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膽小的村民們都嚇得四處逃竄:“妖怪呀!真的有妖怪啊!”一時間百姓四處奔走,亂成一團。
王太守急忙道:“大家冷靜,不要慌張!”他急忙一揮手,將士們將百姓們圍了起來,亮出手中的刀劍,保護住衆人。幾個婦女已經嚇得瑟瑟發抖,抱成一團。
“這不過是颶風,也是海上常見的!”王太守道,“大家不要害怕,不是什麼妖怪!”
“聽聞海上出現此景,乃是龍取水,不知道大人見過沒有?”沉香微微一笑。
“野史雜談,豈可當真!”王太守打量着這位少年,見他生得眉清目秀,文質彬彬,看起來也是讀書人。年紀輕輕的,但是膽識倒是不小,見到這般異象居然一點兒也不害怕,心下疑惑道,“你說你是外鄉人,家居何地?”
“我家住華山,不過祖籍倒是灌江口,家母是灌江口的人。”沉香笑答。
“哦?令堂高姓?”王太守更加疑惑,追問道。
“家母姓楊,家父姓劉。”沉香據實回答,眼角瞄了瞄這位太守。
“姓楊?”王太守奇怪,灌江口姓楊的不少,但不記得有哪家閨女是嫁到華山那塊兒去的。再看這少年的年紀,不過十六七歲,但自己記得戶籍上近二十年來都沒有本地的百姓外出通婚的記錄,莫非這少年欺騙了自己?
“家母少年之時就去了華山,已有多年,王太守不記得也不奇怪。”沉香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今日來次,乃是舅舅的家中出了些事情,故而來幫忙。”
王太守以爲他說的是此次的大水,也就不奇怪了,正要繼續說些什麼,卻見沉香臉色凝重,望着江心。王太守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也是大驚失色,只見江心的颶風處開始泛出隱隱的黑氣,黑氣逐漸蔓延到了整條江面,江水隨着那黑色逐漸上漲……
王太守喊道:“不好,洪水要來了!大家快找!”急忙帶着衆百姓往山上跑,王太守回頭一看,卻不見了剛纔的少年——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水勢越來越厲害,百姓們都向真君廟跑去,王太守喊:“大家快往山上跑!”那真君廟在低窪之處,一去必死無疑啊!
張老爹和幾個士兵一把拽住他:“大人,到了真君廟便無礙了!真君會保佑我們的!”
“這……”王太守正要開口,卻被幾個人拽住,衆人跑進了真君廟。
衆人一進廟,卻見廟內立着一人,白袍一襲,散發微卷,身邊跟着一個黑衣瘦小的男子,正在看着地上破碎的雕像,面色凝重。
衆人站定,這才鬆了口氣,王太守急忙道:“這等傳言諸位也信?快隨我走,不然水來了……”話語剛落,聽得外面水聲隆隆,如同雷聲,洪水已經來了!這洪水來勢洶涌無匹,衝向廟門,還同時從外撞裂廟之四壁。但是奇怪,就是無法從廟門處涌進,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屏障隔絕了!
“真君保佑啊……”張老爹喃喃地道,雙掌合十,衆人也齊齊唸叨。
王太守看得目瞪口呆,這可是真真實實的情形擺在了眼前,那水真的進不來!真……真的有神仙?
就在大家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外面的洪水突然暴漲,一股濃重的腥臭味傳來,整座廟宇霍地發生一陣地動山搖,像是在給千斤巨石一下一下地重重撞擊!百姓們立刻慌張了起來:“怎麼回事?”
站在那白衣男子身邊的黑瘦男子笑道:“嘿嘿,你砸了神像,這廟宇內的結界也減弱了,這水太厲害了,怕是要頂不住了!”
“哎呀……”幾個人已經哭了起來。
“哎……”張老爹嘆道,“難道註定我們要死在這裡?!”
王太守也顧不得什麼了,跪倒在地,祈求蒼天:“是我不敬神明,若真有天譴,我便係數接受!還望衆仙救救灌江口的黎民百姓吧!”
王太守祈求不已,但那洪水沒有絲毫的退卻,一下一下地衝擊着廟宇。只聽得“轟”的一聲撼天巨響,廟門立刻被撞得支離破碎!廟宇四周的牆壁再也抵擋不住,當場崩塌,“嘩啦”一聲,洪水立從四方八面涌入,朝着百姓們席捲而來!在洪水的衝擊下,廟頂此時竟然也破成碎片,大量洪水夾雜着廟頂的碎片,朝着衆人重重地壓了下來!
