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改變

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閔嵇的臉色在聽見這話的時候瞬間陰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勢大變,蘇治離他不遠,第一個察覺到了這股撲面而來的冷厲之氣,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下,駭得臉色都白了,就在他想開口問閔嵇是不是不願意的時候,他的氣息突然一收,蘇治感覺到身上一輕的時候,閔嵇也淡淡開口了。

“我願意。”

蘇卿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卻對上他灼熱的目光,面對這樣的目光,要是換做以前她估計早就扭過頭去了,可是現在她卻想要從這眼神中看出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閔嵇在蘇老太太說完話後的不悅,整個屋子裡的人都察覺到了,劉氏更是覺得他會這麼生氣,完全就是因爲喜歡閨女,聽見二人即將結爲兄妹纔會這樣,證實了這一點,劉氏心裡是又氣又怕,真想什麼都不顧的就把閔嵇趕出家門去,沒想到他真的應了下來,讓她好一陣驚奇,難道他是知難而退了?

跟一屋子心思各異的人相比,老太太反倒鎮定多了,見閔嵇答應了這事,便呵呵一笑,“那就好了,從今天開始我老婆子就多了一個有能耐的孫子了,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劉氏回過神來,亦是呵呵一笑,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在她看來成了兄妹便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了,不管閔嵇怎麼想,反正卿卿是絕對不可能嫁他的,不顧她要是知道閔嵇心裡的算盤,非得氣暈過去不可。

接下來便是挑個黃道吉日讓閔嵇認契的事了,屋子裡伺候的丫鬟見蘇家即將有個成熟穩重的大少爺,心裡亦是歡喜,私底下就討論開了,即將成爲蘇家的一份子,閔嵇難得的給了蘇治等人好臉,只是眼角的冰冷更甚,顯然知道了這一家子的目的,對她們算計他跟蘇卿的事很是不悅。

翻了一陣黃曆,日子定在五月十八,也就是幾天後的事,爲了防止劉氏又把她跟閔嵇扯在一塊,蘇卿全程笑臉相迎,表現得很是歡喜,坐了片刻,性子喜靜的閔嵇便呆不住了,朝蘇老太太等人一點頭即離開了,蘇卿想要去問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但一想他大少爺的身份肯定會惹來下人們驚奇的目光,她現在跟上去倒不好,便安心坐着,跟蘇老太太聊了半天,蘇卿纔出了院子往鋪子那走去。

誰知她一進鋪子,就見美輪美奐的琉璃臺旁站着一個丰姿冶麗,清絕孤高的俊美男人,他身着月白金線圓領滾邊雨絲風竹紋樣袍衫,腰繫藏青海升明日刺繡腰封,清姿雋永,貴不可攀,他靜靜的站在琉璃臺前品茶,白皙的指尖託着精緻的品茗杯,鳳目微闔,薄脣淺呷一口微微抿起,那副認真優雅的模樣,讓蘇卿眼裡閃過一道驚豔之色。

這個男人不僅俊美至極,一擡手一低眉,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極爲尊貴優雅,要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她絕對會錯認爲此人是皇家出品,其實是個尊貴的皇子龍孫不可。

蘇卿心智成熟,對男色好歹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可一些個早就被王嶽翎吸引的少女不同,見他如此尊貴優雅,早就忍不住發出一聲聲的尖叫和讚歎,更有大膽的已經擡步踏進了茶悅坊,朝他靠了過去。

王嶽翎眉頭一蹙,平靜無波的臉上閃過一道極快的厭惡之色,能讓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露出這樣的神色,可見心裡的厭惡已經到達了頂點,再也掩飾不住了,蘇卿頓時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以前她只要出現在人多的地方,那些男人就會用貪婪邪肆的目光打量她,跟肆無忌憚的男人相比,女人相對來說還是溫和多了,不過王嶽翎既然來了茶悅坊,不說賓至如歸,可至少不能留下壞印象。

她正走上前,王毅藍一見這些花癡少女便站出來,冷酷一喝,道:“滾出去!”

這話恁的冷酷,態度毫不客氣,少女們先是嚇得叫了一聲,本來就是一時被男色迷暈了頭腦才進來的,現在被人家趕蒼蠅般的趕出去,紛紛臉色漲紅,急急往後退去。

正巧,蘇卿就走在旁邊,離王嶽翎只有幾步遠,前面少女一個急忙閃退撞到了她,她身形一個不穩,驚呼一聲就要往後倒去,蘇卿伸長手想抓住點什麼不至於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狼狽摔倒,忽然一雙溫潤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前一拉,讓蘇卿避免了摔倒的窘境。

只是那人似乎怕她摔倒,這一扯的力氣頗大,把蘇卿扯回來之後因着慣性咚的一聲,迎面撞上了那人的胸膛。

一陣冷香撲鼻而來,蘇卿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直直撞上了男人的胸口,別看王嶽翎身長如玉好像沒有半點攻擊性的貴公子模樣,胸膛卻是硬朗無比,蘇卿鼻子都快撞歪了。

這一撞,卻似有什麼東西撞進了他內心最柔軟的角落,王嶽翎平靜無瀾的心頭重重一蕩,心跳不可遏制的加快了幾拍,看着撞到自己胸口的小腦袋,王嶽翎似被蠱惑了一般擡手碰了碰她的後腦。

還未碰上,蘇卿便揉着鼻子後退了一步,溫潤如玉的手從她的耳朵旁擦過,尾指勾起她幾縷髮絲,那觸感柔軟細膩,似從指尖一路竄上了他的心頭,讓他生平第一次嚐到了柔軟是爲何物。

王毅白正跟蘇卿身後的瑤光眨眼睛,忽然發生這一幕讓他也有些傻眼,特別是在看見爺眼裡的那抹柔和後,更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眼神在蘇卿身上掃來掃去,有些不敢置信。

“姑娘你沒事吧?”瑤光回瞪了王毅白一眼,對上次的事還心有餘悸,見蘇卿揉着鼻子,忙問了一聲,卻不敢擡頭去看王嶽翎。

王嶽翎回過神來,見她露在面紗外的眼睛有些發紅,也問道:“蘇大師沒事吧?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那迷離的美麗眼睛被水光一染,越發的純淨透徹,襯着那微紅的眼眶像極了一隻可憐的小兔,讓人莫名的心就軟了,但王嶽翎卻發現,蘇卿好像越發美了。

自第一眼看見她時,他就知道她是個極美麗的女子,不僅美麗還妖嬈,讓人的目光總是不自覺的跟着她轉動,就算後來戴上了面紗,遮住了她略顯稚嫩的容貌,卻在她迷離妖媚的目光下顯得越發風姿撩人,光是一個背影就能讓男人躁動不已,可現在,她的魅力似又上升了一個臺階,她的出現讓整個華美的廳堂都黯然失色,那妖嬈的步履,神秘迷離的眼睛,幾乎輕易的奪去了他的目光,讓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出現的她,才能及時的拉她一把。

當然,她眼裡的驚豔之色,他亦沒有錯過,這才讓他對外界的感知慢了一拍,讓王毅藍先出口呵退了那些花癡。

“不用,沒傷着哪裡,哪裡需要大夫,九爺今天怎麼有空過來?要是早知道您來了肯定不會讓您一個人在這自酌自飲的。”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王毅藍大聲呵斥了少女之後,那些女人匆忙的往外跑,外邊的人也一個個驚懼的收回目光,她撞進男人懷裡這一幕極少人看到,蘇卿看了看四周,心裡鬆了口氣,這才問了他一句。

姚沛良不在這裡,估計是去流芳茶莊了,店裡的夥計見他尊貴無比,也不太敢靠過來,好在王嶽翎對茶道頗有研究,便自顧自的泡起茶來,他這般閒逸,倒讓蘇卿有些尷尬了,這位大佛位高權重,家裡要什麼茶沒有,居然跑到她這兒來,衆目睽睽之下自酌自飲,要不是他露出對女人極爲反感的一面,她幾乎要以爲他是來這耍帥來了。

