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噠噠”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兩個女生焦急的對話。光聽聲音,我就知道,是魏潔和朱心晴來了。
魏潔進門劈頭蓋臉對着我就是一陣大罵:“你發什麼神經病啊?!教室的牆壁你也捅?你怎麼不去把學校拆了啊?!”我和丁城都沒答話,揉了揉被她的一聲大吼震得有些發疼的耳朵。丁城說她是“河東獅”真的是有原因的。
說到底,也不過就是捅了教室的牆壁而已,至於嗎?還好丁城夠義氣,連忙連哄帶騙地拉過魏潔到一邊去。已經完全被魏潔的霸**了話的朱心晴這才能跟我說上幾句。
“張老頭一直想給你手語課打不及格你不知道啊?”一向好脾氣的朱心晴語氣也很是不滿。
我強笑道:“選修課嘛,沒事的。”
朱心晴見我不當回事,氣得直跺腳:“咱們選修課雖然分不多,但也是要計入總分的!你考勤也不好,成績也不好。本來就已經在及格線上擦邊了,張老頭一個選修課就能讓你重修大二!”
我去!那張老頭跟我有仇麼?幹嘛這麼針對我?給個及格不是大家都輕鬆麼!我心裡腹誹不斷。
“好啦,你們別都怪樹哥了。他剛纔見鬼了呢!”丁城試圖來幫我解圍。但是爲什麼這話聽着這麼彆扭?
果然,魏潔和朱心晴都沒明白丁城在說什麼。我只好又把剛纔的事跟她們重複了一遍。朱心晴是個很實心的人,她會輕易地相信朋友們跟她說的任何事,包括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果然,她一聽我說完眉頭就蹙起來了,我知道她肯定會特別擔心我的。
魏潔性格外向霸氣,但是神經一向大條,倒是和丁城特別般配,兩個人一樣屬於沒心沒肺的。“目前看來倒也沒什麼事,或許只是你壓力大了,產生幻覺什麼的。改天帶你去心理醫生那兒看看。”
建議倒是挺中肯,但是那種恐懼感太真實,我並不認爲是什麼幻覺。相反,我倒覺得有可能是預警之類的,就是不知道是關於什麼的預警。然而我跟丁城他們說了半天也沒說通。也是,沒有什麼依據,僅僅只是我自己的主觀直覺猜測,確實也很難令人信服。
驚險的一天過去,我不知道丁城他們怎麼樣,但是我晚上睡得不太踏實,腦子裡總是會想起那個女人詭異的笑容,一會兒又下意識地摸一摸脖子看是否有人扼住我的喉嚨。第二天早上起牀照鏡子,我發現自己頂着兩個相當明顯的黑眼圈,被丁城和寢室另外兩個室友陳智和周宇嘲笑了好半天。
上午九點鐘,第一節歷史課開始。我跟丁城是同一系,同一班的,因此這兩年除了選修課以外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這也是爲什麼我和丁城很快就成了死黨。而同寢室的陳智和周宇跟我們不同系,更不同班,因此除了晚上睡覺大家在一個房間,白天幾乎不會見面。相比之下,關係自然就要淡一些。
魏潔和朱心晴跟我們也是同系同班,一走進教室就能看見她們。授課的鄭老師是個大約三十來歲的女人,風姿卓越,自帶一種書卷氣,很有氣質的一位老師。同時,她也是我們班的班主任。
鄭老師和那張老頭不同,儘管她也會很早就到教室準備,但是她不會因爲有學生遲到而大加責罰。今天鄭老師沒有提前到教室,九點鐘上課鈴打響後,她才從外面進來。
“今天我們班要增加一位新同學。”鄭老師說到這裡,臉上帶着喜色,“大家歡迎!”
