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人怎麼會動?!而且這個女孩……我好像見過!可是照片已經發黃泛黑,從年代上來看,我不該見過啊……儘管身後是熟悉的校園,滿教室的同學,還有跟我最親密的朱心晴,但是此時的我,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也不至於被一個上吊的男人的照片嚇到如此地步,即使他會動。令我感到恐慌的,是那個扭頭看着我冷笑的女孩!有一種說不清的不安情緒在我的心頭漸漸蔓延。
我下意識地回頭試圖尋求大家的溫暖,更加令我震驚的一幕出現了:教室裡空了!朱心晴,張老頭,還有滿屋子的同學全都不見了!
我試着想喊人,喉嚨卻像被什麼給堵住了一般,完全無法出聲。我的心跳開始加快,彷彿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緊張的情緒讓我有些喘不上氣了。
對於面前一切的恐懼使得我越發焦慮,心跳和呼吸都無法控制。我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走去,可是還沒有走到教室門口,不知道是誰的手從我的背後伸過來,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原本就呼吸不暢的我更加感到呼吸困難,求生的本能促使我拼命想把掐着我脖子的那隻手掰開。觸手之處卻是如千年寒冰般的冷冽,而且如果那真的是一個人的手的話,應該就是所謂的“皮包骨頭”吧?
儘管枯瘦如柴,那隻手的力氣卻似有無窮般。漸漸的,缺氧使得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終於完全暈了過去。
“樹哥!樹哥!”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見誰在叫我,很熟悉的聲音,但我辨識了很久才聽出這是丁城的聲音。我慢慢睜開眼,眼前是一個有些陳舊的暗紅色的巨大牌坊,上書P大學的名稱,左邊的石柱上刻着簡潔有力的校訓。我終於反應過來,我站在學校的大門口。
“樹哥!你在看什麼呢?”丁城拍着我的肩問道。
我扭頭看看他,下意識地答道:“沒事,剛纔眼睛花了一下。”
“誒,你聽說了嗎?”丁城有些神秘兮兮地跟我悄聲道,“咱們班要來一個新同學。”
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我應該說什麼?我還在思考着,話已經從嘴裡蹦出來了:“你該不會希望是個美女吧?”
丁城撇了撇嘴:“難道你不希望?”
這一幕……不會是剛纔我在校門口和丁城所說的話吧?!我扭過頭看去,高個子的魏潔在人羣中很醒目,她十分爽朗地笑着,看上去很開心地跟身邊的同學聊着天,一如我記憶中的模樣。
我試探着,完全重複着印象中所說過的話:“你都有女朋友了還這麼不老實,小心我告訴魏潔去!”
丁城“哼”了一聲,滿臉的哀怨:“在一起之前是小鳥依人,在一起之後完全變成了河東獅。唉……”
真的是一模一樣的!我擡手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五十五分,張老頭的手語課還沒有開始!那我剛纔經歷的那些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不去上手語課嗎?”丁城奇怪地看着滿臉驚恐的我,“只有五分鐘了,去晚了張老頭會罵你的。”
“嗯,我知道了。”我隨口回答着,轉身向手語課教室跑去。
張老頭果然已經在教室裡了,看見我從外面衝了進來,完全不打招呼地就跑到教室後面,氣得指着我大罵不止。我哪裡有精力去管他罵什麼,迅速找到了我記憶中挖的那塊牆壁,它現在還是隻有一條縫的。我拿起旁邊的掃把就往上一陣捅。
教學樓的年代原本就有些久遠,哪經得起我這麼折騰,不過三兩下就突出了一塊大洞。背後傳來了同學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以及張老頭氣急敗壞的罵聲,還有朱心晴從座位上起身叫我的聲音。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瞬間止住了動作。如果我再次挖出那張照片,是會把剛纔的經歷再重來一遍,還是會更糟?又會糟糕到什麼境況?想起那死死扼住我脖頸的冰冷刺骨的手,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或許,這是上天給我的第二次機會,我不該再挖出那張照片。
張老頭從教室前面衝了過來,一把將正沉浸在緊張思索中的我扯開,厲聲罵道:“你瘋了嗎?!損壞學校公物,我告訴你,我絕對要給你重處!”
