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說完,帶頭出了院子。不過長公主雖然自信,但是卻也極爲的謹慎,手中的軟劍。在月光下散發出點點冷光。
南宮城含笑的看着長公主的英姿,他從來都知道,長公主的風華,當然第一次見面除外。“朕需要一把琴。”南宮城在抽出自己的鞭子的時候,卻提出了這麼一個奇怪的要求。
對於南宮城,楊若水其實瞭解的並不算多,對於他楊若水肯定是防備的,這琴是讓妙海親自取來的,待到所有都準備好了後。
兩個人的身子才動了起來,他們的身手都很快,快到楊若水這個局外人都是看不清楚,他們兩個人到底在那裡。若不是傳出來的琴聲,楊若水都在懷疑,她們有沒有在動手。
看不清楚,乾脆閉上了眼睛。反正楊若水有把握,在自己的皇宮,南宮城還不至於蠢的對長公主下手。
琴聲悠遠而漫長,楊若水聽的很仔細,南宮城彈奏的分明就是《鳳求凰》!這目的是不是太明顯了?不過能在比武中,還有這份能力彈奏,至少在楊若水看來,長公主肯定會輸。
當這音落下後,南宮城的招式突然一變。長公主比誰都清楚,只怕這一招,南宮城就要是要讓輸了吧。長公主的眼微微的一眯,突然間她用自己的身子,猛的就贏了上了南宮城的鞭子。
“皇姐。”皇帝也是習武的人,這一幕他自然看的清楚,不由的大喊起來。可是都說這高手過招,最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字,趙南珞就算現在出手,估計也已經來不急了。
南宮城一驚,沒算到長公主突然會出這麼一招,趕緊手上,那鞭子也偏開長公主直接打在地面上。長公主趁着這個機會,一腳就踹了過去。
結果很明顯,肯定是長公主贏了。即便在場的人都知道,南宮城絕對比長公主厲害,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長公主贏的不光彩,可結果始終是,長公主贏了。
“你輸了!”長公主將身子站的很直,臉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彷彿她贏的光明磊落一樣。
“心服口服。”南宮城笑着站了起來,不過身上的灰塵又多了些。他看着長公主的眼神更柔了,其實剛纔那一招很危險,如果自己並沒有那麼在乎長公主,長公主肯定會受傷,或者會危及生命。長公主其實是用命在做賭注,無論如何,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就是自己的真心,長公主比誰都清楚。
而趙暮,一直躲在不遠處看這兩個人。今日長公主比武招親,他其實很想去臺上看着,不過他到底也去了,只是看見秦然在,他又悄悄的退了下去。對待感情,他其實懦弱的連自己都瞧不上,可那又有什麼辦法,他始終還是沒有勇氣,能與命運做鬥爭。
趙暮看着院子站着的兩個人,月光下似乎將她們的身影拉的很長,一個眉目豪情,一個眼中帶笑。怎麼看也是一雙璧人。反觀自己,只能躲在暗處,偷偷摸摸的關注旁人,不用長公主選,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配不上長公主。
“永定王。”在趙暮想的認真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過來。
趙暮猛的回頭,只覺得對方眼生的很。“你是誰。”趙暮眉頭緊鎖。
宮女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手突然一樣,趙暮只覺得一陣香氣撲來,趕緊用手捂着鼻子。對着女子就要一掌打去。
那宮女也不急着反抗,而是猛的倒像身旁的花盆。聽到聲音,趙暮的臉色猛的一慌,聽牆根是極爲小人的做法,他不願意讓長公主知道,他現在懦弱的就只能躲在暗處,心中一急,連這宮女也管不上,直接就縱身離開。
看見趙暮離開,那宮女一把將早就放在一旁的茶水打翻。這一幕,在任何知情的人心裡,肯定是覺得,她是從茶水的宮女,如意中碰到了趙暮,才被推倒。
對於這邊的動靜,楊若水心裡其實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趙暮在旁邊躲着,是以,都沒有派人去查,免得大家都覺得難看。
而南宮城看着衆人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什麼。畢竟,只有那一次宴會,他大概也能吃猜到長公主的心思。只是十年了,長公主與趙暮都還沒有結果,南宮城都開始不覺得趙暮是對手。“長公主,朕用江山下聘,迎你爲後,你意下如何?”南宮城開口,這纔將衆人的心思給引到他們的身上。
對,至少現在,長公主與南宮城是連在一起的。
“既然南淮皇上沒贏,這話說的也太早了。”長公主毫不猶豫的拒絕。
快的連她自己都詫異,原來人的心真的很小,裝了一個,怎麼也塞不進來第二個。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朕等了十年,還怕再等十年麼?”南宮城笑了,至少在看見長公主那略顯苦惱的神色的時候,他心裡是高興的,至少,長公主已經決定開始放手了。
“沒想到在北唐,南淮皇帝還這麼自信。”楊若水雖說也感動南宮城的誠意,至少千里迢迢的來京城,就算是一種誠意。可她始終看不慣旁人在自己的女兒面前得瑟,對就是得瑟。至少在楊若水心裡,自己的女兒心裡不高興的時候,旁人卻笑的那麼開懷,那就是得瑟。
趙南珞乾笑了兩聲,爲了兩國的關係,他還是說了句,“母后可是捨不得皇姐嫁遠了。”
對於楊若水的態度,南宮城其實並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終是在長公主的身上。“朕千里而來,爲的只有長公主,旁的都不重要,若是長公主願意,朕可以禪位!”南宮城說這話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多做考慮,可是他的語氣,卻給人一種他已經考慮了很久的感覺。
長公主眼皮一跳,看着南宮城眼裡的深情,不由的扭過頭去。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讓南宮城這麼執着,可是她不懷疑南宮城的用意,一個連皇位都可以放棄,除了真情,還真不能用別的語言去解釋。
