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的這句話提醒了波什,他定了定神,望向那人:“你是玉帝?”口氣中帶着很大的懷疑。
“難道……大殿下還在懷疑朕的真假?”玉帝微微眯起眼,“大殿下怎麼斷定朕是假的呢?”
“只是陛下出現的時機太湊巧了,波什不得不懷疑。”波什勉強笑道,“波什也是爲了天界着想,對嗎?”
“大殿下是在關心天界……還是……”玉帝沉聲道,“因爲朕你們殺了,所以懷疑朕的真假呢?”
這話一出,全場皆驚,衆仙和不少魔將齊刷刷地將目光射向波什。雖說天魔兩界向來敵對,但是波什這一下明顯是讓天魔兩界表面上的和平都不復存在了,更何況波什這一手根本沒有和任何人商量過,魔界衆將領都是摩柯首羅手下的老人了,波什這麼做明顯是忽視了他們。
“大殿下?”一個魔將立刻發問道,“這是真是假?”
“我們陛下都那麼說了,自然不會有假!”黃天化出聲道,“你們魔界先暗殺我們陛下在前,又出兵攻打天界在後,好深的心機啊!居然還利用陛下的信物來誆騙我們,此等居心……”
事到如今,不承認也不行了,波什心念一轉,哈哈一笑道:“是本王所做的又如何?這事隱晦,所以不便告訴諸位,還望諸位原諒。”這話是對衆位魔將說的,他又轉向玉帝,“玉帝,也是你命大,想不到……你居然逃脫了……”
“不是朕命大,而是那個凡人根本就不是朕的轉世……”玉帝輕輕一笑,“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楊戩和沉香的計劃,就是爲了讓你上當!不然……”玉帝得意地一笑,“你怎麼會連準備都不充分,就來攻打天界呢?”
“什麼?!”波什一驚,“你們怎麼會知道……”
“要知道你魔界的動向,對於朕來說不過是去區區小事。”玉帝隱瞞了事實,“你當真以爲你們魔界所向披靡了不成?魔界,朕還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裡……”玉帝又看了看衆仙,“另外,朕也是要考驗考驗衆仙,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懂得以大局爲重的,還有多少人……是你魔界的內奸!”
這話一出,不少神仙的眼睛就立刻望向了百花仙子,百花仙子心內暗道不好,急忙道:“陛下,小神冤枉!小神也是爲了陛下的安危着想啊!”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玉帝看也不看她,“一會兒朕再發落你。”說着,一揮手,就有黃巾力士前來,將百花仙子押了下去。
自己居然上當了,波什暗暗懊悔自己居然沒有查清楚就擅自做決定了,但他絕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是波什心機不如人,甘拜下風!可是今日,我們魔界大軍壓境,要我們就這麼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他一揮手,魔軍們整裝以待,“今日,這北天門我進得了就進,進不了……也得進!”
“諸將何在?!”楊戩一聲斷喝,天兵天將也紛紛就緒,兵器直指着對面的魔軍。
“既然如此,咱們就各憑本事……”玉帝冷冷地道,“朕,倒要看看,魔軍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兩軍對峙,眼看着一場大戰就要一觸即發,卻聽得沉香忽然道:“大殿下可還記得沉香當日與你的交易?”
這交易本是兩人私底下商議的事情,現在說出來着實是不妥,畢竟神仙與魔族有來往本就不是一件好事。現在聽沉香這麼一說,波什倒是有些奇怪:“本王自然還記得。”
“記得便好,沉香不過提醒大殿下莫要忘記。”沉香輕輕一笑,意味深長。
波什正要發問,忽聽得身後有人來報:“大殿下,魔宮有急件傳來!”
波什不得不止住身後魔軍進攻的腳步:“宣。”
不多時,就見一個摩柯首羅身邊的一個侍從從後面趕來,一臉的悲慼,跪倒在波什的腳邊道:“大……大殿下,陛下……陛下駕崩了!請你速速回宮接掌大局!”
“什麼?!”
“什麼?!”
