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明是在網吧外面被砍的。
雖然他剛剛被郭慕華痛扁,頭上的傷還沒有好,但再重的傷口也阻擋不了他上網的衝動。晚上,他在頭上戴了一頂帽子,掩蓋住頭上纏着的紗帶,帶着手下的兩個兄弟來到離着職中最近的一家網吧:“藍靈網吧”
當他走進網吧時,網吧裡一片”天哥,天哥”的叫聲,在這個幾乎全是職中學生的網吧裡,他就是爺,他就是王,連網吧老闆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都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叫他天哥。儘管他剛剛灰頭土臉的被郭慕華在學校裡痛毆,儘管有同學在背地裡恥笑他的無能,但當他的面誰也不敢表現,因爲孫天明儘管對付不了郭慕華,但對付職中的爛學生還是輕輕鬆鬆的。
孫天明朝每個喊他的人點頭,得意洋洋。根本忘記了昨天的尷尬。
本來他到的時候有點晚,已經沒機子了,但有馬屁同學早給他讓出了位置。“謝了啊。”孫天明還挺客氣,朝讓位置的同學揮揮手。他的兩個小弟在他兩邊各找了一臺機器。
十幾分鍾後,孫天明整個人已經沉浸在網遊世界裡了。
幾輛自行車來到了網吧門外,靠牆支好了,一個少年走進網吧,在裡面轉了一圈。老闆問:“你是包夜的嗎?包夜等會就行,有人馬上就下。”那少年笑一笑,“行,那我等會再來。”眼睛在孫天明的後背上掃了一眼,轉身出去了。
在網吧門外,周志東正站在街邊的樹下,一邊看着從身旁經過的汽車,一邊使勁的抽菸。他的右胳膊肘裡夾着用報紙包裹着的砍刀,今天下午特意的磨了一遍,他覺得前天在三中折戟,就是因爲砍刀不夠快的緣故。
他身後,站着同來的兩個小弟。
前去打探消息的少年從網吧裡跑了出來,“在呢。孫天明在裡面呢。”
周志東使勁的最後抽了一口,然後把半截菸頭扔到地上,用腳尖狠狠的捻滅了,說:“小魯,你想辦法逗他出來,裡面人多,不好下手。”把夾在胳膊肘裡的砍刀拿在手裡,並不着急扯去報紙。
小魯想了想,“嗯,好的東哥,你等着。”
他轉身又返回網吧,站在網吧門口喊:“誰是天哥啊?外面有人找!”網吧裡聲音吵,他喊一遍居然沒有多少人聽見,連喊三遍,網吧裡的大多數人終於都聽見了。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望了過來。
孫天明摘下耳朵上的耳麥,回頭看過來,但他並不認識小魯,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的兩個小弟替他問:“你是誰?誰找我們天哥啊?”
“呵呵,我是路過的,那妹子說是天哥的同學,她不好意思進來,所以請我替她喊一下。天哥在這嗎?不在的話我就走了啊。”
一個拙劣的謊言。
但孫天明居然相信了。似乎只要是牽扯到妹子、牽扯到蘿莉,即便是謊言,男生們都願意相信幾分。孫天明站起來舉手:“我就是。”
“呵呵,你就是天哥啊,那你跟我來吧。”小魯笑着轉身。
孫天明朝外面走,心想,是哪個妹子啊?有和我相好的妹子嗎……他的兩個小弟並沒有跟着他,一來玩網遊正玩的高興,二來老大是去看妹子,他們何必當燈泡?
孫天明走出網吧,眼睛在網吧前面一看,“在哪啊?哪個妹子啊?”
