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喧囂隨着純貴妃被禁足徹底平靜下來,永鈺雖然對這件事還有很多懷疑,但是少女的心思畢竟是充滿陽光的,這些陰暗的灰塵,永鈺本能地不願太多觸碰。皇帝下旨,四公主被賜名永瑢,正式記入皇家玉碟。
永鈺非常喜愛新出生的四妹妹,總是不斷送去各種好玩的東西。即便是搬到了園子裡,也每日都要知道永瑢的情況。竟然比皇后還上心。永瑢賜名之後,皇后便帶着永鈺,並其她嬪妃隨着乾隆搬到了圓明園小住。因每年要住到中秋以後,永鈺這次便準備了更多的東西,派人早早地送往圓明園中。
六月的天氣,暑熱已經逐漸上來,園子裡水汽多,便更加涼爽宜人。因永鈺這次準備要在木蘭秋狩中好好表現。加上之前造辦處的馬鞍已經備好,便下了幾分苦心地練習起騎射來。
得知永鈺在騎射上用功,乾隆也十分高興,連着幾次,陪着永鈺一同騎馬。由此便下令內務府在圓明園中特地重新建造了一個小型的馬場,將乾隆的幾匹御馬養在園子裡,備乾隆隨時選用。
那幾匹御馬極是神俊,永鈺很是喜歡,乾隆便將其中一匹白底灰色花斑的母馬賜給了永鈺,因是伊犁將軍進獻時名爲雪花驄,永鈺覺得名字尚可,便沒有改名,將這匹只有兩歲的雪花驄母馬做爲自己的心愛之物養在圓明園中。
到了園子安置下來,收拾妥當了,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因一直記掛着秋狩的事情,便吩咐了御馬苑要去練習騎射。
到了第二天,永鈺便早上早早起身趕到馬場,騎了一趟下來,又騎着馬練了射箭,倒是十有九中,成績很是不錯,旁邊的侍衛們都叫好連連。蘇月擔心永鈺受傷,在旁邊看着,竟然不知不覺地出了一身的大汗。
永鈺下了馬,將馬兒交給隨行的太監,接過小宮女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把額上的細汗,又吃了一口涴兒端上來的溫茶,扭頭看到蘇月滿頭大汗的樣子,不覺詫異地問:“蘇月,你這是怎麼了?”
蘇月擦了擦臉上汗,無奈地苦笑道:“主子沒事就好,嚇死奴婢了!”
永鈺微微一怔,這才明白蘇月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不覺莞爾:“我沒事,你就放心好了。那麼多侍衛,怎麼會有事。你這一身汗,算了,也是我不好,讓你擔心成這樣。”
蘇月驚魂甫定,勉強笑道:“主子騎射好,奴婢看着都嚇得慌,這纔出了一身的汗。是奴婢不該擾了主子的興致!”
永鈺笑道:“罷了,我也乏了,今日就到這裡,回宮吧!”蘇月和涴兒等隨侍的衆人都鬆了一口氣,蘇月急忙叫了肩輿,服侍着永鈺返回萬方安和。
長春仙館內,皇后正在書桌前練字,正在抄寫乾隆剛剛提做的幾首遊園詩,乾隆在旁邊看着皇后聚精會神地抄寫,秀氣的梅花小楷娟秀和清雅,乾隆不覺笑道:“皇后這筆字,比朕相差不多!”
皇后回頭望了乾隆一眼,失笑道:“臣妾的字,如何能同皇上相比,不過是閨閣之內謄寫之用,不堪皇上這麼誇。”
乾隆笑道:“是真心話而已,皇后雖然只是閨閣中謄寫之用,卻
比朕相差不多,可見高下了。若是皇后勤學苦練,那大清豈非多了一位曠世奇才的書法家?”
皇后被乾隆逗得一樂,放下筆,轉身望着乾隆,嗔笑道:“皇上的話,臣妾真是當不起了。現在臣妾可只想着打理好這紫禁城內的是是非非,什麼書法家,皇上莫要玩笑了!”
乾隆笑笑,凝望着皇后,點頭道:“大小金川如今蠢蠢欲動,並不安分,朕總想着籌備到萬無一失再行斬草除根,不然的話前明餘孽若是勾結,必定是我大清日後的心腹大患。”
皇后走到南炕上坐下,皺眉道:“一旦開啓戰事,很多事便不是誰都能控制掌握之事了。皇上在沒有合適的人選之前還是要謹慎些。”
乾隆點頭:“朕亦是在擔心合適的人選,心中都有顧慮。”
皇后想了想,點頭道:“阿桂一向在西北,先帝改土歸流以來,西南諸地只有大小金川陽奉陰違,不能真心歸附,阿桂之前是摺子皇上不是說,主意很好嘛?”
乾隆長吁了一口氣,皺眉道:“西南,鄂爾泰之前推舉張廣泗,這個張廣泗先帝時平定苗疆很有作爲,又是鄂爾泰的得力大將,朕很想用!”
皇后笑道:“唯纔是用,纔是國家長治久安的根基。”
乾隆嘆氣道:“皇后所言沒錯,正是如此。只是張廣泗恐怕無法制衡阿桂,若用張廣泗,必然會被暗中掣肘。只是,眼下再無合適的人選,朕還是希望能早日懸賞緝捕欽犯王秋,不開戰端纔是上策!”
