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臺下鴉雀無聲,都在全神貫注聽故事,蔣一浪喝了幾口茶接着說:“錢老館道:‘這個中內幕我清楚,後來事情被憲王的女婿龍汝震知道了,這廝乃心術不正之人,早想繼承王位,便在憲王面前說熊妃與幹坤有男女私情,纔出面替幹坤王子說好話。-\?經|典|小|說|書友上傳/-看最新更新章節憲王不信,處死龍汝震。同時又懷疑幹坤出面求過熊妃,幾欲將幹坤處死。幹坤因此傷透了心,離開憲王,隱居銅寶山,對外人從不提自己的身世,據說他有妻妾幾房,不知生育否。萬曆四十五年,幹坤薨,憲王以幹坤無子,奏請皇上,除去他的封賜,並將田產、奴婢悉數收回,萬曆末年,九十高齡的憲王薨,憲王有五子都先他離去,萬曆皇帝主持廷議,以憲王無後,擬用靖州王之子繼位岷王。誰想靖州王之子乃一白癡,岷王府被一干婦人攪得不成體統。’朱國英聽到此處,心如翻山倒海,記得父親去世時間正是萬曆四十五年。那時他和弟弟尚幼,只記得辦完父親的喪事後,兄弟二人就被趕出家門,去一茅棚居住,田產亦盡數姓了他人。當時兄弟認爲是父親在世欠債所至,原來是被皇上收走。再想起幾日前鍾半仙爲其卜算,口口聲聲稱他千歲,看來自己真是憲王嫡孫,是明太祖的後人了!閒話少敘,且說朱國英聽了錢老館與墨客的侃談,迫不及待上前問道:‘二位請了,如果朱幹坤真有子嗣留世,可承王位麼?’墨客隨口答道:‘只要朱幹坤真有子嗣,奏請皇上,當然可繼承王位。’朱國英又問:‘幹坤真有子嗣,想必是一介村野農夫。皇上遠在京城,萬里迢迢,如何奏請?’墨客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當即回答:‘這有何難!若真有此事,幹坤的兒子只須去王府擊鼓鳴冤,自有王府宗室接待,餘者皆不用操心發愁,等着做他的岷王好了。’朱國英聽後喜出望外,當即辭別酒家,哪裡還想到回家!便徑至岷王府擊鼓鳴冤,述說身世,王府大驚,留朱國英於府內,快馬飛報京城。一個月過去,崇禎皇帝得報,極爲重視,令大臣洪如鍾赴都樑勘察。崇禎四年賜國英名朱徵豐,又賜王冠、玉帶、尚方寶劍,主持岷王府事。崇禎七年五月,皇上又遣編修鄭之元封冊其爲岷顯王。皇恩浩蕩,顯王山呼萬歲……諸位聽官,後面的故事大家已經知道十之**,這朱企豐登上王位之後,橫徵暴斂,生性兇殘,草菅人命,最後爲仇人所殺,身首異處,腦袋被赧水激流沖走,王府用三十六斤黃金製作一個金腦袋安置其上,正是這金頭後來成了盜墓者們追逐之物,其實這金腦袋只是朱企豐墓中一小件物品,內中之物更是價值連城,到底是何寶物?最後花落誰家?欲知後事明日分解。”

蔣一浪講完故事從主講臺走下。接着便是雷鳴般的掌聲。

卻說次日早晨,譚小苦去大牢給朱子湘送飯,來到大門口見值班的正是胡假虎,就打招呼說:“胡叔早上好,我師父什麼時候可以換號子?”

胡假虎說:“我正要找你呢,我本來打算今天一早就給他換,沒想到昨晚他就出事了,打死了兩個人,現在已經關進死牢。”

譚小苦感到如晴空霹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叔叔你說什麼,我師父他怎麼了?”

胡假虎重複說:“你師父殺人了。”

“我不相信,我師父他怎麼會殺人呢?”譚小苦叫道。

胡假虎說:“我也不相信,可這畢竟是事實。小苦,你還是去問朱子湘他本人吧,死牢在最後一排。”

譚小苦根據胡假虎的指點來到最後一排,果然上面寫着“重犯號子”。這些號子和普通牢房的不同之處是柵欄的鐵棍比較粗大結實,而且空隙較密,除此外並無二樣。譚小苦來到門外,一眼看見朱子湘戴着沉重的腳鐐坐在牢裡。

“師父吃飯……”譚小苦一開口就淚眼婆娑,喉嚨也哽咽了,朱子湘吃力地站起來接了飯,就默默吃了起來。譚小苦一直等到他吃完才問道:“師父,呆在這裡習慣嗎?”

朱子湘苦笑着把鉢子遞出來:“一個人住一間牢房,比十三號舒服多了。”

“蚊子多嗎?”譚小苦關心地問。

“多,不過已經習慣了。”

“師父,胡假虎說你殺人了,這是真的嗎?你在牢裡殺了誰了?”

朱子湘嘆道:“昨晚你讓胡假虎帶來的飯我們收到了,沒想到睡一覺醒來,我就成了殺人犯——同獄的王辛卒、勞順民死了。”

譚小苦吃驚道:“王辛卒、勞順民死了?是怎麼死的?”