天魔兩界皆是一驚,玉帝也是一驚:摩柯首羅去世了?!這實在是太突然了,沒想到這位曾經也是叱吒風雲的魔王就那麼突然的去了,玉帝心中倒是有幾分唏噓之感。
波什一聽得摩柯首羅去世,先驚後喜,這魔王的寶座想不到這麼快就落在了他的手中了。可隨後,他就想起了沉香當日與自己的交易,沉香的那一句:“等到下一個一千年,殿下……就可以成爲陛下了……”還有那另外一句話,“沉香什麼都不會做……”是的,他根本就什麼也沒有做,摩柯首羅的死根本就與他無關,反倒是自己白白賠上了當日的那些壽命!
一想到這裡,波什心驚肉跳,劉沉香是怎麼知道那些事情的?他是怎麼知道摩柯首羅一定會在這個時候死的?而且……摩柯首羅一死,自己就不得不立刻趕回去,這場仗……也是打不下去的了!
“看樣子,咱們這場仗是打不成了,大殿下。”沉香似笑非笑地看着波什,“沉香要先祝賀大殿下得償所願了,接掌魔界,可是一件好事啊……”
“劉,沉,香!”波什死死地盯着沉香,一字一句地道,“好計謀,好計策!本王佩服……”他恨恨地道,“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本王白白幫了你的忙,而且還解除了天庭眼下的危機,好!好!好!”
“大殿下說的這是什麼話?沉香又不能未卜先知,這些事情只不過是湊巧罷了,更何況,沉香也說到做到了,不是嗎?”沉香只是微笑,“大殿下的願望沉香也幫你達成了,這不是很好嗎?”
“很好?”波什冷哼一聲,“能夠讓本王一再受挫的,也就只有你和楊戩了,這個仇,本王會記住的!”說完,他對身邊的魔將道,“退兵,回宮!”這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恨意十足。
魔軍這一次進攻天界,着實是虎頭蛇尾,波什自己心裡都是堵得慌,但是他只能回去。想到這裡,就連即將即位想喜悅也減少了不少。波什在心中道:劉沉香,楊戩……此仇不報,我就不是波什!
凌霄寶殿,衆仙重新開始了有幾個月沒開始的早朝,凌霄寶殿的金光也再度重新照耀開來。
玉帝攜着王母的手走上殿,重新坐回到了他的凌霄寶殿的寶座之上,他金色的光芒並沒有減弱,但是似乎內斂了一些。衆仙暗中打量,玉帝依舊是那模樣,低順的長眉,半眯着眼,似乎什麼都沒變,但又似乎變了很多。就從他今天和波什說話的口氣來看,玉帝,的確變了不少。
“朕不在的這些日子,諸位卿家辛苦了。”玉帝開口道,“此次也實是我天界的一次劫難,不過,諸位都做得很好。”
“陛下言重了。”太上老君道,“這些都是臣等應該做的。”
“老君爲我天界也操勞了,這一次朕去了人界,也深有體會,日後必當做得更好。”玉帝對老君道。
“陛下能夠這麼想自然是最好。”太上老君道。
玉帝點點頭:“這一次,天界與魔界算是徹底決裂了,傳話下去,此後,這天魔兩界的爭鬥就算了吧,這表面上的和平不要也罷!”玉帝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可是衆仙聽得卻是心驚。
“陛下……這不妥吧?”太白金星道,“畢竟‘天魔爭鬥’已經持續了上萬年了,突然中斷……”
“這是朕之前與摩柯首羅訂下的規矩,現在摩柯首羅已經不在了,而他波什又很顯然不想與天界和平友好下去,我們天界又何必單方面維持這表面上的道義呢?”玉帝嘆了口氣,“停止吧。”
“陛下所言極是。”太白金星也不再說些什麼了。
“好了,把百花仙子帶上了吧。”玉帝開始處理正事了,衆仙聽了,都是精神一振,開始望向門口。
不多時,就看見黃巾力士押着百花仙子上來了。百花仙子上了凌霄寶殿,見衆仙都望着自己,寶座之上的玉帝漫不經心地看着自己,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頓,腳步也不由得滯後了一些。但是隨即,身後的黃巾力士就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走快些。百花仙子的腳步不由得趔趄了一下,險些摔倒。
來到殿前,百花仙子站定,黃巾力士們行了一個禮,然後又推了一下百花仙子。百花仙子這才反應過來,有些狼狽地行了一個很不標準的禮,道:“小神……見過陛下……”
玉帝輕輕地哼了一下:“朕可當不起百花仙子這一禮啊。”
“小神……小神……”百花仙子倉皇地跪倒在地,對玉帝哀求道,“小神真的是被冤枉的,陛下!”
