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婚禮

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他嘆了一聲,“對了,你要跟他說這件事嗎?”

蘇卿拿出那封寫好的信遞給他,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讓他知道,也怕他衝動行事,但他又有權力知道這事,所以我希望你能想辦法把信送到部落裡,讓那邊的人見機行事。”

馬依斯接過信,看着她一臉複雜,責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前路未明,她爲自己着想也是應該的,只是一年啊,時間太短了,閔嵇會不會回來真不好說,他在心裡又把王嶽翎的狡詐罵了一遍,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只是你既然答應嫁他就不會來這個莊子了吧?”

“嗯,不來了,這陣子勞煩你了,你要是有事可以離開去辦,不用顧及我。”

“不行,冉羅說過要我照顧你的,要是讓他知道我不按約定辦事他會擰斷我的頭的,只是我確實有事要去處理,這樣吧,你要是有事就吩咐秦啓他們,他們會告知我的,還有紀隱你也帶回去吧。”馬依斯把信妥妥當當收進懷裡,想了想道。

秦啓?蘇卿想起那五個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要是有閔嵇的消息,你記得要告訴我。”

“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會幫你打聽的。”

蘇卿一點頭,讓紀隱收拾東西跟她回去,紀隱沒有二話,只是問道:“屋子裡的物件夫人可要帶走?”既然不在這裡待產了,那些東西留在也沒有意義。

蘇卿想起閔嵇給她買的東西,那裡邊還有一些孕婦需要用到的物件,她嫁給王嶽翎雖有了個擋箭牌,但是公開懷孕至少還要一兩個月的時間,這期間必定要用到這些東西,便道:“嗯,帶上一些吧,剩下的咱們有時間再回來拿,還有,還是叫我姑娘吧,夫人這個稱呼叫的還是早了。”

剛纔蘇卿跟馬依斯的談話沒有避開她,她也知道了蘇卿要嫁給別人的事,忙道:“是,姑娘。”

兩人收拾了一些東西,總共裝了一個大箱籠,蘇卿本想讓下人幫忙搬到馬車裡,誰知紀隱輕輕鬆鬆一提便拎起來了,蘇卿訝異的瞪大了雙眼,半餉才接受了這個侍女不僅有武功還是個大力士的事實。

傍晚,蘇老太太把蘇璨母子叫了過來,一家子坐在一塊兒,說了蘇卿的婚事,除了已經知道這事的人,其餘的人都是一副驚訝的表情,蘇語瞪大了眼睛,驚訝道:“那個,那個冰山帥哥要當我的姐夫了?”

見她又說那些個稀奇古怪的詞,劉氏嗔了她一眼,“什麼冰山不冰山的,他可是你未來的姐夫,別沒大沒小的。”經過大半天的消化,劉氏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心裡除了感慨之外,更多的便是驕傲了,她的閨女即將嫁給一個大官當正妻,做母親的見閨女這麼有出息,哪個不開心,哪個不驕傲?

米氏見劉氏和蘇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忙恭賀道:“那就恭喜老太太和弟妹了,卿卿也是,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蘇卿淡淡一笑,“謝謝伯孃。”

蘇璨看着蘇卿除了微笑之外沒有多餘的表情,心裡有些古怪,卻還是道:“堂妹,恭喜……你了。”

蘇卿見他表情似有異色,笑道:“多謝堂哥,在鋪子幫忙可累?聽說有不少人爲了見識堂哥的解元風采慕名來到鋪子呢,倒是託了堂哥的福才爲鋪子帶來不少生意,多謝你了。”

蘇璨臉上劃過一道尷尬之色,“卿卿說笑了,原本我是來幫忙的,卻因爲要招呼那些人反而一點忙都沒幫上,真是慚愧。”

“誒,你這話就不對了,年輕人多交幾個朋友有什麼,再說你幫鋪子帶來這麼多生意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再說幫忙不一定是要出力纔是幫,你這樣已經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了,你不要對自己要求太高了。”蘇治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

感覺到蘇治的關懷,蘇璨心頭一暖,正待說話,卻聽門外傳來幾道腳步聲,一個身姿清雋,貴不可言的身影踏了進來,“我不請自來了,可會打擾到你們?”

一屋子的人愣了一下,還是蘇卿起身道:“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開飯呢,瑤光去給大人拿一副碗筷過來。”

瑤光一點頭,歡喜的道:“誒。”

“是啊是啊,大人來得正是時候,一塊兒用飯吧。”劉氏亦是站起來,臉色雖然歡喜可表情還是有些拘謹。

來人正是王嶽翎,得到媒官傳回去的消息,心裡總是有道聲音催促他去見蘇卿一面,他提前忙完公務來了蘇宅,等踏進了院子才發現天都黑了,也不知道這一家子在做什麼,但好在飯桌纔剛開席,避免了大眼瞪小眼的尷尬。

王嶽翎一加入,蘇老太太便讓出了主位,王嶽翎擡手製止了,“長幼有序,我坐這裡便好。”

王嶽翎掀袍一坐,卻是坐在了蘇卿身旁,衆人面面相覷了一眼,也不講究那麼多了,紛紛落座。

蘇治本想問他怎麼突然過來了,但是又怕措辭不當會讓他誤會,囁嚅了幾下沒有把話問出口,正好丫鬟們把菜上齊了,加之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家子便就在這種古怪的氣氛下用起飯來,只是有王嶽翎在,這頓飯吃得實在是不知滋味,但好在今晚爲了慶祝蘇卿的喜訊蘇老太太特意讓人加了菜,一頓飯也算是豐盛,雖說不上山珍海味,但也不會失禮。

王嶽翎一向不會去想別人的感受,入了飯桌便閒適的用起飯來,看着蘇卿坐在他身旁小口小口的用着飯,小模樣還是那麼可愛,心一動,便往她的碟子裡添了幾次菜,蘇卿一開始還會詫異的看他一兩眼,後來也不管他了,王嶽翎優雅的用着飯,忽然掃見蘇卿身旁一個嬌俏的小姑娘正睜着那雙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他鳳目一擡,看了她一眼,見是那個曾經因爲王毅藍的原因摔下樓的蘇語,在她身上停頓了片刻,便冷冷淡淡的移開了目光。

蘇語被那冰冷的目光一攝,連忙低下頭去扒飯,說這個男人是冰山還真說對了,也不知道她這個姐姐是怎麼征服這個男人的,真是太了不起了。

劉氏看着王嶽翎給蘇卿夾菜,笑得一臉欣慰,她還怕這個女婿當官當久了,心硬得都不會疼人了,沒想到還會給她的閨女夾菜,真不錯,蘇治和蘇老太太看在眼裡,也是欣慰一笑。

飯畢,王嶽翎跟蘇治蘇璨等人坐在一塊兒喝茶,蘇卿則跟剛洗好澡香噴噴的弟弟一起玩,小傢伙現在正在學走路,而且已經學得像模像樣,能直起身子走一段路了,蘇卿看他走得搖搖晃晃,忙拍着手笑道:“壑哥兒快過來姐姐這兒。”

蘇壑咯咯直笑,揮着手噔噔噔的走過來,撲過來抱着蘇卿的腿,蘇卿彎腰把他抱起來,嗔道:“你這小傢伙長得真快,再過幾個月我可真的抱不動你了。”

蘇壑咧嘴直笑,露出上下四顆白燦燦的門牙,白嫩嫩的小手捧着蘇卿的臉,啵啵親了兩口,見蘇卿臉上塗滿了他的口水,樂得咯咯直笑,站在一旁的蘇語白了他一眼,嘀咕道:“這個小色鬼,就只會親你,我抱他都不見他這麼熱情,小小年紀就知道找漂亮的下手,長大了還得了。”

“有嗎?原來你這小傢伙這麼挑啊。”蘇卿抵着蘇壑的額頭,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蘇壑張着紅嫩嫩的小嘴,咯咯笑道:“姐姐漂亮……喜歡……”

