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縣風景優美,景色宜人。儘管面積跟其它縣城相比算不上太大,卻是本市最受歡迎的旅遊勝地。近幾年甚至名氣都傳到了外面,不少人跨省跨市的特地前來度假。
幾年前還在讀大學的我也曾慕名帶着女朋友和一些好哥們兒到過這裡,的確是個清新休閒的好去處。如今這裡美景依舊,只是遊客日益劇增,顯得嘈雜了許多,而我也沒有了當初的閒情逸致,年少輕狂。不過幾年間,就已是物是人非。
然而我並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悲春感懷,因爲現在我和許瑤的處境並不妙。我把事情經過和我的臨時決定都發給了劉主任,可他並沒有回我的短信。而姜戎那詭異的笑容也讓我莫名地焦躁,始終無法冷靜地思考對策。
“咱們現在怎麼辦?”出了車站,許瑤又問。她膽子很小,甚至都沒敢看姜戎究竟長什麼樣,只是戰戰兢兢地一直跟着我在車站裡四處亂竄,不停地問我該怎麼辦。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過,車站的人已經不多了。剛纔我是故意在車站裡到處亂走,目的就是想看看是否有人跟蹤我們。車站畢竟有諸多工作人員,過往旅客,又有警察,即便發現被跟蹤,於我們來說也是安全的。
我基本上確定沒有人跟着我們,也沒有看見剛纔的那個姜戎。我看看時間,十點四十,便道:“咱們要不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估計劉主任現在在忙,還沒有回覆我,等會兒咱們定下住哪裡以後,我給他打個電話。”
說劉主任忙實在是客氣了。我曾有無數次晚上就是在這個時間點,陪着劉主任和他的一羣“客戶”在麻將館裡打牌,一打就是五六個小時不挪窩,更別提看手機了。
“好。”許瑤點點頭,她完全相信我的話,讓我心裡真是愧疚得很。
我們一起去找車,可是這火車站出站密密麻麻全是公交車。我們對這城市都不熟,哪裡知道要乘幾路公交?只好又返回去從另外的出口尋找出租車停靠站。
沒想到N縣一個小小的縣城,僅靠旅遊業就發展得如此之好,連一個火車站也是分區管理,劃分明確,只是對我們這樣剛來的人來說實在有些複雜難懂。
我們看了好一會兒地圖,終於弄明白了。火車站地面上的出口連接的是公交總站,而出租車停靠站則被安排在了地下停車場的旁邊。所有的出租車在停靠點周圍排成一字長蛇,一頭進,一頭出,來一輛走一輛,倒也是生意興隆。
我們順着指示牌,沿着長長的地下走廊向出租車方向而去。地下不通風,汽車尾氣味道濃郁,就在我們倆都有些受不了的時候,遠遠地已經能看到排在外面的出租車了。我們剛準備跑過去,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從我們的身後傳來:“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話音剛落,我就看見旁邊的許瑤脖子上架着一把鋒利的尖刀,嘴被一把捂住,而站在她身後的竟然就是姜戎。我環顧四周,這裡是停車場,到處都停滿了接送車輛,形成了極佳的屏障。過往的人不走近了,根本看不到我們倆的情況。
姜戎眼神冰冷,依舊是滿臉得意的笑容:“老實點,或許,你們還有活路。”
我心頭一涼。如果他只是覬覦公司的技術資料,大不了給他就是了。我和許瑤也不是什麼圖千古留名的大忠臣,當然還是保命要緊。可是姜戎這麼一說,我才忽然意識到,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資料啊,而且我們倆都看見了作爲搶奪者的姜戎的樣貌,恐怕他是不願意留我們兩個活口將來證明是他犯下了這樁案子的。
姜戎用一塊破布塞住了許瑤的嘴,手上的尖刀卻一刻也沒離開過她的脖子。許瑤眼神驚愕而恐慌地望着我,難道她還指望着我能想出什麼辦法逃過這一劫嗎?呵呵!我不是超人,刀都架脖子上了,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們被姜戎押着進了一輛迷彩色的越野車。姜戎抓着許瑤,把她推進後排,卻讓我來開車。因爲姜戎用力過猛,許瑤一頭栽倒在了後排的地上,疼得“嗚嗚”直叫。我本想通過後視鏡看看許瑤是否安好,卻發現這車子內部是改裝過的,前排和後排有鐵網隔開。我只能聽到姜戎陰冷的聲音從後座傳來,卻連許瑤究竟是否坐好了都看不見。
“去哪兒啊?”我問道。
“你先開出去,我告訴你怎麼走。”姜戎命令道。
我發動汽車,駛離了火車站。姜戎顯然是不願意我們知道真正的路是怎麼走的。他指揮着我一會兒左拐一會兒右拐,有意地繞了三四個圈,開了近三個小時,終於到達了一家位於城郊外極其偏僻的一個鄉村裡的賓館。
姜戎讓我把車子停在賓館後門的小山坡前,又讓我抱來一堆枯枝爛葉簡單地僞裝了一下。這才領着我們往賓館的前門而來,一路上姜戎手上的刀始終架在許瑤的脖子上。許瑤明顯受到了驚嚇,一直緊咬着嘴脣,眼眶泛紅,卻又硬憋着不讓自己哭出來露怯。這姑娘關鍵時候還是很有骨氣的。
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不是沒想過強行搶奪姜戎的刀,可是刀刃距離許瑤太近,又是脖頸這樣的要害之處,稍有不慎,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我根本不敢貿然行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爲已經是凌晨,外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人影。我拿着手電筒走在前面,大致照了照賓館四周。一面環山,木秀山清,另一面幾乎都是農田,卻似乎鮮有人打理。原本應該播種的春季,此時田裡卻連地都沒有翻過。有些甚至荒草橫地,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樣子。這家賓館幹嘛要開在這種地方?