王毅藍把一羣花花綠綠的蒼蠅趕出去後,就抱胸站在了王嶽翎身後,酷酷的板着一張臉,目不斜視。

王嶽翎笑道:“蘇大師的意思莫不是隻要我提前跟你說一聲,你便會以茶待客?”王嶽翎不愧是茶癡,三句話裡總有一句離不開茶,這話說的,可不是惦記上她的茶藝了嗎?蘇卿一笑:“如果是九爺那我一定義不容辭,誰讓你幫了我好幾次呢。”

這話明顯是在奉承王嶽翎呢,可經她這般坦蕩蕩的說出來,卻讓人討厭不起來,王嶽翎脣角勾了勾,朝她比了個請的手勢,便當先走出了茶悅坊,蘇卿也知道這不是個喝茶的好地方,讓瑤光回院子把茶具拿出來並讓夥計去叫一下李叔,不一會,蘇卿即帶着瑤光上了馬車,跟在王嶽翎的馬車後邊。

到了以雅緻清幽聞名的臨江閣,王嶽翎被掌櫃恭恭敬敬的請上天字一號間,蘇卿作爲同行的女子,在掌櫃的好奇下被同樣予以禮遇,她淡淡一笑,始終跟王嶽翎保持着一段距離,足夠讓人家看明白二人的關係實在沒什麼,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掌櫃的目光才只是淡淡的好奇,而不是其它怪異的目光。

雅間內琴聲悅耳,熱氣繚繞,茶香嫋嫋,蘇卿一邊泡茶,心裡尋思着該怎麼跟王嶽翎打探那事,上次在排比盛會他用神秘的身份殺伐果斷的氣勢出盡風頭,顯然是不打算隱瞞身份了,他表面上是爲她出頭,但誰說這不是他威懾定州各大巨閥的手段呢?既然上任在即,茶馬互市是必然的,這關係到每一個茶商的利益,她不得不提前打探一下。

可王嶽翎不是一般人,又豈是那麼好套話的?要是話沒套到,反而遭人嫌棄那就得不償失了。

滿室茶香,王嶽翎閉着眼睛感受了一番,直到蘇卿的動作落下,一切歸於平靜,他才睜開眼睛,端起蘇卿放在他面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片刻後,他嘆道:“不管什麼茶,到了蘇大師的手裡總能變得格外甘甜鮮爽,真是妙不可言。”

蘇卿淡淡一笑,“九爺過獎了,我看您對於茶之一道頗有研究,不管是品茗和聞香都做得極其到位,您的茶藝應該不遜色於我纔是。”

王嶽翎一搖頭,“公事繁忙,我能研究的也僅此而已,論茶藝我可比不上蘇大師。”

蘇卿正愁找不到話題切入要點呢,聽他這一說,便問道:“九爺是來定州遊玩的嗎?見過您好幾次都沒看見貴夫人呢。”

這話一出,王毅藍就翻了個白眼,小小的哼了一聲,蘇卿聽到了,知道對方是把她當成攀龍附鳳的勢力女人了,卻也不解釋,眼神依舊明淨澄澈。

王嶽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坦蕩得很,要真是來打聽他家室攀附他的,爲什麼連一絲情意也沒有?

他笑了笑,道:“我是奉命來定州辦事的,家室那些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九爺也在衙門當差嗎?都沒聽過呢。”

難道所有當官的都要在衙門辦事不成?王毅藍心裡腹誹了一句,對無知的蘇卿越發不屑了。

“不是,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到時不知道蘇大師能不能幫我個忙?”王嶽翎神秘的問道,一雙威嚴的鳳目微揚,頗爲認真的看着蘇卿。

蘇卿心裡敲着算盤,多半猜到了他想要自己幫什麼忙,道:“當然了,能助九爺一臂之力是我的榮幸。”

這話蘇卿倒說的真心實意,能跟這位大神交好,日後還怕什麼小鬼擋道?

王嶽翎的脣角愉悅的勾了勾,“這麼爽快就答應了,你就不怕吃虧嗎?”

王毅白站在角落,臉上是難得的沉思之色,沒想到主子跟蘇卿相處的時候,那笑容竟是那般的真實,誰都能輕易看出他心裡的愉悅,能讓他這麼高興的,蘇卿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個,如果爺對她真的有意思的話,納了她也無妨,怎麼說蘇卿也是絕色,雖然商人之女的身份有些上不了檯面,但只是一個妾侍而已,沒多大關係。

“九爺這樣的人中之龍應該不會吃虧吧?只要您不吃虧,我估計也是沒事的。”蘇卿眼珠子轉了轉,又拍了一記馬屁。

王嶽翎看着她靈動的眸子,真心覺得可愛極了,張口便甩了一個承諾出去,“嗯,跟着我辦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蘇卿微微一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在定州她家着實算不上什麼,根本就不至於讓王嶽翎開口請她幫忙,但人家都這樣說了,她也不能妄自菲薄,頂多到時多出點力,不過他所說的好處卻真的讓蘇卿有些心動,如果真的像她所猜想的那樣的話,那這回可真的是賺大發了。

不得不說蘇卿很有自知之明,茶悅坊在他眼裡還真的什麼都算不上,可看見這個少女一步一步爲家裡生意謀劃的時候,總會讓他想起少年時的自己,當時的他也是這樣汲汲營營步步算計纔有今天的地位,他從未想過如果當年也有人可以幫他一把那該有多好,但是看見蘇卿,他就總是忍不住的想用自己的力量幫幫她,他沒有感受過那種被人施以緩手的感覺,但是他想那感覺應該不錯,所以他不介意讓蘇卿多享受一下。

晚上,夜涼如水,平靜的宅子裡突然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喊叫聲,“賀彥!你爲什麼要跟我分房睡?我究竟是做錯什麼事惹到你了?你每天跟我說話都是陰陽怪氣的!你忘記你答應我什麼了嗎?你還有沒有把我當你的妻子看待?”

何明死死的攔住她往書房衝的肥胖身體,眼裡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有些惱怒的道:“夫人,少爺在裡邊看賬呢,他忙了一天了,你也該給他點空間……”

啪的一聲,陸梅被他擋得不耐煩擡手就扇了他一巴掌,惡狠狠的道:“狗奴才!你算什麼東西?憑你這狗東西你也敢教訓我?給我滾開!賀彥你給我出來?你要是再不給我個說話,信不信我放火燒了你的書房!”陸梅朝書房吼了一句,整個人暴跳如雷。

該死的賀彥從成親到現在連一根手指頭也沒碰過她,從洞房花燭夜開始,他就藉口生意忙睡在了書房裡,白天看不見人影,晚上見不到人,去找他不是被奴才耍得團團轉就是避而不見,今天一聽他又要在書房睡覺,多日來的惱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帶着丫鬟怒氣衝衝的過來質問,沒想到被何明這個狗東西攔着,看着那緊閉的房門,陸梅恨不得衝進去把賀彥掐死。

她雖然粗魯蠻橫,可還有腦子,成親幾天了,看着賀彥這種態度,她怎麼可能還不明白賀彥分明是討厭她啊,可既然討厭她又爲什麼要娶她?既然娶了她又爲什麼還要擺出這副樣子,他是存心在羞辱她嗎?

陸梅怒火沖天,卻根本沒想過是自己死皮賴臉倒貼賀彥的,會被賀彥嫌棄純粹是活該。

聽到陸梅左一句狗東西右一句狗奴才,賀彥的臉黑如鍋底,他揉着蹙成小山般的眉頭,頂着一臉憔悴蒼白卻分外陰沉的臉開了房門,怒喝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這潑婦如此不知好歹胡作非爲,就不怕我休了你?”