“看吧看吧,這小色鬼。”蘇語瞪着他,捏了捏他的白嫩嫩的小臉,蘇壑擡手拍開她,“你不漂亮……不要……”蘇語一咬牙:“好啊,你居然還敢嫌棄我。”便上下其手去撓蘇壑的身子。

蘇壑被撓得咯咯直笑,身子在蘇卿懷裡扭來扭曲,蘇卿見狀忙抱着弟弟躲開蘇語的毒手,姐妹三人笑成一團,那畫面實在太溫馨。

王嶽翎不知什麼時候停住了目光,那眼神追逐着蘇卿嘴角的笑容,他從未看見她笑得如此燦爛,那般的美好,那般的耀眼,讓人忍不住的想要珍惜。

蘇璨從蘇卿身上收回目光,即便這一幕他看過很多遍,但是每一次她都能讓所有人移不開目光,但是這樣的人兒很快就是另一個男人的了,蘇璨朝出神的王嶽翎那看了一眼,垂下了眸。

王嶽翎這次來本就是一時起意,並沒有什麼目的,坐了片刻他便說要離開了,蘇卿自然起身相送,路過景緻不錯的小花園時,王嶽翎開口道:“時間不多,你也不適合動手繡嫁衣,我明天讓人過來一趟給你量身,如何?”

“嗯,麻煩你了。”蘇卿走在他側後方沒,淡淡應了一聲。

“身子可好些了?”想起她剛纔吃飯的模樣,王嶽翎問了一句。

“還好,沒有大礙。”孕婦果然是最嬌氣的,這陣子她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那些症狀反反覆覆時好時壞,她只能趁胃口好的時候多吃一些,好好伺候她肚子裡這位小祖宗。

王嶽翎嗯了一聲,兩人一齊走出了角門,他轉身道:“送到這就行了,回去吧。”蘇卿一點頭,帶着瑤光轉身走回,王嶽翎看了她背影一會兒,踏上了馬車。

王嶽翎的一舉一動總是受到多方關注,更何況他有意宣揚的事,不到兩天,他欲要迎娶蘇卿的事便傳遍了整個定州的大街小巷,即使有人猜過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可也想不到竟是這樣‘不一般’,爲了蘇卿王嶽翎甚至給出了正室之位,蘇家的地位一下子水漲船高,如果先前的蘇家只有商人巴結,那麼現在連一些有品級在身的官員也要盡力拉攏蘇家了,現在的蘇家地位超凡,就是曾經的王家都沒有這麼風光過,畢竟不是誰都有個絕色傾城的閨女能好命的嫁給四品大官的。

這消息傳出,有人歡喜有人愁,這廂賀敏聽到消息憤怒得幾欲發狂,“王嶽翎……蘇卿……好好好,這對狗男女真是好!我就說爲什麼她會拒絕我,原來是這個原因,蘇卿你真是好樣的,好心思好計謀!”

賀敏擡手掀翻了面前的書案,轟的一聲書案應聲而倒,上邊的筆墨紙硯摔了一地,賀敏猶不解恨,又擡腿猛地踹了幾腳,如幟害怕的縮了一下脖子,有些懊惱的道:“早讓您不要對蘇卿這麼好了,現在知道了吧,人家就是一個攀龍附鳳賤女人,您對她那麼用心,實在不值當。”

“閉嘴閉嘴!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賀敏回頭,睜着一雙憤怒得猙獰的眼睛吼了一聲。

“是是是,是小的多嘴了。”如幟不敢觸他眉頭,忙附和的應了兩聲。

賀敏憤怒的在書房發了一通火,直到把房裡的東西全部踹倒摔碎打爛後,才撿起張椅子坐在上邊喘氣,可饒是如此發泄,他心裡還是難受得不行,他從未想過蘇卿會嫁給除了他之外的男人,閔嵇沒有想過,王嶽翎更沒想過。

閔嵇他會除掉,他註定是得不到蘇卿的,王嶽翎位高權重,蘇卿只能給他當妾侍,她這麼驕傲一定不會同意的,只有他,身份顯貴容貌俊俏,又願意以正妻之位聘娶,他纔是那個最適合蘇卿的如意郎君,可他萬萬想不到,王嶽翎居然給出了正妻之位,他一讓步,他的一切優勢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蘇卿選擇王嶽翎他不僅心痛,更覺得恥辱,這不是變相的說他不如王嶽翎嗎?尊嚴被蘇卿的選擇狠狠踐踏,這讓一向以天之驕子自詡的他怎麼受得了?

賀敏攥緊拳頭,狠狠捶了兩下椅子的扶手,開口道:“什麼時候?婚期定了嗎?”

如幟心驚膽顫的道:“定,定了,說是九月二十九。”

“這麼快!他們就那麼着急嗎?蘇卿就那麼迫不及待嫁進王家?”賀敏又不甘心的吼了一句。

如幟看了他一眼,深深覺得面前這個俊美的男子就像一個被別人搶了玩具的小孩,既憤怒又不甘,但又爭不過人家,只能用憤怒發泄自己的無能,無能?如幟詫異的發現自己竟用了這個詞,心頭一顫,忙慌張的低下頭去,要是讓少爺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會衝上來掐死他不可。

賀敏想了想,憤恨道:“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我一定要阻止他們成親。”

“少爺,你想做什麼?王嶽翎可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你別想不開啊。”如幟驚慌道,少爺真是瘋了,爲了一個女人居然要去得罪王嶽翎,這人是好相與的嗎?得罪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哼,我不管,我不會讓他們得意的。”賀敏緊攥着拳頭,冷冷一笑,眼裡閃過一絲陰狠之意。

另一方面,閔嵇在得到一千五的藍旗騎兵之後,迅速的做出佈置,這一晚,他集結三小隊精兵在一個山坳裡商量着對策。

“等一下我會從守衛比較薄弱的西營地進入關押米勒的營帳,守在那裡的人是克巴斯的侄子吳布,他這個人陰險狡詐,一旦發現有人潛入一定會呼叫其它營地的人謹慎戒備,到時候我就算把米勒救出來也逃不了他們的圍捕,你們要做的是各自率領一個小隊去切斷各營地的交接人馬,孤立他們,爲我逃出來掃清障礙。”閔嵇看着前方燈火通明的營地,冷酷的道。

他想以最快的時間奪到部落的首領之位,那就不可能率着人馬衝過去跟克巴斯拼命,那樣他就算能僥倖把克巴斯殺了,也不過是給那些強大的部族做了嫁衣而已,孤立無援的他完全可以任由他們宰割,而他顯然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所以他就有必要聯合衆多部族團結一氣,做他最有力的後盾,等克巴斯一死,自然會有人擁護他坐上首領之位,但就是這簡單的一點,做起來卻並不容易,那些部族族長都是狡猾陰險的人物,跟他們合作還要防着會不會被他們捅一刀。

就比如這次要營救的人是依爾泰家族的小族長米勒,他在族裡本就是一個傀儡般的存在,根本沒有人會去管他的死活,但跟他談話的長老卻要求自己去營救他,只要他能順利把米勒救回來他便會支持自己,閔嵇心裡懷疑他會不會早就跟克巴斯那邊打過招呼了,就等着自己自投羅網,畢竟克巴斯對他可談不上喜歡,有殲滅自己的機會必定不會做過,不過克巴斯用了不少手段殘忍的戮殺過依而泰家族的人,這些部族雖然陰險但骨子裡還有血性,應該不會輕易跟仇人低頭,所以他還不至於那麼擔心。

“放心吧冉羅,我們一定不會讓你陷入險境的。”跟在他身旁三個小隊的對長齊聲道,第一勇士便是整個部落的英雄,能跟隨在英雄身邊一起殺敵是件很光榮的事,他們自然不會愚蠢的讓他遭受危險。

閔嵇嗯了一聲,靜靜的觀察營地片刻,朝身後的人比了個手勢,當先走了出去,衆人見他身形矯健,如獵豹般悄無聲息的接近營地,不到一會兒便化作一個黑點融入營地中,幾個對視了一眼,“出發!”

