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蠻長的,現在才修完天還黑着,可所有人必須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爲今天,是新帝登基之日。
金獸裡焚的香有凝神靜氣之效,玉盞裡用夏枯草等物熬煮的涼茶有清熱解毒之用,所有的一切,都降不了蘇嬀心中的激動之火。
她跪在地上,手指顫抖地撫摸新趕製出來的冕服,十二章祥紋,八章在衣,四章在裳;垂白珠十二旒,玉簪導之。
多漂亮的衣服。
蘇嬀癡癡地笑,她忽然抱起沉重的冕服,失聲痛哭,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難過,或許因爲這種衣裳父皇穿過,姜鑠也穿過,而今天卻在她手裡,一個女人手裡。
“瞧你那貪婪的樣兒,好像皇帝是你當似得。”
金子懶懶地打了個哈切,拿起牀邊早都備下的清水,仰頭灌了一肚子。這些天他一直跟着蘇嬀,母子兩同吃同睡,就是不怎麼說話。
“起來了呀。”蘇嬀也不 回頭,他知道兒子最近跟自己鬧彆扭,時不時就會說幾句這種鑽心的話。“今天新皇登基,我沒法照看你,你自個兒玩去。”
“我也要去。”
金子走到梳妝檯那邊,拿起點青鹽潔齒,順便從跟前的小金碟裡拈起枚荔枝含在嘴裡,原本是備下香片來清新口腔,可他覺得香片的味道甚是濃俗,還不如荔枝來的爽利。
“你去做什麼。”蘇嬀在鏡中再次打量了番自己,確定妝容沒掉,衣裳沒皺,她擡眼看着金子,說道:“原本我不能出現,可寒兒再三要求我去,就在側門看他登基,你跟着去算怎麼 回事。”
“我也想看啊,想看那私生子到底如何厚顏無恥的當皇帝。”
“住口!”蘇嬀用手肘撐着小几起身,她迅速走到木屏風後,瞪着正換衣裳的金子,呵斥道:“他從今天開始就是皇帝了,你要是再口出不遜,我就不客氣了。”
“哦。”金子砸吧了下嘴,挑眉壞笑:“是怎麼個不客氣,把我逼得跳井子?還是像對付爹爹那樣,明着重用實則軟禁?”
“你,”蘇嬀真是後悔,這麼多年把這臭小子寵壞了,讓他現而今這般跟自己頂嘴,她擡起的手遲遲不落,只是瞪着兒子,眼中含淚。
正在此時,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緊接着一個低沉溫和的男聲響起:“娘和金子呢?天還沒亮,他們去哪兒了。”
“估計你娘也跟你舅舅似得,帶着金子把尿去了。”
蘇嬀知道是寒兒和封玉來了,她瞪了眼金子,剛準備從木屏風後頭轉出去,忽然聽見千寒問封玉。
“小玉,那件事你辦好了嗎?”
“你放心好了,妥妥當當的,保管他們誰都找不到。”
蘇嬀一驚,這兩個孩子還瞞着自己做事。透過鏤空的木雕花紋,她看見千寒正牽着封玉的手,立在殿中。
千寒近來瘦了許多,他人本就不白,這下更顯的兩頰凹陷,神情憔悴了。而微胖的封玉,不知是不是因爲她的寒哥哥的緣故,也清減了些,下巴尖尖的,眼睛彷彿也變大了點。
“哎,你的那個初惟小姐姐真是可憐,不知怎麼就癡傻了。”封玉嘆了口氣,道:“更可憐的是,大家都把心思放在你身上,誰都不理會她,連她失蹤了兩天都沒人知道。”
“噓。”千寒食指按在封玉的脣上,身子彎下,輕聲道:“我娘和初惟的娘有仇,莫要叫她聽見了,她若是知道這裡邊有你插手,會討厭你的。”
“哼。”
封玉噘着小嘴,用食指氣呼呼地點了下千寒的頭,哼道:“反正咱們是救人,又不是殺人放火,我就不信她還能吃了我。”
千寒忙道:“這話你可千萬別在我娘跟前說。”
“瞧把你嚇的。”封玉噗嗤一笑,她從懷裡掏出把小木梳子,朝千寒招手:“你蹲下點,我再用梳子給你把頭髮縷順些。”
說罷這話,封玉鼻子皺了皺,眼睛也不知道在翻誰,哼道:“咱們都是從小地方來的,身上有土氣,那些達官貴人們都是勢力眼,我可不願意他們偷偷嘲笑你。”
千寒依言半蹲下,他纔剛要 回頭說話,就被封玉用梳子背輕輕打了一下。
“別亂動。”
“嗯。”千寒果然不再亂動,他忽然嘆了口氣:“小玉,謝謝你,這些天若沒有你陪着我,我肯定會瘋的。”
封玉抿着脣,笑道:“光說謝謝就完了。”
“那,”千寒羞澀一笑:“我娶你吧。”
“不要。”
千寒有些急,忽然直起身來,梳子留在了他頭髮上也不管:“爲什麼呀,你難道討厭我嗎?”
