就代茶悅坊去吧,那些人多半是來跟咱們談生意的,生意場上的事想來你也是知道的,這些事情我就不交代你了,只是有一點,這批茶葉我這次出門已是造好了勢,質量也是頂好的上等茶,你去了只管把腰板挺直了,不需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姚沛良一一記住,又問了茶名和出產的茶莊,片刻後,他道:“流芳茶莊的茶葉質量是公認的好,茶悅坊要是能在那裡進貨,日後的生意必定紅火,只是東家既然想把這紫意春芽的價錢提高,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價錢低於雲仙茶一倍的咱們都不賣,這是個底線,雖然我對紫意春芽有信心,可那些老狐狸的心思我卻摸不準,反正你就按着這標準來,再低的話,我這趟清河縣之行就是白走了,你也知道定州這地方,他們不怕東西貴,就怕東西襯托不了他們的高貴。”
蘇卿語氣淡淡的說出這番話,卻讓姚沛良微怔,雲仙茶質量好,再加上又是流芳茶莊出品,價錢不低,不過按照市價出售,利潤也不少了,要是再往上翻一倍,要是筆大生意,這一轉手可是以萬爲單位計算的盈利,東家好魄力,但是……
“東家,咱們賬上的銀子全部拿出來也就十萬兩左右,進一批類似碧峰霧尖那樣的茶葉是綽綽有餘了,但是雲仙茶的價錢頗高,咱們就是接了生意,也沒有那麼多銀子週轉。”姚沛良嘆了一聲,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東家的想法再好,沒有銀子跟上,也都是空談罷了。
蘇卿抿了抿脣,“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事,想要跟茶悅坊做買賣,必須先付全部貨物的一半銀子,且咱們不能一下子把那些生意全部接下來,每一筆限量二十萬兩,做完一筆買賣再接一筆,這樣咱們的資金才週轉得過來。”
姚沛良明白她的意思了,卻是喜憂參半,“東家是意思是,讓對方先出一半銀子,然後再加上咱們從賬上提出來的銀子湊夠二十萬兩,再買進茶葉交貨?這個方法雖是好,可咱們茶悅坊名不見經傳,這樣做會不會太過高傲了?你也知道那些富商最愛面子,咱們用這些條條框框約束他們,他們要是一個不高興跟茶悅坊翻臉,到時咱們別生意做不成,反還結仇。”
蘇卿淡淡一笑,“不會的,只要你第一個去找王家談這筆生意,他們就不會因爲咱們態度高傲而翻臉。”
姚沛良微瞪大了眼睛,“東家說的是定州第一富商王家?東家居然連他們的請帖也收到了?”
“嗯,給我下帖的就是王家的二把手,王家家主嫡長子王慕哲,有王家身先士卒遵守茶悅坊的規矩,其它富商就算不是爭先效仿,也不敢說咱們心比天高。”
姚沛良問了一句,“東家怎麼這麼肯定王家一定會跟我們做這筆生意?”
蘇卿目光閃了閃,沒有回答,她總不能說這自信是她在王慕哲眼裡看見了他對她的渴望,憑着他對自己的興趣而會答應這筆生意的吧?
“這個我自有把握,你放心吧,到時你只要按照今天我跟你說的這些來就成,至於流芳茶莊那裡,我這幾天會去一趟,這第一筆生意我一定不會讓它泡湯的。”蘇卿淡淡一笑,又道:“呆會兒我讓瑤光把那些請帖交給你,除了王家,其它的你看着辦。”
姚沛良誒了一聲,又問道:“那東家看茶悅坊該何時開張比較好?我翻了些黃曆,四天後是個好日子,要不就選那天吧?”
蘇卿看了眼鋪子,這裡只要清洗一下,再把貨櫃什麼的擺上,通風一兩天便可以營業了,便點頭道:“就那天吧,咱們的茶葉不多,到時便弄個大點的展櫃,專門放置紫意春芽,其它的慢慢總會添上的,要是能跟流芳茶莊保持買賣關係,咱們鋪子便不會缺那些個茶葉,不過這事急不得,鋪子便先這樣了。”
姚沛良亦是點頭,“那便聽東家的,只是銀子的事,還得你跟老爺說才行。”
蘇卿嗯了一聲,“沒事,這事我跟爹說,王家那你儘快去一趟,要是能把銀子先拿到,賬上的銀子我也不需動那麼多,要是一下子拿走了,奶奶和爹多半是不放心的。”
姚沛良知道她的心思,她在暗處謀劃,自然是越低調越好,一下子挪光了銀子,怕是攪得老爺都沒心思讀書了,蘇卿想了想又道:“既然我給你的銀子還有剩,便讓夥計們裁兩身新衣裳穿,等茶悅坊開張那天也能精神些,還有你去赴宴代表的就是茶悅坊,要置辦什麼行頭可別都省着,要是銀子不夠便跟我說。”
姚沛良低頭看了兩眼自己洗得發白的布衣,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兩聲,忙道:“裁幾身衣裳而已,銀子夠了,東家放心吧,我心裡有分寸的。”
蘇卿嗯了一聲,想了想,她臉色突然嚴肅起來,說道:“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咱們茶悅坊不做西人的買賣,明白嗎?”
