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文用眼睛斜睨了一下高橋,“不錯,既然高隊長也說環節過多難免有紕漏,那我想請問,你覺得那些環節可能泄密呢?”
高橋在周紅身邊坐下,“孔處長,你是如何制定行動計劃的?其間都有誰參與了制定?到目前爲止,都有誰知道這次行動?”
“兩日前,我受周紅的指令,要求把刺客轉移到憲兵隊,並且在半路要秘密處死,我考慮到押送過程中可能會遇到伏擊,安全起見,我就設計了兩條路線,當天我親自對兩條路線都進行了勘察,隨後我就和周小姐進行了說明,直到昨天晚上行動開始前,我纔對相關人員透露了行動計劃,”他看了一眼高橋,“知道詳細計劃的除了我和周小姐,還有王殿英和孫瑰婷,但孫瑰婷並不在計劃之中,我是擔心路上出現意外,才讓她帶人暗中保護。”
“好,孔處長,你的意思是除了你和周小姐,還有王和孫知道此事,但他倆是在行動前才得知的,並沒有提前安排截殺的時間,那麼最大的可能就只剩下你和周了,對吧?!”高橋有意縮小懷疑圈。
孔慶文笑了笑,“如果你非要這樣認爲,那我也無話可說。”
“呵呵,周小姐,你意下如何啊?”高橋開始了挑撥。
“高隊長,我一直認爲孔處長是個聰明的人,響鼓不用重錘敲,以他在帝**界的名望,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也會承認的,”周紅的話語猶如一把鋼刀。
孔慶文已經感受到了刀尖的鋒利,他搖着頭苦笑,“周小姐,現在舉刀還爲時尚早吧,別忘了,這個計劃你也有份。”
高橋向周紅努力努嘴,一副隔岸觀火的看熱鬧嘴臉。
“那好,我來問你,計劃制定的當天晚上你去了哪裡?”周紅展開凌厲的攻勢。
“西南俱樂部,”孔慶文立即回答。
“你去哪幹什麼?”
“喝酒,尋歡,找女人,行嗎?”
“誰能證明?”
“俱樂部的劉麗英。”
周紅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哈哈,”孔慶文仰天大笑,“如果說我和她是一個嫖客一個妓女的關係,你信嗎!”
“你……”周紅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高橋也打趣着說:“孔處長,你和劉麗英的關係,我們也有所耳聞,呵呵,能得到她的芳心可是不易啊,哈哈。”
“呵呵,沒想到我孔慶文才來南京幾天,就受到如此之重視,真是愧不敢當啊,這女人嘛,穿上衣服看着都盛氣凌人的,這脫了衣服都一樣,是吧,周小姐?”
“請你放尊重點,”周紅顯然被激怒了,而這正是高橋想看到的,“我再問你,對這兩名刺客,你爲什麼不在治安局的牢房裡動手而選擇在半路動手?”
周紅的這個問題好像那把鋼刀直刺自己的軟肋,如果說剛纔的質問讓他感到了寒意,那這次他咀嚼出了血腥。“周小姐,我和你們日本人合作,如果你說我賣國,我承認,但我不賣命,你們怕髒了手,有礙視聽,那我孔慶文就更要憐惜我的命了,如今這南京城裡血雨腥風的,又是鋤奸團,又是地下黨,給你們幹活可不能搭上命啊。”
周紅冷哼一聲,“你手上的血還少嗎?!”
“哼,我手上的血再多也不如你們血洗南京城吧,”孔慶文冷冷地撂出一句話。
高橋立即插言,“孔處長言重了,都是自己人,何必提那些事情,日中一直是親善的……”
啪的一聲,孔慶文拍案而起,“親善個屁,親善你們把我摁着審我,親善你弄條狗在這咬我。”
“你說誰?”周紅也拍案而起,“我告訴你孔慶文,這裡是日本憲兵隊,由不得你撒野!”
“放屁,老子也不是共黨,少他媽給我來這套,”孔慶文也聲嘶力竭。
“八嘎,”高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倆,“你們是帝國的軍人,不是街頭的流氓,我們只是在分析這次行動失敗的原因,不是在吵架,”他停頓了一下,緩和了語氣,“孔處長,你剛纔的回答,打消我的疑慮,那請你分析一下,是什麼環節出現了漏洞?”
孔慶文心中暗念:好一招狠毒的計策,想讓我不打自招,想讓我自己挖坑埋自己,這個高橋的確很難對付。他點起一支菸,深吸了一口,“高隊長,分析不敢當,倒是兄弟我有幾點疑惑。”
看着高橋詢問的目光,孔慶文繼續說道:“押送指令是你們發出的,那你們爲什麼不制定行動計劃,我在計劃中設計的是在半路處死他倆,你們爲什麼不提出異議,給我的指令爲什麼不是你們親自發出,而是通過周小姐轉達呢,難道不知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泄密的風險嗎?”他的這幾個疑問也如一把把尖刀刺向了周紅,讓她躲閃不及,周紅的內心頓時感到了寒意。
高橋皺着眉點了點頭,他的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過周紅,他在仔細地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每一個表情的變化,“周小姐,我想孔處長提出的這些疑問,也只有你能解答吧。”
此刻,周紅已經意識到高橋已經把懷疑調查的矛頭對準了自己,既然剛纔的進攻沒有效果,只能依賴防守,密不透風的防守,一旦有所紕漏,結果將無法挽回。周紅慢慢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地敲擊着桌面,單就一個高橋倒並不難對付,可如今再加上個孔慶文,她的喉嚨逐漸發緊,她如履薄冰,勝負難料。“高隊長,有必要回答這些問題嗎,事前我已經向將軍彙報過了。”周紅企圖轉移話題。
“哦,我想這些問題也是將軍閣下想知道的,”高橋的氣勢咄咄逼人。孔慶文則眯縫起眼睛,一言不發。
“好,孔處長,那我就回答你的這些疑問,”周紅站起身,“我給你傳遞指令是受特高課助理柳尼娜少佐的命令……”她的這句話讓隔壁正在監聽的柳尼娜眉頭緊皺,她低聲說道:“她怎麼能這樣說呢?”一旁的影佐也長嘆一聲:“這個周紅跟孔慶文一比,可就差遠了,不過早晚你和他是要共事的。”
會議室裡的孔慶文的心頭也緊了一下,柳尼娜,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他的心裡彷彿對這個名字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但此時此刻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將要和這個名字爭鬥二十多年。
周紅繼續說道:“你在半路處理刺客的計劃,我認爲也比較妥當,尤其是屍體也易於處理,這一點,將軍也是同意的。”
高橋盯着周紅,一字一句地說:“而這一點,也恰恰正是懷疑你的原因。”
會議室內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的確,孔慶文半路處理刺客的計劃無疑正合周紅的心意,相當於給自己的解救一劃開了一個口子,自己也正是利用了這個口子才順利進行解救,因爲這也是唯一的機會,但自己也正是因爲太想抓住這個機會而忽略了其他漏洞。周紅的內心有一絲後悔,後悔沒能把局面考慮得更周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