“當然不討厭。”封玉看上去有些委屈:“你舅舅昨兒個又來警告我了,說你會封王大人家的大小姐爲後,他讓我說話做事都小心些,別得罪了王小姐,如果我聽話,他以後會讓你封我爲美人,如果我不聽話,他就隨便在長安找個世家公子,把我嫁了。”
“舅舅怎麼又這樣!”
“你舅舅還算好的了。”封玉揉了下發紅的眼睛:“王大人的夫人芷郡主才叫不客氣哩,她昨天特意設宴,還叫她女兒也出席。我知道我長得沒人家小姐好看,可也不能處處指鼻子挑臉拿我們比對吧,還故意嘲笑我胖,是被夕月人退婚不要了的。”
千寒一把將封玉攬入懷中,氣道:“太過分了,我一定要教訓她們!”
屏風後頭的蘇嬀看了半天,真不知該氣還是該怒,她輕咳了幾聲,緩緩走出。她身後跟着的金子全然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笑嘻嘻環抱着雙臂,站在一旁,打算看好戲。
“娘。”千寒尷尬極了,忙推開封玉,埋怨道:“您在殿裡,怎麼不出聲啊。”
封玉從第一次見蘇嬀就怕她,見蘇嬀臉色不好,忙低垂了腦袋:“夫人好。”
“嗯。”蘇嬀應了聲,她走過去用雙指擡起封玉的下巴,心道:芷郡主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這小丫頭知難而退,可她轉眼就跟寒兒說了,要麼她是個聰明人,懂得扮豬吃老虎,要麼就是太單純了。
蘇嬀笑了下,道:“姑娘家還是少說話的好,皇宮人情複雜,我看你不太適合這裡。”
封玉咬着下脣,眼淚大顆地往下掉。她雖膽大,就算面對蘇人玉都敢擡槓頂嘴,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很怕蘇嬀,雖然她是寒哥哥的娘,雖然她美得一塌糊塗,怕就是怕。
“娘,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對小玉,她是我喜歡的姑娘。”千寒皺眉道。
“好了,你該更衣了。”
蘇嬀淡淡一笑,並不理會這對小人。不管封玉是怎樣的人,等以後再說吧。
*
新帝登基,先去太廟祭祖,後返朝堂,受百官朝拜。禮樂之聲端莊肅穆,隨着常俊高唱一聲:皇上駕到。千寒手執玉具劍,緩緩走出,百官於跪於兩側,山呼萬歲。
在側門後邊的蘇嬀,又哭又笑地看兒子走上皇位,他不熟悉朝廷禮節,又在這麼多人面前行走,還是有些怯生生的,不過還好,很順利地走完這一段路程了。
在受完朝拜後,就是宣讀新皇的第一道聖旨,加封安西王爲攝政王,代皇帝處理政事;蘇人玉爲鎮國大將軍,列武將之首;王賓爲宰相,位居文臣之首,三人共同輔佐皇帝。
次,擇吉日下葬先帝。
再次,大赦天下。
所有人都涉及到了,唯獨缺了德貴妃。元蘭今日盛裝出席,服袞衣,戴鳳冠,一副太后娘娘的打扮,她見聖旨中絲毫沒提及自己,輕咳了下,給底下的肅王使了個眼色。
肅王李祁忙出列,參拜皇帝后,朗聲道:“啓奏皇上,不知何時封貴妃娘娘爲太后?小王記得不久前,娘娘可是認了您爲子,先帝得知此事,甚是高興呢。”
其實這話本不該在朝堂說,有些逼迫皇帝的意思:你這私生子,是因爲有了貴妃的庇廕,這才能登九五之頂的。
“王爺此言差矣。”蘇人玉一向護短,見不得這些人騎在寶貝外甥脖子上:“這是皇上的家事,我看不必在朝堂上說吧。”
肅王冷笑:“皇上的家事就是國事,爲何不能在朝堂說。”
蘇人玉朝肅王走去,打量着這儒雅的老頭,心道:就算你是王賓的老泰山,我蘇人玉還怕你不成?如今我寒兒登上皇位,你要是客氣點,咱們都好說,要是不客氣,那就試試看誰的頭更硬。
“該封誰爲太后,哪一日封,皇上與我們這班文臣武將商議後,自然會下旨。我看,用不着您這位前朝王爺來耳提面命吧。”
肅王臉登時羞地通紅,他仗着女婿是王賓,倒也不怕蘇人玉,哼道:“蘇將軍在聖駕前這般狂妄,是不是有些不妥。”
