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過完了端午,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正是孝賢皇后崩逝兩月的時候。乾隆再次帶領皇子皇女前往靈前祭奠,從靜安莊回來,永鈺很是不放心,便下令車駕從神武門進宮,前往養心殿看望乾隆皇帝。
進了養心殿,看到王進保在殿外守着,便沒有多問直接進了大殿,卻沒看到乾隆的身影,永鈺有些擔心,不覺加快了腳步,匆匆趕到後殿。偌大的後殿出了伺候的宮女太監,也是不見皇帝的蹤影。
永鈺忙想到了養心殿的東耳房,平時皇后若在,總是在那邊做寢殿。便揮退了隨侍的涴兒等人,輕輕進了東耳房,果然看到乾隆還穿着大朝服,一個人坐在往日的位置上,旁邊正是皇后平日坐臥之處手裡拿着皇后親手縫製的扇囊嘆氣,永鈺心裡微微一緊,放輕了腳步,站在耳房門口望着乾隆。
察覺到永鈺,乾隆擡頭看了一眼,招手道:“永鈺,你怎麼沒回府?”
永鈺含淚笑道:“兒臣不放心,所以進宮瞧瞧,您……”
乾隆勉強笑着放下手裡的扇囊,點頭道:“既然來了,就陪陪朕吧。不過你放心,朕沒事,只是有些思念你皇額娘。”
永鈺含着淚望着乾隆笑道:“阿瑪沒事就好,之前那一萬兩銀子我已經叫人親手交給了於姑娘,另外,兒臣也另拿了八千兩給她送過去,據說訂了衍聖公的親事,當初在宮裡額娘喜歡她也托兒臣照料,兒臣便這樣做了安排。”
乾隆微微一震,看了永鈺一眼,點頭道:“那也好,八千兩也不少了。再多也不合適了。哎!”
永鈺笑笑,點頭道:“好歹她也叫了我一聲姐姐,就算不能是真的姐妹,看在皇額孃的份上,也是應該的!”
乾隆詫異地看了永鈺一眼,點頭道:“西南如今又不安寧,朕如今在籌備大小金川剿滅事宜。衍聖公若能穩住,那就面去不少後顧之憂。這個事情,朕心裡也是難以割捨。”
永鈺已經聽明白了乾隆隱隱約約的暗示,但是這大有深意的話,難道是皇帝已經發覺自己知道了內情?永鈺忽然有些懊悔,不該這樣試探。只是看乾隆似乎很是平靜,心裡便鬆了一口氣,只是故作不知地笑道:“那倒是應該多送些東西過去!”
乾隆點頭道:“無妨,等大婚時再送些賀禮過去,也是替於姑娘多幾分體面。”
想着自己之前的猜測,永鈺心裡沉甸甸的,不覺點頭道:“那我找些皇阿瑪賞賜又沒有記檔的東西送過去吧!”
乾隆也不經意地點頭道:“正合適不過。朕稍後再給你送些過去吧!”
永鈺忙笑道:“這是我送賀禮,哪裡還能讓皇阿瑪破費。”
乾隆搖頭道:“應該的,是朕託你之名罷了!”
永鈺聞言,故作詫異地試探道:“您若是想要賞賜些東西,倒是可以直接賞賜於府和衍聖公府。”
乾隆點頭道:“正是,不過通過禮部賞賜的都是些記檔的,終究是不方便的。”
永鈺恍然,笑道:“我明白了,阿瑪放心,此事我會安排好的。”
乾隆嘆氣道:“於姑娘也只能託付給你了,替朕多操
些心的也只有你了!”
永鈺笑道:“替皇阿瑪分憂原就是永鈺份內的事,無妨的。”
乾隆似乎心情好了許多,起身打量了一眼屋內,點頭道:“罷了,朕再獨自待一會,你早些回府,今日也累了一日了!”
永鈺想了想,關切地向乾隆望去,看到乾隆含笑點頭,便不好再堅持,只好行禮告辭道:“那永鈺就跪安了,皇阿瑪也要留心休息。”
乾隆含笑點頭,永鈺便小心地退出了屋內。從東耳房出來,看到院子裡侍立的太監恭敬地肅立在院子裡,便不在猶豫,扶着涴兒上了肩輿,向神武門而去。
回到府內,永鈺剛換了外面的朝服,便見小喜子匆匆進來,神色緊張地向永鈺躬身道:“主子,宮裡傳了消息,都察院、理藩院並詹事府都上了摺子,向皇上請立太子!”
永鈺大吃一驚,皇后駕崩還沒滿百日,這些人竟然就要求皇帝冊立太子!也太匪夷所思了!
想着,不覺點頭道:“額駙呢?”
小喜子躬身道:“回主子,額駙還沒有回來!”
永鈺想了想點頭道:“請三位先生在小書房等我!”
小喜子急忙躬身道:“嗻,奴才這就去傳。”永鈺點點頭看着小喜子出了大殿,這才向涴兒吩咐道:“去傳肩輿。”
涴兒也被剛纔的消息驚得有些愣神,這時候忽然有人要請立太子,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之前皇帝按照先帝的遺旨已下令不再冊立太子,而是採用秘密立儲的辦法,冊立太子。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嗎?