西人?姚沛良微怔,西人最是好茶,要是能跟他們做上買賣,可比一般茶商要穩定得多,但是見蘇卿一臉不容置喙的堅定,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蘇卿微點頭,讓瑤光回院子拿請帖,她則是進了垂花門喊來幾個丫鬟,讓她們去把鋪子裡的灰塵擦一擦,丫鬟們應下,蘇卿又去找了李叔,讓他把屋檐下的陳舊貨櫃拉走,李叔摸着土褐色的貨架,感嘆道:“這是老太爺年輕時置辦的東西,當時我年紀雖小,卻也知道這東西值不少錢,扔掉太可惜了,要不我拉去給人看看,看能不能換些錢。”
蘇卿心裡也是覺得可惜,東西怎麼說也是爺爺留下來的,可東西沒用就是沒用,就算再可惜也不能增加它的價值,見李叔這個打算,她沒有反對,“嗯,現在就拉走吧,儘量在天黑前把這些東西處理了,晚上搬搬擡擡的也不方便。”
李叔卻是搖搖頭,“馬車那麼新,怎麼能用來拉這些東西,我去米鋪借輛馬車過來,大姑娘放心吧,天黑前一定能搬完的。”
蘇卿這纔想起閔嵇換了輛新馬車的事,不由笑了笑,正好瑤光也折回來把請帖給了姚沛良,她左右看看見沒什麼事了,便跟姚沛良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
一回到院子,蘇卿便讓瑤光幫忙找那塊白靈石,瑤光心知那塊石頭姑娘遠在清河縣的時候就惦記着,這會也二話不說,拉了林媽幫忙,便埋頭在箱籠裡翻找起來。
“你說大姑娘回來了?”趙婧正用了一碗百合蓮子湯,聞言擡頭問了一句。
碧影點頭,“嗯,纔回來沒多久,這下可好了,姑娘不是說呆在府裡有些悶了嗎,咱們明天就能出去了。”
趙婧嗯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了,心裡卻冷嗤了聲,她哪是怕出去沒有馬車坐,她怕的是她這當會出去太過引人注目,要讓人起疑她是出去會情郎,那可就糟糕了,想起賀彥,趙婧便是一陣煩悶,他口口聲聲說陸梅的事他會解決,現在也不知道解決得怎樣了,這幾天她困在府裡出不去,聽不到這婚事的進展,讓她煩躁不已。
看着透過窗戶的縫隙射進來的耀眼日光,趙婧從沒有這一刻般這麼希望時間快點過去。
“姑娘,找不到就算了,總歸只是一塊石頭,你要是喜歡,讓老爺以後買幾塊讓你把玩就是,何須這般悶悶不樂?”瑤光坐在馬車一角,看着蘇卿沉默不語,便勸了一句,她們主僕三人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看見那石頭的影子,姑娘自那會兒起便一副悶悶不樂不想說話的模樣,看着真叫人擔心。
“其實姑娘,那也就是一塊特別一點的石頭而已,你怎麼這麼在意呢?”
如果那只是一般的石頭就罷了,蘇卿在翻找的時候,突然想起賀彥拿走她的嫁妝後的意氣風發,假設賀彥早就知道蘇家有這麼一塊白靈石的話,那麼他對蘇家的執着就解釋得通了,蘇家區區幾十萬兩銀子的家產不是吸引他的主要原因,他最想得到的就是這一塊白靈石。
能讓權貴趨之若鶩,且價值連城的寶貝,難怪賀彥會死死的盯着蘇家不放,別說是他,就是她聽了都心動了。
蘇卿打定主意找個機會去她娘和爹那找一找,要是再沒有就開了庫房去找,反正那東西是混進了她爹和娘給她準備的嫁妝裡,白靈石在蘇家的事實絕對跑不了。
見瑤光眨巴着一雙好奇的目光看向她,蘇卿道:“你不懂,那一塊石頭不一樣,有很重要的意義,我一定要找到它才行。”
難得看見蘇卿這樣士氣大漲的樣子,瑤光也嗯了一聲,握拳道:“嗯,姑娘我會幫你一起找的。”
“嗯,改天我去我娘那一趟,這事暫且不說,待會我見了什麼人,說什麼話你都不要驚訝,知道嗎?”
瑤光見她又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跟她出去也有一段日子,知道她家姑娘有許多不能讓人知道的小秘密,便點頭了頭。
不一會,馬車停住,蘇卿撩開車簾看了一眼面前的客棧,門面大方,整潔乾淨,在定州只能算是中等客棧,但是對從河陽縣那樣出名的貧困縣出來的人來說,能住上這樣的客棧,家裡就算不富裕,也絕對是殷實的大戶人家了,蘇卿放下車簾,對這個葉姑娘的背景,有了些瞭解。
下了馬車後,蘇卿朝閔嵇眨了眨眼睛,跟瑤光進了客棧,閔嵇看着她纖細嬌小的身影,回味了一下那嬌俏的風情,才隱進黑暗中。
跟掌櫃的說找姓葉的姑娘,邊上的小二話沒多說即領着蘇卿上樓了,纔沒走多久,就遇上了個正從房裡退出來的丫鬟,那丫鬟一看蘇卿,想了想,立即問道:“可是蘇姑娘?”
