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言自語又罵了一句。
這次,他真的恨上林君勱了。
他的兩個手下挺納悶的,他們一向是和林君勱走的近的,而林君勱和徐鴻聲,明着和和氣氣的,實際上暗地裡都想搞死對方,根本不是一路的人。
到了徐家公館,許真希遞了話進去,徐鴻聲很意外。
他用肥胖的手摸了摸斑禿的腦門,蹀躞踱步幾分鐘,對傭人說:“請進來。”
許真希一進去,就上天入地把徐鴻聲吹捧了一遍,並流着眼淚痛陳吳術成死的多麼冤枉,謀害他的人如何可惡等等。
徐鴻聲見他獐頭鼠目的,一看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人,就知他在做戲。
“許老弟,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呢,肯定是找我有事,不妨直說吧。”徐鴻聲也不看他,來回搖動躺椅。
“想同徐處長謀一番大事。不知道徐處長有沒有興趣。”許真希盤連忙奉上一尊水頭絕佳五寸來長的翡翠笑佛。
這本是打算送給林君勱剷除朱麻子的酬勞。
他來之前就打聽好了,徐鴻聲平時也愛個文物古董啥的充個文雅人,如今到處收集玉器字畫呢。
徐鴻聲眯起賊目細細欣賞了一遍他送過來的笑佛,滿意地收下了。
“不知許兄看上了哪裡的大買賣啊?”他以爲許真希在哪兒探到一個大穴,要找他弄架大炮轟開呢。
許真希短粗的脖子一梗:“徐處長還不知道?”
徐鴻聲嘎巴了幾下嘴,斜眼看着他說:“知道什麼?”
往他面前湊了湊,徐鴻聲聞到一股惡臭味,連忙往躺椅上靠了靠,拉開了點距離。
弄得許真希無比的尷尬。
“徐處長難道還沒聽說喬家的事兒?”他溜了一圈渾濁的眼珠。
“喬家?一個小商人,能有什麼事兒?不就生了個漂亮女兒嗎?”喬家他是知道的。
當年他的老上司吳術成想娶他家的女兒做姨太太呢,被喬青崖給拒絕了。
後來他的老朋友辜甫芳的兒子又看上了這家的女子,鬧了一陣子,現在兩家都訂親了。
“哎呀徐處長,您可真是個清心寡慾的人吶。難得難得。”許真希豎起大拇指道。
“許兄啊,我這半年來,忙着保命了。有勞直說。”
徐鴻聲一貫待人表面上都是謙和有禮的,他的手段全藏在心窩裡。
“我這輩子沒別的愛好,就想知道老祖宗在地下埋了點什麼稀罕東西,尤其是皇帝老爺們帶進棺材裡去的,嘖嘖,要是有機會開它一個陵,見識見識,死在裡面也情願了。”他搖擺着蛙癤般的腦袋貪婪地說。
“呵呵,許兄的心太大了。也想像孫殿英那樣弄個東陵玩玩啊?咱們在南方久了,去了北方道都摸不着,更莫要說皇陵啦。”徐鴻聲不以爲意。
許真希渾濁怕光的眼珠急急轉了圈:“徐處長,若咱們手裡有皇陵的建造圖呢?”
他的話音剛落,徐鴻聲騰地坐了起來。
他要是能從皇陵里弄件寶貝走走南京的門路,早飛黃騰達了,何至於現如今還在他沈儒南的地盤上把腦袋提溜在褲腰帶上過日子呢。
哼哼,要是他官升幾級,第一件事就是要捏死沈儒南和林君勱,爲死去的吳術成報仇。
這大半年來,他早就查明瞭,什麼大芒山的土匪復仇,全是假的,都是沈儒南和林君勱二人聯手搞的把戲,根本目的就是爲了奪取吳兵權和地盤。
“你手裡果真有圖?”徐鴻聲饒有興趣。
要是許真希真能弄到清陵的施工建造圖,他出幾個丘八北上肯定只賺不賠,沒準兒弄上個什麼蔣夫人看得上眼的物什回來,他平步青雲的機會就指日可待了。
“我手中沒有,可是相城喬家手中有。”許真希終於倒出了葫蘆裡的藥。
徐鴻聲心裡又炸了一個驚雷。
眼皮子底下藏着這麼一塊唐僧肉,他竟然不知道。
他不動聲色地問:“這事兒靠譜嗎?不會是市井傳言吧?”
“絕對不是。我早就嗅到了他家東西的味道,而且,這件事情,有人十幾年前就聽喬青崖親口說過。”許真希說的極有把握。
徐鴻聲閉上眼皮耷拉的三角眼想了一會兒,搖頭說:“既然是他家祖上的東西,硬搶肯定是不行的。”
“您說的是,喬家女子勾搭上了林君勱,如今他的手下日夜看着喬家呢,生怕出一點差錯。可是這樣拖下去,什麼時候有機會得手呢?”許真希爲這事已經苦惱了不短時間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打喬家的主意了。”徐鴻聲故意刺激他。
“這,您看您說的。我就不信您徐大處長沒有主意。您快指點一下小的吧。”許真希看他意思,已經有主意了,只是端着不說而已。
他趕緊又奉上前幾日剛剛得手的鄭板橋的一幅扇面。
徐鴻聲捻起來看了一遍,見這東西拿在手上顯身份,馬上笑納了。
“有時候啊,腦筋不能太死板,你辦不到的事兒,找你的女人幫忙嘛。太太們天天聚在一起莫個牌抽個福壽膏什麼的,有的是機會嘛。”徐鴻聲半開玩笑地給他支了個招。
女人,對,讓女人去辦事。
許真希一拍腦門,他怎麼從來沒想到。
真是不得不佩服這官場上混的老爺們啊。
“今日初次登門,許某不知道能不能開口求您一件事兒?”許真希送了厚禮,他也想從徐鴻聲那裡得到實打實的幫忙。
俗話說拿人手短。
徐鴻聲要聽聽要求的事兒他能不能辦:“但說無妨。”
“許某的手下敗類朱麻子,獨吞了價值千萬的玉含蟬,跑到上海投了青幫的門下。”許真希滿口恨恨。
冷場片刻,徐鴻聲咳嗽一聲:“嗯嗯,青幫門下的人,事情不能明着做。”
許真希聽着他的意思,是答應幫他了。
差點磕頭謝恩,他更加極盡奉承了一番,滿意地告辭了。
雖然送出去的東西實在讓他肉疼,但是一想到日後能撬開一座皇陵,不知道能見到多少希世奇珍,他腳下忽然生了風,到了家裡還是哼着曲兒的。
“老爺這是發了什麼橫財了啊?”施曼曼頂着髮捲,穿着睡衣,晃着兩個大出來蹭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