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豬下水自然想到豬腸湯,自然想到救命恩人李志浩。
文山一別,李志浩上門找過他一次,是去年中秋節,提着一簍鴨蛋,坐了不到五分鐘就走。正好他回家,要留他吃飯。他說吃了,是兒子在政府食堂買的飯。臨走時他說想當養魚專業戶。想法不錯,吳家有給農委主任打電話……以後再也沒有見到李志浩,估計事情辦得順利。
何不上他家看看?
二十二
吳家有上車後指着前方村莊對司機說:“到李家屋場……那棵大樹旁邊就是。”
大樹就是參照物,方向不會錯,就怕無路可行。
滿以爲要步行,沒想到車到山前必有路――?一條新挖的機耕路與馬路相連,伏爾加走在上面與馬路沒有異樣。
小車還沒有停穩,一羣小孩圍攏。光飽眼福不過癮,還得親手摸一摸。“娘呃,怎麼這樣光滑,還能照人。”有孩子說是鐵做的,有孩子說是玻璃做的,爭執不休,最好的辦法就是試驗。辦法很簡單,拿出削筆刀在車身上劃一下就知道。劃不動,只有一道淺痕,正想湊上前看個究竟,被司機發現,一人一巴掌,打得不敢反嗆。
打不散,捱了打還不願意離開,還想看個究竟,不過再也不敢近車身,距離兩三步遠邊看邊議論。
吳家有下車後打聽李志浩家,有孩子主動充當嚮導。
車子可以開到家門口。這條機耕路是李志浩出錢僱人鋪修,他的家就是機耕路的起點抑或是終點。
沒有人,鐵將軍把門。
人在魚池,有小孩跑去通知。
不用通知,已在回家路上。
早就看見小車進村,又見到一羣人在他家門口駐足,便猜出幾分。
老遠就認出吳家有,李志浩恨不得腳背在背上,逢人便講縣委書記來看他。
“吳書記,稀客。”李志浩上前握住吳家有的大手,激動的淚水快要流出。
下課的人容易激動。
吳家有見他又黑又瘦,與農民沒有區別,表揚他真抓實幹。
“不真抓實幹就……就不能致富。”李志浩沉浸在喜悅中,聲音有些顫抖,“怎麼想到要……要來我家?”
“不歡迎是不是?”吳家有笑問。
“哪敢?您是請不到的客人。”李志浩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吳家有想到長山豬場的慘狀:“小李,老實給我交代,哄搶萬頭豬場你有沒有參加?”
李志浩愕然看着吳家有,見是玩笑話,輕鬆地說:“您看我像不像是個愛沾小便宜的人?”
“不想沾小便宜是想沾大便宜是不是?”吳家有激他。
李志浩狡黠地笑起來。
吳家有斂起笑容嚴肅地說:“長山豬場這樣荒廢下去我們是罪人。”
李志浩順竿子爬:“是呀,至少得栽幾棵樹。”
言歸正傳,吳家有問他怎麼樣。
“託您洪福,我是時來運轉。”李志浩興致勃勃,“不瞞您老人家,今年我的純收入可以直達萬元,這日子越過越有滋味,比當公社幹部強。”
“還有這回事,”吳家有饒有興趣,“不會說假話吧?”
能騙別人騙不過妻子,王秋珍知道丈夫在說假話大話。
自從被清退回家,李志浩嘴邊常掛一句口頭禪――?虎落平原被狗欺。其實沒有人欺負他,誰也不敢欺負他,李家屋場幾十年就出他一個人物,敬都來不及還敢欺負?之所以有“虎落平原被狗欺”的感覺,就是因爲懷念過去那種呼風喚雨日子。
見丈夫滿臉通紅,知道被人點了死穴,趕緊把話岔開:“還不請吳書記進屋坐?”
一句話提醒李志浩,趕緊扶着吳家有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