蘇卿掃了她手裡的痰盂一眼,微點了頭,道:“你是葉姑娘的丫鬟?是我送信給她的。”
“真的是你,我家姑娘都等你幾天了,姑娘也真是巧,給我家姑娘送了信一轉身就遠行去了,一點誠意都沒有。”那丫鬟打量了蘇卿幾眼,越是看,那眼珠子越像快要噴出火來似的。
瑤光一怒,張口就想跟她理論,卻被蘇卿伸手攔下,她淡淡一笑,道:“你家姑娘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理虧的是她,便是給我斟茶認錯賠禮下跪都是應該的,再說你家姑娘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難道我應該撇下正事不做,就光等着她一個?你家姑娘似乎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這話一落,那丫鬟的臉色便是一白,見邊上的小二正一臉探究的看向身後的房門,她立即呵斥道:“行了,沒你的事了,還不快滾。”
那小二一愣,答應了兩聲連忙走了,只是離去時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古怪。
蘇卿冷笑,“既然葉姑娘沒那個意思,我也不強求,瑤光咱們走吧。”
“慢着!等等!”房門咿呀一聲從裡邊打開,一個面容姣好,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的少女走了出來,當看見蘇卿的容貌時,她亦是微愣,有些不甘的移開目光,說道:“是我的丫鬟無禮了,喜眉,還不快跟蘇姑娘道歉,誰讓你口無遮攔的!”
喜眉微怔,不情不願的走過來,朝蘇卿略一欠身,道:“蘇姑娘,是婢子多嘴,請你不要見怪。”
瑤光撇撇嘴,不屑的哼了一聲,“果然是從鄉下來的,一張嘴就是一口燻人的土渣子味兒。”
蘇卿嗔了她一眼,瑤光閉上了嘴,葉雲佩一臉難堪,吸了口氣後,才道:“蘇姑娘進來說話吧,喜眉去拿些小點好茶過來。”
喜眉擔憂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才應了聲是,腳步卻是慢吞吞的,像是隻要蘇卿做出什麼舉動,她就可以隨時衝過來護駕一樣。
蘇卿直接無視了她,順着葉雲佩側開的身子走進了房間,雖然味道極細微,可蘇卿還是聞到了空氣中絲絲還未完全散發的藥味,她的目光閃了閃,圍着一張纏枝花紋的圓桌旁坐下。
“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你等了兩天是我的不對,不過我也連夜過來見你了,你也該明白我不是完全沒有誠意的。”蘇卿優雅落座,淡淡的說了一句。
葉雲佩聽着她靡軟嬌吟的嗓音,直覺得如魔音繞耳,胸腔裡似燒着了一盆火,能將她的理智燒個精光。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攥住了裙子,勉強一笑後,她道:“自收到你的信之後,我就知道了,你是看不上少安的,以前我也曾經跟他這樣說過,他雖不承認,我卻知道他只是死要面子罷了,他的心還是向着我的,你也知道了吧,他去年就考上舉人了,可卻沒有立刻去信說要娶你,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那時我們正如膠似漆,恩愛得片刻都離不開對方一會,他這般愛我,又怎麼會肯來娶你這個蠻橫無禮被嬌慣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嬌女?”
瑤光倒吸了一口氣,指着她道:“你,你們,你跟那湯公子是……你們怎麼這麼不要臉,我家姑娘跟湯公子是有婚約的,你們居然還敢無媒苟合,簡直是無恥不要臉!”
瑤光氣得渾身直哆嗦,她雖然不喜歡湯寰,可心裡也知道姑娘這婚事是不能退的了,在心裡她已經將湯寰當成了未來姑爺,可沒想到,這個未來姑爺竟然早在去年就跟這個女人搞在一塊了,他還有沒有把她家姑娘放在眼裡了?還未成婚丈夫便跟其它女人私定終身,這不是在打姑娘的臉嗎?
葉雲佩看見瑤光氣得渾身直哆嗦,終於覺得心裡暢快了,只是看着垂着臉不說話的蘇卿,她卻還覺得不夠,又道:“什麼勞什子婚約?跟你們那十年才見一面的情分相比,我跟少安已經認識三年了,你可知這三年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是我們一起度過的?要不是有婚約在身,他早就娶我爲妻了,你以爲他喜歡你嗎?你錯了,他喜歡的只不過是你蘇家的錢而已,少安都跟我說了,只要你嫁過去,他就把你的嫁妝全部拿去捐官,讓你在河陽縣自生自滅,跟我雙宿雙飛,所以你別以爲你贏了,少安的心一直是向着我。”
蘇卿擡起了頭,說道:“你用三年的時間也攏絡不了一個男人的心,他爲了錢還是甘願委屈你,你也不見得是贏了。”
說她比不上那些黃白俗物?葉雲佩臉色一僵,聲音有些尖利的道:“你以爲他是自願的?他是被逼的,萬氏那個貪圖富貴的潑婦就是因爲蘇家比葉家有錢,所以纔會一直阻撓我跟少安往來,要不是她,我跟少安早就成爲一對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了。”
瑤光的後槽牙磨得咔咔直響,鄙夷道:“男女無媒不交,你們做下這等醜事竟然還敢說得這般義正言辭,真是不要臉!”
