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駛在回治安局的路上,孫瑰婷安靜地開着車,孔慶文坐在後排一言不發,手中反覆地摩挲着那串珠子。“孔處,你剛纔返回去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孔慶文長吁一口氣,“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想要的東西,”他邊說着邊從懷裡掏出來一本書,隨即遞給孫瑰婷,“看看,認識嗎?”
孫瑰婷一隻手接了過來,認真地看了看,“民國字典,隨處可見,你爲什麼要拿這本字典呢?”她說着又把字典遞了回去。
“王媽是個譯電員,在她的房間裡一定有密碼本,可我們並沒有找到,甚至連一本像樣的書或本子都沒有發現,”孔慶文彷彿又看到了王媽房間裡的陳設,“可就是在這樣一間沒有一本書的房間裡,窗臺上擺放着這麼一本民國字典,我一開始就覺得這本字典和環境很不協調,可我又沒有多想,我是不相信譯電員的密碼本和字典能有什麼聯繫,直到我路過那家書店,”他的手中慢慢地翻看着這本已經很陳舊的字典,“我才感覺到這本字典一定有作用。”
“爲什麼?”孫瑰婷問道。
“以王媽的掩護身份和房間的擺設,她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字典,假設是有,那麼這本字典最應該出現的位置要麼是抽屜裡,要麼是角落,可爲什麼偏偏會出現在窗臺,”孔慶文的分析讓孫瑰婷也陷入了沉思。
“回去找一個熟悉譯電的專家一問便知,”孫瑰婷說道,“老錢倒是局裡的破譯專家,可是事關重大,就怕局長不會讓他破譯。”
孔慶文並沒有回答,他也覺得必須要找到一個最可靠的破譯專家。
下午三點,從林炳輝辦公室出來的孔慶文眉頭皺得更緊了,剛纔林炳輝對他的表現大加讚賞,可當林炳輝拿着幾張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的電文,表現出的也是束手無策。
坐在自己辦公室裡的孔慶文思量許久,他的桌頭擺放着那本民國字典,他對破譯也略知一二,可是以自己淺薄的破譯知識無法譯出電文裡的任何一個字,而且那個256又代表着什麼呢?是一個門牌號碼,還是一個代碼,亦或是一個未寫完的電話?正思索時,走廊裡傳來大聲的喧譁,是老錢。
孔慶文走到門外,他看到走廊裡一個肥碩的年約四十多歲的婦女正用力地拽着老錢的胳膊,口中嘮叨個沒完沒了,“說,你昨晚上去哪了?是不是又去那個小妖精那了?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你放屁,你哪隻眼睛看我去了?你不要誣陷好人,這裡是單位,別在這給我丟人……”老錢據理力爭。
孔慶文聽出了些倪端,剛要走上去,就看到對面辦公室門口站着的孫瑰婷朝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要過去,可他仍裝作煞有介事地慢步走了上去,“呵呵,是錢嫂吧,”他主動搭腔。
夫人拉着臉、斜着眼白了白孔慶文,“你是誰?”
老錢憤怒地說:“這是我們處長,孔處長。”
婦人的臉立即露出哭相,“我的孔大處長啊,你可以爲我做主啊,”婦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我們家老錢昨晚一晚上沒回家,問他他說是在單位加班,可誰信啊……”
孔慶文一邊安慰着一邊好言相勸,可婦人仍舊不依不饒,索性坐到地上撒起潑來。
“給我起來,”孔慶文暴喝一聲,“夠了,鬧什麼鬧,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治安局,不是菜市場,”他的厲聲喝問還真讓婦人乖乖地站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孔慶文。
“昨晚上老錢是在加班,”孔慶文的聲音依然嚴厲,“是我讓他加的,一晚上他都在治安局裡,哪來的什麼狐狸精,”孔慶文用手點着婦人,“你再鬧我就讓人把你抓起來,你信不信。”
孔慶文的這番話震驚了現場所有的人,婦人和老錢驚訝地長大了嘴巴,婦人見狀沒了脾氣,一聲不吭地低下頭。“錢嫂,老錢是個本分人,他不會幹什麼出格的事,要真是有,也是讓你鬧的,”孔慶文的語氣漸漸緩和下來,“管住男人最好的辦法是寬容和信任,你說呢,錢嫂?”
看着婦人肥碩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老錢看了看孔慶文,隨即低下了頭,小聲說道:“謝謝你,孔處長,今天要不是你,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孔慶文點了點頭,“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客氣了,走,到我那聊聊。”
路過孫瑰婷辦公室的時候,孔慶文看到孫瑰婷偷偷地伸出了大拇指,同時臉上做出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老錢跟着孔慶文走進了辦公室,二人先是聊了聊老錢的家務事,這個堂堂七尺男兒一臉的無奈和慚愧,隨即孔慶文又把話題拉到了老錢的專業上,老錢好像換了個人一樣,一談起自己的破譯專業就來了精神,而孔慶文想要的就是老錢現在的這個狀態。
“老錢啊,剛纔聽你說了很多破譯的常識,讓我大開眼界,增益不淺啊,”孔慶文面帶笑容,“就破譯電文而言,我是個外行,我也很想學學,還望錢兄是不吝賜教啊。”
被擡上天的老錢就更來勁了,“孔處長,要說破譯,不是咱說大話,就是美國國防部的電文,我都能破譯,”老錢的唾沫星子亂飛,“要說這個密電啊,其實很簡單,密電密電,說白了就是加了密碼的電文。”
孔慶文順勢遞給他一支菸,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什麼是電文,就是數字,每一個字都可以用一串數字來表示,你懂嗎?”老錢問道。
孔慶文使勁地點點頭。“那什麼又是密碼呢?”老錢繼續說道:“就是將文字變成數字,再由數字變成文字的方式,說白了,就是數與字互換的規律。”
“老錢啊,如果我給你一串數字,你能變成文字嗎?”孔慶文進一步試探。
“孔處長,咱可是幹了一輩子這個,你是不相信我?”老錢煞有介事。
“我這還真有個電文,是我的一個朋友與我打賭,他說在這南京城裡就沒人能破譯他的電文,要不你試試?”孔慶文已經開始設好圈套。
老錢一聽,把菸蒂狠狠掐滅,“試試就試試,我就不信了,還有我破譯不了的電文!”
孔慶文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張從胡府搜出的電文,放在了老錢的面前,老錢看了看電文,輕蔑地點了點頭,“沒什麼難的,”隨即他伸出一支手,“給我吧。”
孔慶文疑惑地問:“什麼?”
“密碼本啊,”老錢說道,“破譯是需要密碼的。”
孔慶文笑了笑,“我不懂什麼密碼不密碼的,只是這個朋友同時給我了一本這個,”說着就把桌上的字典推到老錢面前。
老錢疑惑地看了看字典,“民國字典?呵呵,行,沒問題,孔處長,我可看出來了,你這是在考我,呵呵。”
孔慶文也隨着他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