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着環繞在洛嵐身上,如火焰般噴涌而出的黑色原力,珀耳塞斯皺了皺眉。
洛嵐猙獰着額頭,紫色的瞳孔就像挾着閃電的烏雲,滿腔怒火欲翻涌而出,剎那間,大地就好像遭到巨人的踩踏般猛地向下崩裂,方圓數百米的地面凹陷成一道巨坑。
這時候,珀耳塞斯擡了擡手,主動退讓道:“住手,如果我們兩個交手的話,那就不只是戰鬥那麼簡單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以更小規模解決問題,所以……你還是冷靜些!”
聽完,洛嵐稍稍舒展了眉頭,訝異地看着珀耳塞斯,發出了疑慮“你真的是……珀耳塞斯?如果是曾經我認識的你的話,你應該會很樂意這樣的發展,直接攻過來纔是你的風格!”
“我當然是……珀耳塞斯!”珀耳塞斯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精光,說道。
洛嵐露出一絲苦惱的情緒,然後無奈地喘起了粗氣,將渾身聚集的原力散去,空氣附着的那股沉重感瞬間化成輕風拂過臉龐,洛嵐說:“你看起來……發生了很多事,不過……我沒興趣知道!”
“……是嗎,不過我倒是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你,你現在的身份是空之超越者,她又是什麼?”
洛嵐的眼神變得凌厲,然後突然回答道:“……她,就是她啊,僅此而已!”
聽着洛嵐那有些模棱兩可的答覆,珀耳塞斯疑惑地挑了挑眉,然後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恍然點頭“好吧,不過說起來,幾天前我們跟她見過面,她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哦?關於我?那她是怎麼說我的?”
珀耳塞斯低着頭用拇指頂着下巴,如刀削的薄脣牽起淺笑“她說你很好……很棒!”
洛嵐嘆了口氣,驀然焦躁地揮了揮手“行了,你不用再說了!”
珀耳塞斯揚眉一笑,看了一眼洛嵐後,又把目光朝向不遠處癱坐在地上的安塞爾看了一眼,然後又轉向洛嵐,問道:“話說回來,你還不走嗎,洛婭正在往這裡趕過來,估計再多一會兒就到了!”
“……你說什麼!?”洛嵐臉色大變,慌忙打算以空間穿梭離開這裡“可惡,那我就不能在這裡多留了,不準告訴她我來過這裡,聽到了沒有!?”
珀耳塞斯勾起嘴角,冰冷而僵硬的臉上依然帶着詭譎的笑容。
洛嵐深吸了口氣,身後大片的黑色光粒聚集起來,形成了空間蟲洞,就在洛嵐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大叫道:“對了,有件事沒說,既然你都來到這裡了,順便幫我做件事吧!”
“……什麼事?”
洛嵐表情陰森地擡起臉頰,溫柔的笑意卻愈發濃重“很簡單,就是讓我利用一下你!”
“利用我?”珀耳塞斯疑惑地縮起了瞳孔,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洛嵐想要表達的含義,珀耳塞斯的嘴角邊立刻勾起了一抹冷笑“所以……你想讓我幫忙,來做這個替罪的羔羊!”
“你明白就好,畢竟我不能隨時守候在她身邊,所以至少要幫她解決現有的麻煩!”
珀耳塞斯神色淡然地點頭“我可以幫你,但是相對的……”
“我告訴你個有用的情報吧,而且特別是對你有用!”
洛嵐抿了抿嘴,意味不明地笑道:“當年死去創造神克拉爾如今已經完成轉世,這一世爲人類,但已經覺醒創造之力,他的名字叫格雷·阿索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聽完,珀耳塞斯的眼睛頓時睜到最大,瞳孔裡就好像火焰熊熊燃燒着。
他顫抖地抽搐着身體,心中充斥着興奮與渴望,然後緊緊地盯着洛嵐“……他在哪裡?”
洛嵐流露出淡淡微笑,揮手拋給珀耳塞斯一顆散發着不可思議能量的黑色結晶“什麼時候準備好了,就用這個來找我吧,到時候……我們會一起在那裡等你!”
珀耳塞斯將黑色結晶緊緊地捏在手心,面龐無比猙獰地笑了起來。
“……是嗎,那還真是讓人期待!!”