“哼,你家姑娘日後又不會壓在我頭上指手畫腳,我怕什麼,反倒是你蘇卿,湯寰退婚後還會娶我,而你呢?你不過是個被衆人指指點點,淪爲衆人茶餘飯後的笑話罷了,便是你家有錢又如何,又有誰敢娶你?”葉雲佩說着,還得意的掩脣一笑。
“你閉嘴,不准你這麼說我家姑娘……”
“你就這麼有把握湯寰退婚之後會娶你?”蘇卿開口問了一句,葉雲佩笑容一頓,似想起什麼,隨即又得意的笑了起來,蘇卿看了她一眼,道:“從你丫鬟拿走的痰盂和屋子裡飄着一股安胎藥的味道來看,你是懷孕了吧?”
瑤光一驚,立即看向她的肚子,這才發現她着裳實在寬鬆,這,這竟是真的?!
葉雲佩一僵,臉色有些發白,才梗着脖子道:“沒錯,我是懷孕了,不然也不會從河陽縣來到這裡,既然我們的想法都一樣,也該來談談退婚的事了。”她走到放在條案上的包袱前,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張紙,走到桌前展開,放在蘇卿面前,道:“只要你答應簽了這張字據,我明天就上蘇家,一定會順利把這婚退了的。”
蘇卿掃了一眼,冷笑道:“三萬兩?看來你是既是想要獨佔湯寰,又要從我這訛銀子啊,葉雲佩,你可真是貪心不足。”
葉雲佩見她只是冷嘲熱諷,卻並不心急,不由尖聲道:“湯家沒錢沒勢,窮得一清二白,我幫你退了婚事,你該感謝我纔是,這區區三萬兩算得了什麼,你也不想嫁給湯寰,日後天天對着我這個你丈夫的心上人吧,以少安對我的重視來看,以後極有可能會擡我爲平妻,到時你的兒子都要低我兒子一頭,你們母子在我面前永遠都擡不起頭來,你要是識相的,就該趕緊把這字據簽了,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跟湯家斷絕了關係,日後想要怎麼攀龍附鳳都沒問題。”
“看來我要是不籤的話,這下場定是悽慘無比了。”
葉雲佩以爲她怕了,便得意一笑,“你知道就好。”她起身拿了筆,塞到蘇卿手上,往那張字據上一拍,“快簽了吧,這種事情還是儘快了結的好。”
蘇卿一笑,放下筆把那字據塞進瑤光懷裡,葉雲佩一怒,尖聲道:“你這是不想合作了?你不想退婚了?”
蘇卿脣角一勾,笑道:“婚當然是要退的,只是這方法得由我來選。”
葉雲佩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即有些慌張的道:“還能有什麼方法,這場婚約只有我出面解決是最好的……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屋子裡竟多出了一個男人,那男人高大偉岸,半邊臉英俊如天神,半邊臉卻猙獰如修羅,葉雲佩只看了一眼,魂魄都差點被嚇飛,她驚叫了一聲,不住的後退去,直到後背抵上屏風,她才顫抖着停下。
“他他他,究竟是人是鬼?”
蘇卿起身輕拍了幾下身上的衫,笑道:“當然是鬼了,這屋裡不正有一隻貪得無厭的惡鬼嗎?”
葉雲佩先是一個激靈,隨即便想起了先前的事,她急忙道:“你,你忘記了?你請我來不就是爲了讓我出面解除你們婚約的嗎?如今我來了,你又是一副不合作的態度,難道你真的不怕惹急了我不幫你了嗎?雖然我是有孕在身,可少安的心向着我,便是等個一兩年,我也一樣能得到她的寵愛,你便只能被扔在河陽縣自生自滅了。”
葉雲佩有些懊惱自己剛纔那些話是不是太刺激她了,可是她也沒辦法,她一個跟愛郎私定終身,且懷有身孕的女人,在正室面前本就是矮上了一大截,偏偏蘇卿無論是相貌氣度都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出衆,她一時嫉妒得不能自己,張口便說了那麼一通,現在看蘇卿一副要走人的態度,她心裡便後悔了。
正懊惱間,葉雲佩察覺到有一束異常陰森詭秘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反射性的擡眼看去,只見昏黃的屋裡,那個氣勢凌厲的男人正用一雙詭冷幽暗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就像一把柳葉刀,陰森森的凌遲着她的每一寸皮膚,讓她渾身上下都是一陣陣的刺疼,她倒吸了一口氣,驚恐的想往後退去,可她這一退,頓時推倒了屏風,她整個人也順勢的往後倒去,她驚叫一聲,“救命……啊!”她一手護住小腹,一手拼命的在空中亂抓。
蘇卿眼疾手快的伸手拽了她一把,見她沒有摔倒便甩開了手,葉雲佩堪堪穩住身子,經過這一連串的驚嚇,她只覺得下腹是一陣陣的痠疼,但是見蘇卿還肯出手拉她一把,她便以爲蘇卿心裡其實還是願意接受她的幫助的,便說道:“剛纔咄咄逼人是我不對,你既然有心救我,那我們……”
“你錯了,我救你只是不想失去一個有力的證據而已,至於你?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要你幫我解除婚約,一個跟男人無媒苟合不知廉恥的女人幫我解除婚約?你不怕麻煩我都嫌臊得慌。”
葉雲佩臉色漲紅,惱怒道:“那你在信上說不喜歡湯寰,讓我過來一趟不就是爲了讓我幫你解除婚約嗎?你現在又拒絕我幫忙,是耍着我玩的嗎?”