龍椅上的千寒見底下又開始了脣槍舌戰,手不禁去揉發痛的太陽穴,他無奈道:“舅舅,”
千寒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人玉冷聲喝止:“皇上,您怎麼能在朝堂稱下臣爲舅舅,您該叫我蘇將軍。”
“好好好,蘇將軍,不要吵了好不好。”千寒眼裡的不耐煩越發重了,他冷眼掃了圈底下神情各異的大臣們,最後問閉眼沉默的姜之齊:“攝政王,朕,朕想問你個問題。”
姜之齊慢慢走出列,淡漠道:“請皇上賜教。”
“當了皇帝,是不是就可以一言九鼎?”
姜之齊暗笑這根本是小孩子天真的想法, 回道:“皇上的聖諭,我們做臣下的自然得遵從,但這個前提您的想法是不是合乎天道,仁道。”
“那孝道呢?”
姜之齊笑笑:“百善孝爲先。”
千寒得到 迴應,起身看着底下的衆位朝臣,他將常公公喚到身側,道:“朕纔剛收到夕月國王后的國書,常公公,你給大家念念。”
常公公如今做了內宮總管太監,也是有了體面,能隨聖駕上朝。他忙上前,從皇帝手中接過那封所謂的國書,朗聲念道:“聽聞貴國皇帝陛下駕崩,我王悲痛不已,現借妾身之手,以表哀思,另祝願新皇福澤延綿,與我夕月國永結友好,另,請新皇代我王給宗女德貴妃元蘭問,問,問,好。”
常公公不敢再往後念,他嚇得連忙合住書信,躬下身子不敢擡頭。
而底下一片譁然,德貴妃明明是前朝的公主李月華,怎麼成了夕月國的宗師女子元蘭,究竟怎麼 回事。
其他人不曉得,蘇人玉和姜之齊等人卻知道內裡究竟的。蘇人玉忙走到姜之齊跟前,悄聲道:“王爺,這不對勁兒呀,從先皇駕崩到新皇登基不過幾日的功夫,不語怎麼可能未卜先知,給寒兒寄來國書呢。”
姜之齊冷笑:“連你這做舅舅的都不知道,本王如何知曉。不過瞧咱們小皇上的行爲,倒是要收拾某人,給他母親盡孝哪。”
這時,只見元蘭從珠簾後走出,她一把從常公公手中躲過國書,撕了個粉碎,直面千寒,厲聲道:“無稽之談,這根本是夕月國的挑撥,皇帝該明辨是非,怎可在朝堂宣讀這樣的東西,真是糊塗至極。”
蘇人玉雖然知道現在最應該與德貴妃搞好關係,可他見這女人竟然當着衆人指責千寒,登時冷聲道:“貴妃娘娘怎敢直斥皇上,皇上是九五之尊,說話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娘娘這般疾言厲色,難道是心虛麼。”
德貴妃一聽這話,登時喝道:“蘇人玉,你不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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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
姜之齊笑着走出來打圓場,他想起那天晚上,蘇公說這幫人只能暫時團結在一起,時間久了,必然崩裂,這才過了多久,就已然內鬥了。
“貴妃娘娘和蘇將軍請稍安勿躁,咱們還是聽聽皇上有什麼說法。”
蘇人玉冷眼瞥了德貴妃一眼,擰過身子,不再看她。
只見千寒招了下手,從右邊偏殿就出來個年約十五的小宮女,她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嚇的直哆嗦,跪倒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柔兒,你告訴諸位大臣,你在貴妃娘娘的寢宮看到了什麼。”
這位叫柔兒的宮女打顫了許久,才低聲道:“ 回稟皇上,奴婢,奴婢是貴妃娘娘宮裡澆花的宮女,奴婢看到了,”
德貴妃只覺得這宮女有些眼熟,但叫不起名字,怒道:“胡說,本宮從未見過你,你能從本宮那裡看到什麼!”