“南淮皇帝,你始終是輸了不是?”長公主笑着轉身,不再站在院子中間,而是立在了楊若水的身旁。
這麼不留任何餘地的拒絕,任何人都聽的清楚,當然南宮城也明白。他說的自信,其實心裡還是沒底。秦然苦等十年,都還沒有任何結果,自己真的可以嗎?南宮城往前走了幾步,將自己的鞭子收了起來,“好,不過,只要長公主需要,朕就一定會在。”南宮城說的認真。
也許他不知道,過不了多久,他真的會爲長公主,一無所有。
不過,這次比武招親,看來是註定失敗了。長公主,到底還是沒能將自己嫁出去。
這個話題太過於沉悶了,衆人也自覺的不再提起,衆人說了幾句話,也都相繼離開,因爲南宮城來的突然,這驛館肯定是開不及準備了,便暫且留在了宮裡。
長公主離開,依然沒有回自己的宮殿,而是不由控制的來到了趙暮的門外。而趙暮也在那裡站着,在看見長公主的時候,不知爲了他第一反應是想逃,可是長公主走的很快,快到他還在猶豫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她的眼前。
離趙暮很近的時候,長公主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長公主眯起了眼睛,猛然間記起,似乎殷盼身上也有這種香味。
都說在乎一個人,會變的沒有理智,但是長公主還是覺得,至少現在還沒傻到,懷疑趙暮與殷盼之間有什麼關係。很明顯是有人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殷盼。
長公主不覺得對方有多麼瞭解自己,至少了解自己的人,不會出這麼一個愚蠢的計策。可是,連這麼一個不瞭解自己的人,看能看透自己對趙暮的心思,可趙暮爲何卻始終不迴應。
除非,他真的不愛自己。長公主突然笑了,笑自己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現在纔看明白。原來只有不愛一個人,纔會做到漠不關心。
趙暮看着長公主這樣,心裡也痛的難受,想解釋什麼,可是長公主已經扭頭離開。沒有說一句話,就這麼看了自己的一眼,然後靜靜的轉身。這一刻,趙暮清楚的感受到什麼是心碎,原來他與長公主之間,已經到了無言以對的地步。
今日夜裡或許註定了就是一個不太平的夜裡,等所以事情忙完,夜色已經很濃了。今日婉妃在楊若水跟前落了面子,皇帝肯定是要去婉妃的宮裡安慰的。
而清韻郡主這邊,卻跪在楊若水的跟前,求楊若水出手。今日的事情她也是看的明白,殷盼估計再也沒有辦法得到皇帝的心裡,可與其這樣,倒不如讓殷盼懷個孩子,皇子也好,公主也罷,至少也是有個依靠。
“去將皇帝宣來。”良久,楊若水終於還是開了口。
或許清韻郡主擔心的是殷盼,而她擔心的卻是整個北唐。如今瞧皇帝的性子,估計是已經迷的離不開婉妃。如今後宮佳麗萬千,卻獨寵婉妃一人,且只有婉妃一個人有身子,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若是婉妃生下的是個皇子呢?楊若水心中一緊,萬一是個幌子,皇帝豈不是會立他爲太子。楊若水對於婉妃倒沒有特別的討厭,可這樣心機重的女子,也需要慢慢的接觸,好知道她是真情還是假意,無論是爲皇帝,還是北唐,這個險她冒不得。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殷盼這個正宮皇后也有身孕,將來就算是皇帝提出立太子,自己或者是那些大臣,也有足夠的理由,去說服他。
妙海是親自去請皇帝的,等人一走,楊若水馬上讓人將武太醫帶來。“哀家,要讓皇后今日,必須懷上身孕。”楊若水說的很嚴肅,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孩子愚蠢,即便趙南珞常常辦蠢事!
她今日算計了皇帝一次,她很難保證還能算計下一次,是以,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臣,馬上去開藥方。”武太醫說完,趕緊的退下去,片刻也不能耽誤。
“多謝太后娘娘。”清韻郡主被人扶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很苦,比黃連似乎還要苦。
楊若水看了她一眼,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畢竟殷盼落這樣的下場,都是自己的兒子害的,可是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
像這種事,殷容莫一個大男人肯定不能插手的,心裡頭對趙南珞不滿的厲害,不過他卻一直沉着氣,因爲他知道,離着他所希望的已經不遠了。
楊若水讓殷盼都沒有回坤寧宮,在慈寧宮用了藥,便歇息在了偏殿。楊若水坐在自己的屋子裡,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畢竟一個做母親的,這麼算計自己的兒子,若是傳出去,絕對是不光彩的很。
“你是爲了他好。”殷容莫看着楊若水這樣,心裡頭也難受的緊。卻只能將楊若水緊緊的抱在懷中,若是讓楊若水費心的是旁人,殷容莫大可以直接命人除了他,可偏偏是自己的兒子。
都說兒是冤家,女是仇,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
而這廂皇帝被秒海帶入偏殿,神情馬上就緊繃了起來,總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對,直到他看到牀上坐着的殷盼,趙南珞一腳就將旁邊的桌子給踢到了。
妙海聽到聲音,身子一抖,不過卻還是忍不住沒有進去看,而是直接將門上落上鎖,怕皇帝衝出來。
殷盼半垂着頭,原本對今日還有些期待的,可現在,她再傻也知道,趙南珞真的是厭惡了自己。殷盼的眼淚順着臉頰落了下來,她每日都在思考,思考爲什麼趙南珞會變心,可是再思考卻沒有任何的結果。