不就是來了個轉學生嗎,幹嘛那麼高興?昨天丁城跟我說起這事也是很興奮的樣子。我雖然暗自不屑,但還是附和地跟着全班同學一起鼓起了掌。
教室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身高一米八的清秀男生。我坐在後排,儘管不願意表現得像小孩子那樣,但還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伸直了脖子向他看去。這一看不要緊,我頓時愣得脖子都僵住了。
爲什麼這個新同學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班裡的其他同學,包括丁城,朱心晴,魏潔都發現了這一現象,不約而同地向我看來,而我卻是一臉的茫然。
“大家好!”那男生並沒有在意底下同學的竊竊私語,已經微笑着淡定地開始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紀升鬆,坐在後面的那位紀升樹是我的哥哥。我們是雙胞胎。因爲家庭原因,我們從出生時就分開了。我知道自己有個哥哥以後,一直都很想回來看看,所以特地從國外回來的。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裡能跟大家成爲好朋友,也希望能和哥哥更多多地互相瞭解。”
非常標準而完美的自我介紹,紀升鬆說完,底下的同學們開始猛烈的鼓掌,或許是因爲他們覺得看到雙胞胎還是件很稀奇有趣的一件事。但是在我看來,那個站在臺上,笑容親切完美的紀升鬆卻是如鬼魄般的存在。
因爲,我根本沒有雙胞胎兄弟!當年我的媽媽因爲生我難產而死,爸爸再也沒有過娶妻,他也從未跟我提起過我有什麼雙胞胎兄弟,所以我一直是家裡的獨子!
然而同學們並不知情,他們還在爲來了一個新同學而興奮着。鄭老師把紀升鬆安排在我斜前方的位子上,他感激地向鄭老師道謝鞠躬,舉止優雅禮貌地在位子上坐下,然後回過頭來,看着我笑了一下。
那笑容我畢生難忘,看似和善的面容,卻流露着死亡的陰冷。這個人究竟是誰?我環顧着周圍同學,他們依舊笑意盈盈,難道沒有別人注意到他眼神裡的詭異之處嗎?整整一上午的課,我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只覺得渾身發冷顫抖,就好像生病了一樣。
紀升鬆似乎首先是想跟坐在自己周圍的同學熟悉一下,這一上午,只見他笑臉應對所有同學,卻沒有來跟我說過話。這倒是讓我無比地慶幸,否則如果他叫我哥哥,我該怎麼回答?難道還真的管他叫弟弟?
終於到了中午午休的時間,丁城和朱心晴,魏潔跑過來拉上我一起去吃飯。以往我是很喜歡這個時間的,然而今天飯菜入口,卻沒有什麼味道。
“你小子!”丁城笑罵着,“有個在國外的雙胞胎兄弟也不告訴我們!早知道,我們可以託他代購點什麼外國貨回來了!說不定還能便宜點!”
“就是!”魏潔也附和着,竟然還掰起了手指頭數,“好多國外的那些化妝品我都想買的,就是進口來加了價,太貴了。”兩個人嘰嘰喳喳地念叨個不停。
一直安靜的朱心晴看出我心神不寧,頭頂直冒虛汗,忙問:“你沒事吧?是不是感冒了?”
我看了看他們,又回頭看了看四周,確認旁邊的人都自顧自地天南海北的聊着。我悄聲道:“我沒有雙胞胎兄弟。”
“啊?什麼意思?”丁城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說我沒有什麼雙胞胎兄弟!從來都沒有!我是獨子!那個紀升鬆是假的!”我急了,我現在腦子裡很亂,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過於詭異,我完全弄不明白到底爲什麼忽然變成了這樣。唯一能夠有的一點勉強合理的猜測,就是之前在手語課上的事或許是關於紀升鬆到來的警示。
這一連串的話讓大家都愣住了,魏潔乾笑着道:“你別亂開玩笑啊!昨天說那樣的話,今天又說這樣的話……”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跟你們開玩笑嗎?”
朱心晴忙問:“那紀升鬆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我脾氣變得很糟糕,口氣也不好,但隨即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我又歉意地嘆息着道,“我只是覺得說不定昨天那張照片就是今天的警示。唉,我也不確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別的什麼聯繫,總之好像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個什麼依據來……”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朱心晴很理解我的焦慮,並沒有因爲我胡亂發脾氣而生氣,反倒是認真地安慰起我來。
丁城和魏潔也好心地加入來安慰我,但是恐怕他們的理解中的大部分想法,還是認爲是我太過緊張了。紀升鬆的出現,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恐嚇作用,儘管我的直覺並非如此。中午的午飯難得的吃得很沉悶。我想倒也不是丁城他們真的就不相信我,而是這樣的事情,誰也說不清究竟意味着什麼。
下午的課依舊是渾渾噩噩地過去了,我的注意力根本沒有辦法集中在課堂上,連帶着丁城,朱心晴還有魏潔也有些心不在焉。而那罪魁禍首紀升鬆,卻沒有對我們有絲毫騷擾。準確地說,他似乎有意避開了跟我們四個人的交流。
唯一能稱得上讓我困擾的事情,就是他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和班裡大半的同學都搞好了關係。這驚人的交際能力讓我莫名地有些不安,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被他搶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