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家這驢怎麼養的比人還嬌貴呢?”杜三娘剝了雞蛋三口兩口的吞下,起了身說着話朝驢寶氣走了過去。
嚇得嶽西丟了筷子跳起就追,好歹在驢寶氣向後尥蹶子的時候拉住了她:“我這頭驢是真驢!脾氣實打實的也是真驢脾氣,生人靠近就踢,一點不含糊!”
話說完了,嶽西心裡也是挺奇怪:昨兒,這驢東西咋就沒踢他幾腳呢……
“哎呦!”被驚得差點坐在地上的杜三娘拍着胸脯說道:“我和它又不是頭一次見啦,它怎麼還踢我?”
“要不我怎麼說它是真驢呢。”嶽西拉着她又往旁邊站了站纔算放了心:“快點填飽肚子,今兒咱早點上路,爭取晚上回家歇着。”
雪雖然停了,可天還陰沉沉的。這樣的天氣一般都是憋着更大的風雪呢。
嶽西身子堪堪好些,禁不得折騰。若是長久的挨凍怕是要生病。因此她是絕不敢肆意妄爲的。
如她這樣的一具身體,現在吃東西都是小心翼翼的,如果再染上個風寒啥的,估計就得嗝屁!
再說她也顧忌着大雪封了山,她想回行宮都變成了難事,那纔是糟糕呢。
吃了早飯,天還沒有大亮,嶽西趕着驢寶氣又上路了。
毛驢與騾馬不同,這東西有耐力沒有速度,因此嶽西雖然急着回去,也是由着它走的自在,並不催趕。
杜三娘坐在平板車上不時地把那雙繡鞋拿出來看上幾眼,再偷偷的瞄上嶽西幾眼,似乎腦袋裡在進行着鬥爭。
“買了纔想起來,這鞋子還是應該先試試合不合腳的。”嶽西扭頭看了她一眼,笑着說道。
“合腳,當然合腳了!”杜三娘面上一紅,見對方還望着自己,她忙不迭的將兩隻繡鞋包起塞進包袱,放在身前,唯恐再被嶽西要回去一般:“昨兒我就試過了……”
杜三娘包鞋的那塊帕子與自己懷裡的那塊一模一樣,嶽西看了情不禁地伸手入懷摸了摸。
昨兒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小媳婦兒’還坐在旁邊,如今那個位置上已經換了個小寡婦,嶽西咧嘴輕笑:“不賴,老子豔福不淺,總能有個伴兒!”
驢車一路向西,天黑的時候總算是趕到了雲霧鎮。
送杜三娘下了車,嶽西顧不上與她依依惜別調頭就往回走,氣得杜三娘站在道邊跳着腳的喊:“沒良心的東西,你還差着我的工錢吶!別忘了,二月初一去交活兒……”
這邊的情形果然如她所料,大雪漫天飛舞,瞅着幾天幾夜都停不了似的。
咬着牙,摸着黑走在盤山道上,兩邊不時地傳出幾聲野獸的鳴叫,嶽西不敢停留,一鼓作氣地回到行宮。
當緊閉的宮門被敲響的時候,行宮裡的立馬炸了鍋。
誰也沒有想到她能在這個時候趕回來。
丟下驢車,讓衆人收拾,嶽西半個身子掛在先迎出來的楊靜姝身上,半死不活地開了口:“靜靜啊,都快累死我啦……”
楊靜姝心裡一陣心疼,伸了胳膊架住她往回走:“下次讓別人去吧,看看你這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你趕緊回屋歇歇,我給你熱碗湯喝去。”
下次?嶽西的腦袋裡立時浮現出了紅衣少年的花容月貌,她輕笑一聲,心道:下次,下次只要我有了力氣,我就去找媳婦兒去……
人多好辦事,衆人一擁而上的將驢車上的東西都送進了聽濤殿。然後又是一堆人圍着等着看熱鬧。
聽濤殿裡擺了一套新桌椅,樣式簡單,一看就是最便宜的貨色。正是那天高公公纔買回來的。
嶽西坐在椅子上,強打着精神將繡品給了幾位太嬪娘娘,又細細地講了繡坊的要求,便任由幾個女人興高采烈的在哪裡嘁嘁喳喳,她自己則接了楊靜姝端過來一碗麪片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去給我燒鍋熱水,我要泡個澡。這一天路趕的,老子是凍的透透的!”
一碗麪片湯吃完,嶽西還是覺着冷,她對着雲畫吩咐幾句,自己則起了身往平時住着的偏殿走去。
高公公則默不作聲地跟在她的身後。
“有事?”嶽西停在偏殿的門口,一手撩着門簾一邊回身問道。
“是有事。”高公公垂首小聲說道:“是……是帝都裡派人來了。”
“嗯?”看他說話支支吾吾,嶽西放了撩着簾子的手,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來的那位大人現在暫且安歇在山下的縣衙裡,今兒一早,縣令大人派人傳了消息,說讓咱們宮裡的人到衙門裡說說去。”
高公公說話就事論事,不待半點情緒。
嶽西聽了卻是冷笑一聲:“縣令大人?給我傳消息?還到衙門裡說說去?我和他們有什麼可說的?”
“他們也配!”
聚在一起正說說笑笑的男人們女人們在她這陰陽怪氣的話語裡集體的安靜下來,都望向站在偏殿門口的二人。
“主子!”隨在嶽西身邊的霞染忙伸手牽了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亂說話:“奴婢先服侍您換身衣裳吧。”
“換個屁!”嶽西一把拂開霞染的手臂,迎着高公公走了幾步,就站在聽濤殿的正中揚聲說道:“老子是一朝皇后,什麼時候輪到別人對我頤指氣使了?”
“不去!”她輕飄飄地甩下一句,而後環視了大殿裡的衆人再次說道:“就讓那不知道尊卑的東西在縣衙裡歇着吧,想知道本宮到底是死是活,就自己爬上來看!”
“……”衆人沒敢接茬,又一起望向了高文。
“回主子,這位大人不是宮裡來的。”高公公仍舊好脾氣地說道:“是帝都裡來的……”
“有區別嗎?”高文的話說得隱晦,嶽西沒聽明白。
“主子,高公公的意思是說,來的人是相府的人。”霞染極小聲地說道。
大昭當朝丞相韓謙之正是韓月夕的生身父親。
嶽西頓了頓,旋即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她微一仰頭,冷森森地說道:“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