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猛地聽到含笑的聲音,立時吃了一驚,急忙揚聲道:“是嫺丫頭的宮女含笑?”
含笑急忙掙開扯着她的兩名太監,衝到皇太后的肩輿前叩頭道:“回太后娘娘,正是奴婢!”
皇太后皺眉打量着含笑:“大半夜的,你來這裡幹什麼?”
含笑急忙叩頭道:“是貴妃娘娘半夜被噩夢驚醒,命奴婢將抄寫的佛經送到大佛堂來供奉,說是來晚了就不好了!奴婢不懂,可也不敢違背娘娘的旨意,只好前來。沒想到差點驚了皇太后!皇太后娘娘饒命啊,奴婢冤枉!”
這番話皇太后聽在耳中,頓覺心驚,想起那個出生就殘疾的孩子,總是有些不祥,又聽到嫺貴妃噩夢,心裡便很是當真,立刻吩咐道:“讓她起來說話!”
太監們聞言,急忙鬆開了含笑,含笑急忙起身正要說話,旁邊的素聞小心地笑道:“太后娘娘,這半夜風大天冷,不如先回壽康宮,說完了話,再讓她講給娘娘聽!”
皇太后點頭道:“走吧,回壽康宮說話!”
含笑聞言不敢再說,望了一眼太后身邊的素聞,跟在肩輿後,向壽康宮而去。
延禧宮內,令嬪靠着迎枕半躺在牀上,桌上的紅燭已經即將燃盡。令嬪緊張地看着外面的自鳴鐘,已經卯時將盡了,正要喊雙喜進來,便聽簾帳外雙喜低聲道:“娘娘睡下了?”
令嬪急忙掀開簾帳,向雙喜望去:“有消息了?純貴妃怎麼樣了?”
雙喜喘着氣,低聲道:“純貴妃娘娘已經生了!”
令嬪道:“怎麼樣了?皇上在哪?”
雙喜俯身在令嬪耳邊低聲道:“小公主剛生下來,純貴妃因難產消耗大,已經昏睡過去了!”
令嬪這才鬆了一口氣,點點頭,低聲道:“那就好!”
雙喜笑笑,急忙勸道:“娘娘快歇了吧,明日宮裡有一番忙亂呢!”
令嬪點點頭,由着雙喜服侍着躺下,雙喜重新放下簾帳,安置妥當了,才熄了蠟燭,輕輕退出了內殿。
出了內殿,便看到天色已經泛起一層淡淡的魚肚白,大約是卯時將盡了吧。不知道爲什麼,令嬪那麼關心純貴妃生產,搞得延禧宮上下,一衆太監宮女都沒能夠休息。看來這一天,大家都要辛苦些了。
重新梳洗躺下,永鈺還在回想着剛纔在乾清宮內的事,純貴妃竟然生了一個先天殘疾的公主,這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天子骨肉,竟然身帶殘疾,這傳出去,民間會如何議論?至少會有人議論說是天子私德有損,所以天降懲罰?
一念至此,永鈺便再無睡意。這事情可大可小,小了只是孩子不健康,是平常事罷了。若是有人想要利用這件事,那可實在是可以大到驚天大案 發生,未來會如何誰也不好說。至少最傷心的,應該是還未睡醒的純貴妃吧?連帶着,三阿哥和阿哥,都有了先天殘疾的妹妹,將來的影響也是巨大的。人言可畏啊!民間人心愚蠢而邪惡者最多,人往往會將事情往最不堪的地方去想,這也是天性中的嫉妒使然,但是卻不會去想這些
邪惡的想法能夠毀滅多少美好的事情!
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永鈺無心再睡,眼下最難過的應該還有皇阿瑪,這對皇阿瑪的影響也是不可小視的。一直期盼的女兒,竟然先天殘疾,這絕對是個噩耗。
聽到簾帳內的動靜,守在外面的蘇月隔着簾帳,低聲問道:“主子,還是睡會吧!”
永鈺嘆氣道:“睡不着,明日的賀禮不知道如何去送,心裡不舒服!無論這賀禮怎麼送,大家都會更難過!”
蘇月打開簾帳,關切地望着永鈺:“就算不舒服,也還是早點睡吧!好歹睡一會子,別因此身上不舒服了。皇上和皇后更心焦!”
永鈺想了想,深感有理,點頭道:“好吧,那就儘量睡一會子!”
蘇月笑笑,輕聲道:“ 奴婢就在外面,主子有事只管叫奴婢就是!”
永鈺點點頭,只好重新躺下,由着蘇月放下簾帳。想着皇阿瑪痛苦的眼神,永鈺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嘉妃由墨菊和祿兒服侍着梳洗了,換了簇新的墨藍色如意貢緞旗袍,戴了點翠掛珠鈿子,看了看鏡子裡的妝容,嘉妃嘆了一口氣:“這樣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傳了小食進來的墨菊,將吃食放在膳桌上,笑道:“今日娘娘點了香芋粥,雞絲卷,另外奴婢看着油煎羊肉餑餑不錯,點了一份,娘娘若是不喜歡,就撤下去!”
