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翌落地的地方是一處院子, 身後是出入的大門,面前是第二道門,門已經打開, 從裡面衝出了八九個人。
轉瞬間, 藍翌就被七手八腳的摁在了地上, 手被別到身後拷了起來, 緊接着又被提起。
一個穿着一身軍裝的軍人上前對他搜身。翻出一隻手機, 一個U盤,一本證件。
軍人翻開證件,略有詫異, “你是警察?”
藍翌表情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 “是”。
那軍人揮了下手, 兩個箍着藍翌胳膊的軍人鬆開了手, 但並沒有離開,如果藍翌有異動, 隨時都可以制服他。
“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我知道”。
“知不知道你可能因此脫了這身警服?”
“我知道”。
“那你想幹什麼?”
藍翌目光定定的,語氣也定定的,“我來找人”。
“找誰?”
聽到那個名字,軍人的眼睛微眯,轉身對旁邊的人低聲說了句話。
眼見那人離開, 藍翌提高了音量道, “告訴他, 我有暗影的名單”。
那人疑惑地回頭, 軍人想了想, “把話一併帶到”。
軍人回過頭來,還沒開口問, 身旁突然擠過一個人來。
藍翌眼睛一亮,他認出面前的這個人正是跟在“先生”身邊的兩個保鏢之一。
可是“先生”不是不在嗎?那麼這個保鏢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先生回來了?
那保鏢對軍人點了下頭,“辛苦了,接下來交給我吧,他有什麼隨身物品嗎?”
三樣東西被遞了過來,保鏢把它們都裝進自己的口袋,抓着藍翌的小臂走進了第二道門。
一進門便是一處小型的園林,綠植環繞,鬱鬱蔥蔥。園林被一條弧形的迴廊所圍繞,後面有一棟辦公樓,沿着迴廊可以繞到正門口。
期間有一個夾着摞文件夾的人與他們擦肩而過,那人停下腳步,吃驚地看着藍翌手腕上的那副手銬。
那保鏢帶着他走的很快,轉眼就拐進了辦公樓。門口的警衛見怪不怪,只簡短地交談了幾句便放了行。
電梯直上了最高一層,一出電梯便有兩個警衛跟上。幾人又拐了幾個彎,終於停了下來。
保鏢敲了敲門,門被從裡面拉開,正是另一個保鏢。
藍翌被拖了進去,門立即被關上,那兩個警衛留在了門外。
正對着的辦公桌前坐着一個人,低着頭在看一份文件,逆着光看不分明,但那身形和先生絕無二致。
“把手銬解開”,先生放下手中的文件,擡起手,“請坐”。
保鏢解開手銬,又把藍翌的隨身物品放在了辦公桌上。先生挨個拿起來,最後注意力放在那隻U盤上。
“聽說你一直在找我?有什麼事嗎?”
藍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經意地掃了兩個保鏢一眼,沒有開口。
“你說吧,不妨事”。
藍翌道,“您前幾天不在,是在第二世界嗎?”
“不錯”。
藍翌目光灼灼,“那您知不知道,暗影和零度聯手了,他們的目的,就是原世界”。
“哦?”先生捏着U盤的手指緊了緊。
藍翌注意到他手指的動作,沉聲道,“您在第二世界的時候,是去了暗影?還是花形建築?”
帶藍翌進來的那個保鏢滿面怒容,“你以爲你在跟誰說話?!這種無端的指控。。。”
“指控?”,藍翌不以爲然,標準的坐姿一變不變,“這個問題很敏感嗎?各位是不是反應過激了?”
先生仍是慈眉善目,毫不介意地一笑,示意保鏢不要隨意插嘴,溫和道,“這段時間確實比較敏感,我和古忘在花形建築商議臥底撤退的具體安排,當然還有零度的負責人。這也是領導的授意,你不相信,大可以去問”。
藍翌點點頭,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議。
“聽警衛說,你已經連續來了七天,要找我?有什麼事?請說吧”。
先生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向U盤瞟了過去。
“原世界七天,第二世界三十五天,這會開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藍翌不待對方接話,又接着道,“您身爲最高領導人之一,在撤退時間如此緊張的情況下,是什麼讓您耽擱了這麼久?又是什麼又讓您突然回來了?”
先生眸子裡的光沉了沉,低聲道,“你想說什麼?”
兩個保鏢向藍翌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些,停在他五步之內。
藍翌立即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兩團高大的陰影擋在面前。他沒有擡頭,依舊直視着桌子後的先生。光線的角度變化,先生的臉清晰起來,逼人的視線正盯在他身上。
“最近,市局端了一個□□的黑市,並抓了其中一個涉案人”,先生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輕輕抽動了一下,藍翌沒有放過對方這一微表情的變化,“他是零度的人。這是其一。其二,在盤查他的社會關係時,發現了另一個同樣來自零度的人。而這個人身上有一條加密信息”。
先生的手輕輕動了動,兩個保鏢隨即站在了藍翌兩側,封住了他的退路。
先生的語氣已經發生了變化,“你從哪裡知道的?信息裡有什麼?除了這條信息,你還知道什麼?”