“湯寰算個什麼東西,也只有你這種生性放蕩的女人會看得上,我讓你來自然是爲了這個,有了這些證詞,湯寰跟你都逃不了。”蘇卿走到閔嵇身旁,閔嵇看了她一眼,把手裡的紙遞給了她,蘇卿翻了幾頁,朝葉雲佩笑了笑。
葉雲佩這纔看清那男人手裡原來一直抓着一沓紙,看着蘇卿嘴角的笑容,她心裡咯噔一跳,“你,你,那紙上寫了什麼?”
“當然是你剛纔說的,你們花前月下,郎情妾意的風流韻事了,剛纔真是多謝你爲我提供了這些證詞,相信這些證詞呈上公堂,定州太守會爲我主持公道的。”
儘管葉雲佩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聽到蘇卿親口說出這番話時,她還是遍體生涼,她驚慌道:“你不能這樣做!你會毀了少安的!他已經是舉人了,只要往前邁一步他就是官老爺了,你要是這樣做他會被剝奪功名的,你怎麼能這麼狠毒,他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婿……”
“一個不遵禮法,揹着我家姑娘在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的男人也配做姑娘的未婚夫婿,別噁心了!”瑤光厭惡的瞪了她一眼,張口反駁了一句。
蘇卿笑了笑,“好了,事情辦完了,咱們該走了。”
“不要!蘇卿你不能這麼做,大不了我不讓你立字據了,咱們做下來好好談談,你別衝動……”葉雲佩一急,連忙追上蘇卿。
閔嵇大步一擡,擋住了她的去路,葉雲佩見這尊煞神擋在她面前,頓時害怕的尖叫了一聲,瑤光趁機開了門,蘇卿便擡腿往外跨了一步,廊外端着小點熱茶的喜眉聽見葉雲佩驚恐的叫聲,急忙快走了幾步,看見蘇卿走出來,她一怒,把手裡的托盤往她身上一扔,嘶叫道:“叫你們欺負我家姑娘!我跟你拼了!”
落後蘇卿幾步的瑤光看着那翻滾的茶水,當即就驚道:“姑娘快閃開!”
蘇卿自看見喜眉那一刻就知道這個野蠻的丫鬟肯定會爲葉雲佩出氣,便小小的退後了兩步,只是她沒有想到喜眉這般衝動,看着那一股腦往她身上砸來的小點熱茶,蘇卿連忙側過身,擡手護住腦袋。
就在她猜想那熱茶會不會潑到她的臉,順便把她毀容的時候,一雙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後背緊接着貼上一具寬厚溫熱的身軀,似鋼鐵一般堅韌有力,幫她擋去了所有災禍,只餘一片暖意。
閔嵇拿下她護着腦袋的小手,問道:“沒事吧?”
他的聲音依舊是波瀾不興,而以往字正腔圓,一字一字從容不迫吐出的字眼,卻在此時加快了三分,有一種難以分辨的急切。
蘇卿被他握着的手緊了緊,隨即便抽回了手,對他感激一笑,道:“我沒事,你怎麼樣了?那些茶水很燙吧?”
蘇卿身子一動,閔嵇不得已鬆開了她的腰,她走到他身後一看,拿出手帕拭去他背上的茶葉髒污,蘇卿看着面前這個男人肩背,肩寬腰窄,高大偉岸,真的給人一種很踏實很安全的感覺。
閔嵇抿了抿脣,說了句,“沒什麼。”
瑤光看見蘇卿被閔嵇保護得很好,不由鬆了一口氣,她往前走了兩步,擡手啪的一聲就給了喜眉一巴掌,“你這個瘋子!居然敢拿茶潑我家姑娘,我要把你們這對主僕送官!”