小魯忽然撒腿就跑。
當孫天明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右側肩頭就被掄上了一砍刀,掄的結結實實。周志東站在門口右側,就等着他出來呢,一刀砍在右肩後,孫天明嗷的一聲叫,轉身想要往網吧裡跑。但周志東跟着又是一刀砍在他後背,將他砍翻在地,一口氣連砍了十幾刀,剛開始孫天明還“嗷嗷”的慘叫,幾刀下去,忽然沒聲音了。
周志東覺得不對了。
網吧裡的人被驚動了,哄的一下都衝了出來。
只看見孫天明俯身倒在血泊裡,一個少年男生正拿着一把帶血的刀,站在旁邊發怔。
“殺人了!”
不知道是誰淒厲的叫了一聲,周志東打個寒顫驚醒過來,然後扔下刀就跑,像是一陣煙,呼呼的消失了。他一口氣跑出一里地,再也跑不動了,腳下發絆摔倒在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清醒了一些,然後就往車站跑,他身上有郭慕華給的錢,雖然不多,但足夠他去往全國任何地方的路費。
他在車站給郭慕華打了一個電話,接着給家裡打了一電話,可惜沒有人接,大概已經睡了。周志東不敢多停留,胡亂的坐上一輛南下的火車,不管它去哪裡,慌慌的走了。
……
深夜裡沒車,郭慕華一氣疾跑到二中。
在二中的門外遇上了小魯。
小魯是從另一個方向跑過來的,那邊是幷州市三醫院的方向,幷州三醫院是醫治刀傷的名牌醫院,一般刀傷骨科一類的都去三醫院。
“沒死!沒死!”小魯一見郭慕華就大聲的叫。
看他激動的樣子,郭慕華心裡鬆了一口氣,周志東如果殺了人,從此一生逃亡,那自己就是間接的兇手,郭慕華心裡會愧疚的,他成立組織,絕不想殺人,更何況是這種無謂的殺人。
孫天明雖然沒有死,但周志東卻害怕的跑了,而且誰也不知道他跑哪裡去了,直到過去半年後,周志東哆哆嗦嗦的向家裡打電話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刻,電話那頭的他癱倒了。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因爲殺人在外流亡,滋味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尤其周志東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十天後,他從祖國的寶島海南歸來,據說他一開始是跑到新疆去的,你就知道他跑了多元的路。
周志東運氣不錯。
孫天明的運氣更好。
據爲孫天明主刀的醫生說,孫天明的身上有七處刀口,其中有兩刀緊緊的貼着內臟,只要再偏一點,孫天明就沒救了,至於其他地方的刀口都是皮肉傷,看着挺恐怖,但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孫天明爲什麼會忽然的不慘叫,一動不動讓人誤解他已經死去,原來是被嚇的。
孫天明被嚇暈了。
他以爲自己已經死了。
寫到這裡,有個事情要解釋,那就是爲什麼有經驗的老流氓砍人幾十刀都不會死人,既把對方砍得心驚肉跳膽戰心寒,起到教訓的作用,又不會鬧出人命,從而不可收拾。而新混混有時一刀就把人殺了。關鍵在於手法,老流氓在捅人的時候,用拇指頂着刀身,把刀尖留下大概十釐米長,就用這十釐米的刀尖扎人,而砍人的時候,更是看準了,轉往肉多皮厚的地方砍。
孫天明被一頓砍的很慘,表弟潘大頭到醫院看他,什麼也不說,只是搖頭。孫天明卻還是不改說大話的習慣:“表弟你等着,等我傷好之後看我怎麼收拾郭慕華!”潘大頭正坐在病牀前削蘋果,聽到這話,氣的把蘋果和削刀一摔:“有本事現在就去!別等傷好,到時說不定郭慕華已經讓別人幹掉了呢!”
孫天明想了一下,一本正經的說:“你別說,還真有這可能。”
潘大頭被噎的無言以對,重重的摔門而去,出門的時候說:“你再不長記性,我下回見你就不是醫院而是太平間了。”當然,潘大頭的心裡對郭慕華很有意見,他認爲我表哥雖然說了大話,但他並沒有動你啊,你怎麼能派人把他砍成這樣呢?難道你真想砍死他。
從此和郭慕華有了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