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一年冬天開始皇帝往翊坤宮跑的日子越來越多,這馬佳氏就忍不住嘀咕過好幾回,不過礙於翊坤宮妃遠超於自己,馬佳氏也不過只能私下抱怨幾句,之後再仗着身孕和孩子多往乾清宮露露臉。齡華對馬佳氏的行爲頗爲不屑,在綺佳面前都抱怨了好幾回,綺佳每回聽了總淡淡的不說話,不曾想今兒齡華忍不住在主子跟前說開了。
秋華一聽便想不好,趕忙拉住齡華:“瞎議論主子幹什麼,就你多嘴,別給主子找事。”
齡華吐了吐舌頭,瞄了眼綺佳,綺佳也不惱,只是淡淡地望着頭頂的四方天說了一句:“有孩子總是不一樣的。”
秋華一聽就知道主子又是觸動心腸,剛想勸一勸,卻聽得小太監來報,“主子,皇上請您去乾清宮,您趕緊準備下吧。”
秋華一喜,趕忙去扶綺佳:“主子快起來準備着吧,你們也快把東西都收了,你們瞧,皇上這不是念着主子嗎?”
綺佳微微一笑,知秋華這是寬慰她,拍了拍她的手。又轉身朝着蓁蓁:“你去把你前些日子臨的字拿來吧,一塊去乾清宮請皇上瞧瞧,我覺着前幾日的字看着長進多了,咱們也去皇上面前露露臉,不讓他老嘲笑你。”
這個冬天皇帝來得勤快,綺佳和蓁蓁讀書讀得也勤快,皇帝見了覺得有趣每次來便要變着花樣地考蓁蓁,美其名是代綺佳這個老師考教功課。蓁蓁一想到皇帝的考教就頭皮發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趕忙跑回屋子去了。
綺佳不是什麼麻煩的人,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打扮完了,到了乾清宮顧問行已經候在殿前,見到綺佳忙一彎腰請安:“鈕主子。”
“起吧,顧公公客氣。”綺佳見顧問行眉頭緊鎖便問:“這是怎麼了?”
顧問行眉頭緊鎖望着殿內說:“剛剛三藩來了急報,內閣幾位大人剛進去,要煩請主子在這兒等會兒了。”
“無事,政務要緊。”綺佳轉念一想,又添問一句:“哪裡來的急報?”
顧問行也嘆了口氣:“偏偏不巧,安王簡王的同時來了,奴才瞧着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勞煩主子等會兒多寬慰皇上幾句。”
綺佳皺皺眉頭,也沒接話,過了一會兒只見明珠索額圖等人陸陸續續從殿內退出來,綺佳往旁避了避。顧問行瞧着便進殿通報,隔了一會兒便來請綺佳,綺佳對蓁蓁和齡華道:“你們在外等着,我一人進去就好。”
蓁蓁和齡華便留在了乾清宮外頭,過了一會兒又有一人捧着一堆題本從乾清宮裡退出來,見門外有宮女站着,下意識地低頭預備繞路。齡華先前就見過李煦,此時想起秋華同她說過的事忍着笑悄悄拉了拉蓁蓁:“這是那日跪在咱們院子裡的文嬤嬤的兒子。”
她聲雖不大,李煦卻是耳尖聽到了這句,下意識一擡頭,立馬認出了雪天救他的那雙眼眸的主人。
蓁蓁本還想躲一躲,卻見李煦先欠身對着她:“那日多謝姑姑相救。”
蓁蓁臉一紅忙擺手:“奴才當不起大人的一聲姑姑。”李煦卻是又欠身道:“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姑姑心善,纔有李煦一命。”
蓁蓁也是想起了李煦當日的狼狽樣了,抿嘴一笑:“那大人可別再寫錯字了,奴才的藥已經都給您了,再凍一次奴才也沒法救您了。”
李煦知道蓁蓁打趣他,本想再多說幾句,但瞧着是乾清宮門前也不敢久留,只能道:“多謝姑姑了,小人還有內閣的題本要忙,託您的福,定不會再錯了。”
李煦再欠了欠身,又多看了眼蓁蓁,只瞧蓁蓁朝他璀然一笑,他微微失神,趕忙轉身走了。
相比殿外,乾清宮殿內的氣氛卻凝重得多,皇帝正看着滿桌的題本發脾氣,拿着一本題本往桌上一摔,正摔在了松花石硯臺上,頓時墨濺了半桌子。
“這孫延齡真不是個東西,串通吳三桂不說,自個兒又沒本事調動廣西兵馬,就囚禁和碩格格逼她一起反。”
皇帝說着又拿起另一本,拍着道,“南邊鄭經也是趁火打劫,竟然和耿精忠在漳浦還劃界了!現在鄭經竟然準備攻打潮州府!兩湖地卑溼,朕三藩兩次催促嶽樂進兵湖南,結果久拖未決,再拖南方一至夏日萬一瘟疫橫行,朝廷軍馬糧餉哪個拖得起!”
綺佳見墨都蘸了皇帝一手,解了帕子替他擦:“顧問行,去叫人打水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