接着,洛嵐便通過黑色蟲洞離開了這裡,周圍散播的原力彷彿也被一起帶走,再也感受不到她那強大而充滿壓抑的氣息,珀耳塞斯瞥了一眼滿地堆積的屍體,然後走到了安塞爾面前。
她顫抖地蜷縮在原地,擡起頭目光蒼涼地望向珀耳塞斯“你……你想幹什麼?”
“……快走吧,這裡發生的事情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拋下這句話,珀耳塞斯目光陰寒地瞪了安塞爾一眼,便轉身離去,很快失去了蹤影。
安塞爾眼神發懵地顫抖着身體,傻傻地朝着珀耳塞斯最後離去的背影凝望,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她完全沒有自我意識,彷彿靈魂與肉體脫離了,沉重的車輪碾壓着心臟。
呯,安塞爾猛地揚起身體,急促地用手拍打胸口,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帶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那是不僅僅是精神上的頹靡,而至少現在,她的身體也感到麻木不堪,完全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接着又過了一段時間,四肢恢復了知覺,安塞爾僵硬地站了起來,並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她眼神蒼白地望着周圍堆積的碎屍,似乎感到憐憫,便在這些屍體上點燃了火焰,願他們能得到安息,很快,濃厚的白煙徐徐上升到空中,白濁色的骨灰也被風吹向了遙遠的某處。
安塞爾的心情格外沉重,她將手比劃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禱告這一切後,便轉身向着乾皇殿的方向而去,一路上顯得格外風平浪靜,連半點多餘的聲音也沒有。
遠離了赫莫多峽谷的地域,風沙施虐的荒漠地帶也逐漸消失變成了開闊的平原。
風彈起了一首令人琢磨不透的交響曲,像飛蛾拍打着翅膀,也像野獸仰着頭在咆哮,沒有一點痕跡的飄零而落,而視野裡,忽然點綴着一縷透明的銀白。
銀髮的少女神情恍惚地蹬着腳步,無比焦急地從遠處跑了過來,她安塞爾的跟前後停下,然後彎着腰,用手撐住膝蓋,疲憊地不停喘着粗氣“安……安塞爾,我有話要說!”
“……洛婭?”
安塞爾的臉色一點點變得凝固,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看不出絲毫血色,汗水順着額頭滑下,她看着洛婭,本能的帶着一絲不安,她不由自主地將洛婭與剛纔的洛嵐聯繫在一起。
她遲疑了數秒鐘,才緩緩問道:“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了,你怎麼來了?”
“對不起,安塞爾,我錯了……我不該那麼任性,不該那麼自以爲是!”
安塞爾愣了愣神,輕輕撫住洛婭的肩膀“……哎?你到底怎麼了?”
“我什麼事也沒有,不……我有很多話想要跟你講,我……我要向你道歉!!”
洛婭低着頭,語氣沉重道:“我並不故意要疏離你的,只是很害怕,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你對我越好,我就越害怕,如果因爲你跟我扯上關係而受到傷害,甚至被敵人殺死,我不希望那樣,那會令我很痛苦,所以……我纔不斷拒絕你的好意!”
安塞爾詫異地抿着嘴脣,目光深邃地盯着洛婭那恢復了光澤的瞳孔。
“我以爲只要獨自揹負起一切的話,身邊的人就都能得救,也不會受到傷害,但是……我並不開心,我甚至忘記了開心是什麼感覺,但是有人告訴我,同伴並不是用來小心翼翼呵護的物品,而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而我的心中缺少渴望與依賴,這才讓我變得冷漠!”
“但是,正因爲渴望,所以纔會冷漠,正因爲害怕,所以纔會拒絕,是這樣的吧!”
洛婭激動地看着安塞爾,一瞬間,心跳開始失控。
“我不想再一個人了,那樣很悲傷、很寂寞,但是如果因爲我的原因會害你受到某些無妄之災,甚至失去了生命,那我也絕對沒辦法原諒我自己,所以……所以!”
洛婭咬着牙,稍稍穩定了情緒,靜靜地盯着安塞爾輕聲說道:
“你害怕嗎,會害怕我嗎,而這樣的我,你願意接受嗎,我……能夠相信你嗎?!”
安塞爾呆滯了很久,才緩緩回過神,她伸手抓住洛婭冰涼而顫抖的手腕。
“我當然……相信你!”