趙南珞聽到落鎖的聲音,整個人的臉色更沉了。“哭,你有什麼資格哭?你不是想要嗎?來啊,你來啊。”趙南珞的脾氣算不上粗暴,可是這一刻他真的生氣了。生氣,連他的母后都這麼算計他。
屋裡的香慢慢的升了起來,趙南珞變的更加的瘋狂,而殷盼只能默默的承受。
聽到裡頭的動靜這麼大,妙海的眉頭不由的緊閉。楊若水下的藥,其實根本就不霸道,只不是會讓人慢慢的產生幻覺罷了。
不過,這種事,妙海也沒有什麼經驗,只好一直在門口守着。
楊若水就這麼靜靜的靠在殷容莫的肩膀上,她算着藥效差不多已經消退的時候,趕緊的站了起來。
“有妙海盯着。”殷容莫看着楊若水的這麼超心,心疼的緊。
“不行,我不親自看看,心裡總是不安的厲害。”楊若水不知爲何,右眼皮一直跳,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
“太后娘娘。”楊若水過去的時候,妙海還在外頭守着,不過表情卻異常的嚴肅。
都這麼久了,裡頭還一直有動靜,楊若水朝裡頭看了一眼,即便隔着門看不到什麼,可是還是忍不住做了這個動作。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濃了。
終於沒了動靜,“開門!”楊若水不由的命令一聲,雖說她知道,這個時候她這個做母后的進去,着實不妥,可現在她顧及不了那麼多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楊若水是第一個走進去的,或者說該是用跑更爲準確。一進去,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險些倒在地上。牀榻之上,殷盼面無血色的躺在那裡,身下已經是一片殷紅。
而趙南珞卻面朝上躺着,眼角似乎還閃着一絲的晶瑩,只是脣間卻顧着一抹笑意。
“傳太醫,快傳太醫。”楊若水幾乎是尖叫的喊出來,她腦子裡只覺得一陣嗡嗡的聲音,她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到趙南珞的跟前,甚至她都忘了,妙海的醫術,其實不比太醫的差。
清韻郡主也趕來了,她坐在殷盼的牀邊,用被子將她的身子蓋的嚴實,而手卻一直拉着殷盼的手,臉上卻已經哭不出來了。
直到太醫給他們診斷完了後,楊若水纔回神。“稟太后娘娘,皇上與皇后娘娘都傷的身子,以後,怕都不會再有皇嗣了。”太醫說完,楊若水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妙海,對妙海你去看看。”楊若水抓着妙海的手,就彷彿是救命稻草一樣。
而妙海的結果,卻是與太醫的一樣。楊若水的身子顫了一顫,她捂着臉突然哭了一聲,她不知道她是做錯了什麼,上天要如此懲罰她。“還有救嗎?”楊若水問這話的時候,帶着濃濃的鼻音。
“除非趙子川在世,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妙海說完,又緊緊的抿住了嘴。
趙子川,楊若水在口中默默的唸了這個名字。可是趙子川已經死了,十年前就死了,也就是說,這兩個人沒救了。
不過,想起趙子川,楊若水的心卻默默的靜了下來。這個男人,他一直用自己的生命,來守護着北唐,守護着自己。若是自己就這麼輕易認輸。
“爲什麼?”楊若水的目光落在了,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對面的皇帝身上。
殷盼的身子明明好好的,爲何突然不能生了,分明就是趙南珞的功勞。而屋子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趙南珞的身子,絕對沒有肯可能是殷盼毀的,因爲殷盼愛他,也就是說,趙南珞的身子,是自己毀的。
“因爲朕愛婉妃,就如同父皇愛母后一樣的愛。”趙南珞說的無比的清晰,從楊若水讓人宣他過來的時候,婉妃就問他願不願意爲自己守身,趙南珞毫不猶豫的應下了。當然,殷盼的身子,卻是出自自己的手筆,因爲,他厭惡她,非常的厭惡。
楊若水突然冷笑了起來,她走到趙南珞的跟前,揚起手來,機會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直接一巴掌打在了皇帝的臉上,皇帝也沒有閃躲,就這麼應了下來,而他的臉幾乎是瞬間便腫了起來。這不是楊若水第一打他,卻是用用力的一次。
“朕有什麼錯?”趙南珞擡頭,非常認真的問楊若水。
他真的不覺得他有什麼錯,他愛婉妃,愛的願意付出自己所有。愛本來是沒錯的,不是嗎?即便是犧牲再大,可沒有錯。
至於殷盼,趙南珞只能歸結爲四個字,年少戲言。他當時十歲,肯定不懂得什麼是愛情,只不過是一個能玩在一起的人,慢慢的他長大了,他知道自己需要的,不再是一個成日裡只會撒嬌的女人,他需要的是婉妃那樣聰慧的人。
趙南珞一直對楊若水有怨的,他在怨爲何當初楊若水沒有阻止他去娶殷盼,他始終不明白,楊若水他們怎麼會以爲,一個十歲的孩子,能許下終生,是以,他從來不覺得他是錯的。
楊若水沒有多說話,看着趙南珞這樣,即便她告訴趙南珞,婉妃不愛他,不然不會這麼自私,這麼陰毒的法子,楊若水從來都不會認爲,是趙南珞想出來的。可是楊若水並不想說,就這麼盯着趙南珞。
趙南珞對於楊若水的心思,他又何嘗不明白。可是他不後悔,人生總該出現那麼一個人,讓他心甘情願,用對方想要的方式,無怨無悔的去守護他。
不過,婉妃這一招不得不說,肯定是贏了。楊若水再狠,也不可能自己兒子唯一的子嗣下手。是以,即便楊若水心裡清楚,此事是婉妃的手筆,也不能如何對她。
而且,卻用這樣的手段,告訴楊若水,趙南珞的心裡就只有她,若是楊若水想動她,那得先做好失去兒子的準備。
“婉妃也沒有錯。”趙南珞不知道爲何,卻加上了這麼一句。或許婉妃真的沒有錯,她是宮女出生,坐的這個位置,裡頭的艱辛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受的。如今楊若水回來了,她會害怕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會剝奪。所以,她用了最極端的放肆,保護自己已經得到的東西,這似乎也沒有錯。
可是,造成這個結局,那到底是誰的錯?