他覺得陸梅就是他的剋星,自從跟她成親後,賀夫人不知道攛掇賀通說了什麼,竟讓他們搬離了賀家,要是他手裡握有權勢他一定巴不得能搬出來,可他現在依舊還在原地踏步,需要藉助賀家的力量,這種情況下搬出來,可沒讓他慪死,而搬出來之後,陸梅每天陰魂不散的糾纏更是快把他逼瘋了,真想就這樣休了她算了,反正排比盛會後他的生意有了起色,雖然客戶比較麻煩,可聊勝於無,靠着這些慢慢起步,也不一定就需要陸梅名下的鋪子,他可是仔仔細細調查過了,這鋪子表面上看着盈利,可在徐氏和這個蠢女人的放任下,早就被那些蛀蟲掏空了,他拿過來錢沒得到多少,還要幫忙管理,實在是吃力不討好,所以陸梅要是再這樣逼下去,他真的不介意休了這個醜女人。

這天下沒有哪個女人不害怕被夫家休棄,蠻橫粗魯如陸梅也是一樣,聽見賀彥大怒說要休了她,她心裡也有些害怕,可一想賀彥隨口就把休棄兩字掛在嘴邊,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裡,怒火轟的一聲直衝腦頂,她尖叫了一聲,肥胖的身軀居然擠開了何明朝賀彥撲了過去,一邊怒吼道:“你這負心漢薄倖郎,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我一心一意的對待你,拿出嫁妝幫你打理這個家,請了那麼多個下人伺候你吃伺候你穿,你就是這麼對我的?還想休了我?你這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掐絲你!”

陸梅胖得五官都擠在一起的臉因爲發怒而顯得分外猙獰,山嶽般的身軀奔跑過來,砰砰砰整個院子彷彿地動山搖,賀彥看着她朝他衝過來,噁心得想吐,賀彥一度把蘇卿那樣嬌嬈美麗的少女奉爲妻子人選,可想而知他是個眼高於頂的主兒,趙婧無權無勢能得他寵愛還不是因爲她也生得美?在非絕色不能入他眼的苛刻條件下,又肥又醜的陸梅簡直像牛屎一樣看一眼就會倒盡胃口,別說陸梅怒氣衝衝的要掐死他,他比她更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賀彥現在真有點後悔了,當初就不該貪圖那點蠅頭小利把陸梅娶回家,現在也不至於讓這坨牛屎天天出現在面前噁心自己。

賀彥沒有閃躲,卻在陸梅舉起手要掐向他脖子的時候,他先擡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啪的一聲,整個院子都安靜了。

下人們縮了縮腦袋,這個看看,那個看看,害怕的低下了頭。

賀彥一個男人用盡全力的一巴掌直把陸梅拍懵了,她呆呆的站在那裡,眼冒金星頭暈目眩,賀彥猶不解氣,擡腿踹了她一腳,並怒喝道:“不識禮數的潑婦!給我滾下去!”

這‘滾下去’三個字剛落,陸梅膝蓋被踹到,腿先是一軟,後腳踩空,果然一下子從階梯上滾了下來,雖然這階梯只有四階,可邊緣鋒利,陸梅的一身肥肉率先遭了殃。

陸梅被痛得哀嚎了一聲,那聲音簡直比待宰的豬還要尖利難聽,賀彥正拿着帕子使勁的擦拍過陸梅臉的那隻手,聽見這聲音狠狠的皺緊了眉頭,呵斥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把這個蠢女人拖下去!”

“是,是。”下人們回神,連忙七手八腳的去擡陸梅,陸梅的小腿和手都被臺階的邊角劃傷了,更要緊的是臉也傷到了,陸梅雖是恨不得衝上去跟賀彥打個你死我活,可她也知道臉上的傷要是不及時處理一定會毀容的,所以也順從的讓下人們把她擡起來,但卻死死的瞪住賀彥,惡狠狠的詛咒道:“該死的賀彥!你居然敢打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咱們走着瞧!”

陸梅粗魯蠻橫慣了,她倒貼賀彥,多半是因爲他的英俊極爲符合她的擇婿標準,再說都二十歲了再不把自己嫁出去非得成爲全定州最大的笑話不可,並不見得就對賀彥喜歡得死去活來,見賀彥毫不留情的對她下手,陸梅雖傷心,但更多的是憤怒,她死死的瞪了賀彥一眼,心裡想着要怎麼把這個場子找回來。

陸梅是個極霸道的女人,既然嫁給了賀彥,她就想得到他的全部尊重,每次都這樣落她臉面,早就讓她打定了主意,她非得征服這樣男人不可。

賀彥冷哼了一聲,跟收在院子裡的下人道:“下次不要把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放進來,沒得倒了我的胃口。”他一拂袖,轉身進了書房。

不三不四的東西?陸梅在臨出院子的時候聽見了這話,惱怒的吼道:“該死的賀彥我跟你沒完!”

回答她的只有賀彥冷漠的背影和啪的一聲被關上的房門。

五月的天正處於春末夏初,既沒有剛入春時的料峭之寒,也沒有盛夏時的炎炎浮躁與慵懶,商人們在穿梭於鬧市街頭,談下一筆筆數以萬計的買賣,正是一年之中商貿繁盛開始的季節,就在這時,定州設立了第一個茶馬司,設立的第一天便張貼出告示,勒令所有茶農不得私自販賣茶葉,必須由官府收購,所有茶商必須也從官府購買茶葉,違者輕則沒收家產,重則人頭落地。

這消息無異於在定州茶葉一行投下一顆巨石,驚起了無數波瀾。

蘇卿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所以她才迫切的想在這之前把錢賺到手,雖然早有準備,可足足提前了兩年多,還是讓蘇卿惋惜不已,茶葉利潤之高難以想象,要是交由官榷,官府向茶農壓價,向茶商擡價,這中間的利潤絕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樣一來,官府就直接影響到了他們的利益,如果是小數目就算了,諸如王家那樣每筆買賣動輒千百萬兩的茶葉之家,損失掉的利益簡直是天文數字難以估量,但王嶽翎跟王超是兄弟,王超再不願也要給王嶽翎面子,所以王家絕對是身先士卒的那一個,但就算有王家一馬當先,定州千千萬萬茶商茶農是不會同意的,所以蘇卿猜測,一些有實力的茶商肯定會跟官府抗衡到底,但鑑於茶馬司已經出了告示,膽子再大的人也不敢當面跟官府作對,所以近來茶葉價格只怕有所波動,便跟姚沛良提了一句。

“如今官府雖然出了告示,可這種對茶商沒有好處的事那些商人是不會同意的,所以他們應該會跟官府僵持幾天,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那些人一定會在結果定下來之前狠賺一筆,茶葉的價錢估計會有所上漲,從明天起咱們也要跟風漲一漲,不然日後只有官府能佔這便宜了。”

姚沛良自知道這消息後就有些氣餒,這陣子茶悅坊在蘇卿的帶領下正是在商界大展拳腳混得風生水起時候,每天數銀兩數到手抽筋,那數額多的讓他做夢都能笑醒,他正想這要是這樣下去,鋪子不出三年就可以趕上蘇氏本家了,還想跟蘇卿商量在另外一條街開家分店呢,誰知這消息就憑空下來了,想要以後的鋪子的盈利要減少三分之一乃至一半,他就肉疼得不行。

見蘇卿因爲能趁機撈一筆而顯得特別明亮的眼睛,他嘆道:“東家,官府這項舉措可是在咱們兜裡搶錢啊,你難道就不心疼嗎?咱們每個月說不定要把三四成的利讓出去,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按照官府一向貪得無厭的手段來看,說不定會把茶葉的肥水都壓榨乾的,到時他們想要賺三四成都沒有,這纔是姚沛良最擔心的一點,誰也不知道這茶馬司大使是個什麼性子,要是奸詐成性的話,他們這些茶商哪還有活路?