遠方不時傳來此起彼伏的鳴嚎,聲音悠長,渾厚有力,一聽就是某種肉食性動物,嚇得我和許瑤頓時絕了半夜逃出來的念頭。再看看那家連招牌都缺胳膊斷腿的鄉間賓館,我不禁更心塞了:這該不會是家黑店吧?
我警惕地注視着路途周圍,儘管我害怕晚上在外面遇到野狼或是毒蛇這樣的生物,但是假如姜戎待會兒的確是不想留我們的活口,我想我還是有必要看一看周圍的地形。然而我還什麼都沒有看清楚,姜戎就在後面一腳踢來:“看什麼看!快走!”因爲膽怯,我只好放棄觀察,瑟縮着朝前面的賓館大門走去。
這是一家看上去還略有些與衆不同氣質的放大版鄉間別墅,整體風格有些採用復古式的裝飾,庭院樓閣,頗有趣味。不過從斑駁的牆面上來看建成年代已久,其本身已經足夠“古”了。大門門匾上掛着“悅來酒樓”的紅色招牌大字,可是字邊的霓虹燈已經爛了一半。雖說或許它剛建成的時候能當得起“酒樓”兩個字,現在的模樣卻是實在有些對不住自己的名號了。
“酒樓”一共三層,從外面看上去每層大約有四五間房左右,並不完全對稱一致,卻非常耐看,看得出當初修建時也算是設計了一番的。只是既然這酒樓外觀裝修如此費心,那被風吹得在窗外直飛的窗簾布卻都是一模一樣的普通大紅色厚布。
這“酒樓”真的是各種意義上的不協調!
我們走進賓館的大廳。姜戎小心地將外套搭在自己握刀的手上,掩蓋住兇器,貼身跟着許瑤,向我使了個眼色。
天色已晚,前臺值班的大媽趴在桌子上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我看到她胸前彆着的姓名卡上寫着“宋巧蘭”三個字,應該是她的名字。因爲許瑤的性命受到威脅,我只能裝作沒事的樣子,輕輕敲了敲桌面,對她道:“宋阿姨,這裡一個房間多少錢?”
宋巧蘭擡頭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我們,沒有直接回答,反倒笑道:“你們又不是口子,至少要兩間房的。”
這當然好啊!一聽這話,我真想抱着這大媽猛親一口,誰知姜戎立刻湊上來道:“宋阿姨,我們是走錯了路的。公司給的出差經費卡得很緊,我們不能多花,就一間房行嗎?”
“咱們酒樓雖然破舊,也是有規矩的呀……”宋巧蘭爲難道。
“我知道……可你別看我們穿得很精神,其實也是打工的。常年在外地出差,又累又不給獎金,經費花多了老闆還要扣我們工資。大家生活都挺不容易,這都晚上了,也沒人看見。您就可憐可憐我們,我們就住一晚就走……”姜戎相貌英俊挺拔,原本就很容易給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經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宋巧蘭很快就同意了。
我悄悄望了望許瑤,她被姜戎牢牢地圈在自己的身邊。除了能不時地回頭看看我,報以希冀的求救目光,身上四肢根本動彈不得。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見宋巧蘭正在開單子,我靈光一閃,立刻上前賠笑道:“我來給錢吧!刷我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