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語嫣矛盾極了,如果蘇雲心是個虛僞的女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騙她,爲什麼甘願爲她擋下那一鞭?她分明知道那很可能要了她的命呀!
可如果她不是,爲什麼要明知她喜歡蘇翌還要搶走她?甚至隱瞞她,欺騙她?當她向她表明感情時,她竟可以裝作若無其事?
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她真的不懂!
“公主,好了!”幫她穿上乾淨衣服,彩蝶的眼睛也哭腫了。她退至一旁擦着眼淚,“雲心,這些藥都是最好的,你很快就會康復……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做!”
“不用了,我、我……”
“雲心,你幹什麼?”見她試着撐起身子,彩蝶忙驚叫着扶住她,南宮語嫣也趕了過來。“別動!又扯到傷口了怎麼辦?”
“在外人看來,雲心始終是個男子,不便在公主房裡多作停留。”蘇雲心吃力地嚥了口口水,“傷口已經包紮好……雲心該回去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這個!”南宮語嫣氣急,按着她不肯讓她動。“你是陪本公主陪嫁過來的,本公主當然要照顧你。有誰敢說,本公主割了她的舌頭!”
“公主——”
南宮語嫣不耐煩地命令道:“好了,好了!別說了,你今晚就趴在這睡吧!我和彩蝶擠擠就行了!”
“公主乃千金之軀,怎麼能……”
“本公主說行就行,不想再惹我生氣的話,乖乖躺好!”
“……”見她儼然已下了決定,再加上身上實在疼得厲害,蘇雲心便沒再推卻,只低低說了聲。“謝謝公主!”
她知道她其實是善良的,只是嘴上不願承認而已。雖然自陪嫁以來她總是冷麪對她,但一旦她受傷,她是最關心她的人。
“……”南宮語嫣下意識地避開她感激的眼神,怕自己會動搖,越來越心軟。她不知自己究竟該恨她,還是該感激她。
……
“怎麼樣了?”
“已經回到公主寢宮,應該在上藥。”蕭衛稟報道。
“才一鞭就將他打個半死,天朝的男子還真是弱不禁風。”獨孤擎不屑地冷哼了聲,“他平時膽大妄爲,處處挑釁本王,本王還以爲他有多厲害,沒想到這麼差勁,本王還真有點失望!敢擋本王的鞭子,找死!”
獨孤擎說得極盡殘忍,然心口始終像插着一根針,刺得他悶悶地生疼。但他極力忽視這一異樣,滿心皆是折磨他的快感。
蕭衛默默聽着,不知爲什麼竟覺得有些呼吸不順,心臟也好像被什麼東西壓着。退下後,他沿着石子路一直走,等擡起頭時,竟到了公主的寢宮外。
他怔在原地,他怎麼會走到這來?難道……他想見他?蕭衛被這一念頭嚇了一跳,他怎麼會牽掛一個男子?難道是因爲想起了自己過世的弟弟?嗯!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他自我安慰着,逃似的快步離開了。
“來,小心一點,擡腳……”南宮語嫣一腳踢開房門,和彩蝶協力將蘇雲心扶進去。“讓
她坐牀上,輕點,輕點……”
儘管她們極爲小心,但蘇雲心背上還是火辣辣的疼,每動一下,就像往傷口上撒了把鹽一般。她的臉倏然痛得煞白,緊咬牙關纔沒有叫出來。
“怎麼?還很疼嗎?”南宮語嫣緊張地皺起眉頭。
“……”蘇雲心勉強笑笑,搖頭。“雲心、雲心沒事……公主無需擔心。”
“那麼狠一鞭子打下來,怎麼可能沒事?”光想到那一幕,她都全身發寒,更何況那一鞭還打在她身上。
南宮語嫣腦子裡混亂極了,一面心疼她,一面又沒有辦法忘記她的“背叛”,她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面對她。關心也不是,不關心也不是。
“藥來了,藥來了……”彩蝶急急忙忙提着個藥箱過來,急得滿頭大汗。“公主,要不要請太醫來?我擔心就靠我們兩個……”
“你沒見答祿王是怎麼對本公主的嗎?怎麼可能派太醫來?”南宮語嫣火大地瞪了她一眼,“我來幫雲心脫衣服,你負責上藥!”
“是、是!”
“會很疼,你忍着點。”南宮語嫣硬起頭皮望向那血淋淋的傷口,小心翼翼地幫她把血衣脫下。她每低吟一次,她也會跟着皺眉,心裡難受極了。
“……”蘇雲心極力忍着,貝齒都要將嘴脣咬出血來了,額上佈滿冷汗。
獨孤擎是答祿的王,力氣自然比一般男子大,但她沒有想到他竟會對公主下這麼重的手。幸好這一鞭是落在自己身上,沒有傷及公主。
好不容易纔將血衣脫下,南宮語嫣不忍心再看下去,將她輕輕放到牀上便走開了。轉過身,焦急地命令道:“彩蝶,你快幫雲心上藥!”