朱子湘搖頭:“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可是他們硬要說是我殺死的。天地良心,我沒有殺人。”

譚小苦急了:“你要解釋呀,說不定王辛卒、勞順民是吃不住大刑自殺了。”

“解釋也沒用,他們不聽,加上熊傑、羅國矮一口咬定是我用蚊帳勒死了王辛卒、勞順民。警察局說,牢裡只有這麼幾個人,熊傑、羅國矮與死者無仇無冤,沒有殺人動機,只有我與死者舊怨加新仇,在他們死前還跟我打過架。”

譚小苦說:“這些真是太巧了,師父是我害了你,我命硬……”

朱子湘苦笑:“傻孩子這跟你的命硬沒有關係,是老天爺早安排好了的,‘是禍躲不脫,躲脫不是禍’,命中註定的東西誰都改變不了。”

譚小苦說:“是我的命硬才連累你,他們都是這樣說的,師父,我能幫你什麼嗎?”

朱子湘說:“你幫我送飯就可以了。小苦最近外面有什麼傳聞嗎?師父在這裡很孤寂,就想聽聽外面的新聞。”

譚小苦說:“有的,昨天早晨有個叫蔣一浪的人在止戈亭主講盜墓故事,真的非常精彩,好多人都被吸引了。”於是把蔣大、蔣二的故事述了一遍。

朱子湘聽後就說:“故事中的蔣大我覺得他就是都樑首富蔣興和。”

譚小苦說:“師父講得很對,所有的人都是這樣說的。”

朱子湘很有興趣的說:“這個故事很精彩,今天會更精彩,小苦講出來給師父聽聽。”

譚小苦搖頭說:“不知何故,今天止戈亭的故事早會雖然照舊舉行,可就是沒流傳到市井中去。”

朱子湘似有所思說:“這就有點怪了,以往凡止戈亭的故事都是傳得很快的,有時候剛散場就已經在大街小巷傳開了。”

譚小苦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今天的故事平淡寡味不值一傳吧。”

朱子湘說:“不可能,凡盜墓故事都沒有平淡寡味的,你要留意一下,知道了別忘記說給師父聽。”

譚小苦點頭:“我會留意的。”

譚小苦離開死牢,想着昨天請客的事總覺得吃虧,認爲胡假虎應該給他辦事、幫忙。在他經過大門時,發現胡假虎正在興致勃勃談着什麼。駐足一聽,原來候洞猿才從止戈亭回來,正在複述剛聽來的故事。譚小苦正要打聽這事,就不聲不響旁聽。

候洞猿賣弄關子問胡假虎:“第十三代朱王朱企豐你知道嗎?”

胡假虎說:“都樑人有誰不知道朱企豐,他當了幾年王就被人砍了腦袋,下葬時用三十六斤的金頭代替。”

候洞猿說:“對,今天的故事講的就是他,想不到他還有一段那麼傳奇的身世!”候洞猿於是把從止戈亭聽來的故事複述一遍,胡假虎邊聽邊噓唏不已。“今天的故事只講了這麼多,明天要開講盜朱企豐墓的故事了,可惜明早我值班,你回來一定要說給我聽。”

胡假虎連連點頭:“一定,一定。”二人又說了一陣,胡假虎發現譚小苦也在身邊,就問,“你有啥事嗎?”

譚小苦說:“我想請你幫忙,我師父真的沒有殺人,他是冤枉的。”

候洞猿問胡假虎說:“老胡,你不是知道十三號牢的真相嗎,盜墓賊殺盜墓賊,我感到這事挺有趣的。”

胡假虎對候洞猿使了個眼色,然後拍着譚小苦的肩說:“你要我幫忙,我肯定盡力。不過你得有所表示才成。”

譚小苦說:“我昨天不是請你們吃了、玩了?”

胡假虎說:“那算什麼呀,你師父不是已經換號子了麼?”

譚小苦吃驚的望着胡假虎,這話明明是耍賴:“胡叔,這完全是兩碼事,我師父是去了死牢,但跟你幫忙沒有關係。”

好好好,沒關係就沒關係,救一個人總不止值那一丁點好處吧?只要你捨得花錢,我保證你師父平安無事,我這陣沒空,明天你再來找我。”胡假虎把譚小苦推出值班室。

譚小苦走了幾步,想起胡假虎神秘兮兮向候洞猿使眼色小動作,心下就生了懷疑。他轉身返回,發現值班室牢牢關了,胡假虎正在裡面與候洞猿說些什麼。他屏聲息氣,把耳朵貼在門壁上——胡假虎說:“這事你要保密,否則我絕不告訴你。”

候洞猿說:“我保證不跟任何人說,不守諾言就爛嘴爛舌頭!”

胡假虎:“王辛卒、勞順民確實不是朱子湘殺的。”

候洞猿:“那是誰殺的?”

胡假虎:“兇手有幾個,直接的兇手是熊傑。”

候洞猿:“熊傑與他二人無冤無仇,爲何要下此毒手?你說的幾個兇手都有誰?”

胡假虎:“元兇是蕭子玉,他指令舒振乾把王辛卒、勞順民殺掉,舒振乾又利用熊傑直接下手,許諾事成後放他歸山……”

譚小苦聽到此處,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不明白這些人爲何如此心狠手辣。他儘量剋制自己,繼續聽下去——

候洞猿:“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胡假虎:“是熊傑自己告訴我的。”

候洞猿:“這麼秘密的內幕熊傑怎麼會告訴你呢?”

胡假虎:“他害怕蕭子玉不守承諾,先透露出去就是爲了有個見證。”

候洞猿:“蕭子玉既然要置他們於死地,誰也救不了朱子湘,剛纔你爲何還答應譚小苦要救他師父?”

胡假虎:“那是一個小笨蛋,騙騙他而已。”

譚小苦腦子“嗡嗡”作響,胡假虎的奸詐讓他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