藍翌擡起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兩個保鏢,輕笑道,“沒了,就這些。那是加密信息,我怎麼知道里面有什麼?”
“你就沒試過破解?”
“我可沒那個本事”。
先生死死盯着他。藍翌索性靠在了椅背上,微低着頭,坐在那裡讓他看。
藍翌視線的餘光一直注意着對方手上的動作,就在先生的手向U盤伸過去時,他忽然向前閃了過去。
兩個保鏢臉色一變,措不及防間抓了個空,不過兩人反應很快,藍翌的手還沒碰到桌子,小腿就被踹了一腳,旋即被制着雙臂跪在了地上。
“兩位這是做什麼?”,藍翌的頭被一隻手板着強行擡起來,“我沒什麼要說的了,現在要走。難道我不能走嗎?”
板着他腦袋的那個保鏢冷笑一聲,“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以爲自己是007?”
“要走可以,這個留下”,先生拿起了那隻U盤。
“哦?這不過是我的一個私人U盤,裡面都是一些我平時存的素材,怎麼,您感興趣?”
咚的一聲,藍翌的腦袋被壓了下去,下巴狠狠磕在桌子上。
先生把U盤插進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裡,“密碼是什麼?”
藍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這是我個人的東西,你無權過問。”
先生臉上的慈眉善目轉瞬消失不見,轉而換上了一副陰沉至極的面孔,“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對我來說就是隻螻蟻。要不是古忘說名單在你手上,早就把你們這些人處理乾淨了。密碼,然後給你個痛快”。
壓在藍翌頭上的手移到了脖子上,此刻那隻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藍翌呼吸困難,額頭上的血管爆了起來,掙扎着道,“你果然。。。你這個。。。叛徒,畜。。。生”。
“砰”的一聲巨響,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撞了開來。
兩個保鏢立即回身拉開了架勢,卻又同時收了回去。
先生顯然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站了起來,但面上看起來仍是鎮定,指着藍翌道,“這就是剛纔闖進來的那個人,我正在審問,您怎麼過來了?”
門口站着一個男人,看年紀已過六旬,精神矍鑠,目光炯炯,不怒自威。長相併不出衆,身上卻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不敢大聲說話的壓力。
男人掃了一眼半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咳嗽的藍翌,揹着手向身後一個只露出半個身子的人微微點了點頭。那人立即閃身進來,直奔藍翌而去,“沒事吧?”
藍翌搖搖手,聲音有點啞,“不是讓你走了嗎?”
清河把他拉起來向旁邊退開幾步,輕聲道,“他知道的,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多”。
藍翌一滯,詫異地向門口看去,男人的語氣波瀾不驚,“就算他真的是不懷好意闖進來的,什麼時候你開始兼任特勤的工作了?”
“我。。。”,先生的右手將筆記本插着U盤的那一端朝自己緩緩轉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警衛說他一連來了一個星期要找我,您也知道那段時間我在哪裡,我擔心有什麼要緊的事就先叫過來問問。”
“藍翌是吧?”男人突然調轉了目光。
藍翌瞬間站直,敬了一個軍禮,“是!”
男人點點頭,“暗影名單在你手上?”
先生悚然變色,迅速將U盤拔了下來向側門衝去。
藍翌身形剛動,就被清河攔住了,男人似乎也沒有要攔他的意思。先生已經衝到了門邊,可在門打開的那一刻便僵在了原地,門外站着兩個身着制服的警衛,將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
那兩個保鏢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要上前,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先生退回桌子後,恨恨地盯着所有人。
突然,他把U盤向自己的嘴巴里塞去,竟然想要把它吞進肚子裡!
一道陰影驟然閃過,直擊對方的手腕。先生只覺手腕一酸,手上頓時失去了力氣。他咬了咬牙,低下頭去咬手中的U盤,但側門的兩個警衛已看準時機衝了過來,將他反剪了雙手。那隻U盤摔在了地上。
U盤旁邊攤着一本打開來的警員證,正是藍翌那一本。之前清河把他拉起來時,他便順手抄了起來,剛剛打向先生的那個陰影,就是藍翌將那本警員證擲了過去。
藍翌上前撿起U盤和自己的警員證,默默退了回去。
男人慢慢向先生走了過去,後者眼睜睜地看着U盤被拿走,憤憤道,“爲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男人默然片刻,目光裡充滿了痛惜與悲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以爲你做的事沒有人會知道?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先生像是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緊緊地閉上了嘴。
男人搖了搖頭,“你覺得古忘就那麼相信你?你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能保證他在利用完你之後不會對你倒戈相向嗎?”
先生咬着腮幫子道,“他不會的”。
男人的聲音低沉下來,聽起來似乎有些悲傷,又充滿了憤怒,“他們到底給了你什麼,值得讓你放棄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