嘉妃走到膳桌前坐下,看那餑餑倒是金黃鮮香,便點頭道:“就這樣吧,瞧着還不錯。”
墨菊忙取了一隻餑餑,放在嘉妃面前的鬥彩小碟內,嘉妃嚐了,點頭道:“味道不錯。”
墨菊笑笑,正要說話,只聽首領太監在殿外揚聲道:“娘娘,奴才有要緊的事稟奏!”
嘉妃一邊端起香芋粥吃了幾口,一邊向墨菊吩咐道:“你去問問,是什麼事!這大清早的!”
墨菊急忙轉身離開,嘉妃想起昨日純貴妃生產的事,問道:“給純貴妃的賀禮送過去了嗎?”
旁邊服侍的祿兒急忙行禮道:“還沒有,正要稟了娘娘就送去呢!”
嘉妃想了想,問道:“純貴妃生了?”
祿兒正要開口,墨菊從外面進來,行禮道:“娘娘,丁七剛得到消息,昨晚純貴妃難產,鬧騰到丑時末才生了,大人倒是沒事。只是……”
嘉妃立刻緊張起來,都是生過孩子的,自然知道難產的危險,昨晚嘉妃不敢胡亂打聽,生恐惹來是非,便早早歇了,只吩咐宮裡的人有了重大消息叫醒她,但是一夜無事,便並不知道夜裡發生了什麼。
墨菊上前一步,小心地低聲道:“昨晚過了子時,皇后和太后娘娘還有皇上,連帶着三公主都到了乾清宮爲純貴妃祈福,當時說是難產!”
嘉妃吃驚地望着墨菊,追問道:“然後呢?”
墨菊小心地看了一眼嘉妃,低聲道:“丑時末,公主總算是落地了,但是純妃娘娘當時昏睡過去,太醫說無大礙,只是新生的小主子,據說右手五指粘連,長在一起!”
“啊!”嘉妃失
聲驚呼,這樣的事情可真是沒想到。下意識地,立刻追問:“現在公主怎麼樣了?”
墨菊艱難地搖搖頭,又壓低聲音道:“昨晚太后回宮時,據說遇到了在慈寧宮大佛堂祈福的含笑,說是因爲嫺貴妃做了噩夢,前往給純貴妃祈福的!”
“祈福?這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墨菊急忙行禮道:“剛剛皇上已經下旨,說太后不適,傳了欽天監監正大人進宮!太后還下令嫺貴妃進壽康宮侍疾,所以人人都知道了昨晚太后遇到嫺貴妃宮女的事!”
嘉妃被這些消息驚得有些回不過神來,呆了呆,才點頭道:“怎麼才告訴本宮!快!我們先去長春宮!”說着,便着急地起身向挖走去,
墨菊急忙追上去問:“娘娘,那賀禮怎麼辦?”
嘉妃停下腳步,皺眉道:“先別送了,先去長春宮看看皇后那邊的動靜,看太后和皇上是個什麼意思!”
墨菊急忙應聲行禮道:“嗻!”
長春宮內,令嬪關切地望着內殿緊閉的大門,珍珠端了茶放在令嬪手邊的小桌上,笑道:“娘娘先吃杯茶,皇后主子昨日歇的晚了,這會子剛起身,正梳洗呢!”
令嬪急忙笑道:“沒什麼,我多等一會,原是應該的,便是進去服侍也是應該的!只是娘娘身邊得用的姑姑多,我也是放心的!”
這話說的並不好聽,完全不是平日裡令嬪的性子,珍珠也沒計較,眼下這個時候,誰又能計較什麼了。
正想着,便見內殿的大門打開了,皇后面色憔悴地扶着錦紋從內殿出來,令嬪急忙迎上去行了全禮,小心地扶着皇后在北炕上坐下。
皇后含淚望着令嬪,嘆氣道:“純貴妃的事你也知道了,孩子真是天生落了殘疾,這可如何是好!好好的女孩,皇上盼了這麼久……”
令嬪關切地看着皇后,低聲道:“貴妃娘娘沒事吧?臣妾聞訊本來昨夜就想來看看,因擔心皇后主子休息不好,就忍着沒來。早上過來瞧瞧,等會去再去看看純貴妃。”
皇后搖頭道:“罷了,她那裡你稍後再去,皇上會有旨意的。”
令嬪按捺着心裡的震驚,面前平靜地問:“貴妃娘娘這下恐怕是皇上的賞賜吧?”
皇后點點頭:“如今總算是要安撫安撫純貴妃的,畢竟,最難受的還是她這個生母。其餘的事還是稍後再說吧!”
令嬪點點頭,嘆氣道:“不光她難受,皇后和皇上也都難過的緊,就是臣妾,聽到這樣的事,心裡也不好受的。皇上……”
皇后這時漸漸平靜下來,錦紋端了茶進來,皇后點頭道:“我並沒有什麼大事,皇太后昨晚也沒歇息好,皇上更是一夜未眠,早上又去了養心殿。你回去做點皇上愛吃的點心,叫人送到養心殿吧。”
令嬪心中驚喜,這可是皇后對自己的擡舉,盼了這麼久,總算是盼來了。只是看到皇后平靜的樣子,心裡也冷靜了下來,急忙行禮道:“臣妾回去就做!謝過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令嬪微微笑道:“明白就好,快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