如今正是深夜,再警醒的人都會在寂靜的夜色中感覺到疲憊,再加上克巴斯隻手遮天,將所有部族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過度的安逸生活讓士兵失去了一定的戒備心,也因爲這絲輕忽,被無聲的死神收割了性命。

閔嵇捂住士兵的嘴,不用任何武器,擡手輕輕一擰,懷裡的人便像爛泥一樣癱軟了下來,失去了呼吸,他把人拖到暗處放倒,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四周看了一眼,避開巡邏的士兵,身形如影朝中間一處守衛森嚴的營帳掠去,一路過來,滴血不染,悄無聲息卻有無數個生命倒下。

“媽的,克巴斯這個老頭子真是有病,一個小雜毛還要老子天天守着,他倒好,整天抱着美人逍遙快活,惹急了我我就一刀宰了這個小王八!”一個身軀壯碩滿臉絡腮鬍的高大男人抓了抓胸口,不耐的嘟囔道。

“行了吳布,咱們可別惹毛了克巴斯,不然我們就慘了,不過天天守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要不然這樣吧,這裡我先看着,你回去快活快活,然後再回來把我換出去,這樣這小雜毛也有人看着,我們也不會呆在這裡被悶死,怎麼樣?”營帳裡另一個高大的男人嗡聲道。

“哈哈,森厄,這法子好,就這樣定了,我先出去,一個時辰後回來換你,媽的,終於可以回去找女人快活快活了,這幾天都快憋死我了。”吳布一笑,迫不及待的掀簾走出去。

然而他才掀簾走出來,眼前便晃過一道黑影,常年累積的警覺讓他意識到有古怪,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黑球就要捏碎,卻被閔嵇眼疾手快的擒住了那雙鐵掌,一手鉗住了他的喉骨,吳布意識到有人闖營暗道不妙,擡手就要回招,但早有防備的閔嵇又怎麼可能會給他時間反抗,手掌一動,極輕微的咔吧一聲響起,吳布的咽喉詭異的凹陷了下去,瞳孔漸漸渙散。

森厄詫異的看着帳簾外的那道高大身影,眉頭一皺,問道:“吳布,你不是要回去嗎?怎麼還不走?你再不走就換我回去了。”見那道黑影還是沒動,森厄不耐的起身走出去。

閔嵇將吳布高大的身軀拖進角落裡,聽着裡邊的腳步聲朝他逐漸靠近,眼神一閃,一旋身進了帳篷,藉着先機,招招直取森厄要害,帳內點着燈火,閔嵇一現身森厄便發現了他的身份,“是你,冉羅,你居然回來了,該死你是怎麼……”

“死人,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閔嵇深知不能讓他驚動在營帳周圍巡邏的士兵,趁着他驚訝的一瞬間,擡腿直擊他胸口,森厄不是一般人,要不然也不會跟吳布一起守在這裡,見閔嵇招式凌厲急忙握拳出擊,身軀往邊上一避,卻不知此時他背後空門大露,而閔嵇等的就是現在。

極速近身,一手從後方挾住森厄脖子,閔嵇擡起凌厲的膝蓋狠狠向前一曲!頓時帳內炸響一聲令人牙酸的咔吧之聲,高大的森厄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被閔嵇‘對摺’了起來,一個瞬息便死透了,閔嵇厭惡的一甩手,咚的一聲將他扔開。

被反綁着的少年看着這一幕,眼裡閃過一道驚恐之色,但卻掩不住眼裡的崇拜和炙熱,他看着閔嵇嗚嗚的掙扎了一下,閔嵇走過來鬆開他嘴上的布條,問道:“你是米勒?”

“是,你是冉羅嗎?你就是部落的第一勇士?”米勒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急切的問道。

閔嵇一點頭,掏出匕首刷刷的割開捆綁着他的繩索,道:“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裡,一路上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出聲。”

知道閔嵇是來救他的,米勒自然沒有二話,撐着痠軟的身子站起來,堅定的道:“嗯,我知道,快走吧。”

閔嵇看了眼他身上被凌虐的傷口,沒有說什麼,二人默契的出了營帳,纔剛剛離開沒多久,那些被殺死的士兵屍體便被人發現了,頓時有人慌張的叫道:“有人襲營!有人襲營!大家快做好戒備,不要讓人逃走了!”

閔嵇一個閃身躲在角落裡,看着從面前呼嘯而過的騎兵,眼神一冷,全營的人已經被驚動,從這裡衝出去一定會被人發現,但是不出去等他們回過神來全營戒備,他們更是難逃生天,沒想到克巴斯還是那麼陰險,只不過是一個部族的少族長,居然看得這麼嚴實,真是可恨!

“跟緊我!”閔嵇眯着眼睛說了一句,攥住米勒的手臂,將匕首橫在胸前,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騎兵看着一道黑影帶着一個少年倏然竄出,忙喊道:“是敵人!快,殺死他!不能讓他把人救走!”

閔嵇將匕首揮舞得虎虎生威,招招奪命,見騎兵越聚越多,一個縱躍將馬上之人的咽喉割開,踢下馬自己躍了上去,一把抓起米勒放在馬背上,一踢馬腹衝出騎兵的包圍,對着纏上來的人刀刀割喉,霎時鮮血噴涌,濺了他一身。

克巴斯的手下雖狡詐但跟他一樣惜命得很,見閔嵇一出手就要了那麼多人的性命,騎兵們一時都有些膽怯,趁着這一瞬間的遲疑,閔嵇駕着馬橫衝直撞,直接撞出了包圍圈。

“該死的!還不快追!真要讓他跑了不成?”一個隊長似的男人怒吼了一聲,驅馬立即朝閔嵇追了上去。

閔嵇看着四周朝他包圍過來的士兵,想着有藍旗兵將各營的聯繫切斷,這裡也就這麼些人而已,衝出這裡就不用怕了。

閔嵇殺了幾個衝過來的騎兵,奪下他們的馬在馬身上戳了幾個窟窿,狠狠一拍馬屁股,馬兒吃痛一個嘶鳴就朝集聚而來的士兵衝了過去,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般將士兵踩得口吐鮮血。

“哦!該死!這些馬,快把馬……哎喲。”一個耍起長刀就想去砍馬腿的士兵被馬蹄一踹,頓時頭破血流。

有了幾匹瘋馬開道,閔嵇雖不能說一路暢順,但卻容易得多,輕鬆解決了幾個不怕死的士兵,順利的衝開了士兵的包圍,果然沒有在後邊看見其他營地的支援,閔嵇冷哼一聲,將士兵遠遠甩在後頭順利出了營地。

看着閔嵇的身影沒入黑暗,領頭的隊長怒斥道:“該死的!讓他們逃走了,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帶走了那個小雜毛,怎麼沒有人過來支援?”

“不,不知道啊,沒看清他長什麼樣……”一個小兵小心翼翼的道,跟他面對面的人都被殺了,再說他臉上佈滿鮮血,誰知道他長什麼樣?

隊長擡腿就給他一腳,怒道:“那還不去查!”