聽到永鈺的吩咐,涴兒忙小心地笑道:“肩輿已經候着了。”
永鈺點點頭,扶着涴兒向門外走去,點頭道:“額駙回來的話,染個福到小書房來。”
涴兒忙答應了,扶着永鈺上了肩輿,這才向旁邊的小太監傳了話,扶着肩輿向小書房而去。
到了小書房,便見王憲臣、詹琅之和許墨林三人早已等候多時,見永鈺到了,急忙拱手道:“見過公主!”
永鈺下了肩輿,進了書房,向三人點頭道:“三位先生先坐下說話。”
三人小心地在下首坐了,宮女端了茶進來,永鈺吃了一口,思索着向三人點頭道:“剛得了宮裡的消息,不少人上了摺子,要求皇阿瑪冊立太子!”
三人都吃驚地互相看了一眼,詹琅之拱手道:“先帝遺旨,不在明立太子,而且皇上也多次下了聖喻奉先帝遺旨,只秘密立儲。這些人恐怕不是真的要冊立太子。”
永鈺點頭道:“先帝和皇上都多次下旨不在明立太子,朝中無人不知,但是,這次卻依然有人要這樣做,而且是在皇額娘去世還不到百天的時候,明顯是會觸怒皇上的。但是,居然還會這麼做。我心裡很是懷疑。”
王憲臣拱手道:“小人看,這極有可能是衝着皇后之位而來。”
永鈺思索着,點頭道:“難道是他們擔心事情有變,纔會如此着急?”
王憲臣搖頭道:“恐怕不是。應該是對皇上的試探,只有皇上做出反應後,他們纔會部署下一步的動作。”
永鈺皺眉道:
“若是如此,皇阿瑪盛怒之下,這些人恐怕都要折損了。”
王憲臣望着永鈺,微微笑道:“明日公主可以瞧瞧,恐怕上摺子的都是六品以下的閒職。若果真如此,那就是試探了!”
永鈺點頭道:“若果真是試探,我該如何應對?”
王憲臣拱手道:“皇后娘娘駕崩至今,已經將滿百日,皇上恐怕早已在考慮繼後人選。只是,如今皇太后健在,恐怕皇上要徵詢皇太后的旨意。”
永鈺點頭道:“先生所言不錯,正是如此。”
王憲臣看了一眼在場的衆人,思索片刻,才拱手道:“若是如此,皇太后在宮中恐怕早已有了相應的考慮。如今瞧着,之前嫺貴妃攝六宮事也是皇太后的懿旨。皇上卻至今,沒有聖旨下來,這恐怕就另有深意,也是對方這次試探的原因之一,這其中,恐怕也有幾分皇太后的意思吧!”
永鈺思立刻搖頭道:“皇太后不會試探,皇太后知道先帝的遺旨,是不會這樣試探的,恐怕此事是嫺貴妃自己行事。”
王憲臣想了想,才點頭道:“如此說,那還好些,不過眼下宮裡的確沒有能和嫺貴妃一較高下的人,純貴妃已然失寵,嘉妃娘娘地位上和出身上都差了許多,完全無法威脅嫺貴妃。”
永鈺無奈地苦笑道:“能和嫺貴妃差不多的出身好,地位高的嬪妃除了皇長子的的生母哲憫皇貴妃之外,就是慧賢皇貴妃高佳氏了。可惜。這兩人都早已去世,眼下宮裡,論出身和地位,只有嫺貴妃了。我們如今的確很被動!”
王憲臣思索着皺眉道:“此事公主倒是不用着急,對方既然不惜犧牲一些人手,那不妨公主藉機培養自己的人倒也是不錯的。”
永鈺疑惑地看王憲臣,微微皺眉道:“既然都是低品階的官職,就算拿到手,也需要慢慢培養,總是有些遲了。”
王憲臣胸有成竹地苦笑着點頭道:“對方恐怕是從哲憫皇貴妃薨逝局開始部署,公主如今被動是在所難免,但是眼下能吃掉對方多少都是必須要爭取的。”
永鈺贊同地點頭道:“的確如此,你把上摺子的幾個人的名錄整理出來,我去找傅恆舅舅仔細商議,說不得舅舅會有更好的辦法。”
看永鈺對傅恆十分期望,王憲臣笑道:“傅恆大人深得皇上信任,由他來安排幾名六七品的官員不是問題,的確比公主親自出面要強許多。”
永鈺立刻頷首道:“那你儘快把官職名錄整理出來,我去看看能弄到幾個職位。你們三人都把履歷報上來,我都一併交給舅舅。”
三人急忙拱手,詹琅之上前行禮道:“不如從公主的家生奴才中找找,若有合適的,倒是可以弄個差事。畢竟很多關鍵的肥差並不需要必須是科舉出身,只要內務府認了便可。”
永鈺頷首道:“這倒是不錯。我立刻叫人去挑幾個合適的人出來。”
詹琅之鄭重地點頭道: “也不必太多,只要能得了幾個關鍵的職位,比如抄錄,這些是能得到許多內情的差事。公主如今安插人手儘量不顯眼爲宜。”
永鈺點頭道:“此言不錯,我亦同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