“稟太后娘娘,臣婦請求皇上廢后,允許臣婦將皇后娘娘帶回封地。”清韻郡主放在殷盼的手,直直的站在了楊若水的跟前。口裡說着求人,臉上卻沒有求人該有的卑謙。
“不。”聽到清韻郡主這麼說,殷盼一下子睜開了眼,“本宮不走,本宮沒有犯錯,皇上也沒有權利廢了本宮,本就就算是死,就算是到死才能與皇上在一起,本宮也不後悔。”殷盼說的聲音很大,卻讓人憐惜不已。
是啊,等到趙南珞死了,殷盼也死了,帝后兩人也只能合葬在一起。婉妃一個妃子,始終破不了祖制,伴在君側。
說殷盼傻她還真的傻,她如今再也不會有後了,萬一,萬一將來是婉妃的孩子做皇子,那麼她這一點最卑微的心願,怕也不能成的吧。
“哀家,會給你個孩子。”楊若水看着趙南珞的眼神很冷,冷的就像在看陌生的人一樣,“來人,好生養皇后的身子,哀家要她好好的。”
楊若水說完,大踏步的離去。廢后一事,她終究還是沒有同意。
而清韻郡主也再沒有提過,接下來的日子,她只是安心的陪着殷盼,只是在偶爾沒人的時候,一下接着一下的嘆氣。
而楊若水也沒有了動靜,似乎這日根本沒有發生什麼,所以的一切,也都是按照平日的軌跡發展。而南宮城那邊,因爲長公主的一再拒絕,而離開北唐。
似乎,皇宮就應該這樣,只是婉妃更加的受寵,在後宮的地位,已經遠遠的高於皇后的。甚至,在婉妃快生的時候,皇帝還與楊若水提起,要升婉妃爲皇貴妃。
楊若水冷冷一笑,還沒生的時候,就要封爲皇貴妃,那若是生了,豈不是要成皇后了?不過,楊若水卻始終沉默,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這旨意,卻一直沒有下。
終於到了婉妃要生的那日了,天空莫名的陰沉,可是絲毫不能壓制衆人的熱情。宮裡但凡長眼睛的人,都知道,皇帝非常寵婉妃,只要婉妃能平安生產,宮裡怕會有不少人得賞賜。
而婉妃的身子一直很好,是以,若是不出意外,婉妃一定會平安生產。
可偏偏就在這一日,下頭傳來消息,所有的封地都上書,一個個都要自立門戶。說白了,就是要反了。所有的藩王都參與了,楊若水不知道這裡頭的人有多少是做做樣子,又有多少是真的存了這個心思。
但是,皇后出這樣的事,一些老藩王一定會給清韻郡主主持公道。而新的藩王,估計是有人藉機行事。
那些老人肯定是得了清韻郡主得消息,這一點楊若水比誰都清楚。清韻郡主不可能就這麼白白的讓自己的女兒受欺負,這一點,楊若水也非常的理解。可是清韻郡主做事也是很有分寸的,她指向借這些人的手,保住殷盼在宮裡的地位。畢竟,一個沒有後的皇后,始終讓人瞧不到眼裡。
她是爲了殷盼以後的日子好過些,所以,楊若水重來都沒有阻止過,清韻郡主往宮外送信。
可那些新藩王是怎麼知道?除非,除非皇宮裡有內應。一個能提前知道宮裡會發生什麼的人,能先楊若水一步,悄無聲息的將信送出去。
而現在,皇帝的心在婉妃身上,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不會理會。這擔子,自然就落在慈寧宮的身上。而這一點,幕後的人顯然就是婉妃,不過是想絆住楊若水與殷容莫,讓她們無暇顧及自己。
婉妃這麼做,或許就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保住自己的孩子,這麼做,她似乎也沒有錯。
婉妃能算計楊若水,那是因爲她覺得楊若水在乎皇帝,可現在,楊若水的心冷了,她一早就講武太醫傳來,她只說了四個字,去母留子。剩下的她沒有再多做吩咐,因爲她相信,武太醫是能圓滿完成的。
而婉妃這邊,皇帝一直守着,穩婆是一早準備好的。皇帝到底防着楊若水,穩婆是從外頭請進來的,至於太醫,皇帝心裡頭也知道,武太醫是楊若水的人,是以,即便是武太醫的醫術高超,他都沒有情來。
生產的時候,皇帝一直在婉妃的跟前守着,看着婉妃疼他的心就糾在了一起,不過,婉妃的身子到底是健康的,這生產倒也沒有用太多的時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皇子。”穩婆這話說完,宮裡頭上下都也跟着跪了下來,至少在外人看來,是一片歡騰。
“婉兒,你聽到了嗎,咱們有兒子了,咱們有兒子了。”皇帝說這話的時候,眼淚不由的溢出來。其實,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有孩子,或者是有個兒子,至少可以有個後。當初做這樣的決定,這輩子只能有這一個孩子,皇帝心裡也是有些忐忑的。
若是婉妃生個公主該怎麼辦?也並非他不喜歡公主,只是這樣的身份,終究還是該要個兒子。
“是啊,臣妾聽到了,臣妾聽到了。”婉妃笑着點頭,似乎這一刻受多大的罪,也值得了。
“小皇子呢,臣妾可以瞧瞧嗎?”婉妃說完,便將頭探了出去。
“娘娘您求,這小皇子的眉眼之間,可是像極了皇上。”穩婆趕緊的抱了過去,讓婉妃與皇帝能看看自己的兒子。不過,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哪能看出來像誰,這也不過是穩婆慣會說的。
而這話,卻也是兩個人最愛聽的,至少他們聽後,都露出了笑容。
噗。本來笑的好好的,突然間婉妃的一口血便吐了上了,幾乎是瞬間,身下的血便染紅了牀鋪。
“太醫,太醫。”這一刻,皇帝的心亂了,眼睛裡也似乎只剩下一片殷紅。
“皇上,婉妃娘娘血崩了。”
皇帝也不知道是誰與他稟報的,他似乎腦子已經不好使了,只能呆呆的看着。血崩血崩,不對,皇帝就算再傻也知道,血崩怎麼會吐血,這根本就是人爲,是有人要害婉妃,這個人除了楊若水,還能有誰。“治不好婉妃,朕讓你們都陪葬。”這話皇帝是吼出來的。
可是再大的聲音,也發泄不出心中的恐懼。
他以爲不讓武太醫來,便可以阻止楊若水下手,可是他忘了,太醫院的人本來就都長了一跟舌頭,還有一雙手。武太醫在與不在,又有什麼不關係呢?