“是是。”士兵從地上爬起來,一骨碌跑遠了。

米勒死死的保住馬脖子,忍着顛簸一聲未吭,直到馬兒漸漸停了下來,感覺到周圍的環境安全了,他才無力的一鬆手,從馬上掉了下來,身下是一片軟和的草地,他們這些馬背上的民族從小就是在馬上摔大的,也不覺得疼,米勒摸着身下的草地,歡喜道:“太好了,我終於逃出來了,冉羅,謝謝你。”

閔嵇動了動身子,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口,這回他有備而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倒沒有受多大的傷,閔嵇查看完畢,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和鮮血,露出那張英俊的臉,爲了不讓克巴斯察覺到他已經回來,適當的僞裝是必要的,聽見他的感謝,便道:“想謝我就把兵借給我。”

在這樣每天都有廝殺的部落,每個部族都會培養精兵,穆塔爾有,依爾泰也會有,而兵力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東西,救米勒就是圖這個來的,他就算不問他也會開口要。

米勒想想他現在的處境,眼神暗淡不少,但是他一擡頭,看着面前浴血的男人,想着他悍勇無畏的獨闖營地將自己救出來,不管多困難都好,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兵借給他。

“好,我借給你,但是你要給我一點時間。”趴在草地上的少年面龐有些青紫憔悴,但眼神卻格外明亮。

閔嵇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片刻後,三個小隊陸陸續續的到了集合的地方,看着閔嵇順利的救出米勒,還比他們快了一步到了這裡,衆人都有些驚訝,但看他的目光就越發崇拜了,有能力又有頭腦的勇士啊,怎麼能不讓人佩服。

閔嵇清點了一下,問了句有沒有傷亡,衆人搖了搖頭,這樣的偷襲要是都會傷亡的話他們就不能算是整個部族裡最精銳的騎兵了。

完成了此次的目的,閔嵇不再多留,把米勒給他們照顧,當先往驅馬前行。

婚期定下來之後,劉氏忙着給蘇卿準備嫁妝,蘇治忙着應付絡繹不絕的訪客,蘇卿這個新娘子反倒成了最閒的一個,鋪子裡的事大多交給了姚沛良和周琪夫婦,她只在幕後指點一下和數錢就好了,或許因爲心平氣和的原因,身體的反應又輕了一些,蘇卿鬆了口氣,也暗自告誡自己情緒波動不要太大,這樣就不會受罪。

瑤光把葡萄剝皮放在小瓷碟上,一邊笑道:“姑娘,時間過得真快呀,沒想到一眨眼你就要嫁人了,我還真有點不適應呢。”

蘇卿吐着葡萄籽,笑道:“嗯,是啊,我都嫁人了,我們家瑤光也可以嫁人了。”

瑤光臉色微紅,嗔了她一眼,嘟囔道:“我纔不嫁人呢,我要陪着姑娘一輩子。”

“那怎麼行,我身邊有紀隱就行了,你啊要是有喜歡的人可不要瞞着我,我會做主讓你風光大嫁,你陪了我這麼多年,你要是不能找個好歸宿,我心裡會很遺憾的。”蘇卿想起往事,幽幽的嘆了一聲。

瑤光看着她有些傷感的表情,心頭一暖,眼眶有些溼潤的道:“姑娘這麼看重瑤光,瑤光怎麼捨得嫁人呢,我不管,我就要跟着紀隱一起伺候姑娘。”

紀隱自那天跟蘇卿回來之後,劉氏和蘇老太太等人當然是一陣盤問,爲了圖方便,蘇卿便扯謊說是跟王嶽翎要的,說是這陣子事情忙,讓她過來幫忙的,衆人這才放下心來,而紀隱鋒芒暗藏,性子卻是個好相處的,不過幾天便跟瑤光處得像好姐妹似的。

紀隱正撩了簾子進來,道:“姑娘,王大人的隨侍過來了。”

王嶽翎貴人事忙,自那天晚上來過一趟後便再沒來過了,也時常會吩咐王毅藍等人過來傳話,所以蘇卿倒沒意外,用帕子拭了一下嘴角,理了理身上的衫,領着瑤光便出去了。

只是卻不是去的王嶽翎府上,當馬車繞道去福意軒的時候,蘇卿就知道找她的人不是王嶽翎,腦子裡那些不愉快的回憶涌了上來,心裡猜測依王毅藍這個桀驁的性子會怎樣刁難她,只是當看見那板着臉冷冰冰的小小少年時,她才知道原來王毅藍不是專程來刁難她的,而是幕後主使者另有他人。

如果是王嶽翎的兒子那就不奇怪他會乖乖聽話了,只是沒想到王毅藍這樣正兒八經的隨侍也會假傳消息。

王毅藍被她明澈的眼睛看得有點心虛,他性子雖桀驁但對王嶽翎還是很忠誠的,作爲他的隨侍幫着他兒子胡來,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侍衛,但王昀祁有要求他也拒絕不了,要是蘇卿去告狀他也認了,輕咳一聲,王毅藍默默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蘇卿和瑤光跟少年面面相覷,瑤光站在蘇卿身側,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她見過這個小少年一次,那次他一臉憤怒瞪着她家姑娘的畫面還記憶猶新,怎麼能不知道這個人就是王嶽翎的兒子,長這麼大了,又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肯定知道姑娘是他未來的‘母親’,心裡還不定怎麼排斥姑娘呢,她暗自握緊了粉拳,他要是敢上來動姑娘一根汗毛她就跟他拼命。

王昀祁那張跟王嶽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俊俏面龐冷冷的看着蘇卿,別看着那表情冷冷冰冰,氣勢過人,其實心裡卻是懊惱不已,王毅藍跑得那麼快做什麼?也不留在這裡幫他撐撐氣勢!這個女人冷冷淡淡的模樣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不要接近我父親?不要跟我父親成親?離我父親遠遠的?

還不等他想出一句霸氣強勢能嚇得蘇卿屁滾尿流的話,蘇卿先開口了:“是小少爺吧?你讓人把我騙出來是爲了讓我打消跟你父親成親的念頭?”

被蘇卿一下子戳穿了目的,王昀祁有些難堪,但蘇卿說出了他想說的話,便順勢道:“沒錯,你配不上我父親,你不能跟他成親。”

“是我配不上,還是你根本不想讓他成親?或是不想讓除了你生母之外的人做你的母親?”

王昀祁一噎,臉上閃過一絲被蘇卿看穿的羞惱表情,“是又怎麼樣?這世上只有我生母才配得上我父親,要不是她死了,我父親哪有你的份!”

蘇卿搖搖頭,淡淡道:“你因爲私心排斥一切接近你父親的女人,你可知道你父親一個人也會孤獨?他還這麼年輕你就忍心讓他孤獨終老?你將來會長大會成親生子,他呢?在最好的年華錯失了本該屬於他的幸福,你太自私了。”

王昀祁被說得一愣,眼裡閃過一絲迷茫,故作逞強的道:“那也不是你,你配不上我父親,我不喜歡你當我的母親!”

“我知道,沒跟你說過吧,我也不喜歡你當我的‘兒子’。”蘇卿睨了他一眼,冷冷道。

王昀祁被這句嫌棄的話羞紅了臉,恨恨道:“不喜歡就不喜歡,誰稀罕!”

王毅藍守在門口,心裡猜測着王昀祁會怎麼刁難蘇卿,可別把人家打了啊,那可是爺的心尖尖的,真的掐起來少爺實在沒有多少勝算,爺說不定還會站在蘇卿那邊對付自個兒兒子,那可就不妙了。

因爲兩人還未成親,王毅白考慮到說出蘇卿有孕的消息會對她的名聲有影響,再而影響到王嶽翎,所以一直瞞着,連王毅藍也不知道蘇卿懷有身孕。

門咿呀一聲從裡邊被打開,脣紅齒白的王昀祁跨步出來,小小的臉像鍋底一樣黑,渾身的冷氣嘶嘶的往外冒,王毅藍放下手,擡頭往裡邊看了一眼,見蘇卿妥妥的坐在那,心裡鬆了口氣,王昀祁看着他的表情臉更臭了,好像他就一定會欺負那個女人似的,那個女人牙尖嘴利不好對付,誰吃虧還不定呢,王毅藍居然吃裡扒外的向着別人,這個叛徒!