這般雷霆喝怒,直把這個柔兒嚇哭了。
“哎,娘娘不要這麼兇嘛,看把這小可憐給嚇的。”
姜之齊已經大致猜到接下來事情的走向,他一向是嫌事不夠大的主兒,又成心的想分化這夥人,便溫柔地攙扶起小宮女,循循善誘道:“別怕,一切有皇上給你做主,你只需坦白地說出來,你在什麼時間,看到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就好了。”
小宮女被姜之齊這一提點,瞬間就想起她該說的話,道:“啓稟皇上,娘娘宮中有個宮女叫元蘭,與娘娘長得十分神似,裝扮起來,我們都分不清誰是誰。幾天前的晚上奴婢因爲下雨睡不着,便想出去走走,誰知卻看見元蘭正在花園埋貴妃娘娘的屍體。”
“胡說八道!”德貴妃氣的從高臺下來,她指着這小宮女,怒道:“本宮宮中從未有過一個叫元蘭的人,你究竟是誰派來陷害本宮的。”
千寒冷冷道:“究竟是不是陷害,派人去貴妃娘娘的花園查看一番,自然瞭然。”千寒不給元蘭任何說話的機會,直接吩咐常公公:“帶幾個人,去翻一下娘娘宮裡的花園。”
常公公不知如何應對,這樣的變故他壓根不知道,可是皇上金口已開,看樣子是肯定能從德貴妃那兒翻出什麼了,罷了罷了,一個貴妃廢了就罷了,皇帝那可是不能得罪的。
想通這層,常公公立馬帶了幾個侍衛出去,不多時,大殿忽然聞到一股腐爛的惡臭,只見去德貴妃寢宮的常公公 回來了,他身後跟着的兩個侍衛,還擡着一具泡漲了的腐屍。
屍體面色青腫。頭上有個很大的傷口,眼皮向上翻瞪,看樣子才死去不久,因爲泡漲了,看不清原來面目。
德貴妃見真的從她宮裡挖出了屍體,她心一驚,想上前去辨認可又噁心的不願去。
千寒問道:“柔兒,這具屍體,你還能認得嗎?”
小宮女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她抑制住嘔吐,忙道:“這正是被元蘭殺了的貴妃娘娘。”
“胡說!”德貴妃大怒,她知道此番定是被人設計了,她的身份是先帝默許了的,根本不存在幾天前的事,這肯定是有人設下的局。
“是誰陷害本宮,是你,蘇人玉?”
德貴妃衝到蘇人玉跟前,她見蘇人玉不搭理她,又跑到了高臺。
“是不是你,皇上!你爲什麼這麼做,我和你何冤何愁,你爲何要這樣對我,你對得起先帝麼。”
千寒淡淡一笑,用只有他和德貴妃能聽到的聲音,道:“對不對得起先帝,朕不知道,可朕知道要對得起我娘。”
說罷這話,千寒起身走到龍椅跟前的側門,慢慢地打開一條縫,裡面坐着的不是蘇嬀是誰!
“是你?!”德貴妃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蘇嬀這賤人怎麼會是千寒的娘。她剛要走過去質問蘇嬀,就聽見底下蘇人玉和姜之齊同時喝道。
“來人!”
“來人!”
蘇人玉白了眼姜之齊,意思是我妹妹已經和你一刀兩斷,用得着你多嘴麼。
“這位所謂的貴妃娘娘身世可疑,本將軍代陛下做主,先將此女子囚于禁宮,待查明真相後,再做決斷。”
這些侍衛是蘇人玉的親兵,聽見主子吩咐,連忙上去捉拿德貴妃。
“誰敢動本宮!”
蘇人玉喝道:“休要讓賤婦多嘴,捂住她的嘴,帶走!”