太醫是救人的,同樣也可以殺人。
皇帝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婉妃跟前,這一刻他的心似乎已經痛的沒有知覺,只是呆呆的看着婉妃,然後,只覺得心裡無比的愧疚。
婉妃的心中如何不知道,女人生產本就是在鬼門關上過一圈,但凡遇到一點事,都會是致命的,更何況,楊若水是打定主意不讓她活呢。“臣妾從來沒想過,太后娘娘的心會這麼狠。”婉妃苦笑一聲,她以爲楊若水會顧及到皇帝的感受,她以爲只要證明給楊若水,皇帝沒有自己就不行,楊若水爲了這個孩子,會放手,可終究,她沒有算計到楊若水的心狠。
皇帝拉着婉妃的手,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些年來,他也聽說過不少以前楊若水的事蹟,一個連自己的父親都可以殺的人,心又豈能是軟的。
“皇上,小皇子高燒不退,求皇上定奪。”武太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進來,在一旁稟報。
聽到這聲音,婉妃身子突然一怔,隨即又笑了起來。楊若水果真是楊若水,這個時候還不忘將自己一軍,若是今日自己不能讓皇帝好好的活着,怕是自己的兒子也只會隨自己去了。婉妃終究做不到用自己的兒子來冒險。“皇上,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兒子,求求你好好的守護他。”
“朕會的,朕會讓他們救的。”皇帝的心如何不知道婉妃的意思,可是沒有了婉妃,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不!臣妾讓皇上活着,讓皇上好好的看着我們的兒子,長大成人。”婉妃拼命的搖晃皇帝的身子,眼睛睜的大大的,迫切的想要的得到皇帝的承諾。
“婉兒,婉兒。”皇帝痛苦的呼喊,活字說的簡單,可是真的獨留他一個人,原是那麼的難。
“皇上,臣妾求您,求您看着我們的兒子,長大成人。”瞧着皇帝這樣,婉妃的眼淚與血融合在一起,乍一看,還以爲是流着血淚,觸目驚心。
可是,皇帝依然沒有任何答覆。婉妃掙扎着便要起來給皇帝叩頭,“臣妾求您,臣妾求您。”婉妃這個樣子,除了皇帝以外,沒有個人上前攔着。
“朕答應你,朕好好的活着,看我們的兒子,娶妻生子。”皇帝的話說的艱難,可是婉妃卻笑了,她知道,只要皇帝承諾她的就不會失信於她。
婉妃朝着小皇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勾起嘴角,至少小皇子的命被她保下了,這是她作爲母妃唯一能幫她的做的事情。
良久,婉妃的身子已經完全沒有暖氣後,皇帝纔將她放開。
他一步步的走着,什麼也沒帶,就那麼走,似乎是漫無目的,他走到第一次看見婉妃的時候,她在受罰,頭頂着一個酒壺,就那麼跪在烈日下。
他記得,婉妃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除了奴婢該死,卻沒有旁的字。明明,婉妃與那些宮婢平日裡說的話一樣,可是他就是覺得,婉妃的話比旁人要好聽。
皇帝走着,就要朝宮門走去,下頭的人看着不對,趕緊與楊若水稟報。
“由他去吧。”楊若水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她的眼微微的一眯,離開總比死了強,若任由趙南珞這麼胡鬧,他遲早是要死在婉妃的跟前。
楊若水低着頭,算計這一輩子,卻不想到頭來,卻算計到自己的兒子身上,這似乎聽起來是多麼的可笑。
“殺了吧,連小皇子一起。”楊若水長長的嘆了一口,但凡瞭解此事的人,一個不留,她要讓婉妃的死永遠是一個謎,是一個讓旁人永遠無法追溯的謎。
當然,至於那小皇子,楊若水肯定不會真的殺了,她名義上都除了這些人,實際上是將小皇子給藏了起來。殷盼的身子其實是沒有辦法再養好了,等過不了多長時間,楊若水就會讓殷盼假裝懷孕,然後,這小皇子就成了殷盼的兒子。
也許孩子小的時候,還能看出他的年歲,可是大了以後,這一歲之差,根本就沒有人能查證。
這是她爲殷盼做的交代,她想,殷盼應該是願意的,至少這個孩子,是她最心愛的人唯一的孩子,她一定會好好的將她撫養成人。
而將來這個秘密,就永遠成秘密了,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的生母是婉妃!
皇帝順利的走出皇宮,他不由的朝身後的皇宮看了一眼,說不上是爲了看什麼,他記得當初楊若水曾問過他,爲什麼要放過大皇子,他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趙南珞低低的唸了一句,狂笑着離開。他想也許他是投錯了胎,也許他根本不適合這皇宮,不適合去手刃自己的親人。
“婉兒,朕會遠遠的看着我們的兒子,看着他,長大成人。”皇帝的又看了一眼上天,或許他的人生,這纔算剛剛開始。
而後宮出現這麼大的變故,肯定是要載入史冊!
上頭記着,婉妃衝冠六宮,生產不順,血崩而亡。帝用情至深,隨她而去,小皇子身體孱弱,出生便亡。太后遷怒於宮,全宮之人,無一活口。
這上頭是這麼寫着,或許也只能那麼寫。
楊若水是知道,等到後世,少不得背上千古兇殘罵名。可是,她無怨無悔。她是做母親的,這也是能送給自己兒子,最後一件禮物,活着總比死了要好!
