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初打開一看,裡面是份生辰禮品,下面壓着封信。翻開信看,是喬青崖的字跡,她越發的詫異,紙上只有一行字:初兒,林君勱殺你庶母,囚你父親,他是我們喬家的敵人,你萬萬不能朝夕侍奉於他……。
上次林君勱已經同她解釋過了,餘姨太不是他殺的,可爲什麼喬青崖當時不在場,卻一口咬定人就是林君勱殺的人。而且,喬青崖遠在湖州,這東西是怎麼送過來的呢。她又確認了一遍,筆跡不是模仿的,東西應該就是父親送的,這證明他還活着,不管怎樣,喬若初還是鬆了口氣的。
下午回去,她猶豫地問唐谷副官要董耀彥那邊的電話,說想同父親說幾句話。唐谷支吾半天報給她一個電話號碼,撥過去,不是佔線就是打不通,根本聯繫不上董耀彥。喬若初懷疑唐谷給她的電話號碼是假的,這就足以肯定他們有事情瞞着她,而且是關於喬青崖的。
晚間林君勱回來,見她還沒就寢,手裡捧着一本書,用他從沒見過的眼神迎着他。
“今天我父親送了份生辰禮物給我…。”
“人在哪裡?”林君勱大喝一聲驚斷了她的話。
“不是在董旅長那兒嗎?”喬若初反問。
林君勱注意到桌子上的盒子,抓起來打開,喬若初來奪,他反手一用力,把她推倒在地板上,她的頭撞在牀腿上,眼冒金星,像被拋到空中又撞地的小狐。他沒扶她,粗猛地打開喬青崖的那封信,掃了幾眼,放在鼻子邊嗅了嗅,摔門離去。
是夜,他徹夜未回,她蜷瑟在地板上,哭了一輪又一輪,最後眼淚乾了,她暈睡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天大亮,上課有點晚了。喬若初用冷水衝了一會臉面,照了照鏡子,見額角大塊的青黑,她把頭髮梳下來一些遮住,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衝下樓去。今天換了一名新的副官來送她上學,“唐副官呢?”上車前她遲疑了一下。
“太太,唐副官昨夜執行任務去了,參謀長派屬下送您去上課。”
“辛苦你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太太,屬下杜榮。”
下車的時候,杜榮拿了一包東西給她,“參謀長叫屬下買的。”
喬若初想到昨夜他對自己動粗,不想接,扭頭跑進了校園。緊趕慢趕,終於比先生提前一步進了教室。鈴聲前的安寧讓同學們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剛纔把頭髮凌亂,額角的青淤被看到,女生們好像發現不得了的秘密一樣,不約而同地竊竊私議。
一堂課下來,脾氣不太好的女先生拍了幾次桌子,叫大家集中注意力,實在沒效果,乾脆提前幾分鐘下課。
她前腳出教室門,後腳女生們就把喬若初圍了起來,“若初,你頭上的傷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林參謀長打的?”
“我聽說軍官脾氣都不好,動不動就拿皮帶抽女人,你身上是不是全是傷啊?”
……
任女生們如何鬨笑嘲弄,喬若初半句都不解釋。女生們越來越過分,說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喬若初從手包裡拿出槍來,抓起眉飛色舞刻薄的最歡的女生衣領,槍口抵在了她的胸前。
立刻安靜了下來,喬若初放下槍,手一鬆,女生“啪”地癱坐在地上。
“快去找校長啊。喬若初拿槍殺人啦。”反應過來後她大喊。哪裡有人敢去,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般坐回去,大氣不敢喘。
事情還是傳到了楊校長的耳朵裡,上午還沒下課,夢曉瑤就把她叫到了校長辦公室。她進去,看到林君勱坐在裡面,臉色沉黑,眸如深潭。
楊校長一改往日的幽默可親,目光審視着喬若初:“喬同學,你爲什麼帶着槍來上課?”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把手槍放進了書包裡,倒也不是爲了什麼,所以她答不上來,還倔強地不肯編藉口。
“校長,我錯了。”
“你的行爲完全擾亂了校園秩序,是不被允許的,你明白嗎?”
喬若初不住地點頭,“校長您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把槍帶到學校裡來了,我道歉。”
楊喬治把目光投向林君勱,“林先生的槍,希望不只是用來震懾同胞的。”
“賤內此事兒,林某慚愧之極,在此保證不會再有下次,請先生放心。”林君勱站起身來,行了個標準的中國式道歉禮。
從楊喬治辦公室出來,喬若初快步往前走,不給他同自己講話的機會。
林君勱不大好在女校裡面停留,一閃就出去了。喬若初跑到無人處抱着肩膀稀里嘩啦地哭了起來。
哭着哭着,她聽見有人朝這邊走來,怕人瞧見她的窘相,便藏到一顆萬年青後面,來人越走越近,說話的聲音時隱時沒的。
“他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也很痛心,看到你消沉的樣子,我的心如刀剜一樣,紀瑛,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好不好?……。”
她沒有聽見女人的聲音,但她知道肯定是方紀瑛,男人是誰,她不認識,從剛纔的話來聽,肯定是認識呂欣文的人,而且關係還不一般。
喬若初蹲着藏到手腳發麻,男人才帶着方紀瑛走了,她趕緊隱蔽着跑回教室,坐在位置上是不是向方紀瑛瞟一眼,偷偷觀察她的表情。方紀瑛白皙的臉龐籠着酡紅,似乎是聽了情話後還在回味甜蜜。
一想到呂欣文是調查科的人,那麼剛剛和方紀瑛一起的,是不是也是南京那邊的人,喬若初自然警覺起來。
上午放學她看見林君勱親自來接,不想回去,扭頭就跑。跑了一會兒又沒地方可去,只好蹲在水邊看烏篷船來回穿梭。還是被林君勱帶人找到,強行帶了回去。
一進門,她就被他拖進書房。“爲什麼要掏槍對着同學?”林君勱帶着漫天怒火逼問。
喬若初擡起一汪清泓,委屈,憤怒,失望,撥開青絲指着額角的青淤:“她們笑話我,諷刺我,是你打的,你打的……。”話未說完,眼角就成了一道小溪。
他定晴去看,潔白的皮膚裡面鑲嵌着一片,好像新生嬰兒身上的蒙古斑。“是我衝動了。”
“別碰我。”她躲開他過來攬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