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柳池之畔

洪熙二年(永樂七年)正月初,京師許多衙署都暫停了辦公。

漢王叛軍暫時沒有消息傳來,朝中有的大臣估摸三個月後叛軍會威脅京師;也有估計兩個多月的。兵部尚書茹瑺等、甚至十分誇張地說:叛軍半個月後將兵臨直隸!

朝中重臣此時都很焦急,不過因爲沒有聖旨和邸報,一些衙門便照規矩休息了。反正大多官吏,此時也幫不上半點忙。

但大理寺卿沒有閒下來,相比他乾的大事,過年的佳節同樣不算甚麼。他是真的想查清這麼嚴重的大迷案、究竟真相如何!薛巖的賣力,聖上也得到了稟報;聖上對薛巖大加嘉獎十分滿意,並多次催促薛巖,無須顧慮、儘快查清真相!

薛巖沿着磚地路面走向春和門。臘月的雪已經沒下了,只不過地面上的積雪還沒完全融化,人走在上面發出“嘎嘎”的細微聲音。

春和門裡面、便是東宮所在的春和殿。原來這裡的主人已經是當今大明皇帝,早就搬離了此地;剛過了年,宦官宮女掃雪也不勤,薛巖的紅色長袍的刺繡下襬上,粘上了點點白色的積雪。

幾乎沒有外廷大臣會來春和殿,即便是原先的東宮官員、見皇太子的地方也在南邊的文華殿。當然薛巖是個例外,聖上最近反覆下了幾次聖旨,准許薛巖到任何地方、見任何人!

薛巖走到春和門,轉過身看了一眼太監海濤和錦衣衛指揮使譚清,拱手說道:“聖上有旨,我便進門去了。宮眷都回避了罷?”

海濤抱拳道:“薛寺卿只管放心。”

先帝駕崩的真正時間,根本不是朝廷發喪的日子、而在之前兩天。其中內情、經過,薛巖已經從三個人口中得到了證實:聖上、海濤、譚清。

知情的人,遠不止這些人;還有張皇后、袁珙、郭資、死了的金忠,以及東宮故吏等。不過薛巖覺得有弒君動機的人、可能來頭不小,便只問了三個必要的人;暫且尚未驚動其他人。

一行人進了春和門,薛巖卻沒有去“案發之地”;而先去了春和殿、今上當皇太子的時候經常呆的地方。

薛巖走進春和殿正殿,在大殿裡踱步了一會兒,目光便停留在正北面的大椅子上、位於一張書案後面。看位置,便知那椅子應該是以前的皇太子經常坐的地方。

薛巖走到椅子旁邊,想了想,挪開那把椅子,另外搬了一張太師椅過去。他自己便坐了下去。

海濤與譚清都默默站在一側,沒有制止薛巖,倆人也沒有吭聲。

當今聖上在登基之前、過得是甚麼日子,薛巖也是略有耳聞的。先帝的管教確實是非常嚴厲;有一陣子,今上甚至到了到處借債度日的尷尬境地。

薛巖坐在這個位置,覺得這春和殿給人十分幽深、沉寂的感覺。他想象着,一個戰戰兢兢的太子坐在這裡,日復一日、卻朝不保夕的感覺。

大多時候,皇太子並不處理國事政務,時間那麼長;關鍵是皇太子以爲,往後的時間更長……皇太子坐在這裡,在這樣的環境與心境之中、會想些甚麼呢?

在揣測各方的動機時,薛巖暗自覺得、今上的嫌疑也是不小的!也難怪漢王起兵謀反,會把先帝駕崩的罪、徑直怪到“東宮”頭上。

先帝駕崩,一開始能得到最大好處的人,恰恰是今上!皇帝駕崩、太子繼位,原因就這麼簡單。

當然,這些都是薛巖暗自的推測罷了。若按常理來看,今上(朱高熾)那時已經是皇太子,應該不必冒險幹那等大逆不道天理難容之事

而最不合情理的地方是:如果弒君乃今上所爲,那麼聖上下旨薛巖查案之事、便完全講不通了……

從結果來看,漢王也有一定嫌疑;因爲眼下最大的得益人,成了漢王。只不過當初漢王要起兵、風險和代價都很大,必定難以預料今日之結果。於是薛巖沒有將漢王排除在外,但覺得可能比較小。

另外薛巖也悄悄懷疑皇后張氏!甚至東宮故吏裡面的某些人也有嫌疑,其動機是因爲太子犯錯、東宮官吏便屢次倒黴甚至丟掉性命!薛巖從洪武年間都幹過刑律的官,見過稀奇古怪的案件多了,世間簡直沒甚麼不可能的事。

除了這些人之外、薛巖還認爲:至少有另外兩種人存在動機。

其一,目前還被關在春和宮的郭妃。這也是聖上與心腹大臣們最懷疑的人!