“民不與官鬥,就算官府要壓榨咱們,咱們這些升斗小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既然該來的總會來,又何必操那個心。”蘇卿看着今天的進賬,看着那可觀的數字,會心一笑。

姚沛良又嘆了一聲,“我虛長東家十歲,竟還沒有東家看得開,哎,真是慚愧,你說的沒錯,就算咱們不樂意也沒法子,跟那些貪官拼命咱們也拼不起,我只是可惜茶悅坊勢頭極好,卻憑白要遭受這些波折。”

見他垂頭喪氣,蘇卿想着他是鋪子的掌櫃,有些事也不該全瞞着他,知道的事情多了,他纔有更高的眼界去規劃鋪子的未來,盯着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茶悅坊又能走多遠?

便道:“姚掌櫃認爲,此次官府的舉措,對咱們影響對大的是什麼?”

東家一向主意很大,一向只有她吩咐他辦事的份兒,很少會出現她過問他意見的情況,一聽她這口氣,他便想到東家是在考他,便坐直身子,想了想,道:“當然是向官府購買茶葉了,咱們沒有茶莊不怕他們壓價,但是就怕他們擡價,官府作風一向蠻橫,肯定不容我們討價還價,跟流芳茶莊那樣價錢合理利潤極大的情況完全不同,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吃虧了。”

“如果這個價錢由咱們主導呢?”

“這個價錢由咱們主導……”這怎麼可能,姚沛良瞪大眼睛,當看見蘇卿沉穩篤定的目光時,他呼吸有些急促,小心翼翼的道:“如果由我們主導,價錢自然是越低咱們賺得越多了,說不定比在流芳茶莊進貨的利潤還要多,可是……咱們有這個機會嗎?”

蘇卿翻開一頁賬冊,問道:“打聽到茶馬司準備在定州設多少個賣茶場了嗎?”

“整個定州的話倒還不清楚,但是鎖相橋區茶商聚集,據說會設兩個賣茶場,東家難道是對賣茶場有興趣?可這事不該由新設的茶馬司全權主導嗎?咱們哪來的機會拿到這個售賣權?”

“這個我會努力爭取的,姚掌櫃只要知道我的打算就好,這樣你也不會被這事弄得手忙腳亂。”蘇卿收起賬冊,笑着說了一句。

姚沛良有些尷尬,關心則切,他太過在乎茶悅坊的盈利所以纔會覺得格外氣餒,直接跟鋪子利益掛鉤的東家都不急,跟她一比,倒顯得他不夠穩重,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色道:“東家放心,以後我會多想法子解決問題,再也不唉聲嘆氣了。”

蘇卿嗯了一聲,讓他早點回去,便拿着賬冊出了偏廳。

她會動賣茶場的主意並非是一時起意,而是因爲當年的王嶽翎爲了讓榷茶制度能順利執行,讓出了定州幾個賣茶場和買茶場的主導權,官府主動讓步讓茶商們看到了希望,對這幾個賣茶場更是掙得頭破血流,雖然現在消息還沒公開,可卻不妨礙一些精明的老狐狸鑽這個空子,但這一切都還得看官府的態度和茶農們的反應,要是敵弱我強,這制度肯定實施不下去,也沒必要爭這些,今天才是茶馬司設立的第二天,相信那些老狐狸也多半是持着觀望的態度,知道事態發展的她已經佔了很大的先機了。

但姚沛良說的很對,茶悅坊最近的生意雖然大有起色,可有錢無勢的她們拿什麼跟人家比?鎖相橋區只有兩個賣茶場,而茶商卻有成百上千,沒有強大的實力和雄厚的背景根本拿不下賣茶場,王家作爲先行軍爲王嶽翎開山擴道,這鎖相橋區的賣茶場其中一個肯定被王嶽翎許給了王家,不然以王超那個奸詐的老不死怎麼可能會輕易答應,而她卻是要跟成百上千的茶商爭搶一個名額。

這事怎麼看都輪不到她。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前幾天王嶽翎說的那句‘少不了你的好處’讓她覺得,這賣茶場的權力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被她拿走,雖然不敢確定王嶽翎會放棄其它肥肉而選她家這只不夠塞牙縫的小蟲子,但是已經有了一線機會,再多爭取爭取說不定就真的成了。

“在想什麼?”閔嵇看着她有好一會兒了,見她手裡捧着賬冊,一邊走路還一邊目光晶亮的沉思,本以爲他就站在前方她從對面走過來多少也會發現他,可眼看着她都快走到他面前了,居然還沒發現,閔嵇鬱悶之下,走過去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蘇卿一驚,下意識的就扭頭看看四周,好在這條通往她爹院子的僻靜小徑沒有下人會在這瞎晃悠,瑤光也因爲來過這裡太多次而覺得無聊所以呆在了院子裡,要不然這親暱的動作讓別人看見了不定要怎麼想呢。

蘇卿拿下他的手,嘟囔道:“你怎麼來這裡了?要是被人看見多不好。”

見她抗拒跟他親近,閔嵇的臉色有些沉,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託着她的臀便把她抱了起來,穩穩當當讓她坐在他有力的手臂上,在她驚訝的目光下還親了親她的小臉。

“我是你的男人,抱你親你是應該的。”

蘇卿扭頭,哼了一聲,“你不是我的男人,你是我的哥哥。”這‘哥哥’兩字語氣頗重,多少有點諷刺的味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卿一句‘你不是我的男人’徹底把閔嵇惹毛了,只見他陰沉着臉,身影一閃,把蘇卿抵在一顆梨樹上,結實的大腿用巧勁分開她的腿,抓着她的腳踝往前一曲,他則一傾身,暗啞道:“我不是你的男人?”

這個動作讓蘇卿的裙子散開,露出薄薄的綢褲,貼上一具火熱的身軀,蘇卿啊的驚呼一聲,那聲音像貓兒般尖細柔軟,讓閔嵇眸光忽的就火熱了下來,蘇卿暗叫不好,忙道:“你放開我好不好?這裡會有人過來的,我不想被人看見。”

她是真心急了,看着沒有遮擋物的四周,心頭突突突的跳得飛快,生怕被人發現閔嵇跟她的關係。

他其實早就發現了,只要他把她抱在懷裡親一親,她馬上就會渾身發軟,臉色紅得不成樣子,可現在明明眼角迷離得快要化出水來,臉色卻還是煞白煞白的,可見心裡真的是在害怕。

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閔嵇輕嘆了一聲,鬆開她的腿,溫柔的抱在懷裡,跟蘇卿親熱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這幾天他白天想晚上也想,想得根本睡不着覺,這一回把他渾身的邪火都勾起來了,懷裡的小東西這般可人疼,他又怎麼甘心就這樣放過?

閔嵇眼裡幽光一閃,低聲朝蘇卿低語了幾句。

蘇卿瞪大了眼睛,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那怎麼可以。”

閔嵇見狀,伸手扯了她綢褲一把,充分表明了他勢在必得的決心,蘇卿一駭,急忙抓住,爲了不讓這隻色中餓鬼就地把她辦了,只能欲哭無淚道:“你別扯,我答應就是了。”

啵的一聲,閔嵇狠狠吻了一下那張紅豔豔的小嘴,伸進裙子裡把被他拉下一半的綢褲穿好,指尖碰觸到那一抹滑嫩的肌膚時,那眼神炙熱得似乎要把她點燃了,蘇卿不自在的退了退,忽的問道:“你爲什麼要答應我奶奶她們的要求?”

倒不是怕閔嵇成爲蘇家一份子會分掉一份家產,以他的高傲和實力來說,他根本就不缺錢,只是他不是喜歡她嗎?難道不知道成爲她哥哥之後,他們兩個就沒法子用除了親人之外的身份在一起了嗎?