“是!雲心,我要開始了……”彩蝶顫抖着拿出藥瓶,將藥粉灑在她傷口上。那道長長的傷口還在流血,觸目驚心,看得她的心一跳一跳的。她眼裡慢慢蒙上水汽,淚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傻、傻丫頭……我都沒有哭,你哭什麼?”蘇雲心虛弱地說道,脣角那抹極淡的笑容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雲心,你一定很痛吧?”彩蝶抽泣着,“好深的傷口,恐怕要留疤了……”
“沒關係,臉上的我都不在意了……還怕、還怕身上留疤麼?嗯……”藥粉開始發揮效力,痛得蘇雲心幾乎昏死過去。
南宮語嫣背對着她們,不停回想蘇雲心和蘇翌背叛她那幕,警告自己不該忘記她的欺騙,不該心軟。
但聽到蘇雲心的呻吟和這些故作堅強的話,她越來越心痛,根本無法強迫自己不關心她。
半夜,蘇雲心覺得身子又熱又累,好像着了火一般,呼吸也滾燙滾燙的,喘不過氣來。她試着擡起手推開那猶如千斤般重的被子,但一點力氣都沒有。
意識越來越模糊,她腦中開始閃現一道白光,在那強烈光線的背後,似乎出現了遲言希的臉。
……
打開門,她吃驚地望着門外一臉焦急的他。“你怎麼來了?不是在法國開會嗎?”
“你說不舒服
,我當然坐專機趕回了。”他帶着蕭瑟的晨風,俊臉上滿是擔憂。“怎麼樣?現在好些了沒有?”
“嗯!我沒事,正要去上班呢!”
他探上她的額頭,燙得像炭一般,灼燒着他的心。“燒得這麼厲害,怎麼去上班?快回牀上躺好。”他不顧她的掙扎,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喂……不行啊,我真的要去上班!”她在他懷裡掙扎着,他的手臂卻又緊又有力,將她牢牢抱住。他的氣息是那樣地好聞,混了薄荷的清香,她漸漸迷失在他的氣息中,停止了掙扎。
好似對待最珍愛的瓷器娃娃般,輕輕將她放在牀上。他霸道卻溫柔地幫她蓋好被子,仔仔細細掖好邊角。“聽我的話,不許亂動,知道嗎?”命令的語氣,聲音卻依舊富有磁性,像小提琴的低奏。
她窩在被子裡,像小女人般乖乖點頭。她好喜歡這樣的他,霸道得要命卻讓她的心好溫暖。
“乖!”他終於笑了,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如羽毛般輕柔的吻。
“嗯!”望着那高大清俊的背影,她安心地閉上了雙眼。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溫柔地喚她。
“醒醒,老婆,醒醒……”
“嗯……”睡了一會,再吃了點藥,她好像沒那麼熱了,四肢也恢復了些力氣。
“我煮了你最喜歡的桂花粥,吃一點吧!”
“不想吃……我沒胃口……”
“吃一點,好不好?別讓我擔心!”他軟下聲音,語氣柔和得幾乎可以溺出水來。彷彿如果她不吃,他的心就永遠無法放下。
“……”她再一次拿他沒辦法,只好坐起來。看着他輕輕吹散熱氣,貼心地用脣試溫度。“你什麼時候學會煮粥的?”
“很早就會了!”
她瞪他,“那你以前爲什麼一直騙我?每次都是我做飯給你吃!”
“如果我不那樣說,就吃不到老婆親手做的飯了!大不了這樣,我以後每天都做給你吃好不好?”
她被他討好的模樣逗笑,“油嘴滑舌!”
“只對你一個人而已。”他用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專注地望着她,“來,張嘴,吃一口。”
他是家中獨子,從小養尊處優,從來只有別人伺候他。雖然認識她之後,對她好得不得了。但對於一個從小被人伺候慣了的大少爺,她並未對他的廚藝抱多大希望。
但她意外的是,他的粥竟然極爲美味,就連毫無胃口的她,也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沒過多久,碗就見底了。
他再次探了探她的額溫,似乎鬆了一大口氣。“總算退燒了!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只是發燒而已,又不是什麼大問題,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你不舒服,我當然緊張了!”他握住她的手,用恰到好處的溫度包入自己掌心,深情凝視她。“以後別再生病了,好嗎?我真的很擔心,很擔心。”
她的眼睛微微溼潤,抿脣點點頭,感動得說不話來。
此生,有他足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