“冤枉與否你自己心裡清楚,百花仙子,非要朕拿出證據來不成?”玉帝輕嘆了口氣,“朕自問,天庭待你不薄,你爲何要與魔界通氣?”
“小神……”百花仙子搖着頭,其實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會背叛天界,天庭對她的確不壞,自己能夠修煉到這個地步也是實屬不易,可是……是對於楊戩的恨意,還是對於沉香的恨意,所以……所以她才鬼迷心竅,這才……才……
“百花仙子,可是魔界給了你什麼好處?!”李靖喝道,“你怎可忘恩負義?!”
“我沒有……沒有……”百花仙子搖着頭,“我只是……只是……”說着,她望向衆仙,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他們的表情都帶着對自己的鄙夷,卻沒有一個願意爲自己求情,最後,百花仙子的目光落在了楊戩和沉香的身上。
“沒有人會爲你求情的。”王母見狀,冷哼了一聲,“想你這等忘恩負義的人,衆仙會爲你求情嗎?你捫心自問,這麼做應該不應該?!”
“我不是……我只是……”百花仙子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休得狡辯!背叛就是背叛,你再多說些什麼也是無用的!”哪吒哼道,“背叛天界的人,無論你有什麼理由,都是背叛!”
這一句話聽得百花仙子渾身一震,隨即望向寶座上的玉帝,拼命地搖着腦袋道:“陛下,小神並不是要背叛天界啊!不是……小神是……”她只是想要報復楊戩和沉香,這才幫助魔界的。
“住口!”玉帝卻打斷了她的話,“朕不想聽你的廢話!”他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百花仙子的心靈,似乎明白她要說什麼。這個狠戾的眼神之下,百花仙子原本要說出口的話似乎被噎住了,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押下去,打入畜生道,輪迴千世!”玉帝一字一句地下了命令,“下去!”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厭惡。
百花仙子難以置信地搖着頭,她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可是玉帝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什麼都知道,但是不容許她說出來,這是不能說出口的禁忌!玉帝是在袒護楊戩和沉香!
百花仙子難以置信地看着玉帝,來不及做任何反駁,就被天兵天將拖了下去,就此打入了畜生道。輪迴千世,玉帝這個懲罰並不重,他也是明白百花仙子的心思的,並沒有對她做魂飛魄散的懲罰。千世輪迴之後,她還是可以輪迴爲人的,只是要再入天界,那是萬萬不能的了。
陛下的手段……是不是溫和了一些?衆仙相互看看,要是按照玉帝以往的性子,必定是挫骨揚灰不可,可是這一次……王母也是看了又看玉帝,似乎想問又不敢問。
“行了,這些日子諸位也勞累了,明日就不早朝了,諸位回去好好休整一番吧。”玉帝笑了,他有些懶散地道,“朕也累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是。”能夠休息自然最好,衆仙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十分高興地告退了。
等到衆仙退下之後,這碩大的凌霄寶殿之內,就只留下了王母和玉帝。
見衆仙都不在了,王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陛下……似乎變了很多……”
“娘娘也是。”玉帝輕輕一笑,“下界了一番,你我都變了很多,不是嗎?朕還是很高興這種變化的。”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陛下今日對於百花仙子的處置……是不是太輕了一些?”王母開口道,“畜生道輪迴千世,是太輕了些。”
“百花仙子……也是情有可原,這個,娘娘也清楚。”玉帝起身,伸手到王母的面前,王母受寵若驚地握住起身,“況且,她並不是魔界真正的內奸。”百花仙子不過是魔界的一顆棋子罷了,真正的內奸還另有其人。
王母聽了此言也是一驚,望向玉帝:“陛下的意思是……天界還有魔界的內奸?!”她的表情立刻擔心了起來。
玉帝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平靜下來:“朕心裡有數,娘娘稍安勿躁。”說着,拉着王母的手出了凌霄寶殿,“這天界朕很久沒有插手了,是時候該管一管了,朕可並不是個擺設啊!”
王母原本跟着玉帝的腳步一滯,這句話令她幾欲跌倒——這是對於自己的警告嗎?她不由得望向玉帝。
“娘娘怎麼了?”玉帝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微微笑道。
王母勉強笑道:“臣妾……沒事……”說着,就快步跟上玉帝的腳步,兩人上了鑾駕,朝着瑤池的方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