王昀祁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挺着背掘強離去,王毅藍抓抓腦袋,有些莫名其妙,再次看了眼還沒打算離開的蘇卿,把門關上跟上了王昀祁。

而兩人一踏進府,明顯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凝重,一個僕人表情忐忑的走過來,低聲道:“小少爺,爺叫你呢。”

王昀祁有些不安的囁嚅了兩下嘴脣,隨即一抿,道:“我知道了。”一甩袖,硬着頭皮往王嶽翎院子走去。

王毅藍跟在他後面,擔憂的道:“小少爺,待會兒你千萬不要跟爺較勁,他要成親了,心情估計還不錯,只要你說兩句好話他一定不會懲罰你的。”

快成親了,心情還不錯?想起這個王昀祁心裡更是不岔,他瞪了王毅藍一眼,哼道:“擔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王毅藍見他變了臉色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心裡嘆了一聲,小少爺還是太掘強了,這種時候還是保全自己要緊啊,鬥那些氣受苦的還不是自己,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王昀祁擡頭挺胸,一副英勇就義的氣勢推門進去,當眼睛躍入父親的身影時,王昀祁心裡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開始膽虛了,但表情還是冷冰冰的,掘強到了極點。

冷硬的開口道:“父親。”

王嶽翎埋首處理公務,神情認真,筆勢飛動,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王昀祁卻知道,他是故意的,以前他就慣會用這一招,而他每次這樣他就知道父親生氣了。

至於有多生氣,那就要看他讓他站多久了,王昀祁心裡有些沒底,一邊暗暗數着時辰。

一個時辰後,看着還沒有說話意思的王嶽翎,王昀祁心裡哀嚎了一聲,一個時辰啊,比往常的都要久,完了,他真的很生氣啊。

骨節修長白皙如玉的手指點在潔白的紙上,王嶽翎一邊提筆做出批示,一邊道:“去了哪裡?”

乍然聽見這聲音,王昀祁心臟跳漏了一拍,卻知道他是幫蘇卿出頭來了,梗着脖子道:“福意軒。”

“見了誰?”

“那個女人!”

“哪個女人?”

“你未過門的妻子!”王昀祁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心裡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王嶽翎施捨般的擡眸掃了他一眼,公式化般僵硬的道:“說了什麼?”

“我讓她離開你!她不配做我的母親!我不喜歡她!”想着那個只剩下一張冰冷的畫像能證明存在過這世上的生母,王昀祁不願讓關於她的最後一抹記憶因爲蘇卿的出現而從他父親心上抹去,有些激動的吼道。

啪的一聲,王嶽翎手中的墨筆應聲而斷,漆黑的墨汁濺在公文上,彰顯了握筆之人的憤怒,他陰沉的眯起尊貴的鳳目,冷厲道:“她只是我的女人,與你無關,我的事還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只要她嫁進這個家就與我有關,我就是不喜歡她!永遠也不喜歡!”王昀祁漲紅了臉,渾身緊繃似一隻豎滿倒刺全身戒備的幼獸。

“我的事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滾回去面壁思過三日。”王嶽翎移開目光,換了支筆繼續辦公。

王昀祁氣得渾身發顫,被一旁看得眉頭緊皺的王毅白拉了出去,王昀祁神情不甘,不情不願的被他半拖拉着走了。

處置了王昀祁,王毅藍心頭忐忑的走進來,認罪態度卻比王昀祁好多了,“爺,是我的錯,我不該幫小少爺胡來。”

“從今以後,你跟着他。”王嶽翎的表情恢復了冰冷,淡淡的道。

王毅藍一驚,忙道:“爺,是我錯了,以後我一定盡心盡力聽從爺的吩咐,請爺不要把我調走。”爺把他從身邊調開,豈不是說他不再信任他了?王毅藍心頭焦急,現在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話我不說第二遍,出去。”

王毅藍臉色微白,有些垂頭喪氣,“是。”

幫少爺一次卻得到這樣的懲罰,真是虧大了。

見他一臉懊惱的走出來,把王昀祁送回去的王毅白無奈的搖搖頭,心裡卻暗自慶幸自己還好提前知道了蘇卿有孕的事,沒有跟她作對,不然他現在的下場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晚上,王嶽翎來蘇家吃了飯後,跟蘇卿說起這事,“白天的事我知道了,是我教下不嚴教子無方,讓你受累了。”

蘇卿擡眸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無礙,小少爺會這樣做也是因爲在乎你,我不會怪他。”她沒有要幫父子倆化解心結的意思,在她心裡雖然對王嶽翎很感激,但是感激不是感情,就算跟他成親也沒有什麼歸屬感,而王昀祁一看就知道是個臭脾氣的小孩,她纔不會攬事上身,自找麻煩。

王嶽翎嗯了一聲,父子倆就算關係再僵也是父子,能在蘇卿這裡聽到這番不排斥的話,給他一種被認可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臨近角門那他停下腳步,轉身擡手揉了揉她的髮絲,這個動作帶着連他也未發現的寵溺,柔聲道:“婚期臨近,我的公務卻又繁忙了,又有男女婚前不能見面的習俗,這陣子我可能不能來見你了,你好好保重身子。”

王嶽翎不是喜好漁色之人,一番動作也只是單純的隨心而動,只是片刻便放下了手,但到底面前的是他心繫的女人,儘管收了手卻還有些不捨,心裡總有個聲音提醒他該做些什麼,但一想橫在兩人之間的賭約,他的冷靜立馬佔了上峰。

他的及時收手沒讓蘇卿反感,聞言她微點頭,也道:“你也是,注意身體。”

很公式化,一聽就知道不是真心的,但有個女人這樣叮囑他,還是讓他覺得心情頗好,嗯了一聲,便踏出了角門。

蘇卿目送着他上了馬車,也轉身離去。

時間眨眼而過,九月二十九,到了二人大婚這一日。

劉氏一早便過來了,含着淚幫蘇卿穿衣打扮,雖說王家離這裡不遠,可閨女到底是嫁人了,從今以後就不再是蘇家的姑娘了,一想到閨女即將嫁做人妻,日後沒她這個當孃的在一邊看着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委屈,劉氏這麼想着眼淚便止不住了。

米氏今天難得的穿得一身喜慶,她笑眯眯的看着蘇卿穿上一身火紅的嫁衣,眼裡有着小小的滿足,她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對劉氏有這麼一個漂亮懂事又乖巧的閨女十分眼饞,一直也是打心眼裡喜歡蘇卿,看着她一路走過來到現在要嫁人了,心裡既是感慨又爲她高興。

正嘆息着餘光便見劉氏在一旁悄悄的抹淚,不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你也別傷心了,總歸王家離這不遠,想卿卿的時候隨時可以去見上一面,這大好的日子你該高興纔是,把眼淚擦擦吧,別讓蘇卿看見惹她傷心了。”

“嗯,我知道,我該高興纔是,閨女有出息,又嫁了個那般有本事的夫君,我是該高興的。”劉氏用帕子壓了壓眼角,有些牽強的笑道。

米氏見她這模樣心裡嘆了一聲,要是她也有閨女肯定也會跟劉氏一樣不捨,說到底是這麼多年疼過來的,眼看着她嫁進別人家,哪個當孃的捨得?

蘇卿坐在妝臺前,透過銅鏡看着劉氏跟米氏說話,那眼裡分明有淚花閃爍,心裡微微一疼,原本沒那麼傷感的被劉氏的眼淚一刺激鼻子也發酸了。

“哎呀姐姐,你別動啊,我正幫你化妝呢,還有眼睛不要睜開啊,你一睜開我這就畫不好了,我今天一定要幫你畫個傾國傾城的新娘妝亮瞎我那冰山姐夫的眼睛,讓他以後對你愛得死去活來的。”蘇語拿着螺子黛,對着突然睜開眼睛的蘇卿噼裡啪啦的道。

劉氏聽見這聲音也顧不得傷心了,急忙道:“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什麼死不死的,你個沒心沒肺的鬼丫頭!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蘇語驚覺剛纔說漏了嘴,忙吐了吐舌頭,歉聲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別怪我啊。”

蘇卿淡淡一笑,道:“沒關係,你也不是有心的。”

劉氏見她在蘇卿臉上搗鼓來搗鼓去也不知道在做什麼,眼看着吉時就快到了,忙道:“你這丫頭還沒畫好嗎?哎,就不該讓你這丫頭胡來,快快快,讓我來,別耽擱了時辰。”

蘇語一把扶住蘇卿肩頭,一副霸佔的模樣,“不行不行,娘你讓我來嘛,就快好了,被我這巧手一畫姐姐肯定會迷死……不對,迷倒一片男人的。”蘇語發現自己又用錯詞了,忙改口道。

劉氏走到蘇卿正面,看着那發黑的眼皮,倒吸了一口氣,“你你,你這是什麼畫法?螺子黛哪是用在眼皮上的?錯了錯了,你個鬼丫頭不是這樣畫的,哎喲這可怎麼辦……”劉氏急得團團轉,隨手抄起剛纔擦過眼淚的帕子就往蘇卿的眼皮抹去。

蘇語急忙一攔,信誓旦旦的道:“娘你就信我一回吧,這個我實驗過真的行的,姐姐畫出來一定會很漂亮啊,哎呀你就讓我來吧,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依依,依依你快跟娘說說我這樣畫會不會變得很好看?”