喜眉一開始是解氣了,可隨着那個男人陰狠兇殘的目光掃向自己,她便是一哆嗦嚇得渾身發抖,如今捱了瑤光一巴掌,她又怒了起來,可一聽她要把她們主僕送官,就有些膽虛,這般驚疑不定之下,葉雲佩出來了。
“姑娘。”喜眉喊了一聲,連忙小碎步跑到葉雲佩身後,目光閃閃躲躲就是不敢往閔嵇那邊瞟。
葉雲佩看見閔嵇四周散落的糕點茶渣,再看看他正滴着水的下襬,想起這男人的陰森森的目光,當即就有些害怕,可心裡卻也是遺憾爲什麼這茶不是潑到蘇卿身上,葉雲佩回頭怒瞪了辦事不力的丫鬟一眼,喜眉察覺到她的怒火,更是鴕鳥般的低下了頭去。
蘇卿這時側頭,朝葉雲佩冷笑了聲,“這筆賬,明天我會跟你們一起算。”她收了手,朝閔嵇道了聲,“走吧。”便擡步離開,瑤光感激的看了閔嵇一眼,連忙跟上,離去前,閔嵇回頭掃了她們一眼,一言不發的大步離去。
葉雲佩卻被那彷彿看死人一般漠視的目光嚇得一顫,雙手緊緊攥着衣襬看着蘇卿等人離去,已是完全沒了主意。
“去醫館吧,讓大夫看看你的後背?”快走到馬車那的時候,蘇卿回頭說了一句。
閔嵇搖搖頭,“不用。”
蘇卿知道他一般時候都很好商量,但是一旦他做了決定,便不容別人置喙,不由輕輕嗯了一聲,踩着瑤光拿下來的小凳上了馬車。
到了蘇宅,蘇卿當先跨進了角門,瑤光微微落後幾步,朝閔嵇說了聲,“謝謝。”便急急忙忙跟上了蘇卿,閔嵇沒有說話,只是擡頭望向黑絲絨般的夜幕,幽暗的目光閃過一道猙獰之色。
瑤光趁着蘇卿沐浴的時候上上下下幫蘇卿檢查了一遍,見她身上光滑白膩得連個小紅點都沒有,才放下心來,想起閔嵇的舉動,她便說道:“姑娘,那閔護衛可真不賴,你沒瞧見他的身手可好了,她明明還在我後邊,見你要被那茶水砸中,突然嗖的一下從裡邊竄了出來,我還從沒見過誰的功夫有他那麼俊的,姑娘你請他來當護衛真是太對了,不然今天你可要被喜眉那臭丫鬟害慘了。”
說道這,瑤光便握了握拳,暗惱自己剛纔怎麼不再往那臉上扇多一巴掌。
蘇卿把手伸進袖子裡,把衣衫一攏,目光閃了閃,道:“待會把藥匣子裡的燙傷藥拿出來,我給他送過去,雖然他說了沒事,可我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瑤光幫她繫帶子的手一頓,猶豫道:“如今這都夜了,還是明天再送去吧。”
“傻丫頭,要是真燙着了自然是越早上藥越好,等明天那傷早就腫了,你還怕他吃了我不成?”
瑤光看了一眼她的身子,嘟囔道:“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姑娘生得這麼美,腰肢這般細,臀這般鼓,連我看了都移不開眼光,更何況那些男人。”
剛沐浴後的蘇卿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極其誘人的魅光,眼睛水波流轉,看起來嫵媚又迷離,因爲剛沐浴完雙頰更是粉粉嫩嫩似能掐出水來,嘴脣也比平常略微發紅,卻更顯得那張小嘴鮮嫩欲滴,這樣的蘇卿去個男人房裡,不是白白送上去讓人欺負嗎?
蘇卿微僵,故意嗔了她一眼,還沒開口說話呢,就見瑤光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說道:“姑娘你千萬別用這樣的目光看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此話一出,蘇卿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她擡手摸了摸微溼的劉海,有些惆悵,一株穠麗的花正緩緩綻放,她便是遮擋了世人窺視的目光,卻遮不住靡豔的花香,聞香而來的蛇蟲鼠蟻,不是錦上添花,而是災難。
瑤光見她突然安靜下來,便以爲剛纔的話說得太過分了,她抿抿脣,道:“姑娘我不是有意的,你想去幫閔護衛送藥,我陪你去吧。”
蘇卿嗯了一聲,摸着劉海有些長了,擡眼的時候很不舒服,便走到妝臺前拿起剪子開始修剪劉海。
瑤光應下,往外喊了一聲讓粗使丫鬟進來收拾,便去拿藥匣子。
到了廂房,蘇卿讓瑤光在門外等着,便推門進去,屋裡依舊是一片黑暗,可等她走了兩圈之後才發現,屋子裡根本沒人。
想到閔嵇的身份,蘇卿的目光閃了一閃,把手裡的瓷瓶放在條案上,便出了門。
朝門外的瑤光說了句,“回去吧。”
瑤光點頭,心想她的擔心或許是多餘的,閔護衛對姑娘雖是挺好的,可他凶神惡煞的,像是會喜歡女人的樣子嗎?瑤光想了想,發現閔嵇還真沒有對什麼女人和顏悅色過,要麼面無表情,要麼用陰測測的眼神對着人掃來掃去,嚇得人半死。
雖然有氣勢,可姑娘是不會喜歡他的。
閔嵇悄無聲息的從窗外進來,敏銳的發現屋裡多了一絲異樣的氣息,空氣中還殘留着一股極輕極淡的瑰香。
是蘇卿。
閔嵇四周掃了一眼,便發現了條案上的瓷瓶,他拿起來拔開塞子聞了一聞,目光微微一閃。
天一早,蘇卿照舊在蘇宅兜了一圈,還去了她爹蘇治的院子,看着埋頭苦讀的蘇治,蘇卿無奈一嘆,今天即將發生的事,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從蘇治的院子出來,蘇卿便坐馬車出去了,馬車裡,蘇卿再次把手裡的紙張展開,看着上面筆勢如鉤,如刀鋒出鞘般凌厲的字跡,再次感嘆了一聲,光這一手字就可以看出此人絕對是人中龍鳳,這種一遇風雨便化龍的人物卻甘願在這淺海沙灘上擱淺,蘇卿每每想到這裡心中便是一陣複雜。
慢慢的,馬車停了下來。
面前是一座斗拱疏朗,明亮寬敞的府衙,高掛的黑匾上書四個燙金大金,定州衙署。
蘇卿下了馬車,看着面前兩座威武不凡的石獅子,這裡到處都充斥着一股肅穆的氣息,讓人無端端的生出一種緊張的感覺來,蘇卿吸了口氣,往前走去。
府衙前的皁衣衙差忙上前攔住了她,威武的呵斥道:“來者何人?爲何而來?”