可是,如今封地起義,正是用人的時候,皇帝在這個時候離開,無疑是甩了一個爛攤子給楊若水與殷容莫。天下不可一日無主,皇帝在名義上是已經死了,那麼現在皇位,由誰來繼承,這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長公主進來的時候,正好看這楊若水靠在殷容莫的身上,仰頭看着天。
“父皇,母后。”長公主福了福身,看着殷容莫與楊若水,一字一頓的說,“兒臣想試試。”
“好!”不等楊若水說話,殷容莫第一個點頭,十年前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透,趙南珞根本不適合做皇帝的。與其說是給趙南珞十年時間,倒不如說是給長公主十年時間,這十年他已經瞧的清楚,長公主做皇帝,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長公主詫異的看了一眼殷容莫,她以爲殷容莫會反對,卻不想,第一個支持的卻是一直與她,算不上親厚的父皇。
楊若水久久沒有說話,說實在的,她是真捨不得讓長公主揹負江山的衆人。她覺得長公主太苦了,可是卻又不可否認,長公主其實最適合做皇帝,甚至比殷容莫還要適合,從小,長公主就表現出了她殺伐決斷的性子。
“苦了你了。”楊若水說完,忍不住留出淚來,她是真的不忍心。
長公主卻笑了,她是真心的笑了,只覺得再也不用畏手畏腳的。
長公主在殷容莫的幫助下,終於稱帝了,成爲北唐史上第一個女皇帝。而追封趙南珞爲意安王,殷盼爲王妃,賜王府府邸,還特許清韻郡主在京陪伴。
因爲現在封地戰亂,北唐迫切的需要一個人,能夠解決這一場戰事,而長公主的手腕,他們都見識過,現在他們也只能指望長公主來平息這一場戰亂,示意,長公主趙如錦登基,是出奇的順利。
登基後,改國號爲錦寧。讓自己的名字成爲國號,這也是史無前例的,至少說明趙如錦的霸氣。
而登基後的一件事,自然是平戰亂。秦何與四海肯定當仁不讓。對於封地的事,趙如錦表明的自己的立場,想自立門戶,她永遠都不會同意,是以,肯定少不了出兵討伐。
而這一次,趙暮卻請封做先鋒,爲趙如錦平定江山。趙如錦微微的皺着眉頭,可是隨即又放開了,允了趙暮的請求。
點兵十萬,平定邊關戰亂。
而與其同時,南淮也出兵十萬,與趙如錦裡應外合,兩面夾擊,幫她平定江山。
南淮人一出手,這勝負顯而易見,一些老的藩王,本來就是爲了做做樣子,給殷盼做後盾,這會兒趙南珞都死了,他們再爭還能爭出什麼,是以,一個個都舉白棋投降了。
剩下的就只有,以大皇子爲主的新的藩王,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不過,他們的結果,其實完全可以預料,除了失敗,還真沒有什麼旁的結局。
不過,在一次偵查敵情的時候,趙暮帶領了十個騎士,突然中的埋伏,全都身亡,無一倖免。
只是,有個百姓卻稱,是看見趙暮跟着一個男子走了,對方還穿着黃顏色的衣服,百姓稱之爲戲服。
當然,後面的這件事,四海選擇性的並沒有報給趙如錦!對於百姓口中的這個人,他猜不透是誰,不過,趙暮走了,在他看了卻是好事,至少不用再耽擱趙如錦嫁人。
在所有人的眼中,趙暮根本就配不上趙如錦,這樣的人,在他們看來,根本就活着還不如死了。
四海一面稟了趙如錦,趙暮已經戰亡,一面卻派自己的人,一路追殺趙暮,直到將趙暮殺死。
在一個山洞裡,趙暮看着那些官兵,拖走了自己製造的自己的屍體,臉上閃過一絲的複雜。
“你與我一樣,並不應該生在皇宮。”趙暮的身後,趙南珞走了過來,那日是他出現,將趙暮帶走。
或許是因爲他愛的太苦,所以才同情趙如錦,將所有感情都浪費在趙暮的身上,根本一點都不值得。他這一路想來,他爲了婉妃可以不要後代,爲了殷盼,也曾頂撞楊若水。可是卻從來沒有爲了楊若水,或者是趙如錦做過什麼事情。
這也算是自己爲了趙如錦做一件事,他答應了婉妃要好好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那麼,今日的事情就當是爲自己的兒子積福吧。
“其實,你有點像太后娘娘。”趙暮突然笑了,或許心在這一刻,豁然開朗,糾纏這麼久,彼此都感覺的難受,倒不如放手,至少可以當做彼此心裡的那點念想好了。
對於趙暮的評價,趙南珞不置一詞,他從來都不覺得他與楊若水有什麼地方像,瞧着趙南珞的樣子,趙暮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笑了笑,至少這倔強是很像的。
趙暮的死訊傳來,趙如錦卻沒有想象中的難受,至少她以爲沒了趙暮,她會痛不欲生,可是並沒有。她承認趙暮死訊傳來,她是難受,可是也僅僅只是有些難受,或許她等趙暮已經成了習慣,也僅僅是習慣了去等待這麼一個人,而那執着的愛戀,或許也全都化作了等待。
至於封地戰亂,結果肯定是趙如錦勝,再四海班師回朝的那日,趙如錦突然下達的削藩的旨意,四海只能再帶着將士,重新回到封地周圍,若是誰有反抗,好壓制他們。
而南淮那變,也與四海做了相同的決定。
趙如錦的命令,讓京城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同時,這樣的也讓封地那邊始料未及,就算是想反抗,也來不及做準備。若是單純勝負上來看,這一句,趙如錦勝的沒有任何懸念。
可是,現在新的藩王都已經伏法,而那些老的藩王,大多都是沒有做過什麼錯事的,說削藩就削藩,肯定會有很多人不能接受的。
而趙如錦下的命令更狠,讓所有藩王都如京,封地全都歸朝廷統治,也就是說藩王們不會在擁有自己的官兵,不會擁有自己的地盤,來到京城也只能做個閒散的王爺。
在政治上這樣肯定有利於皇權的統一,至少不會再出現類似於之前的事情,可是在情面上,這始終有些絕情。
而反對的最厲害的,不是旁人,卻是楊若水。
“趙暮都已經死了。”慈寧宮內楊若水對着趙如錦喊了一句,或許在她看來,趙如錦下這樣的決定,就只是意氣用事。
“朕知道。”趙如錦淡淡的應了句,卻始終不改變自己的看法。
殷容莫看着趙如錦對楊若水的態度,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不過,對於此事,他心裡其實多少有那麼一些不願意的,不過他到底是男人,不會因爲感性而改變理性,至少封地這次出事,是給所有人的一個警告。
“朕削藩,是爲了天下蒼生。”趙如錦說的很認真,認真到,連楊若是都沒有看出,她是不是有旁的心思。