雖然她已經下定主意不會嫁人,更不會嫁給他,但是聽他說‘我願意’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吃醋什麼的,而是一種難以理解的感覺。

“變成你的‘哥哥’我就可以親近你了,爲什麼不答應?”閔嵇看着她,淡淡的一勾脣角。

每次他一笑,蘇卿都要精神恍惚一下,被他這話一衝擊,她更是呆愣,“就爲了這個?”

“當然,一個小小的‘兄妹’關係,還不能阻止我跟你在一起。”閔嵇的目光變得格外的認真,定定的看着她,眼神裡似乎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在萌芽生長,並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生根發芽,龐大得令人害怕。

蘇卿有些不安的退了一步,閔嵇伸手抱着她,柔聲道:“乖,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蘇卿無意識的點點頭,有些不確定跟他這樣沒有結果的相處下去,究竟是對是錯。

是夜,僻靜的廂房內昏暗無光,透過月色,屋內兩道身影如蛇一般纏繞在一起,女子柔媚靡軟的嬌吟斷斷續續,男子快慰的吼聲卻持續了大半夜。

朝廷的舉措攪亂了定州一潭渾水,蘇六着人打探了兩天,又靠着多年經營的人脈得到了些內幕消息,開始有些坐不住了,一早來了蘇家,把蘇治和劉氏揮退了之後,才問起蘇卿,“你這丫頭有什麼好法子?朝廷突然搞出這麼個東西來,不論你我都討不了好,據我這兩天打聽到的消息來看,官府竟是沒有退讓的意思,這般蠻橫,那些抗議的人只怕是被抓起來殺雞儆猴了,咱們要是不做點什麼,只有被宰的份。”

茶悅坊近來一躍成爲流芳茶莊的大客戶之一,蘇六對蘇卿也頗爲上心,再加上茶商跟茶農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蘇卿又得他眼緣,這才忍不住上門來問問她有什麼計劃,認識這個小姑娘不久,可他卻真心覺得她不是坐以待斃的人,要是有什麼好的法子,他也不會吝嗇厚着臉皮去跟她請教,畢竟這榷茶制度一執行所有茶農都身不由己了,要真讓朝廷制定的價錢收走他們手裡的茶,利益一下子大縮水,讓吃慣山珍海味的他們以後只能日日鹹菜白粥,怎麼可能忍受得了?

蘇卿一早打扮妥當,本來是要出門的,誰知碰上了蘇六,她有些驚奇的道:“六爺爺經商多年,難道也沒有什麼好法子?”

這話一說,蘇六的臉有些掛不住了,這臭丫頭說的好像他這麼多年都白活了似的,他吹鼻子瞪眼的道:“我要真想出來了還用得着來找你嗎?真是沒禮貌的臭丫頭,看你半點不擔心的樣子,難道你有對策了?”

不怪蘇卿會那樣想,誰知道連馳騁商場大半輩子的蘇老爺子居然都沒想到那茬呢?

蘇卿呵呵一笑,道:“法子倒算不上,鑽一鑽空子罷了,但我還沒有完全的把握,所以今天便是要出去的。”

蘇六挑了挑眉毛,看了她一眼,他嘴上說要是來求助,其實也就是來跟蘇卿商量商量順帶發發牢騷罷了,他根本就沒想過蘇卿這個小姑娘會真的有法子,蘇六眼裡精光一閃,沒想到她還真有點本事。

“只要有對策就好,你儘管說出來聽聽,要是能解決這麻煩,流芳茶莊我讓你多入一成乾股。”蘇六想了想,丟出一個自認爲好處極大的條件。

要換做以前,能得到流芳茶莊的一成乾股估計做夢都能笑醒,可現在茶馬司掌管着茶葉一行,死死規定了茶葉收購的價錢,利益大大減少,以往賺得盆滿鉢滿如今只能薄利多銷,這一成的乾股跟以前是遠遠不能比的了,不過聊勝於無,坐等數銀子的事她是不會拒絕的。

“那就先謝過六爺爺慷慨了,其實是我得到的一個內幕消息,官府爲了順利推行這項制度,會讓出幾個買茶場的買賣權,要是六爺爺能拿下一個,還用得着發愁嗎?”

蘇六一瞪眼睛,蘇康則是不可思議的看着蘇卿,訝異道:“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蘇卿淡淡一笑,嗯了一聲,“這事過幾天估計就會傳遍整個定州了,六爺爺要是有這個意願的話,可要快點動手了。”

蘇六原本還有些狐疑,一聽她這信誓旦旦的口氣,讓他想起了,排比盛會上那個甘願爲蘇卿出頭的那個男人,如今他的身份昭然若揭,擺明跟蘇卿關係不錯,這小道消息說不定就是他特意透露給蘇卿聽的,想着這個孫女輩的少女居然能攀上那樣一顆大樹,蘇六不得不感嘆蘇卿的聰慧。

“那你今天是要去跟他談判的?”雙方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這個‘他’是誰。

蘇卿一笑,“雖然他爲我出過頭,可這事是朝廷委派的,他也不好徇私,再說我也不值當他爲我徇私,所以纔想去找他談談,六爺爺要是考慮好的話不妨跟我一起去如何?要是流芳茶莊跟我一起表明立場,說不定他會多給我們一分面子也不一定,畢竟因爲這事對定州茶行來說衝擊太大,願意奉行的人少之又少,咱們出錢又出力,六爺爺拿到買茶場的買賣權可就多幾分勝算了。”

蘇六凝眉沉思,雖說打聽到這事估計是勢在必行了,但是事情還未到最後關頭,他總是不免要抱一份僥倖的心理,要說在這局勢未完全明朗的情況下就先向官府低頭,對一個縱橫商界大半輩子的老江湖來說總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甚至還覺得有些沒臉,但如果能早些表態,他們得到的東西也是最多的。

見蘇六舉棋不定,蘇卿也不催促,動了動僵硬的身子,臉上閃過一道極快的懊惱之色。

蘇康想着蘇卿都行動了,這事多半是改變不了的了,還不如像蘇卿說的那樣,早點表態多佔點好處,流芳茶莊在定州屹立這麼多年,不是那些蝦兵蟹將能比的,就算官府的態度再強橫也要給他們三分面子,但礙於蘇卿一個小輩在這裡,他說這些話反而要落了老爺子的臉,便低眉斂目的站在後頭,想着老爺子要還是耍脾氣不答應,他再開口勸勸。

誰知才小半刻鐘左右,蘇六便開口道:“好,我跟你去一趟,要是你出面都不能談妥,那我也沒必要低那個頭,只是薄利多銷而已,又不會餓死,怎麼也不能被官府那些狗官看低了。”

這老頭子分明是用她來投石問路嘛,蘇卿無奈一嘆。

在衆人眼裡,她跟王嶽翎有‘那種關係’,要是連靠關係都辦不下來的事情,他又何必費那個力氣,蘇卿暗罵他狡猾,不過她又何嘗不是,只要蘇六跟她站在同一陣線上,她的籌碼就又多了一分。

商量好了之後,兩人也不廢話,直接上馬車去往茶馬司,只是蘇六在馬車旁看見閔嵇時,腳步微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茶馬司離府衙不遠,整體建築成赭紅色,遠遠看去莊嚴古樸,大門上‘茶馬司’三個燙金大字幾乎要晃花人的眼,跟肅穆的府衙一比,茶馬司大門則有些凌亂,不少抗議的茶農們正憤懣不甘的站在大門前,依依不饒的要求官府撤銷制度,蘇卿看了一眼,暗自搖頭,不管是從以前的記憶還是排比盛會那次動手來看,王嶽翎都不是個善茬,甚至可以說這是個真正冷酷無情的人,他沒有讓官兵出來驅趕多半是想出其不意的在茶商們心頭狠狠敲上一棍,這些人沒打聽清楚他的來歷就敢公然跟他對抗,肯定會被他一時間收拾掉。

這種時候蘇卿沒讓人高馬大的閔嵇出面,而是斯斯文文的報上自己的名字,不多會,笑眯眯的王毅白即出來了,只聽他自來熟的道:“蘇大師來了?快進來吧,我家大人都念叨你好幾次了。”

這話一出,隨同的閔嵇眸子微眯了一下,冷厲的目光掃了王毅白兩眼,王毅白早就見過他,看他這反應眼裡閃過一道精光,也沒理他,直接就請了蘇卿進去。

但在進屋前,他卻伸手一攔,笑道:“我家爺只吩咐讓蘇大師進去,這位兄弟和這位姑娘請留步。”

除了他不在的那段時間,他都是寸步不離蘇卿的,蘇卿跟別人談生意也從沒要他迴避,到王嶽翎這難道得例外不成?