“唔……”
側殿裡的蘇嬀始終處在吃驚之中,等到人將德貴妃拖下殿,她這才反應過來,喃喃道:“怎麼 回事,寒兒爲何不事先和我商量。”
金子聽見他母親說這話,冷哼一聲:“跟你商量,黃花菜都涼了。”
蘇嬀發覺金子說這話時有些得意洋洋,她沉吟了片刻,冷笑道:“寒兒難不成開竅了,竟然有如此高明的主意,好厲害。”
“他厲害什麼,還不是我給他策劃的。”金子得意說道,剛說完這話他就後悔了,因爲他看見母親陰沉着臉,瞪着他。
蘇嬀往殿外瞅去,已然散了朝,大臣全部離去,只剩下千寒、姜之齊還有蘇人玉了。
“走! ”蘇嬀押着金子往出走,她一把將兒子推到姜之齊身上,冷聲道:“這主意是你給金子教的?”
“我教什麼了我。”姜之齊臉色也不善,他略一思索,立馬恍然,他將金子的身子掰正,喝道:“今天這出鬧劇,是不是你這孽障挑唆着皇上做的。”
金子梗着頭:“是!”
“愚蠢!”
“還犟!”
姜之齊和蘇嬀一前一後喝道。
“王爺,孃親,請不要責備金子。”千寒起身從龍椅上下來,他護住金子,決然道:“我想給孃親出口氣,偏生想不出法子,於是就請教了金子。”
“寒兒你起開。”蘇嬀皺眉推開千寒,她冷眼瞪着金子,氣道:“我說你這兩天神神秘秘地早出晚歸,問你去哪兒了還不說,原來就幹這事。”
蘇嬀說完這話,姜之齊也接着呵斥:“把你能的不行了,還敢對德貴妃下手,你知不知道你那所謂的計劃,實在是漏洞百出。”
被父母一起責罵,原不是件好受的事。可不知爲何,金子居然很享受這種久違的感覺。他抿着嘴兒偷笑了下,替自己辯駁:“我覺得我的主意挺好的嘛,那個德貴妃不是被舅舅軟禁了麼。”
蘇人玉笑了笑,柔聲說道:“金子,你下次做這種事前,應該問問父母還有舅舅的意見。”他明着說金子,實際卻看着千寒:“先說你們準備的那封夕月國國書,他們遠在千里之外,怎麼可能這麼快知道長安的事。再說那個做僞證的宮女,且不說她不過是德貴妃宮裡微不足道小角色,但凡傳召其他宮娥太監,你們的謊言就不攻自破。如今這麼着急動手,是不是給外界傳遞一個信息,咱們利用完德貴妃,就卸磨殺驢呢。”
千寒和金子被說的啞口無言,他們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不會想到太遠,制定出一個完美的計劃,對他們來說確實有些困難。
“真要被你們氣死了。”蘇嬀氣歸氣,但想着兩個兒子都是真心爲了她,心裡總是暖暖的。“對了,方纔那具屍體,從哪兒來的。”
金子哼道:“蕭氏的,反正她也死了,就撈出來用用唄。對了,現在可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彌補麼,萬一叫人知道是我算計德貴妃,那可如何是好,我看她那個叔叔李祁很兇的樣子,王賓也是不好惹的。”
“你也有怕的時候啊。”蘇嬀氣的戳了一下兒子的頭,她冷漠一笑,歪頭看着姜之齊:“王爺怎麼看。”
姜之齊笑了笑:“我看只有先下手爲強,你覺得呢?”
“只有這麼着了。”蘇嬀嘆了口氣,她在蘇人玉耳邊低語了一陣,完事後再三叮囑:一定要做的乾淨利索。
蘇人玉連連點頭,說:放心,不會出紕漏。
*
據說,德貴妃是個叫元蘭的宮女假扮的,後來被新帝識破,軟禁在冷宮。
據說,這根本就是夕月國的陰謀,要挑撥新帝和貴妃娘娘間的關係,娘娘是前朝的公主李月華,不是什麼夕月國宗女元蘭。
據說德貴妃深愛先帝,先帝駕崩後她受不了打擊,再加上經過朝堂那件事,就被氣病了,臥牀不起。
據說新帝對德貴妃好着呢,真的把她當做太后般孝順,甚至許諾等她病一好,立馬尊她爲太后娘娘。
有很多種傳言,真真假假難以辨識。只不過德貴妃和她宮裡的四十二名宮女太監一夜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倒是真的。
究竟去哪兒了,誰也不知道,恐怕只有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