薛巖現在是明白了,爲甚麼郭妃會被關押、郭家的人會進詔獄。

據聖上所言,郭妃與張皇后爭寵、結怨很深;郭妃第一個孩子小產,曾指責是皇后所爲。郭妃的動機,便是仇恨矇蔽心竅、出於報仇之心,或欲母憑子貴、鬥垮當今張皇后……因此欲毒殺當今大皇子朱瞻基,不料誤弒先帝!

如今在薛巖看來,若郭妃真的幹了這件事、她當然十分愚蠢!不過這些婦人、哪怕是皇室貴妃,見識真不一定有多大。

其二,建文餘黨。太宗皇帝登基之後,清|算了很多建文朝文武,可謂與建文君臣是血海深仇!其中難免有漏網之魚,滲|透宮闈,尋機復|仇!

但這種人至今沒有暴|露,叫人毫無頭緒。

……薛巖在春和殿正殿沉思了好一陣,然後離開了正殿;他叫海濤帶路,終於去了“案發之地”。

這是他多年推判案件、得到的經驗:先確定受害者之死因;再清理受害者的各種人脈關係,推測其中有作案動機的人;同時細查案發的地方、經過,推判那些有作案機會的人。

先帝駕崩之後的時間太長了,“確定死因”一節已不能辦到;最關鍵的人,事發當日,曾親自給先帝診脈的兩個醫官,在先帝登基的風雲變幻之中、被滅口了!

海濤等人都說,醫官被處斬是因爲救治先帝不力,罪該萬死。但薛岩心裡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只是不便說穿罷了。

眼下只能暫時推定,先帝駕崩之因,乃被沾有銀環蛇劇毒的毒針刺傷。因爲知道內情的人、在轉述兩個醫官的診斷之時,所述一致,可信度比較高;且除此之外,薛巖沒有任何途徑佐證死因。

……地方在春和宮內的一處水池邊。薛巖來到岸邊時,見池邊種着一些柳樹、但此時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池面也結冰了,至今沒有融化。

薛巖踱了幾步,看見池邊一處磚石塌壞的地方,便指着那裡道:“原來就是壞的?當時大皇子(朱瞻基)與太監王狗兒,便在此處挖泥?”

海濤點頭道:“正是。”

“事發之時,海公公親自在場罷?”薛巖問道。

海濤作回憶狀,沉吟片刻道:“奴婢們來的時候,先帝已到這裡有一會兒了。那時先帝臨時起意要來東宮,也沒叫人通報;等先帝到了東宮之後,皇爺(高熾)才急匆匆趕來,奴婢等又是隨後跑着來的……”

薛巖埋頭瞧了一番,又問:“太監王狗兒去挖泥的時候,海公公親眼看見了嗎?別的人都站在何處?”

海濤“嘶”地用力吸了一口氣,皺眉道,“那是前年夏天的事兒了,咱家……先帝應該在這個位置;皇爺(朱高熾)與奴婢們在北邊,因爲皇爺是從北邊急着趕過來的。應該沒錯!”

薛巖點了點頭,叫海濤站在“先帝的大概位置”,又叫譚清站在北面一點。

接着薛巖便從那個崩塌的缺口走下去,他發現冰面附近有一塊磚石,他站在那裡,發現這裡正好能蹲下去、也是唯一能蹲下去夠到水邊的地方。接着薛巖蹲在石頭上,伸手摸了一下冰面,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隨後再次塞進懷裡。

薛巖做了一些瑣碎的動作之後,又回到岸邊,問道:“你們知道、剛纔我做了甚麼嗎?”

海濤與譚清都搖搖頭,一臉困惑地望着薛巖。

薛巖不動聲色道:“我從懷裡拿了一塊玉佩出來……”他觀察二人的表情,毫無質疑的樣子。

“海公公,你確定先帝與其他人,都在你站的地方?”薛巖問道。

海濤皺眉道:“日子太長了,咱家自個倒是覺得沒記錯。”

薛巖想了想:“有人靠池水站嗎?”

海濤毫不猶豫地搖頭道:“咱家能確定,沒有!那時先帝與皇爺都在池邊,咱們做奴婢的,這種時候不得萬分小心着?提防有人不慎落水哩!”

這時譚清問道:“薛寺卿認爲,王狗兒趁挖泥的時候動了手腳?”

“有這可能。”薛巖道,“放毒針必定是有預謀的佈置,總得有人幹這件事。但不一定是王公路二,也可能是別人提前便放好了。你們不是說,那陣子大皇子常在這裡捏泥巴玩?”

譚清與海濤都附和着點頭。

“郭妃在春和宮?本官能見她一面?”薛巖問道。

海濤道:“咱家帶薛寺卿過去。”

於是一行三人離開了水池邊,薛巖走了一段路,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池邊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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