“那你們在這等我一下吧。”以往跟賀敏談生意的時候都是在外邊,多少可以隨意點,但這是人家的地盤,客隨主便,她還有求於人,沒理由任性胡來。

瑤光倒是無所謂,嗯了一聲,看着王毅白的眼神還有些瑟縮,上次的事她還記着呢,這個殺人大魔頭。

蘇卿朝閔嵇一點頭,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轉身即走,門外站着的小廝一躬身推開門放她進去。

閔嵇當然不同意了,如果可以他想把這個寶貝小東西藏在懷裡,想她的時候就拿出來親一親摸一摸,可她跟他不一樣,她對親情金錢格外看重,不像他只在乎她一個。

能讓心愛的小女人開心,閔嵇只能無奈接受,但心裡有多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到你來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爲你只是說說而已。”聽下人稟告蘇卿來拜訪時,王嶽翎心頭就充斥着一種難言的悸動,現在看見她坐在自己面前,這種感覺尤爲清楚,他雖未嘗過心動的感覺,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路,這麼多年見過那麼多女人,不說蘇卿的容貌遠勝她們一籌,就是這種感覺只有她能給他。

毫無疑問的,蘇卿很吸引他,並且這種感覺有越來越強烈的趨勢,特別是蘇卿在看見他之後依舊是一副冷靜從容的模樣,彷彿他的身份她早已瞭然於胸一樣,這種聰慧和冷靜讓他更加欣賞了。

蘇卿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會有驚訝一說,見他似乎也不介意她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蘇卿也懶得演戲。

但她才坐下,便能感覺到他看她的目光有些熱切,雖然跟閔嵇的霸道和狂熱相差甚遠,但她還是注意到了,但這感覺只出現了短短一秒,一眨眼那雙尊貴的鳳目又恢復了清絕孤高,讓蘇卿有些懷疑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答應了九爺的事情哪有食言的理,我今天就是爲了助九爺一臂之力來的。”蘇卿笑着說了一句,其實以她家的實力真的說不上能助他‘一臂之力’但總不能明說自己只有‘綿薄之力’吧,不然拿這‘綿薄之力’去跟他提要求未免也太貪心不足了。

王嶽翎的眸子有些幽深,若有所思的說了句,“甚好。”

蘇卿看着他手邊長長的條案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和磨開的方硯,再一看他這明顯處在沉思中的狀態,不禁問道:“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九爺好像很忙。”

見她有些忐忑,王嶽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無妨,放鬆一下也未嘗不可,不如你幫我泡壺茶吧。”

蘇卿似乎習慣了他只要一逮住她就讓她泡茶的要求,淡淡笑了笑,像空氣般呆在角落的王毅藍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提了一小壺清泉,蘇卿把水架在爐子上,擺好茶具,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等水開。

她身材嬌小,坐在圈椅裡更顯得她無比纖細,只見她雙手交疊在腹前,只坐了凳子的三分之一,腰直背挺,眉目微斂,這動作極爲優雅,看起來極有禮數,像京城裡的那些貴女一樣,端莊優雅分毫不差,在一個小小商人家裡成長的少女,有這樣的氣質真的着實不易。

“是了,還未恭喜九爺上任,這是送給您的賀禮,從今以後我也要改口喚您王大人了。”蘇卿拿出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精緻盒子,盒子上鑲嵌了各色寶石,一陣華光閃爍,可見價值不菲。

王嶽翎看着那盒子,微微一笑,“無妨,怎麼順口怎麼喚,既然蘇大師都送禮給我了,我該回點什麼?鎖相橋區賣茶場的售賣權如何?”

蘇卿一怔,連剛要把令牌拿出來的動作都是一頓,他怎麼就提出來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說實話,蘇卿現在兩眼呆滯的模樣實在是有點傻,但王嶽翎卻笑得很是愉悅,“那就回這個好了,很少能看見冷靜的蘇大師這麼驚訝的時候,這份回禮也值了。”

既然他都答應了,蘇卿自然不會拒絕,忙笑着道:“其實我本來是想求九爺行個方便的,沒想到九爺這麼爽快,真是叫我意外,不過這東西我實在是需要,就大膽收下了,日後九爺若是有什麼吩咐我一定義不容辭。”

王嶽翎笑而不答,蘇卿又隱晦的說了流芳茶莊的態度,卻見他的表情不冷不熱,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想法,便不敢再問下去。

話她已經說了,能不能讓王嶽翎點頭就看蘇六的了。

出了茶馬司,蘇六即探頭出來,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如何?”

蘇卿沒有說話,揚了揚手裡的東西,笑得眉眼彎彎。

蘇六瞪大了眼睛,批文都弄好了,這事是真的,蘇卿還真的說服人家了!

蘇卿見他正色起來,也道:“機不可失,六爺爺要抓緊時間了。”

蘇六沉吟片刻,嗯了一聲,沒跟蘇卿多說就回去了,不用說,肯定是準備賣茶場的事去了,蘇卿笑笑,坐上馬車家去。

見蘇卿一走,王毅藍皺着眉頭走出來,沉聲道:“爺,這東西咱們不是計劃好要給定州幾大巨頭的嗎?真要給蘇家也該給本家那邊的人,給蘇卿會不會太可惜了?”

“蘇氏本家要真那麼本事,怎麼不見他們來找我?”蘇卿一走,王嶽翎便一刻不停的翻看起公文來,說話的時候連眼皮也未擡一下。

王毅藍一噎,心裡對蘇氏那些蠢貨氣得直咬牙,虧他們還是活了半輩子的老江湖,還沒蘇卿一個小姑娘想的遠,就算拿不到也是活該,王毅藍這樣一想,心裡鬱悶歸鬱悶,倒不像以前一樣覺得蘇卿一無是處了,這女的不僅長得妖里妖氣的,腦子也賊精。

王毅藍走到桌前,正想把蘇卿送來的賀禮收起來,卻左右看不見那精緻的小盒子,他眉頭一皺,朝自家爺那看了一眼,目光閃了閃,那句話便沒問出口。

倒是王嶽翎開口了,“明天日落之前,我要那些反抗者的名單,一字不落的交給我。”

這話明明平常至極,卻生生讓人感覺到了一股風雨欲來的殺意。

王毅藍一頓,冷沉道:“是,爺,那剩下的……”

“敢躲在背後看朝廷笑話,就該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沒錯,真以爲他家爺是軟柿子好捏的人,一定會爲他們愚蠢的決定付出慘痛的代價。

王毅藍鐵拳一握,目光如電的走出屋子。

定州商界,暗潮涌動,人人都從這詭秘的氣氛中嗅出了絲絲危險的味道,姚沛良外出談生意,從對方的談話中多多少少感覺到了商界的風起雲涌,不過想起他那東家悠閒的呆在家裡,半點不着急,他也莫名的有了信心,腰板直了,說話有力了,相信他的人也多了起來,直接就促成了好幾筆買賣成交。