百姓們嚎啕大哭,眼看就要被洪水給淹沒,在這生死存亡之間,卻見那白衣人手中的摺扇一揮,一道藍色的圓弧抵住了四面八方而來的洪水,將衆人係數籠罩在其中。
百姓們見到如此精妙的法術,紛紛跪倒在地:“神仙啊!真的有神仙啊!”
那白衣人,也就是楊戩輕聲道:“大家不必跪我,且隨我而來吧!”說着,左手藍光一閃,卻見那圓弧將諸人包圍了起來,帶着大家上升,離開了廟宇,衆人居然是凌空站在了半空中!大家一走,那廟宇再也承受不住洪水的襲擊,頃刻間廟毀牆塌。
見到真君廟被毀,楊戩心有不忍,哮天犬知道他的心思,這廟宇是按照原來楊家的格局所造的,雖然瑤姬親手所建的房屋現在成了真君神殿,但是真君廟對於楊戩來說也是第二個家。更何況……他和沈檀的很多記憶都是留在這裡的……
“主人?”哮天犬道,“毀了……還能夠再建……”
楊戩看看小心翼翼的哮天犬,笑了笑,一運功,那藍光形成的保護球就帶着衆人往山上而去。
腳下是洪水滔天,耳邊是洪水的喧囂,百姓們無一不是感激涕零,叩拜祈求。
沉香衝着那颶風的中心而下,手中的盤古斧頓時變成了一柄巨斧,將那江水一劈成了兩半!只見那九頭蟲現了本相:毛羽鋪錦,團身結絮,約有十幾丈長。兩隻腳尖利如鉤,七個頭攢環一處,展開翅膀,發出陣陣鳴叫,眼中閃爍着寒光,衝着沉香怒目而視,口吐人言喊道:“劉沉香!我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何必步步緊逼?”
“你徒造殺孽,禍害灌江口的百姓,繞你不得!”沉香厲聲道,“快快束手就擒,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哼哼!論本領我是不如你,然我現在現了本相,你一小小娃兒,能奈我何?”九頭蟲說着,就張着七張嘴朝着沉香咬去!
卻見梅山兄弟六人從四面八方飛來,一人架住一個腦袋,道:“九頭蟲,梅山兄弟在此,休得造次!”
沉香見狀大喜:“有勞諸位前來助一臂之力了!”說着,一揮盤古斧,架住了第七個腦袋。
梅山老大喝道:“九頭蟲,你居然還敢來!當日讓你逃脫了,居然敢來水淹灌江口!今日我們兄弟幾個饒你不得!”
七個人正好一人對付一個腦袋,九頭蟲長頸亂擺,意圖將腦袋上的人給甩下去,無奈不能成功。沉香下手最快,將那最左邊的一個腦袋當場就砍了!餘下六兄弟也毫不示弱,九頭蟲的七個腦袋都被砍了下來,那巨大的身軀猛地落入江水中,化成江心的一座山丘。
楊戩帶着諸位百姓來到山頂,這才放下諸人。眼看那江水又要席捲而來,楊戩摺扇一揮,那江水就被趕了回去,係數落在山腳下。
“快看!”一個青年指着岷江中。
只見一個有七個腦袋的長蛇般的怪物在水中掙扎,仔細看去,似乎他的腦袋上都有一個人在砍着什麼。楊戩一見那怪物也皺起了眉:“居然是九頭蟲……”
“主人,是老大他們!”哮天犬嗅嗅氣味兒,“還有沉香!”
楊戩點了下頭,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想起了當時沈檀斬殺肥遺的樣子,意氣風發,何等的瀟灑快意。而現在……他的目光落在了沉香身上,他們是同一個人……儘管模樣不一樣,但沉香的一舉一動都在提醒着楊戩,他們是同一個人!
天不老,情難絕,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驀然回首,早已塵煙暗。
眼看着那九頭蟲轟然跌入江水中,化爲一座山丘。百姓們歡呼起來,楊戩嘴角微微揚了下,心想:沉香,你來……可是爲了我?楊戩一揮摺扇,霎時間,那高漲的洪水立刻開始倒退,坍塌的房屋、淹死的家畜、遇難的屍首……都一一呈現了出來,那水自己退回到了岷江之中。
“二爺來了!”梅山老大笑道。
衆人一人手拿一個九頭蟲的腦袋,哈哈大笑。沉香微微一笑:“我也助舅舅一臂之力吧!”說着,手中的盤古斧一揮,一道金光而出,江邊的堤壩立刻自動開始修復了起來,無數磚塊堆積,將堤壩上的缺口重新堵住。
衆人見到如此神通,個個下跪口頭,王太守也跪在楊戩的面前:“小人愚昧,觸怒上蒼,多謝神明搭救!”