依依正跟瑤光把箱籠裡的嫁衣拿出來,正對着那火紅的嫁衣流口水,聽見這一問,忙點頭道:“是啊夫人,你就相信姑娘吧,真的很好看的。”

劉氏狐疑的看了蘇語一眼,蘇語見她動搖,忙把她往門外一推,“娘這裡有我就行了,你快去看看全福夫人來了沒有,可別遲到了誤了姐姐的吉時。”

劉氏纔想起這茬,不放心的叮囑道:“我可警告你這個鬼丫頭,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之日,你要是敢搗亂我可饒不了你。”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娘你快去吧。”蘇語一邊推着劉氏,心裡則哀嘆,果然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啊,她永遠也比不上這個姐姐,不過她這樣尷尬的身份劉氏願意疼她這麼多年,在她‘以前’傻乎乎的時候也沒嫌棄過她,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思及此,蘇語滿足一笑。

片刻後,蘇語拍拍手,歡喜的道:“大功告成。”看着面前這副顛倒衆生的容貌,蘇語的腦袋都有些暈乎,她喃喃道:“姐姐,你怎麼可以長得這麼漂亮?怪不得冰山帥哥會喜歡你,看見你這樣子我也好喜歡你哦。”

蘇卿聞言睜開眼睛,微側身朝銅鏡看去,當看見裡邊映照出一個妝容明豔,勾魂蕩魄的絕色女子時,還是愣了一下。

她的眼睛大而眼尾斜飛,睫羽濃密纖長,本就是極爲勾人的妖媚眸子,被黑色的螺子黛着重描繪了幾下,雖然古怪,但不得不承認這法子將她整個妖魅的氣質都突顯出來了,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便感覺那是一隻華美優雅的蝴蝶展開了羽翼,帶着無聲的迷離和誘惑,單是這一雙眼睛的魅力便達到了一種真正名爲勾魂攝魄的程度。

再加上蘇語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將她的五官立體的突顯出來,她第一次知道了這張柔軟得過分的面龐也能有棱有角的一天,但這份立體卻不會破壞了她的美感,只會給她的臉增添一股成熟的誘惑,配上那火紅的菱脣,實在是太惹火太耀眼了。

連看過這張妖豔的臉孔二十多年的她都無法直視。

瑤光傻愣愣的看着蘇卿,讚歎道:“太漂亮了,真好看。”

依依得意一笑,“那當然了,我家姑娘的手可巧了,要是大姑爺看見大姑娘這副模樣,肯定會驚豔壞了。”

米氏在一旁看着,心裡亦是讚歎了幾聲,劉氏跟林媽正帶着全福夫人進來,看見蘇卿這妝容都愣了一下,還是全福夫人驚豔的道:“天啊,這就是新娘子吧?哎喲真是俊啊,老身我活了大半輩子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俊的姑娘,好好好,新郎官有福氣,夫人也是個有福之人。”

劉氏回過神來,欣慰一笑,朝蘇語遞了個讚賞的眼神,蘇語嘻嘻一笑,小摸樣得意得不行。

眼見妝畫好了,衆人也不再多耽擱,扶着蘇卿進屏風後頭換上嫁衣,待她出來時,衆人又是傻愣愣的驚豔得無以復加,直到外邊丫鬟來喊轎子快到了,才如夢初醒,趕緊讓全福夫人給蘇卿梳頭。

蘇治等人站在蘇宅角門外,見一行人簇擁着一個火紅的身影款款而出,紛紛欣慰一笑,而這場門檻懸殊過大的婚禮也早就惹來了無數人圍觀,見新娘子穿着那身美輪美奐的華美嫁衣緩步而出,一些個見識過蘇卿美麗的公子哥兒們紛紛屏息凝神,似想穿透那紅蓋頭親眼一睹蘇卿傾城的風采。

“好孩子,爹知道你一向乖巧懂事,從沒讓家人擔心過,我也不怕你嫁人後會胡來,爹只想告訴你,家人永遠是你堅定的後盾,不管發生什麼事家人都會永遠支持你。”蘇治看着閨女,疼惜的拍着她的手。

蘇卿手心一緊,反握了一下那雙溫暖的手,鼻子酸酸的道:“我知道了爹。”

蘇老太太執起她另一邊的手,眼眶裡淚花閃爍的道:“孩子,那樣的人家不比咱們家裡自在,萬事得小心一些,做了人家的媳婦總比不得做姑娘的時候隨意,要收斂一下性子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奶奶。”

劉氏在一旁紅了眼眶,哽咽道:“卿卿,孃的乖女兒,咱們雖比不上那樣的人家,但也千萬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嗎?有什麼事就回來跟娘說,娘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嗯,我知道了娘。”蘇卿眼眶涌出淚意,心裡濃濃的不捨之情達到了頂點,在那眼淚落下來之前,蘇治開口道:“好了,別讓女婿久等了,上轎吧。”

蘇卿眨眨眼睛將眼淚逼回去,微一點頭,蘇璨走過來,輕聲道:“卿卿,我抱你上花轎。”

蘇璨微一彎腰,將面前的少女打橫抱起,蘇卿並不重,即便是他這個文弱書生也能輕易抱起,但是此時的他心頭卻有千斤重,馨香的呼吸,微涼的體溫,綿軟的身子都不能讓驟跳的心臟歡快一分,反而更覺得苦澀。

“卿卿,你……一定要幸福。”

蘇卿攀着他的脖子,感覺到他氣息的沉重,心裡有什麼異樣的感覺一閃而過,回道:“謝謝堂哥,我會的。”

‘堂哥’二字,讓蘇璨眼裡閃過一道極快的異光,沒有多說,彎腰將蘇卿抱進了轎子,不捨的看了眼轎中的人兒,轉身離去。

而那邊身穿一身大紅金絲滾邊暗紋喜服的王嶽翎也跟蘇治等人道了別,往蘇卿那看了一眼,一個瀟灑的騎上馬背,迎親隊伍緩緩開動。

蘇卿坐在轎子裡,心情有些複雜,不是對這場婚姻的憧憬,而是在想遠方的那個男人,如果他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跟蘇卿的複雜不同,王嶽翎坐在神駿的馬上,心裡難以抑制的升起一抹緊張之感,跟他第一次迎親的平淡不同,這種差別更讓他深刻的體會到,他喜歡蘇卿,很喜歡。

蘇治說過要給蘇卿所有家產一半的嫁妝果然不是虛的,幾個月前蘇家已經頗有家底,時至今日那家產已經到了一個尋常人難以想象的數字,即使只是一半,那數量也夠衆人瞠目結舌的了,前頭的王嶽翎已經出了蘇家所在的東大街,一路走到了街尾,迤邐的路綿延着一擡擡火紅的嫁妝還看不到尾,何爲十里紅妝,衆人可算是長見識了。

衆人對這門婚姻本來是不看好的,一個四品高官迎娶一個商人之女,這裡邊靠的只是王嶽翎對蘇卿的喜愛,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喜愛能持續多久?既然蘇卿能用美色吸引王嶽翎,其它女人未必做不到,只要有更優秀的女人出現就能取代她的寵愛,可現在看着那讓人瞠目結舌的嫁妝,衆人心裡才或多或少的明白過來。