他正樂呵呵的從酒樓裡出來,就看見一對官兵威風八面的從他面前走過,想起告示上茶商私自販茶會被重罰的事,當即臉色都白了,本來想順道在春和堂抓兩副藥等鋪子關門就不用繞道過來了,但現在他只想快點兒回去,兜裡揣着幾張買賣文書總是叫他提心吊膽的。

把這事跟蘇卿說了之後,她笑道:“那告示沒有寫明即日執行,便是想給咱們這些茶商緩衝的時間,不過官府等了這麼多天了,也是時候行動了,估摸着也是這兩天的事,蘇六那就暫時別進貨了,先把庫房裡的茶葉賣出去,要是不夠的讓那些人通融兩天,現在這個情況,他們估計會理解的。”

“誒,那我明天就去流芳茶莊把尾款結了,不知道那件事怎麼樣了?”想起蘇卿上次說的話,姚沛良問了一句,語氣卻有些小心翼翼,想着這事兒要是黃了,他這樣問不知道會不會太打擊她。

蘇卿睨了他一眼,笑道:“這事你就放心吧,趁着這兩天空閒一點,你得吃飽喝足了,不然以後怕你忙得腳不沾地連吃飯也顧不上。”

掌控着一個賣茶場的售賣權,那便代表除了歸還官府收購茶葉的本錢和一部分盈利外,茶葉價錢是按照市價售賣還是往高了擡都是由她說了算,那些想多賺點錢的奸商還不拍着馬屁過來巴結她?

姚沛良歡喜得心花怒放,直道:“還是東家有魄力,眼也不眨的給了人家一千萬兩,不過日後的回報也是非常可觀的,這一千萬兩花的實在值,不過東家放心,只要茶悅坊能好,我就算再累也心甘情願。”

現在除了後院上上下下花用的銀子由她娘管着外,鋪子所有的盈利全部進了她的賬上,她提了一千萬兩出來,要是讓他發現一千萬兩不翼而飛,非得急得跳腳不可,所以她便跟姚沛良打了聲招呼。

姚沛良起先被這筆鉅額支出驚得目瞪口呆,可蘇卿做事一向有理有據,他便是害怕也不敢開口去壞了她的事,好在她透露了幾句行事的目的,讓他心裡有了個底,現在見她真的說辦成就辦成了,心裡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蘇卿淡淡一笑,二人商量着以後鋪子的發展方向,一番探討下來,兩人心裡都是一陣激動,鎖相橋區進駐的茶商不知凡幾,可賣茶場卻只有兩個,可想而知擁有其一的蘇家絕對會受到無數茶商的巴結,人情就不說了,只怕到時沒有人會不給茶悅坊面子,至於生意,人家面子都會給你,生意還會少嗎?

蘇卿心裡一嘆,努力了這麼久,這一回蘇家纔是真真正正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一躍至定州二流富商,跟蘇氏本家都有一拼的實力了。

夕陽西下,蘇老太太在院子裡擺了一桌酒菜,把一直埋頭讀書和行事低調的米氏母子倆喊了過來,連同蘇語在內,正式說了閔嵇被蘇家收爲義子的事。

蘇璨聽了,想着有這樣的幫手幫他那堂妹的忙,她或許就不用那麼操勞了,忙笑道:“你好像比我年長,以後我就喊你堂哥了,蘇璨這廂有禮了。”說着他微微俯身一揖,起身後笑得一臉燦爛,雖覺得這堂哥氣勢煞人,但他一心一意爲蘇家着想,只覺得這樣氣勢非凡的人才能震得住場面,心裡很是欣慰,靠近他也就不那麼害怕了。

或許是察覺到蘇璨的善意,閔嵇多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這冷酷的樣子讓米氏心裡直打鼓,她可沒兒子那般大膽,乾巴巴的擠出一句‘侄子’便退到劉氏身旁,跟劉氏道喜去了,蘇語雖活潑跳脫,可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比如蘇治她就很畏懼,見這個男人比蘇治還要冷酷,比他還要高大,而且臉上還有一道駭人的疤,見人人都跟他打招呼,她卻一直都不敢過去跟他說話,難得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對手指。

但是對這個‘大哥’的好奇還是有的,那滴溜溜的眼珠子時不時的就往他身上瞟,但卻像做賊一樣,瞥一眼就快速扭頭,過一會兒又再看一眼,她以爲別人不知道,殊不知屋子裡的人暗地裡早就笑翻了。

閔嵇餘光看見她的動作,微微在那跟蘇卿有三分相像的容貌上停留了一會兒,便再沒看一眼。

直到蘇卿來了,蘇語才停下偷偷摸摸的動作,一下子蹦到蘇卿面前,拉着她的手就道:“妹妹妹妹,你知道嗎?娘說我有一個哥哥,可是他好奇怪,你快來看看。”

說着就想把蘇卿往閔嵇那拉,但是一看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又停住了腳步,有些忐忑的退了幾步,蘇卿一笑,牽起她的手,緩緩走到閔嵇面前,指着他道:“這個是哥哥,她以後會保護語語的。”

蘇語一下子鑽到蘇卿身後,有些好奇的問道:“他會保護我?他看起來好凶哦……”

蘇卿一笑,看了閔嵇一眼,對上她的目光,閔嵇的眼神就柔和多了,眼裡還有一絲寵溺閃過,擡手揉了揉蘇卿的頭,道:“當然了。”

這話看似是回答蘇語的話,但是理所當然的語氣卻是對蘇卿說的,似像在承諾他會永遠保護她一樣。

蘇語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一個人前後怎麼能差那麼多,剛纔明明還那麼冷酷的。

劉氏正跟米氏說着話,看見這一幕有些不自在,隨着一聲稚嫩的呼喚傳進耳朵裡,她便把這事一放,笑着往孫氏抱在懷裡的蘇壑走去。

蘇壑見他那美貌孃親過來,咯咯笑了一聲,露出兩顆白白的小牙齒,揮着手道:“娘娘……抱抱……”

蘇壑身子好了之後,個頭蹭蹭的長,身子也壯實了不少,只是那容貌越發漂亮了,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似能滴出水來,一雙睫毛長得像把小扇子般忽閃忽閃的,小巧可愛的鼻子,白白嫩嫩的小臉上一雙紅紅的小嘴巴,小臉像精靈般可愛漂亮,小摸樣實在是討喜得不得了。

不一會,飯席擺開了,蘇老太太蘇治等人依次落座,本是食不言寢不語的,但是這回飯桌上多了個跳脫的蘇語和咿咿呀呀說話說得歡的蘇壑,氣氛很是熱絡,時不時的便傳出一聲鬨堂大笑,蘇卿處在這種融洽的氣氛中,眼神也柔和晶亮得出奇,直把閔嵇看得眼睛也不眨。

飯畢,一家子坐在廳內喝茶,蘇卿這回如願以償抱到了弟弟,蘇壑坐在她懷裡,伸着白白胖胖的小爪就去抓她臉上的面紗,蘇卿一閃,他紅紅的小嘴巴便一扁,似有些委屈,但還是不依不饒的伸手去扯,他每一伸手,蘇卿便側頭一閃,看着他委屈的扁着嘴巴一副要哭了的樣子,蘇卿咯咯一笑,笑得很是歡快,等笑夠了才慢騰騰的把臉伸過去,蘇壑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擡起小爪子三兩下就扯了下來,見蘇卿那張漂亮的臉露了出來,他揮着手裡的面紗咯咯笑了兩聲,似乎很是得意。