皇后點頭道:“正是,就算此人狡詐,也必定能夠緝捕歸案,皇上還是放寬心些。”
乾隆望着皇后,鄭重地點頭道:“皇后說的不錯,就算此人狡詐萬分,朕絕不容其繼續在大小金川各處,煽動反清!”
皇后笑笑,溫柔地牽住乾隆的手,柔聲道:“皇上,國事辛苦,好在園子裡還能鬆快一些,每日就不要弄到太晚。”
乾隆笑道:“今日來見皇后,便是休息,晚上朕就不走了。”
皇后驚喜地笑笑,忙向殿外門口的秦嬤嬤吩咐道:“嬤嬤。皇上今日不走了,你去傳晚膳單子吧!”
秦嬤嬤進來笑嘻嘻地望了皇后一眼,笑着行了全禮道:“嗻,老奴這就去準備皇上愛吃的!”
說畢,又欣慰地望了皇后一眼,這才退了出去。
皇后望着乾隆含笑道:“晚膳,多傳幾個皇上愛吃的,臣妾陪皇上吃幾杯果子酒。”
乾隆大有深意地笑道:“不吃酒了,用過晚膳,陪朕說話話,早點安歇要緊。”
皇后凝望了乾隆一眼,含笑道:“難得皇上歇息一日,都依皇上便是!”
乾隆大笑起來,輕輕牽着皇后向書桌走去:“那就繼續把這幾首抄完,朕叫人弄好了掛起來,便可日日想着皇后了。”
皇后含笑不語,地跟着乾隆向書桌走去。
九州清晏的東側的天地一家春內,中間的落花館精緻而小巧,上次便住在這裡的令嬪重新翻出了上次來時做了一半的香囊,看着顏色尤新的香囊,令嬪想起,當時做了這個,是想着送
給皇貴妃高佳氏,如今人都不在了。而香囊上綴着的珍珠只是米粒大小的東珠,只是貴妃可用之物,而非皇貴妃可用的更大一些的東珠。想到這裡,想起皇貴妃高佳氏,心中不覺很是悵然。
正想着,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扭頭望去,見雙喜抱着一隻大紅錦盒進來,令嬪不覺驚訝地看了一眼那錦盒,皺眉道:“這是哪來的?怎麼回事?收東西也不回稟?”
雙喜並不介意令嬪微微嚴厲的語氣,依舊含笑行禮道:“回娘娘,新搬到東邊飛鴻軒的陳貴人派小宮女送來的,匆匆忙忙的話也沒說就走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麼。”
令嬪看了一眼錦盒,皺眉道:“她人呢?怎麼不過來?”
雙喜微微一怔,搖頭道:“那宮女說,陳貴人剛到園子裡還沒換了衣裳,讓宮女先把東西給娘娘送過來。她換了衣裳就來給娘娘請安!”
令嬪想了想,沉吟道:“這次都是哪幾位娘娘住在天地一家春?”
雙喜放下錦盒,笑道:“除了娘娘,東邊飛鴻軒住的是陳貴人,西邊涵秋閣離皇上遠些,住了慎貴人。”
令嬪聽都是比自己位分低的,心裡鬆了一口氣,口氣便輕鬆了幾分,點頭問道: “嘉妃娘娘住在哪裡了?”
雙喜笑道:“回娘娘,聽說嘉妃娘娘住在茹古涵今,是和嫺貴妃娘娘住在一處的!”
令嬪微微一怔,思索着沉吟道:“怎麼嘉妃和嫺貴妃住到一處了?這是什麼情況?是皇上吩咐的,還是皇后安排的?”
雙喜點頭道:“聽說是皇上覺得嫺貴妃一個人住,有些冷清,便叫嘉妃娘娘過去了。本來,皇后娘娘是想叫嘉妃娘娘住在天地一家春的賞梅塢。”
令嬪看了雙喜一眼,含笑點頭道:“如今純貴妃失了聖意,看來皇后娘娘是想提拔新人了!”
雙喜驚喜地望着令嬪,低聲道:“娘娘,真的嘛?”
令嬪大有深意地笑道:“這自然是真的,只看這天地一家春的安排就知道了。都是些位分低的,自然是皇后安排的。”
雙喜眼珠一轉,望着令嬪笑道:“娘娘如今是四人裡位分最高的,瞧着皇后娘娘這樣的安排,莫非是想提拔娘娘了?”
令嬪示意雙喜噤聲,抿嘴笑道:“皇上如何,咱們不可妄測,皇后如今還未明言,也沒有什麼暗示,都是我的推測。你還不要太當真,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雙喜笑笑,急忙壓低聲音道:“奴婢明白,只是娘娘,咱們接下來該如何?”
令嬪笑道:“還能如何?現在要緊的是伺候好皇后,看看皇后接下來的動作就能明白了!左右這邊離着長春仙館不遠,更要用些心思了。所以,咱們來了這裡,可不能真的去玩,若是做得好,得了皇后的青眼,也就得了皇上的看重。”
說到這裡,望着雙喜,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恐怕在這院裡伺候的,要辛苦些了!”
雙喜聽了令嬪的這番推測,雖然很是有些興奮,只是想到令嬪的告誡,也不敢太露出喜色,忙點頭道:“奴婢明白,辛苦些沒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