蘇卿淡淡一笑,“我是蘇同知的侄女,名喚蘇卿,今天特來府衙拜見,還望兩位官爺通融通融。”
衙差哼了一聲,“府衙可不是你們親戚見面的地方,就算有事,大可另覓他處詳談。”
“官爺,小女子實在是有要事跟蘇同知相商,請官爺通融一番。”蘇卿說着,順勢把兩錠白晃晃的紋銀塞進了衙差的袖中,那衙差只感覺袖內一重,擡眼便見到蘇卿目光灼灼,當即哪還有不明白的,便道了句,“你來得不巧,今日蘇同知休沐。”
蘇卿微愣,“此話當真?”
衙差收了她的銀子,自然不會誆她,便說了句,“那當然。”見蘇卿皺起了眉,美麗的面容上一片苦惱,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不過楊通判在府衙,姑娘若真有急事,我可帶你去見她。”
蘇卿一喜,朝他欠了欠身,“那便多謝官爺了。”
那衙差輕咳了一聲,說道:“跟我來吧。”
“是。”蘇卿讓閔嵇在外等一會,帶着瑤光低眉斂目的跟上衙差,穿過明亮嚴謹的大堂,衙差直接把蘇卿往府衙二堂那帶,走過穿閣,到了一處綠草茵茵,頗爲清幽的小花園,衙差直接敲了敲花園裡的一處廂房,說道:“大人,外頭有一位姓蘇的姑娘有急事找您相商,您可要見上一見?”
房內有一瞬的寂靜,隨即一道頗爲尖細的聲音傳來,說道:“讓她在亭子那等着。”
“是,大人。”衙差往蘇卿這走來,說道:“楊通判已經答應了,快去亭子那等着吧。”
蘇卿朝他感激一笑,欠了欠身便去亭子那等着,衙差則走到廊下,目不斜視的站着。
蘇卿坐了約莫一刻鐘左右,那楊通判才慢悠悠的出來,蘇卿見一個身着便服的精瘦中年男人往這走來,忙起身一禮,道:“民女見過楊大人。”
楊通判來時跟那衙差通過氣,一聽是蘇家的人,他不免就要給分面子,但態度卻說不上有多好,只聽他道:“聽說你是蘇同知的侄女兒?怎麼找到這裡來了?這衙署可不是給你們親戚會面的地方。”
蘇卿只當沒聽見他話裡的譏諷,開口道:“既然蘇同知不在,我這事找楊通判也是一樣的。”蘇卿拿出一沓紙放在石桌上,把湯寰跟葉雲佩的事說了一遍,“民女只求能與那負心人解除婚約,並讓他得到應得的懲罰。”
楊通判往那沓紙最上面的兩千兩銀票瞟了幾眼,已經明白了蘇卿的意思,這是想賄賂他,讓衙門幫她一把呢。
“這古來就沒有遞狀子要求解除婚約的例子,再說你那未婚夫婿可是有功名在身的孝廉。”
蘇卿又拿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往紙上一放,說道:“孝廉,便是要孝順親長,廉能正直,他德行敗壞,與女子無媒苟合,這樣品行不端的人,如何配當孝廉?民女覺得他只會讓天下學子蒙羞而已。”
楊通判微愣,又往那沓紙看了一眼,一手捋着須,道:“此事一出,必要轟動一方,我上還有宋太守和蘇同知,若是有個差池,這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蘇卿又放了張一千兩的銀票,笑道:“誰不知道楊大人剛正不阿,又是宋太守的左右臂膀,有您一番鐵口忠言爲天下學子正名,宋太守嘉獎您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罪於您。”
楊通判垂眸朝那銀票掃了一眼,沉吟片刻,才道:“你說的對,這湯孝廉德行敗壞確實是天下學子的恥辱,若是不嚴厲懲治一番,日後豈不是要亂套了,放心吧,我會主持公道的。”
說着,他便站起身來,寬袖一拂,帶走了三張一共四千兩的銀票,蘇卿看在眼裡,心頭微鬆,將要走出亭子的楊通判又道了句,“剛纔領你過來的衙差姓黃,若是有糾紛,他能震懾一二。”
“謝楊大人。”蘇卿朝他欠了欠身,待她站定身子時,便看見楊通判路過廊下的黃衙差身旁時,低聲說了幾句,黃衙差往蘇卿的方向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蘇卿把那些紙收起來,由黃衙差領着出了小花園,待出了衙署時,蘇卿才道:“多謝黃官爺,這事少不得要麻煩你了。”
黃衙差擺了擺手,“楊大人有吩咐,我等自當盡力而爲。”
蘇卿感激一笑,便轉身離開,待蘇卿的馬車離去,黃衙差才轉過身去,這時候一輛馬車緩緩在府衙前停下,他一看,連忙快步迎上去,高喊道:“太守大人回來了。”
王嶽翎撩開車窗的簾子看着那漸漸遠去的馬車,剛纔他似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是,她會來這種地方嗎?