心煩氣躁的我聽到這話給了張老頭一個白眼。張老頭頓時氣得連課都不上了,直接揪着我去了教務處。
教導主任也姓張,和張老頭差不多年紀,卻是完全不一樣的脾氣。張主任聽完張老頭對我的一番添油加醋的控訴後,見我心神不寧地立在一旁,並沒有立即出言指責。他笑眯眯地說是不要耽誤其他同學學習,讓張老頭繼續回去上課,把我留在教導處,單獨談話。
張老頭走後,張主任見我還是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樣,又從飲水機裡倒了一杯白開水給我,讓我坐下慢慢說。
“爲什麼要挖牆啊?”張主任的聲音很平和,不緊不慢的,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
說實話,張主任的一番做法倒挺讓我過意不去的。可是我怎麼可能告訴他剛纔我經歷了什麼怪事?就算我說了,他能信嗎?我只好支支吾吾地答道:“沒……沒什麼……氣不順……”
“年輕人,脾氣衝很正常。”張主任見我不願意多說,居然還試着幫我找理由,“不過在外面氣再不順,也不能這樣發火。還好現在是在學校,如果是以後在什麼公司啊,單位裡啊,那你就要被炒魷魚嘍!”
我很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也深深覺得自己剛纔的確是太沖動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猛砸教室的牆,不罰我罰誰啊?
張主任見我也有了悔意,便笑着道:“行了,那間教室本來就該重新裝修刷新了。你現在寫個改過書,我幫你再去跟校方說說,沒事的。”
我由衷地向張主任低頭歉意又感激地道:“謝謝張主任,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嗯。”張主任笑着點點頭,“知道改就好嘛。”
寫過改過書,從教導處出來,我也懶得再去上只剩十分鐘的手語課,乾脆回了宿舍,一頭栽倒在牀上。丁城見我回來得早,又垂頭喪氣的,忙跑過來問我怎麼了。我把事情說了一通,丁城竟沒心沒肺地笑道:“該!誰讓你發瘋去捅教室的牆啊?”
我白了他一眼:“你以爲我想啊?還不是因爲……”想起之前那詭異的照片和那絕對能掐死我的手,我不自覺地又顫抖了幾下。
“因爲什麼?”丁城卻不知就裡,仍舊追問。也是,一般人幹不出捅牆這事,丁城當然會好奇原因。
我猶豫了一會兒,嚥了咽口水,很認真地問道:“丁城,你相信我嗎?”
丁城見我這般模樣,倒有些不習慣了,但還是答道:“信啊,咱們是兄弟,我哪能不信你啊。”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把今天的事全部跟他說了一遍,聽得丁城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說,你從教室裡挖出了一張會動的照片,然後你就突然從上課五分鐘前重新經歷了一次?”丁城努力消化着我所說的信息。
我皺着眉頭:“說實話,我不確定是我重新經歷了一次那五分鐘的事,還是我在三點五十五分的那一刻預見了未來。”
“嗯,像《死神來了》裡面也有預見的說法,用在你這情況也是說得通的啊……”丁城很喜歡看恐怖電影,“但是那張會動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我嘆了口氣,“更奇怪的是,我從沒去過什麼原始森林之類的地方,但是那照片上的一幕,我好像見過。那個轉過頭來的女孩,我也覺得特別面熟。”
“該不會你被鬼附身了吧?”丁城壞壞地一笑。
我氣得用手上的枕頭向他甩去:“滾!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別在這兒給我亂扯!”話雖這麼說,但是那從背後掐着我的手似乎也不怎麼像人類的手。
丁城呵呵地笑着躲開了:“安心啦!不是經常會有出現某一刻我們覺得特別眼熟,好像曾經發生過的情景嗎,結果其實只是你自己心理作用而已!電視上不都說過的嗎?”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個!可是那不是我心理作用!怎麼會有這麼長,這麼真實的心理作用?”
丁城笑嘻嘻地看着我抓狂的樣子,我知道他還是沒有把我的話當真,更氣了,道:“如果只是心理作用,我能蠢到那麼瘋地去捅教室的牆壁嗎?!”
我這一吼出來,本來還嘻皮笑臉的丁城終於愣住了。我們雖然只認識不到兩年,但是作爲大學室友,我們朝夕相處,彼此是什麼德行,如何不清楚?我不是個特別守規矩的乖小孩,卻也不是個不分青紅皁白,魯莽暴力的人。砸教室牆壁這種事,平時的我真的幹不出來。
丁城舔了舔乾澀的嘴脣,看着我沉默了半晌,慢慢道:“但是現在你捅了教室一塊大洞,也沒有挖出那張照片,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你別太往心裡去了,壓力很大的。”我重重地一嘆,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