楊戩扶起他:“大人過濾了,此次乃是妖孽作祟,與大人本無干系。只望大人日後不可褻瀆神明,須知‘舉頭三尺有神明’,諸位的一舉一動神明自知。”
王太守急忙道:“是!是!”
“二爺!”卻見梅山兄弟拎着那九頭蟲的腦袋回來了。
沉香也跟着而來,衝着王太守笑道:“太守大人平日行善積德,到是好事。但褻瀆神明一事,日後不可。”
“下官記下了!”王太守急忙道。
楊戩點點頭:“洪水以退,望太守帶領百姓好自休養生息!”說着,帶着梅山兄弟就要駕雲離開了。
王太守與衆百姓叩拜道:“煩請告知尊號,我等灌江口百姓自當銘記於心!”
哮天犬笑道:“自家發了災,我主人焉能不來?”說着跟着楊戩幾人駕雲而去。
沉香也微微一笑道:“還望太守把那廟修一修,不然舅舅日後再來怕是沒處歇腳了!”笑罷,也駕雲而去了。
王太守愣了半天,身邊的張老爹一拍大腿:“是真君!是二郎真君啊!”
王太守想起剛纔那少年所說的話,母親姓楊,家住華山,祖籍灌江口……莫不是……華山三聖母!這少年就是楊戩的外甥,劈華山救母的劉沉香!那白衣男子就是二郎神楊戩!
一衆百姓們叩頭不止,隨即在王太守的帶領下重建灌江口,後又修葺了新的二郎真君廟。爲了感念兩人救助百姓,斬殺水怪,特地在楊戩的神像邊塑了一尊沉香的神像,並在廟內立碑記載了此次事件。王太守此後一心向善,敬奉神明,最後無疾而終,享年八十高手。
此後,灌江口的真君廟香火鼎盛,百姓們洗心向善,時常前來頂禮拈香。
真君廟現在是住不了了,楊戩就將逆天鷹帶到了真君神殿,逆天鷹法力不高,所以至今仍未化成人形,但是頗具靈性,最喜和哮天犬打鬧,兩人總是鬧得一地都是灰塵羽毛的,氣得楊戩是哭笑不得。
而每一次,三首蛟就會化成人形,跟着楊戩的身後,頭仰得高高的,一幅“你們都不聽話,還是我最聽話,最受主人喜歡”的樣子,恨得哮天犬和逆天鷹恨不得衝着他臉上給他幾爪子!
他們日日鬧着,冷冷清清的真君神殿倒也熱鬧了幾分。但楊戩依舊愁眉不展,臉色陰鬱。每天晚上,他也總是批閱公文到很晚。沒事的時候,就對着摺扇上的扇墜發呆。
哮天犬每次這個時候也不出聲,趴在楊戩的腳下,等他睡着了,才衝着牆角的三尖兩刃刀使了個眼色,自己先出了偏殿。
坐在正殿的臺階上,哮天犬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禁搖搖頭,又重重地嘆了口氣。三首蛟坐待他的身邊問:“嘆什麼氣啊?”
“還不是爲主人的事情!你說主人……”哮天犬欲言又止,“這幾日主人心事重重,我又幫不了什麼忙……”
“感情的事情,我們怎麼幫忙?”三首蛟道,“只有等他自己想通了……”他看看哮天犬,“難不成……你真不知道?”
哮天犬一笑:“我怎麼不知道?”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我這鼻子可以聞得出天底下所有的氣味,一聞氣味,我就知道誰是誰,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說出來。”他看看三首蛟,“你一直跟着主人,主人就是在想這件事情吧?”
三首蛟笑了笑:“不然還能有什麼?主人是過不了那道坎!”他輕聲道,“你知道主人和沈檀的事情,若是沈檀真的死了,倒也……沒想到現在是這樣,主人一方面割捨不下兩人的感情,另一方面……”他向左右看了看,四周寂靜無人,他才繼續道,“到不僅僅是因爲他和沉香的關係,更重要的是三聖母哪兒……你要主人怎麼說?”
哮天犬一想也是,難不成要主人跟他妹妹說,我和你兒子在一塊兒了?三聖母不瘋掉纔怪!
三首蛟搖搖腦袋:“哎!之前我看得出來,沈檀是真的爲了主人好,他的死……也是爲了主人。現在沉香對主人也好,你也看見了,上次玉佩的事情,他是捨不得讓主人受傷。可是現在……一個在真君神殿裡面發呆,另一個在下界玩命,這兩個人……真是一個比一個會折騰自己!”
是的,兩天前,沉香已經請命下界去了,自此,楊戩更是悶悶不樂。雖然他一天到晚都是板着臉的樣子,但是三首蛟卻是清楚得很。楊戩捨不得沉香,但是又沒有辦法,他們之間的阻隔……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跨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