王嶽翎會迎娶蘇卿或許也不單單只是因爲人家美,瞧瞧這蘇家丁點大一個,家底卻這麼豐厚,單是這嫁妝估計都能讓夫妻倆揮霍幾輩子的了,王嶽翎位高權重,已經不缺權力名聲這種東西了,有錢傍身才是他最需要的,有蘇家這麼個有力的岳家,他可真是名也有利也有了,男人做到這份上也是了不起了。

寵愛跟有所倚仗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單是寵愛只要王嶽翎一個變心便可以將蘇卿掃地出門,但他若是要倚仗蘇卿的錢財那就不一樣了,她的地位便不是隨便就能輕易動搖的,一些打着攀龍附鳳主意的少女們看見這長得見不到頭的嫁妝,紛紛嘆了口氣,比美她們或許還有能力能蘇卿一較高下,可錢就不同了,定州雖是富商滿地爬,可庸中佼佼者不過寥寥幾人,跟蘇家拼錢,她們是絕對拼不過人家的。

足足走了快兩刻鐘,整個退伍才從蘇家門前走過,劉氏對着滿地炮紙的門前潑了盆水,看着遠去的隊伍出神,蘇語走過來握住她的手,道:“娘,還有我呢,我會陪着你的。”

劉氏握了握她的手,道:“是啊,還有語語在呢。”

蘇治叮囑了家人幾句,領着蘇璨便往王家去了,轎子一路擡進了王家院子,蘇卿從轎裡下來,踩着傳席進了堂屋,裡邊圍滿了觀禮的賓客,上首坐着的兩位一位是從定州王家請來的長輩和宋太守,看着俊美絕倫的王嶽翎一臉喜慶,宋太守樂呵呵的摸着那撇八字小鬍鬚。

媒官把紅綢一頭給了蘇卿,又笑眯眯的讓王嶽翎牽着,這才扶着蘇卿步進堂中,看着走在他身旁的蘇卿,王嶽翎的眼神頗爲柔和,只是在席中掃到王毅白時,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王毅白一臉自信的點頭,王嶽翎這才移開目光,當看見一臉陰沉的王昀祁時,直接無視了過去。

王昀祁看着四周一片火紅,這堂屋有多喜慶他心裡就有多憤怒,不是不知道他父親決定的事他改變不了,但他還是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改變這結果,但王嶽翎就像是爲了防止他搗亂似的,自他私自見了蘇卿之後便讓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着他,走到哪哪都有人跟着,別說做什麼了,就是上茅房也不自由,眼看着王嶽翎抱得美人歸,王昀祁惱得咬牙切齒,冷冷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當然賀敏的憤怒一點都不比王昀祁少,特別是看見穿得一身火紅精緻的嫁衣款款而來的蘇卿時,那曼妙的身姿和絕美的身影原本是屬於他的,可現在卻被王嶽翎奪了去,他怎麼能甘心?

賀敏一臉陰沉,壓低聲音問道:“怎麼回事?人還沒到嗎?”

如幟擦了把汗,回道:“差不多了,只是今天的婚禮太轟動,路上堵了不少人,所以會遲一些。”

“快讓人去催,再耽擱下去人家都拜完堂了,到時她們再趕來有個屁用!”賀敏惱怒的道。

“是是,小的這就去催。”還不待如幟轉身出去,一個小廝模樣的男人擠開賓客進來,歡喜的道:“來了來了,那些人到了。”

賀敏眼前一亮,看着即將拜堂的二人,脣角得意一勾。

在賓客絡繹不絕的王家門前,一輛黑漆錦帳的華貴馬車緩緩停下,駕車的車伕是個高大冷酷的漢子,他擡眼看了一下王家的燙金門匾,開口道:“夫人,到了。”

兩個嬌俏的婢女從馬車上下來,迎下一個滿頭寶石珠釵,衣衫華貴的中年婦人,那婦人面容絕美,暗藏威嚴的眼神掃了一下門匾上的紅綢和那一對火紅的燈籠,冷哼了一聲,“走,進去。”

從另一輛馬車下來的丫鬟僕從一起十來個人浩浩蕩蕩往門口走去,幾個在門前收請帖登記的下人暗中交換了一個眼色,在一行人即將踏進門時,開口攔了下來,“誒,誒,這位夫人,您可有請帖?”

中年婦人似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眉頭一皺,不滿的道:“以我的身份哪還用得着請帖?”

身後的僕人亦是眉眼不善的道:“就是,不長眼的狗東西,還不滾開!”

下人見婦人衣衫華美本不想多爲難她們,但一聽這話,幾人臉色一變,當即就哼道:“沒有請帖不得入內,今天是我家大人的大喜之日,可不能隨便什麼人也放進去搗亂。”

“你,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對我說話?”婦人臉色一僵,怒斥道。

下人擡着下巴高傲的道:“我是王府裡的下人,按規矩辦事,夫人沒有請帖還請讓讓,你擋着別人進去了。”

衆人一瞧,果然看見身後有不少賓客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們,他們人多,一股腦的堵在門口,就算門口再寬也擋去了衆人的去路,來參加喜宴本來是件好事,但被人這樣擋在門口衆人心裡難免不快,不由都催促道:“就是,沒有請帖請讓讓好不好?讓我們這些人先進去,別耽誤了我們觀禮。”

能被王嶽翎請來的人非富即貴,即便婦人衣着氣度皆是不凡,卻沒有幾個人怕她。

婦人臉上一陣難堪,正想搬出自己的身份嚇退這些人,卻因爲她久久未動,身後的人一個二個不耐煩起來,罵道:“你這婆娘還不快讓開,王府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嗎?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還不快讓開,得罪了王大人你吃得消嗎?”

“就是,王大人好心好意邀請我等,我等怎麼能遲到,要是因爲你的關係惹得王大人不快,你拿什麼賠償我們?”

婦人沒想到自己不過在這裡站一會兒便引起了公憤,在衆人不善的目光下,婦人不得不退讓到一旁,見衆人都拿鄙夷不屑的眼神看她,一時氣怒到了極點,怒斥道:“去,把那個不孝子叫出來!居然不讓我進去,好好好,今天他要是不出來請我還真的不進去了!把自己母親晾在外邊看人家怎麼說他!”

身後的僕人見她又擺起了架子,眉頭一皺,夫人脾氣一上來果然容易壞事,今天不是來阻止他成親的嗎?現在倒好,不進去還阻止個屁啊,等人家出來迎接黃花菜都涼了。

“這個,夫人,咱們是來阻止九少爺成親的,如果只是站在這裡會不會?”身後一個頭發花白狀似管家的老者問道。

婦人聞言一陣羞惱,心裡知道是一回事,可要她死乞白賴的進王家的門,她這面子怎麼也舍不下去,硬氣道:“把他喊出來!他要是不出來請我進去,我是決計不會進去的。”

老者一陣無奈,嘆了一聲,忙上去跟下人交涉,下人眼神閃了閃,想起上邊的吩咐,一概用起了拖字決。

而堂屋這邊沒有任何影響,在賀敏頻頻往外看去的時候,媒官已經笑眯眯的高喝,“一拜天地——!”

賀敏暗自着急,忙讓小廝出去看看,片刻後,小廝回來稟報,“那位夫人沒有請帖,被下人攔下來了。”賀敏一皺眉,忙朝如幟道:“去跟那些人說,就說是跟我來的貴客,儘快把她們請進來,這邊有我先拖着。”

如幟一點頭,急忙去了,待出了堂屋時,眼神卻一閃,少爺爲蘇卿花費的精力實在是太多了,她都要成親了,他怎麼還能幫着少爺得到這個禍水,着急的腳步在踏出堂屋之後,緩緩的慢了下來,他抹了一把被賀敏頻頻使喚而急出的汗,慢悠悠的朝門外走去。

卻不知道賀敏的一舉一動皆被一雙有心的眸子看在眼裡,見他不死心的暗中阻攔兩人拜堂,冷冷的哼了一聲。

賀敏推開前方的人,走出來笑道:“恭喜王大人贏得美人歸,賀敏在此恭喜大人了。”

賀敏一出聲,人羣中有一瞬間的寂靜,蘇治嘴角的笑在聽見他的話時微微一僵,賀敏這是怎麼回事?不知道打斷人家拜堂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嗎?就算心裡再嫉恨也不能這樣吧?

