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

一手把着方向盤, 王韜一隻手掏出手機來撥打成功的電話。希望成功沒有回家,現在,他來得及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事了。被自己扔在淒冷的路上, 成功一定會向成志求助的, 成志一定會盛怒, 一定就會將成功帶回家去安撫, 真要那樣, 就好了!

然而,成功的手機又是關機。王韜恨得差點將自己的手機都給砸了。什麼都想到了可就是偏偏忘了給成功一個好一點的手機,成功的手機總是在關鍵的時刻掉鏈子的, 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可怎麼就沒想到給成功換一個手機呢?王韜覺得自己真是他媽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現在好了, 關鍵的時候, 成功的手機又沒電了。

立刻改爲撥打成志的手機,然而, 接電話的是簡。簡說成志出去接成功了,還沒回來,他走得急,忘記帶手機了。

一個“接”字讓王韜喘出了一口氣,沒準成志正在將成功帶回自己的家呢。“簡, 成博士是要接成功回你們家還是他自己的家?”

王韜昏了頭, 所以沒想到他的繞口令給簡帶來的困擾, 簡在電話那頭結結巴巴的索性使用了英文, 她沒聽懂王韜的意思。

“成功今天晚上會在你家過夜嗎?”王韜也用英語問簡, 這一次他說得非常直白。

“會嗎?”簡有些驚訝,“我們有給哥哥準備了房間, 我們是希望哥哥能夠過來跟我們一起住的。”

說了跟沒說一個樣!王韜翻了個白眼。除了今天晚上成功的去向,我什麼都不關心!

可是,現在除了讓簡在成志回家的時候給他個電話之外,別無他法。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要是會到成志家早就應該到了吧?難道說成功已經回到了家?

王韜生平第一次盼望自己判斷失誤,他希望鄒景波並不在吳優家,他希望成功兄弟倆只是到別的地方去喝一杯去了。成功那麼無辜,別人造的孽不該他去承擔。

“成功……跟別人,不太一樣!”一直沉默的絞着自己的手指的朱玲突然開口了。

“嗯?怎麼個不一樣?”王韜心不在焉,恨不能直接飛到吳優家去。

“他的眼裡沒有龍騰……”朱玲又恢復了沉默,看着窗外發呆。

工作之外,王韜很少跟朱玲又交流,彼此都不知道應該談什麼。

“那個吳優……你爲什麼會認定他是在吳優家?”

“直覺!”

“吳優,對你很重要嗎?”

“是有人以爲他對我很重要。”王韜瞟了一眼朱玲,今天的朱玲很反常,竟然打聽起一些她不願意也不應該知道的事情來。

“你緊張的……是跟吳優住在一起的人吧?鄒景波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朱玲微然一笑,“想不到成功這麼大的本事,兄弟倆都掉進他的粉色陷阱中。”朱玲臉上帶着點挑釁的味道迎向王韜的目光,“老王家那點事,也就只有當事人自己以爲是個秘密了——高楊很帥,是那種很有內涵,很有味道的帥氣,時間越久味道越正……我要是成功,我就會選他,不爲別的,就爲他身上的人味兒。他也夠狠,可是,他有人情,有活人的情感,總比人形機械強無數倍……”

“那麼鄒景波呢?他迷人的地方在哪兒?你這樣幫他,圖什麼?”王韜被激得終於抵不住,提前攤牌了。

朱玲看了看他,然後又看向外邊詭異的夜景,笑了笑,“因爲鄒景波邀請我一起坐莊——他告訴我,這一局可以見人心。”

“所以你就給他出了這麼個主意?”鄒景波是不會想到成功的,對他來說成功只是個遊戲中的小角色,不足掛齒,是朱玲給窮途末路的他指點了迷津。王韜冷笑:“爲此,你甚至不惜出賣了凱琪?如果我沒有說錯,今天合同的內容你也告訴他了吧 ?”

“凱琪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朱玲堅定的說。

“是嗎?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樣相信一個亡命之徒的理由是什麼?朱玲,你別忘了,凱琪身上也流着我的血——你怎麼會指望一個瘋狂的人來遵守協議?”王韜始終維持着他的冷淡和嘲諷,這一局,朱玲血本無歸定了。這個綁架一開始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視線從來捨不得離開兒子半寸的朱玲怎麼可能讓凱琪消失得這樣輕易?沒有朱玲的努力,怎麼能有一大羣少年在關鍵的時候圍住保鏢?對凱琪的被綁架,朱玲表現出來的更多的是緊張而不是驚慌失措和悲傷。

“你也說了,凱琪身上也流有你的血。”

王韜打了個寒噤,好可怕的女人。

“你沒給鄒景波通風報信說警察已經找到他啦?”王韜嘲諷的問。

“我不想一輩子被勒索。”朱玲平靜的說。

“哈哈……”王韜大笑!鄒景波這個蠢蛋死定了,碰上了朱玲這樣的雙頭蛇,還真是夠衰的。女人心,海底針,難怪總有人說女人狠起來纔是真正的狠,連心肝寶貝都可以豁出去。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牆撕票?”