安塞爾嘆息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過去我也曾經經歷過很多事,也親眼見識過無數同伴的死亡,每一次,我都爲沒辦法保護他們而痛心不已,我認爲這都是自己的錯,但我們總不能因爲這樣,就把所有事都攬在自己身上,這世界上每天都有許許多多的人死亡,每天都重複着痛苦與悲傷,但正因爲這樣,纔要和同伴們在一起,彼此相互依賴,才能得到成長!”
聽完,洛婭頓時心潮騰涌,就像平如鏡的湖泊泛起層層的微波,然後流進她的心田,流遍她的全身,她顫抖着雙眼,當淚水從眼眶中溢出,輕輕地滑落到嘴邊,洛婭嘗着甜甜的淚,笑了。
注視着洛婭的無比歡快的笑顏,安塞爾也不禁抹着眼角溢出的淚水,然後張開手,輕輕地把洛婭擁入懷,感受着她單薄的身體,濃烈的暖意卻將她緊緊包圍住。
良久,兩人分開,洛婭表情深沉地抿住嘴脣,並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你願意聽我說嗎,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塞爾輕輕點着頭,神色莊重地盯着洛婭的眼睛“你說吧!”
洛婭深吸了口氣,自愧道:“我從來都不是個堅強的人,即使在他人面前裝作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但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我,實際上我比任何人都要脆弱,當年若不是我自行其是,也不會迎來那麼慘痛的教訓,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那個人死在我面前,不,是我親手殺死了他!”
於是,洛婭便向安塞爾詳細的述說了當年從提豐戰爭到噩夢之源先後的事情,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而言語中也無不流露出洛婭的愧疚,就彷彿這件事是不久前才發生過的,令她歷歷在目。
距今約237年,在當年討伐提豐的戰爭的最後,提豐親口向洛婭說出了那句話“你的親人、朋友都將一個個死在你的面前,而你卻無力阻止!”洛婭不知道,這究竟是預言還是詛咒,而在往後的幾十年間,卻也依照着他的這句話,卯月、特蕾莎,甚至洛嵐相繼死亡,最後是尤萊亞。
前者由洛婭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復活的,而尤萊亞卻因神形俱滅永遠的消失在了世上,但是如果卯月他們的死是外在因素,而尤萊亞卻是洛婭自己的過失在導致的死亡。
而在卯月他們相繼死後,洛婭原本就有離開神界的想法,但是心中纏綿的憤怒卻無法令她輕易饒過阿瑞斯,但是洛婭當時擁有了充足的實力,便聯合珀耳塞斯毀滅神域,但他們兩人雖然實力強盛,但是寡不敵衆,最後洛婭的體力也逐漸不支,而突然到來的尤萊亞爲了保護她而被犧牲。
從那時候洛婭就明白了一件事,有因必有果,想要做什麼事也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而復仇也只是用來滿足心中的暢快,而復仇的代價則是有更多人無辜的死去,而洛婭無法控制它的後果。
而在尤萊亞死後,洛婭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無法振作的悲痛中,即使現在,她也時不時地想起這件事,所以總是用其他的事情來埋藏自己,令她遺忘這段痛苦的經歷。
聽完了洛婭的敘述,安塞爾心情沉重地皺着眉頭,“原來……你發生過這麼多事啊!”
洛婭默然點頭,神情憂鬱的擡頭對上安塞爾的眼睛,並驀然眨了眨眼。
“……謝謝你!”洛婭他揚脣輕笑,嘴角勾勒起完美的弧度,一抹眼淚也緊接着從臉頰滑下,流進她的嘴裡,甜甜的,鹹鹹的,她釋然地呼出一口長氣,笑着說道:
“因爲你的不離不棄,我很高興,也很感動,我也許……已經把這裡當作我的歸宿了!”
安塞爾面色激動地問道:“那麼,一個月期限呢,你不會再離開了嗎?”
“不,我要離開,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
洛婭臉色突然變得嚴肅,她輕輕地抿着嘴脣,而後展現出來的是比剛纔更加柔和的笑容“我要離開乾皇殿,然後……再重新加入,我想要把自己重新介紹給大家,這樣……可以嗎?”
安塞爾微微一愣,然後面色驚喜地再次緊抱着洛婭大叫: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