蒙着蓋頭的蘇卿眉頭一皺,眼裡閃過一絲厭煩之色,她就知道賀敏不會那麼輕易放手,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想用這種法子打斷二人的婚禮,真是讓人不恥。

王嶽翎眉眼一冷,哼了一聲,“賀公子的好意我收到了,請你讓開,待會兒我會好好招待你們。”

“誒,不急不急,今天是王大人的大喜日子,自然是要過得與衆不同的,不如……”

“懷嵐!退下!你太失禮了,就算再怎麼爲王大人高興都好,也得等王大人拜完堂後再說。”賀通自得知蘇卿要跟王嶽翎成親那天起就知道他這個兒子一定會不甘心想破壞婚禮的,只是沒想到他居然用這種公然跟王嶽翎爲敵的法子,他是嫌生活太無聊要找點苦頭吃嗎?

蘇卿見狀,跟身旁的媒官低聲說了幾句,媒官不耐的看了賀敏一眼,點點頭。

見賀通出聲,賀敏的臉一下就拉了下來,他暗暗給了賀通一個警告的眼神,繼續道:“父親,你不要攔着我,今天我……”

“哎喲,賀公子好意我們都知道,只是你不管再怎麼替大人開心都好,也不能耽誤了吉時啊,不然你這好心可就要辦壞事了,這樣吧,待會兒大人一定跟你痛飲三杯,答謝你的‘好意’,再說新娘子也等急了,您的事就緩緩吧。”媒官掩脣笑了一聲,繼續高喝道:“二拜高堂——!”

王嶽翎冷冷掃了賀敏一眼,轉身一拜,賀通趁着這時候把兒子拉進了人羣中,怒道:“你是怎麼回事?被個女的迷得鬼迷心竅了不成,王嶽翎你也敢惹,你以爲這是有貴人庇護的京城嗎?就是京城也沒有幾個人敢觸他眉頭,你是想拿賀家給你陪葬嗎?”

賀敏的表情憤怒得有些猙獰,他甩開賀通的手,但賀通一心不想讓兒子去壞事,鐵鉗般死死的箍着他的手臂,無論他怎麼甩都掙脫不開,賀敏看着兩人若無其事的繼續拜堂,眼睛都紅了。

“放開我!你要還是我爹就放開我!我不想看着他們成親!不想!”

賀敏找茬般的舉動成功惹來了不少人圍觀,見賀敏咬牙切齒的怒吼,衆人紛紛退開幾步,遠離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就算再喜歡蘇卿都好,人家現在都要成爲王夫人了,你還在這裡瞎嚷嚷,小心王嶽翎一個不順眼把你幹掉。

人羣中同樣黯然神傷的奉瀾見失去理智似的賀敏,不贊成的搖搖頭,蘇卿雖好,但這個情敵太強大,強大到不是他們能打敗的,所以即便不甘也只能認命了,奉瀾往一身火紅,身姿曼妙的蘇卿那看了一眼,眼裡劃過一絲求而不得的傷感。

賀敏心中着急,眼睛急忙往外梭巡着,如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麼慢!

王昀祁負氣出了堂屋,徑直往府門走去,王毅藍被調到他身邊伺候,便如影隨形的跟着,見狀忙問道:“小少爺,即便你不喜歡這個女人,可你現在要是走了,爺會被人說閒話的。”連親生兒子都不支持他成親,衆人只會將嗤笑的目光轉移到蘇卿身上,如今爺跟蘇卿已結爲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蘇卿名聲不好聽爺也會受影響。

王昀祁一隻腳已經跨出了府,聞言腳步一頓,他雖然很氣父親不顧他的意願迎娶別的女人,可心裡他是很尊敬很愛戴這個父親的,一聽他有可能被自己的任性所影響,心裡便有些不忍,就在他想轉身回去的時候,餘光瞥見府門外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一怔,眼神充滿了驚訝和不敢置信。

“哼!老子沒出來,倒是派了個小的出來遊說嗎?”婦人看見王昀祁的身影,冷哼道。

王昀祁聽見這聲音,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居然來了?

他一垂眸,眼裡劃過一絲懊惱,走到婦人面前恭敬的道了句,“奶奶。”

下人們瞪大了眼睛,上面說今天沒有請帖的人一律不得入內,衆人便聽命行事,將這個婦人一行攔在門外不得進入,可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小少爺的奶奶!

下人們頭腦發暈的想着,少爺的奶奶不就是……大人的母親!

我的個乖乖!他們把夫人攔在了門外,天啊,給個雷劈死他們吧。

看着周圍的人臉色大變,王夫人高傲的一擡下巴,得意的哼了一聲,道:“你爹呢?他怎麼不親自出來迎我?讓你一個小孩子出來迎接長輩他倒是臉皮夠厚!”

王昀祁和王毅藍兩人暗自翻了個白眼,誰是出來迎接你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不好?一個不請自來只會端着架子的老太婆會給你禮遇纔有鬼了。

“父親跟……跟那女人在拜堂,吉時不能耽誤,還望奶奶見諒,是了,奶奶怎麼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這樣我們也好去迎接您啊,讓您在外等了這麼久實是孫兒的錯。”‘娘’這個詞,王昀祁實在叫不出口,支支吾吾的隨便扯了個稱呼敷衍了事,但最後這句話卻問得挺有深意了,她堂堂的王家當家主母,脾氣用看的就知道高傲自滿又狂妄,這樣脾性的人恨不得一路敲鑼打鼓來宣告世人她途經此地,偷偷摸摸的來到定州這種地方,實在是有古怪。

既然你都沒有提前告知我們,那肯定是不想宣揚了,既然不想宣揚,那就收收你高傲的架子,你沒提前跟我們說,現在也別想擺架子拿這個說事。

王昀祁負手而立,眼裡閃過一絲得意,小小的身軀上散發着一股沉穩冷凝的氣質,有個英明睿智的爹,這個少年早熟的孩子心裡自然是鬼精着呢。

下人們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下,心裡恨不得給王昀祁鼓掌喝彩一下,沒錯,他們根本不知道此人的身份,按照規矩來說他們並沒有做錯,是這個老女人不請自來不對在先,就算她要怪罪,他們也可以挺着胸膛說只是按規矩辦事,她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會讓下人們對王夫人產生這種牴觸念頭的不僅僅是她高傲的態度,還有王昀祁話裡那些微的不屑,他們是看出來了,小少爺跟這夫人並不親,不僅不親,還隱有敵意,幸運的是,王昀祁今天的表態已讓下人們抱成一團,槍口一致對外,也就是對準了王夫人,這爲蘇卿日後跟王夫人抗衡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王夫人如何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心裡是又恨又惱,恨不得擺起當家主母的威嚴對這些人狠狠懲治一番,可她現在做的越囂張,就越是襯托出她偷偷摸摸來定州的不懷好意,爲了不讓自己的作法兩相矛盾,遭人詬病,王夫人深吸兩口氣,嚥下了心裡的怒火。

那管事見她沒有發作,趕緊笑眯眯的拱手道:“見過小少爺,夫人來此是爲了散心的,所以也就沒有另行通知九少爺,今天也是聽聞九少爺的喜訊才特地過來慶賀的,現在已經在外邊耽擱了那麼多時間了,吉時不可錯過,快請夫人進去吧。”

王昀祁自見到她開始,就知道她是針對他父親來的,他雖然不喜歡蘇卿,可他更討厭這個老太婆,心裡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讓這老太婆得逞了,一側身讓開了通向府門的路,道:“是,奶奶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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