“只要他還對我有所求他就不會。”朱玲自信滿滿。這樣的朱玲纔是真正的朱玲吧?以往那個克己勤勉的朱玲只怕不過是千人一面而已。

警笛在距離吳優家很遠的地方就已經停止了,看來是爲了防止打草驚蛇。然後,在吳優家前邊不遠的街口,所有的車子就都停住了,一幫人都聚集在了高楊的軍車那裡商量着對策。

王韜拉着朱玲也湊了過去,朱玲本來是想呆在車裡的,但是他硬拉着朱玲一起過來了,沒有別的原因,就爲了防止朱玲出爾反爾給鄒景波通風報信。

因爲還摸不清情況,所以決定要先派人去摸摸情況。高楊倒是立馬就自告奮勇去的,但是王韜否決了,“事情本來就是因我而起,被綁架的是我的兒子,何況,吳優的電話裡要找的人也是我——這麼晚了,你去找成功,合乎常規嗎?”

“王總裁說得沒錯,高楊,你去不合適。”鍾處點點頭,同意王韜的看法。

“你熟悉吳優的家嗎?”高楊問了王韜一個問題,這是今天晚上他對王韜說的第一句話。

這個還用說!吳優家的裝修設計圖還是他親自給弄的呢。

“那就行,你立刻給我們畫一張平面圖,儘量詳細,尤其是窗戶的位置……完了以後你再去探底,這樣我們就可以抓緊時間做好策應。鍾處,您看怎麼樣?”高楊問,那模樣彷彿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的將軍。

鍾處聳聳肩,“就這麼辦!”

這邊正說着,那邊又來了兩輛六個個座的子彈頭警車,一看那氣勢就不是一般的警車可以同日而語的。光看外表就不同凡響了,那兩個大大的“特警”二字彰顯着非凡的驕傲和氣派。不過,這兩輛車也是沒有鳴警笛沒有閃爍的車燈,鬼魅般靜悄悄的就停在了旁邊,車上下來兩個臉上塗着黑色油彩看不清面貌全副武裝扮相酷斃了的人。一見那個叫楊樂的二話不說揮拳就招呼上來了,楊樂也不躲,結結實實的捱了這兩下子,接下來,三個人就抱成一團親熱的低聲寒暄着——難道這幫警察表示親熱的方式就是拳頭嗎?

王韜納悶。

好不容易三個男人親熱的你推我搡夠了,那兩個鬼魅般的人又看見了高楊,烏漆麻黑的臉上突然就詭異的綻放出朵白色的花來,這兩個警隊精英連個眼神都不用交換就默契的做出了更加不符合他們那身打扮的極端變態和幼稚得讓人恐怖的舉動來——他們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左一右的勒住高楊的脖子“吧唧”的兩聲脆響,結結實實的給了高楊兩個狼吻,然後,下一秒他們就都華麗麗的被高楊一傢伙給摔趴下了。高楊的動作之快令人以爲他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不過,高楊氣哼哼的用袖子擦臉的動作倒是讓人看得非常清楚的,因爲他至少擦了有十幾下。

鍾處彬彬有禮的欠欠身看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精英們,略微向楊樂側過身子不動聲色的小聲道:“訓練還得加強。”

楊樂點頭表示深有同感。

饒是見慣各種場面的王韜也被這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一幕給嚇着了,傳說中英武過人,武功蓋世的特警們就是這樣樣子的?老天爺,真相果然都是最殘酷的。看到這樣的場面,他都沒法再佩服特警了。

王韜拿了張紙趴在汽車的發動機蓋上就着手電筒的強光很快的畫了張平面圖出來,還好,本來就喜歡設計的他作圖是非常內行的。

拿到了平面圖,高楊立刻就跟楊樂和特警們圍着圖認真的細看了起來。

那邊,鍾處和一個便衣警察過來,給他別上一個微型通話器,以便警方能實時掌握情況。果然是世事難料,以往看影視劇的時候王韜是不會想要有一天這種場面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警察安裝通話器的過程中,鍾處一直在絮絮的給王韜講解着注意事項,其中強調得最多的就是觀察就行,不要衝動,不要逞英雄,保護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一切終於都準備好了,王韜坐進自己汽車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朱玲。朱玲神色複雜的看着他。

王韜笑了笑,發動汽車。不管爲了誰,該他做的事情他就得去做,有些事該面對的時候是迴避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