“王老弟看什麼呢?好不容易把你盼來定州,這回我可不容你再敷衍了事了。”宋太守下了馬車,見王翎還王窗外看,便調侃了一句。
王嶽翎放下車簾,下了馬車,邊笑道:“我都答應來你府上拜訪了,難道還不夠誠意?那些陳年舊事,你就不要再計較了。”
宋太守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嶽翎在路過那衙差身旁的時候,問了一句,“剛纔從府衙出來的姑娘,可是姓蘇?”
黃衙差一怔,看着面前這個俊美至極,又與太守大人兄弟相稱的男人提起蘇卿,他心中訝異蘇卿的身份,連忙開口道:“回這位公子的話,那姑娘確實姓蘇。”
“怎麼?幾年不見,王老弟竟然也開始近女色了?”
王嶽翎目光一閃,笑道:“行了,你別聽風就是雨的,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博茶商會的事吧?那個魁首便就是這位蘇姑娘。”
宋太守一邊往府衙走,一邊驚訝道:“喲,能得你刮目相看,那姑娘本事可真不小……”
王嶽翎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明亮寬敞的青石馬路,若有所思。
“大姑娘你可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你快進去吧,府裡現在都亂成一團了。”蘇卿才從馬車上下來,牛嬸便一臉焦急的走了出來,額上還冒着汗,蘇卿看了她一眼,便明白髮生什麼事了,原以爲葉雲佩會驚疑不定的猶豫兩天,沒想到她這麼快就來了,可見這也是個有心機的主,好在她早早的就準備了一手,不然這下可要被她牽着鼻子走了。
“瑤光,折回去叫幾個衙差過來。”蘇卿低頭朝瑤光說了一句,瑤光嚴肅的應了聲是,閔嵇卻道:“我跟你進去。”
蘇卿訝異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反對,瑤光見狀便進了角門去喊李叔。
牛嬸子對她說了個大概情況,蘇卿便點頭進去了,閔嵇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眼睛裡有莫名的光在微微閃爍,蘇卿才走進蘇老太太院子,便聽到了裡邊的哭喊聲。
“少安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當初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要不是有蘇家阻攔,你一定會娶我爲妻的,葉家雖然沒有蘇家富裕,可也是河陽縣的大戶人家,你想當官不一定要靠蘇家,葉家也一樣能幫你啊,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嗎?既然愛我你就跟蘇卿解除婚約,跟我在一起,我們還像以前一樣恩愛,不好嗎?”
蘇卿的目光閃了閃,走了進去,院外只有綠意和明香在守着,見她來了,連忙幾步下了臺階,說道:“大姑娘,老爺夫人們正在商量正事,怕是不方便見你,你待會再來吧。”
蘇卿脣角一抿,說道:“綠意,這事情跟我有關,我必須要進去。”
明香臉色微白的看着氣勢凌厲的閔嵇,扯了扯綠意的袖子,綠意一怔,蘇卿趁着她愣神便跨步上了臺階,撩開簾子就走了進去。
“大姑娘……”綠意急忙喊了一聲,看着蘇卿一下子鑽進了屋子,心裡擔憂極了。
屋裡的人聽見這一聲,連忙都朝進屋的蘇卿看去,蘇治鐵青的臉色在看見蘇卿時閃過一絲愧疚,忙道:“你這孩子,沒看見大人們在談事情嗎?還不快出去。”
劉氏看見乖巧的女兒眼眶便是一紅,連忙起身走幾步攬住她的肩頭往外推,“卿卿啊,娘跟你爹正在談正事呢,你先回院子呆一會兒……”
“這不是蘇姑娘嗎?這事也跟你有關係,你也別急着走,坐下聽聽吧。”葉雲佩看着蘇卿得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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