“姐姐……漂亮……”他張着小嘴說了一句,擡頭吧唧一聲親了蘇卿一口,把嘴角的口水抹上去,看着那蘇卿白嫩的側臉上晶亮亮的一片口水印子,他滿足的嘻嘻一笑。

自從她帶上面紗之後,每次見到弟弟,他都會把她的面紗扯下來,這遊戲已經玩了不下十次了,但蘇壑還是樂此不疲,似乎對揭她面紗這事很有興致,蘇卿見弟弟愛玩,每次也由着他,見這小傢伙又把口水塗到她臉上,不由嗔道:“你這小傢伙又給我洗臉了……”

蘇壑兩隻小爪子正揉着手裡的面紗,忽的咯咯一笑,兩隻白白的小牙啊嗚一聲就咬住了面紗,蘇卿忙扯了下來,捏了捏他的小臉,嘟囔道:“怎麼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

這一大一笑玩鬧的模樣無疑是養眼的,特別是現在的蘇卿,渾身散發着柔和的母愛光輝,那寵溺的笑容之燦爛連閔嵇都沒見過,看着這樣的蘇卿,他心動不已,幾乎惹不住要將她納進懷裡,將她嘴角的笑容永遠珍藏起來。

只是餘光瞥見一人也看得目不轉睛時,他眉頭一挑,有些陰鷙的看了他一眼。

自蘇卿受傷那次看見她的容貌之後,蘇璨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看見她展露真顏了,雖然那道疤還留着一個淡淡的粉色印記,可因爲在眼角附近的關係,那道粉色的疤反而爲她添上一抹魅惑的妖色,看着那張豔光大盛的臉,蘇璨竟移不開眼。

才一段時間不見,她似乎越發美麗了,美麗得幾乎能奪人心魄,面對這樣一個絕色妖精,真的讓人覺得難以喘息。

忽的感覺一道陰冷的目光射過來,蘇璨急忙回神,見那道凌厲的目光來自閔嵇,心裡不免就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卻還是扯了扯嘴角回以一笑。

這回閔嵇可沒有友好的迴應他,冰冷的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去。

蘇治趁着這個空檔,問了蘇卿一句,“聽說官府出了新規,茶葉要統一交由官榷,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這話一出口,屋子裡靜了一靜,蘇老太太和劉氏也停了嘴上的話,臉上都有些詫異,米氏有些尷尬,雖是親戚,可她們到底是外人,這些重要的事本不該被外人知道的,可是見蘇治都沒有顧忌,她雖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大驚小怪的跑開。

蘇卿抱着弟弟的手一頓,訝異道:“爹怎麼知道的?”

看來這事是真的了,蘇治皺了皺眉頭,嘆道:“當你爹沒朋友不成?我也是今早聽說的,一旦交由官榷,咱們就只能讓官府牽着鼻子走了,能不能讓咱們這些茶商好過可全憑官府一句話的事,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都瞞着我?要不是有人告訴我,你這孩子是不是又想一個人扛着?姚掌櫃居然也對你言聽計從,我前兩天問他的時候,他都沒跟我說這事,你這孩子真是……”

想到閨女爲這事估計都忙得焦頭爛額了,卻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過,蘇治心裡雖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怎麼能堅強到這個地步?

究竟是她太厲害了,還是他們這些做父母的太無能了?

劉氏一聽這事居然這麼嚴重,忙道:“卿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官府怎麼會插手茶葉的事呢?咱們以後該怎麼辦?”

蘇卿眼帶深意的往閔嵇那掃了一眼,眼見瞞不住了,蘇卿大概說了一下茶馬司的事,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察覺到官府堅決的態度,蘇治嘆道:“雖規定了茶葉價錢,不至於讓我們吃虧,可當官的要真是秉公辦事這天下就太平了,本來這榷茶制度對咱們盈利就有影響,要加上那些貪官作祟,咱們還真吃不住。”

鋪子自讓閨女接手之後,盈利大增,賬房能拿的銀子也越發多了,以前還顧及着蘇治的能力不敢大手大腳的劉氏這陣子闊氣了不少,不僅把後院幾處年代頗久的院子粉飾一新,闔府上上下下的丫鬟都給置了兩身新衣,金銀首飾壁掛屏風各種精貴的器件更是添了不少,整個大院裡裡外外都透着一股奢華氣,如今一聽鋪子日後估計生存艱難,劉氏不由後悔不已。

蘇卿卻笑道:“爹不用擔心,我已經解決了,這事對別人可能會有影響,但咱們卻不用擔心。”

蘇治驚訝的瞪大眼睛,喜道:“你有主意了?”

沒有人喜歡貧窮,就連蘇治也不例外,說來他也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少爺,雖然不善經商這個缺點把他弄得頗爲狼狽,可這半輩子他卻從沒有爲錢發愁過,在知道官府日後可能會逼得他們無路可走後,他心裡也產生了大大的危機感,一時間竟有些害怕面對日後拮据的日子來,聽見閨女胸有成竹的話,他當然高興了。

“嗯,我找人幫忙了,這事不會影響到咱們的,以前怎麼過咱們現在依舊怎麼過,只要蘇家在我手裡,我就一定不會讓它敗落的。”

“那就好,那就好。”蘇治看着氣勢凌然的閨女,心裡感觸良多,想起她跟官府的人有些交情,估計是拜託那些人對蘇家手下留情了,蘇治心裡鬆了口氣,根本沒往閨女把人家一整個賣茶場的權力都弄到手了那方面想。

劉氏亦是鬆了口氣,情緒一番大起大落之後,她才發現手心竟然佈滿了冷汗,心裡直嘀咕不能再大手大腳下去了,生意不是總是賺錢的,總有虧損的時候,與其揮霍還不如攢下來,日後說不定能幫襯生意一把。

蘇老太太看着全程神色冷靜,自信從容的孫女,忽然發現以前那個撒嬌拿癡的少女真的已經離她們遠去了,蘇家雖小事不斷,可從沒有經歷什麼大波折,她不知道這個孫女是在什麼時候悄悄改變的,以前總希望她的性子能堅韌一點,但現在堅韌過了頭,卻更讓人擔心了。

夜裡,蘇卿躺在榻上,混混欲睡,繡衾忽然被掀開了一角,一具高大剛硬的身軀鑽了進去,感覺自己被摟進男人滾燙的懷裡,蘇卿沒有睜開眼睛,嘟囔了一句,“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我都要睡着了。”

看着她睡得迷迷糊糊捨不得睜開眼睛的可愛模樣,閔嵇愛憐的親了親她嘟起的小嘴,哄道:“乖寶貝,我錯了,這就給你賠禮道歉。”

這話一落,一條細細的繫帶被一雙有力的手指挑開,下一秒一件薄薄的綢褲被扔了出來,蘇卿一個激靈醒過來,急道:“你瘋了?這是我的房間,你別想在這裡胡作非爲,快走。”

“寶貝聽話,我一定不會弄出什麼聲音的。”閔嵇的聲音已經暗啞,身軀滾燙得像燒起來了似的,蘇卿推開他,懊惱道:“不行,你快出去,我不會答應的。”

蘇卿擡腿踹了他一腳,示意他快點走,閔嵇伸手攫住那白白嫩嫩的玉足親了親,見她死死皺着眉,一臉不同意,眼裡幽光一閃,把她的腿一擡,忽的鑽進了繡衾裡。

蘇卿身子猛地一顫,呼吸一緊,幾乎要尖叫出聲,但她沒忘記這是自己的房間,動靜太大非得把瑤光她們驚動不可,忙擡起發軟的腿用腳丫子踹了踹他的肩膀,咬牙切齒道:“你走不走?”

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內室裡迴響,蘇卿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渾身香汗淋漓,對閔嵇的偷襲惱得不行,真當她是沒脾氣的小貓不成?這回非得讓他知道厲害不可,蘇卿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題外話------

感謝13113104777的花和鑽~

歷史中的榷茶制度實行是很嚴酷的,但咱們文背景架空,爲了配合文的走向,我就金手指一揮動了些手腳,純屬虛構,不要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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