“無論如何,哀家會問純王的意思,若是她不同意,哀家也絕對不會讓你削藩成功。”對於此事,楊若水的態度也異常的強硬。
畢竟,在她們那個時代,趙子川付出的太多,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封地,純王都能好好的。可現在,自己的女兒,卻要親手剝奪了趙子川的唯一希望,楊若水總是不能接受。
其實,殷容莫不贊同削藩,也有趙子川的原因,不過,他始終沒有開口,即便是做個言而無信的人,在理性上,似乎也是值得的。
“朕會派人將純王帶來。”趙如錦應了一聲,不過卻沒有動搖自己的決定,無論楊若水同不同意,她都勢在必行。
或許,只有這一點,她們三個人才有相似的地方,都是不輕易妥協的主。
“孩子大了,總有自己的思想,如錦現在是皇帝,朕相信,她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爲了北唐好。”殷容莫看着楊若水似乎還沒有想明白,等趙如錦走後,這纔出生安慰楊若水。
楊若水嘆了一口氣,這輩子欠了趙子川的,或許只有下輩子才能還了。
不過,殷盼始終沒能將純王接來,純王年紀大了,經受不住奔波之苦,自請取了純王的封號,貶爲庶民,讓他留在封地。畢竟,這裡有純王妃,也有自己的兒子陪着自己,哪怕只是一堆堆墳墓,至少還有個念想。
不過,安如霜與趙子川的兒子,趙留,卻代替純王來到了京城。
“參見太后娘娘。”安如霜進宮肯定是要先見楊若水的,這會兒楊若水坐在主位上,年近四十的她,卻依然不顯老態,甚至在外表看上去,比安如霜還要年輕些。
楊若水很認真的打量安如霜,安如霜與趙子川的事蹟,她也是聽說過一些。楊若水始終覺得,安如霜是讓趙子川動心了,能讓趙子川動心的女人,肯定不是尋常人。
楊若水沒說起來,安如霜就那麼靜靜的跪着,眉眼平和從容,大氣。楊若水莫名的有些好感,至少,這樣的女人,帶出來的孩子,也應該不是尋常吧。
“起吧,讓哀家瞧瞧趙留吧。”楊若水擺了擺手,讓安如霜做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不過,對於趙留這個名字,楊若水反正是不看好的,不過,許是有特殊的異議,楊若水也不予評論。
“參見太后娘娘。”趙留的聲音很稚嫩,不過舉手投足之間卻帶大人成熟的感覺。
楊若水從趙留一進來,眼睛就不由的眯了起來。趙留與趙子川長的太像了,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是趙子川走過來,正對她微微的一笑,喚一聲皇嫂。
楊若水搖了搖頭,暗笑自己年紀果真大了,眼睛都不好使了,“身子可好?”楊若水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機會是下意識的,就問了這麼一句。
“回太后娘娘,身體一直建康,多謝太后娘娘關心。”趙留回答的從容,沒有一點能瞧出他是一次入宮,第一次見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
楊若水笑了,她也不知道在笑什麼,只是覺得欣慰,至少趙子川看見趙留應該也會欣慰吧。
“哀家想將他留在京城,留在哀家身邊。”楊若水用慣了命令的語氣,這會兒聽起來,似乎也不想商量。
安如霜看了一眼趙留,並沒有替趙留回答。如今趙留都有十歲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斷。而且,她也不認爲,趙留即使不同意,楊若水會傷害她。當然,至於安如霜身上的毒,肯定早就解了。畢竟,趙子川的態度,已經說明一切,這個女人不必再防。
“多謝太后娘娘厚愛,只是,母妃將我養大不易。”趙留回答的不卑不亢,卻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楊若水突然笑了,“傻孩子,你留在京城,你母妃肯定也會留在京城。”
楊若水說完,趙留也笑是,似乎是發自內心的笑。從小,安如霜就說,他的父王最大的心願就是留在京城,可是因爲身子不好,一直沒有實現。趙留只是高興,他可以替他的父王完成心願。
可是他卻不知道,趙子川的願望,從來都不是留在京城,而是留在楊若水的身邊。
至於削藩的結果,毋庸置疑,肯定是長公主全面勝利。
不過,等到北唐平靜後,總會有那麼一些人,喜歡搬弄是非,至少女人做皇帝,這就是一個讓他們發揮的很好的一個理由。
也有一些死腦筋的文人,在殷盼對外說自己已經懷着身孕的時候,這個情況越變越烈,有些人直接在大殿上撞死。畢竟,在他們看來,趙家的江山,始終要傳給姓趙的纔算是正統,而趙如錦,總會有那麼一日,變成旁人的人,生旁人的孩子。
對於女人做皇帝,從一開始,殷容莫與楊若水就料定了,一定會起風波,畢竟沒有哪個男人,願意一直跪在女人的腳下。
而此事,並沒有一個很好的辦法來解決,就連張嫣然都說,女人做皇帝,一定會有這個過程。
可是沒想到,就在全北唐似乎都鬧起來的時候,南淮來了使臣,他們奉了南宮城的命令,來傳南宮城的話。
“朕願用江山做嫁妝,只求你能娶朕。”南宮城的話很短,短的讓人除了荒唐,卻沒有旁的感覺。
而趙如錦卻笑了,笑的很大聲,笑的似乎沒心沒肺,“朕準了。”趙如錦說的響亮。她不愛南宮城,她從來都知道,可是她累了,她很想讓人也寵寵自己,念念自己。
這一刻,趙如錦想,被惦記的感覺一定很好,她一定會迷上這種感覺,一迷就是一輩子。
南宮城這話,其實在變相的解決趙如錦的難處,至少他這麼做是帶領南淮來歸順北唐,無論是人的魅力,還是什麼,至少是在趙如錦登基後,讓北唐的版塊擴大的一倍,這無疑是在打那些瞧不起女人的人的臉。
三年,南宮城與趙如錦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就將所有的流言給壓了下去,在表面上,似乎所有人,也接受了這個現實。
不過,在趙如錦生下一個皇子的時候,趙如錦卻執意讓他姓南宮。這樣的決定,沒有任何的意外,肯定又會掀起一陣反對女帝的狂潮。
趙如錦本來在生子的時候,政事是由幾個輔政大臣來監國,大事才交由趙如錦處理。而出了這樣的事情後,趙如錦還是沒有親自出面,卻是由秦然處置的此事。
用了將近六個月的時間,就將此事壓了下去,無論是殺人也好,還是軟手段也好,這次,趙如錦就沒有插手。而秦然的手段,自然是讓朝中大臣瞧的清楚。秦相已經老了,秦然這舉動肯定是在女帝面前立了功,讓他接替秦相的位置,似乎變的更順理成章。
