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的首映禮好像帶給了衆人某種訊號,關於蔣陌然的復出。
可是在大家紛紛關注這一事件的時候,蔣陌然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突然間沉寂下去,不在任何公開場合裡出現了。
顧少白也一直關注着蔣陌然的動向,他也在私下裡吩咐公司裡的人不準爲難蔣陌然,也不準對藍凱源不敬。下令雪藏蔣陌然的是顧太太鍾雲荏和“未來的顧太太”徐微苒,可畢竟公司仍舊是顧總顧少白的,而不是他們兩位的。
展少鈞近來的態度也很奇怪,他絕口不提蔣陌然的事,帶着艾瑞去了英國的爺爺家,似乎短時間內不想回來,像是在躲着什麼。顧少白原本以爲他是在躲蔣陌然,也在躲着自己心裡的愧疚感,可他現在才明白,展少鈞躲着的還有他自己。
顧少白正在出神,下屬突然打來電話,語氣猶豫的說:“顧總,蔣小姐來了。”
“蔣小姐?哪個蔣小姐?”顧少白心裡一跳。
下屬回答道:“是蔣陌然蔣小姐。”
“請她進來!”顧少白將這句話衝口而出,電話另一端的男人也被他的態度搞的微微一愣,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臉上擠出一個笑來對面前的蔣陌然說道:“蔣小姐久等了,顧總讓您到他的辦公室去,這會兒他手頭的事已經解決好了。”
“謝謝。”蔣陌然笑了笑,沒想到面前的這個也是自己的“老相識”,只不過現在對方不認識自己,而自己也不應該認識他纔對。一瞬間,前世與今生交融在一起,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顧少白在辦公室中正襟危坐,臉上板着過分嚴肅的表情,可蔣陌然卻知道,每次他心虛或者緊張的時候都會有這樣的表情。什麼時候開始,她也會令顧少白如此緊張呢?
“蔣小姐今天來恆星娛樂公司有什麼事嗎?”顧少白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可他不斷擺弄着簽字筆的手卻已經出賣了他。
蔣陌然也不和他繞圈子,有些事不用拖,單刀直入就好。她將一張簽好名字的支票放在顧少白的桌面上,直白的說道:“這筆錢,買舒冬的合同。”
顧少白不屑的揚了揚嘴角,譏諷一句:“你就算有資本和展少鈞學着買別人的經紀合約,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給這個面子,你說呢?”
蔣陌然沒有絲毫動怒,她只是低着頭,斂去眉眼,用一種足夠令顧少白驚心肉跳的淡然口吻說道:“顧少白,何必呢?你的計劃,你的藍圖已經快要完成了,何必執着於爲難我這種小角色?你不要說買下星圖娛樂公司是爲了誰,這個‘誰’咱們恐怕心知肚明,也許是爲了你母親,也許真的是爲了徐微苒,但絕對不會像顧承孝說的那樣,以爲你是爲了我這種三流明星。”
顧少白的眉峰一挑,暴怒的話語幾乎脫口而出,可蔣陌然卻不給他這樣的一個機會:“你想要得到顧家老太爺的青睞,所以你纔會答應顧太太和徐微苒訂婚。你想要給給徐天明做出一個姿態來,所以纔會提前收購星圖娛樂公司讓徐微苒主事,這樣你們兩個在她爸爸那裡都會被高看一眼,甚至勾起他對顧家財產的想法。你想要給徐微苒找一個踏腳石,因此纔會不遺餘力的捧着徐微苒又不打壓我,等的就是金鬆獎頒獎典禮的那一天讓她大放異彩,就算沒有‘安老’這個人的吩咐,你也不可能讓我奪得影后桂冠。你想要不聲不響的吸收人才,慢慢整合南方所有的小型經紀公司而不被顧承孝提前發現,因此纔會讓展少鈞創立工作室,甚至利用我的‘幸運和天賦’幫你們一手打造一個能讓新人懷揣成功夢想紛紛投奔的地方……”
“夠了!”顧少白拍案而起,眼睛瞪得滾圓。
蔣陌然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戳穿顧少白心底的想法:“顧少白,你覺得自己是個重情義的人,可你卻比自己想想的更加無情。不要再說你愛過誰,對誰有過好感的那些話,那樣太蒼白空洞了,只能讓人笑掉大牙。”
“蔣陌然,你以爲自己在和誰說話?!”顧少白一步步的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蔣陌然卻絲毫不怯場,她仰起頭與顧少白對視,字字清晰的對顧少白說:“你是誰?你不過是個小偷,騙子!你以爲你是誰?顧少白,如果你真覺得自己還有點羞恥之心,如果你還覺得我一手打造的安然工作室對你有絲毫用處,那你就收下這張支票,放舒冬和沈銳離開。”
“我如果說‘不’呢?”顧少白眯着眼睛,言語之間透着某種危險的訊號。
“我被雪藏,隨後從公司離開。宋差若無辜被免職,陳安之息影消失,沈銳舒冬深陷違約糾紛……你覺得我們每個人都有大麻煩,可你沒想過我們這些人在媒體的眼睛裡可以算是‘大新聞’了麼?圈子裡不止你一家娛樂公司獨大,相信別的公司很喜歡將星圖這一潭死水攪得天翻地覆纔對,那樣纔好看,纔會熱鬧。”
顧少白充滿怒火的眸子瞪着蔣陌然,壓低了嗓子質問道:“蔣陌然,你在威脅我?”