對於這些事,楊若水與殷容莫從來都沒有過問,或者更應該說,以趙如錦的能力,她的江山,根本不需要誰來指手畫腳。
對於此事,其實楊若水心裡也很清楚,趙如錦已經有讓秦然接替秦相的想法,對於讓自己的孩子姓南宮,想必是從心底接受了南宮城。而朝臣的反對,是她們必須要面臨的,不過能在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還能利用它來達到這個目的,卻也是難能可貴。
而楊若水是真正的放下了,她也許與旁的婦人一樣,照顧自己的丈夫,照看孩子。婉妃的孩子,趙譽。與趙子川的孩子趙留,其實也一直都留在慈寧宮。
安如霜是個聰明的,趙留一般是不需要楊若水多費心,可是殷盼這邊卻不行了,清韻郡主也許是心傷過的緣故,在四十九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殷盼更加的沒有主見,成日裡就知道哭哭啼啼的。
對於殷盼這種表現,楊若水心裡其實也煩的很,只覺得這樣懦弱的一面,讓孩子瞧見了,肯定不好,是以,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帶一段時間趙譽,等什麼時候殷盼的情緒好了,什麼時候再讓趙譽回到她身邊。
對於趙譽,楊若水自是十分的重視,重視到這種小事,她都親自去接。
楊若水清楚的記得,那日,陽光明媚,明媚到至今難忘記。
她看到,殷盼趴在外頭的石桌子上微微的抽泣,而趙譽就一直在旁邊陪着。楊若水心裡來氣,覺得殷盼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剛走了幾步,卻聽到殷盼帶着濃濃的鼻音說,“譽兒,你知道嗎,母妃成了個沒有孃的人。”
趙譽出人意料的,伸手將殷盼臉上的淚痕擦乾,“那麼,換我來保護母妃,可好?”
趙譽的話讓楊若水渾身一怔,她有兩個孩子,卻沒有一個孩子對她這麼說的。楊若水在這一個只是低頭沉思,或許她是個失敗的母親,從來不知道,什麼纔是孩子最需要的。楊若水轉身離開,她卻不知道,就因爲她的一轉身,才成就了北唐更大的輝煌。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以爲,作爲母親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孩子不受傷害,或許,就因爲她所謂的保護,才讓趙南珞養成了那種太過於溫和的個性。也許,孩子需要的,從來都不是太過於平順的人生。
而趙如錦,不得不說是個非常優秀的帝王,她將北唐的版塊,擴大了一倍,她廢除了藩王制度,她,以強硬的手段,讓周圍各國只能做到臣服。
而南宮城,明明是一個能力不遜於趙如錦的人,可是爲了趙如錦,他甘願做幕後,最默默無聞的人。他就像一個女人一樣,照顧孩子,替趙如錦孝敬老人。
在旁人看來,他這輩子活得窩囊,而在南宮城看來,只要能陪在趙如錦的身邊,他甘之如飲。
錦寧十五年,趙如錦禪位於趙譽,而那一年,趙譽才十四,也是個很年輕的君王。
可是他與趙南珞不同,他心思縝密,卻又懂帝王之術,但凡拿捏不準的事情,大多都會與楊若水,殷容莫,或者是趙如錦商議。因爲,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能力給他意見,而不會傷害他的人,就只有這幾個。
至於殷盼,她順理成章的就成了太后,不過許是知道殷盼的個性,趙如錦也常常進宮,可以說是提點殷盼,讓她給趙譽把把關,至少在選後的時候,殷盼不至於將所有的事情,又推給自己,或者是楊若水。
殷盼知道,趙如錦從來都不看好自己,可是就這樣一個不看好自己的人,卻經常來幫助自己,至少是她教會自己,怎麼做太后。而自己的丈夫,殷盼的臉上帶着幾分的苦澀,他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究竟是哪裡不好,讓他如此厭惡自己。
殷盼在沒事的時候,喜歡畫畫,每一次,都畫的是趙南珞的畫像,記憶力的趙南珞是個倔強卻溫柔的孩子,是的,他是個孩子。因爲在自己的世界裡,從來都沒有參與他長大。
有一陣子,她常常夢到以前的事情,她常想,如果可以重來,她一定不要做皇后,一定也不要遇見趙南珞。
至於秦然,他終生未娶。或許他的心纔是最小的,有了一個人的身影,就再也容不下旁人。小的,連一個名分都不捨得給旁人。
至於趙留,因爲他從小就養在慈寧宮,楊若水與殷容莫待他也親厚,甚至殷容莫將自己名下的產業,大部分都歸給了趙留。
雖說趙留只是個郡王,可是因爲養在楊若水的身邊,在旁人眼裡,他說話比親王還要管用,而且,又得了殷容莫那麼多鋪子,一個有臉面,又有錢財的男子,註定了一身也不平凡。
可是,趙留卻在無人的時候,常常嘆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就彷彿不受自己控制一樣,心底總繞着一股淡淡的哀傷。
又逢江南煙雨時,趙留是要下江南,查看鋪子。在路過靈城的時候,他看到衙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從不喜歡看熱鬧的他,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他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抱着一個木桶的姑娘,一襲素衣,似乎還有些偏小,似乎穿了很久的,且因爲洗的次數太多,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臉上卻帶着不屬於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深沉。
“民女要狀告府上的廚娘,明知道民女不能吃蝦,可是在今日午膳的時候,卻獨獨送來了一木桶蝦。”那姑娘說的很響亮,每個字,似乎帶着特有的魔力,讓趙留的心一怔。
似乎眼前的這一幕,是他等待了幾十年,或者是更久。
趙留不知爲何,突然落下了淚,他喃喃自語,“終於,我遇見了你。”
趙留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說,只覺得,他似乎活着就是爲了眼前的這個女子,爲了在她年輕的時候,先旁人一步,遇見她,然後好好的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