“威脅?不,我說的是事實。”蔣陌然抿着嘴角微微一笑:“顧總,你就那麼害怕一個經紀人和一個女歌手能給你帶來什麼麻煩?”
“你在激我?”顧少白捏住蔣陌然的下巴,臉頰一點點的靠近蔣陌然。對方毫不給面子的一把甩開顧少白的手,毫不留情面的對他冷笑。
“顧總,我言盡於此,請您好好考慮我的請求。”蔣陌然整理了一下拉扯間弄皺的衣服,輕蔑的笑了笑,轉身離開。
身後,顧少白將桌面上的文件掃到地上,忿恨的按下內線呼喊着助理滾進他的辦公室裡。
蔣陌然就在星圖娛樂公司一衆觀衆錯愕的目光中大踏步的離開了星圖娛樂公司。夏語芹靠在車門旁等着她,看到她淡然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道:“顧少白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倒是我說的不少。”蔣陌然揚揚眉,已經開了車門坐進去了。
夏語芹微微搖頭:“和無關的人,說半句話都嫌多。”
“無關?”蔣陌然聽罷微微一愣,轉而內心就放開了很多,點頭稱是:“是呀,與我無關的人,以後再也沒有必要多說半句話了。舒冬是個人才,以後的路還能走得更遠,如果顧少白一意孤行的話,我會用別的手段來達到我的目的。”
夏語芹看了她幾秒,突然說道:“有的時候,你和安森挺像的。總有自己的法子,而且從來都是想什麼就去做什麼的人。我有的時候說他瀟灑,有的時候說他傻,有的時候說他瘋了。”
“有些時候還可以說聲‘賤’吧?”蔣陌然苦笑道:“總喜歡自己扛着,讓自己受傷,心甘情願的幫別人做什麼事,哪怕別人不會領情。可你別說,在現在這個世道,賤這個詞兒乍一聽還挺有內涵的。”
夏語芹勾起嘴角笑罵一句:“歪理!”,她擰下鑰匙發動引擎道:“現在去哪兒?”
“我把好多房產都變賣了,就爲了給舒冬‘贖身’。現在咱們的網絡公司剛剛起步,哪兒哪兒都是用錢的地方,所以我打算把咖啡廳賣掉。”蔣陌然頓了頓,又說:“不過我總要先給高家姐妹一個交代纔對,畢竟她們兩個在這家店裡投注的心血比我多多了。”
“你決定吧,我倒是很支持你賣掉那家店,畢竟那是無關的人送的東西。”夏語芹說道。
蔣陌然來了興趣,問道:“怎麼你今天總喜歡說‘無關的人’?那誰和我有關呀?”
“安森嘍。”夏語芹朝她微揚下巴:“我愛的男人認準了你,但是他現在人不在你身邊,所以我就要替他保護他的personal.property(私有財產)!”
蔣陌然被她逗笑了:“我可不是誰的財產。”
“我說是就是嘍。”
兩個一向隱隱有些針鋒相對的姑娘第一次親密無間毫無芥蒂的笑鬧着,沒過一會兒,車子穩穩的停在咖啡館的門外。
今天店裡的生意好像不怎麼好,整家店只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咖啡廳的正中間輕啄咖啡,目不轉睛的看着投影儀裡播放的《暖陽》首映禮。
蔣陌然推門進去的時候,老人的眼睛掠過一絲驚訝,但又很快的恢復了平靜,甚至不去看蔣陌然一眼。
高小倩見到蔣陌然來了,立刻從流理臺後鑽出來,熱情的叫她:“陌然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有點事要和你們談。”蔣陌然笑了笑,問道:“你姐姐在嗎?”
“在的,她在後面清點咖啡豆的庫存呢。”高小倩放下手裡的調羹:“我去叫她。”
蔣陌然回答了一個“好”字,引着夏雨芹在一張藤編的桌子上坐下,親自爲她衝跑了一杯美式咖啡,順便端了兩碟高小嫺最拿手的點心出來,一盤給了夏語芹,另一盤送給咖啡館裡的老者。
老人家擡起眼看她,那一瞬間蔣陌然明顯察覺到了老人眼中的銳利,可只有一瞬間的功夫,老人又變成了有些沉默孤僻的樣子。蔣陌然以爲他是誰家的孤寡老頭,脾氣古怪又經常鬧彆扭的那一種,所以耐着性子說道:“我們這家店就快換老闆了,所以趁着我還能做主的時候請您吃點東西。”
老人皺了皺眉頭,這纔像是給蔣陌然個面子一樣的小小的嚐了一口,眼睛卻一直盯着大屏幕裡的陳安之,見他一身樸素的衣衫胸前掛着單反相機的樣子,老人好似生氣又好似不屑般的輕哼一聲。
蔣陌然察覺到了老人奇怪的反應,好言問道:“不喜歡看這部電影還是不喜歡裡面的演員?我幫您換個片子看吧?”
老人皺了皺眉頭,責罵一聲:“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