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郎道:“小仙,我們進去看看吧,說不定出路就在裡面。”
“嗯!”
二人拂開煙氣也進了洞穴。
眼前是一個頗爲寬闊的大殿,巨大的雕花石柱,四十八級臺階,兩側整齊排列的甲冑、刀劍,乍一看十分眼熟,趙五郎再看兩眼,突然明白這裡就是自己看到的藏玉海的魔宮,只是此時再看,由於埋葬時日久遠,已是珠玉蒙灰,金銀無光,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
“到此處來!”趙歸真的聲音從臺階之上傳來。
趙五郎和施小仙登上高大的臺階,這臺階方纔在迷陣中未覺得有何異樣,這時看了真實場景,才發現竟是這般高,每一級都有半人高,四十八級臺階遙遙直上彷彿一座小山般橫在面前,二人跳了一陣纔到達臺階的最頂上。
這二人剛躍上臺階上方,突然施小仙就掩嘴尖叫起來。
“呀,有個棺材!”
果然,在臺階的正中央,擺着一具巨大的石制棺槨,這棺槨規模頗大,面上雕刻着精細的花紋和圖案,當然最顯眼的是一道道紅色的血漬像漩渦一般從棺材上蔓延開來,延伸到宮殿的每一個角落,看起來就像趙五郎在魔宮中看到那個輪轉陣法。
看來這宮殿與其說是魔宮,倒不如說是藏玉海的墓穴更恰當。
趙五郎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趙歸真已經飄到石棺之上,他道:“來都來了,豈能空手而歸?你二人替我打開這石棺,魔教密令必在其中!”
施小仙揪住了趙五郎,顯然是有些擔憂。
“五郎,我擔心這裡會有問題。”
趙五郎輕輕拍了下施小仙肩膀道:“這棺材裡躺着的定是藏玉海,他的陣法都已被我們破掉了,剩下這屍身又有什麼可懼怕的,不要怕!”
趙五郎上前一步,用力推開石棺蓋,一道紅光閃耀而出,整個魔宮裡的漩渦紋路都亮了起來,紅光緩緩閃動,就像血液在脈絡中流動一般,只是這光芒不過閃動了幾下就消失不見了,原本擔心的魔神再臨,天崩地裂並未出現,整個魔宮又陷入了一片灰暗死寂。
三人往石棺中瞧去,偌大的棺槨裡安放着一具男屍,這男屍面容雄奇,皮肉鮮活,身披一件灰白色的狼毛大氅,正是趙五郎所見的藏玉海,施小仙有些驚訝道:“這人,莫不是還活着?”
確實,藏玉海的屍身就像活人剛剛睡着了一般,彷彿下一眼,他就要睜開眼睛爬起來說話。
趙五郎道:“魂魄不消,皮肉自然不化。不過,現在只怕……”
他這話還未說完,藏玉海的屍身就開始腐化,皮肉就像流沙一樣塌陷下去,頭髮也像枯草一樣乾焦起來,所有的皮肉、裘皮、骨骼都風化成一堆流沙,細細軟軟,粉粉碎碎。
一陣旋風拂來,這些流沙緩緩上竄,呼啦啦一聲,便全部消失不見。
而棺槨之內,除了殘餘了一抹屍灰外,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趙歸真微微驚了一下。
“我剛纔明明感覺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藏在這藏玉海的屍身上,怎麼一轉眼就沒了,這不可能!”趙歸真化作水霧漫進棺槨之中,似是利用水霧在搜尋什麼,過了片刻,又溢出棺槨,去追逐這漫天的屍粉,整個魔宮裡一片迷霧升騰。
“真的沒有……真的沒有了!不可能!”魔宮內都是趙歸真悵然若失道的聲音。
“它究竟去哪裡了?”
“它究竟去哪裡了?!”
……
趙五郎見此,朝着水霧勸道:“前輩,還請冷靜一下!”
但趙歸真還在奮力搜尋,不肯放棄。
施小仙見趙歸真還不肯罷手,徑直道:“前輩,我們已助你破除迷陣,但這密令不在此處,也怪不得我們,還請前輩遵守承諾,儘快帶我們出谷纔是。”
趙五郎也道:“正是,所謂機緣偶得,想來趙前輩沒有這機緣,強求也沒有用了,不如早點帶我們出谷吧,與丹鼎觀一戰未必就一定要有這魔教密令。”
趙歸真重新化作人形,張口喝道:“你二人懂什麼!若無這魔教密令,光憑我們三人,如何鬥得過徐長元?區區三人之力想要對抗正道最強的丹鼎觀,這勝算能有幾分?!”
他說起這話,突然想起自己的雲機社原本也是精兵強將、高手如雲,尤其是雲機三絕個個都是一等一的不世高手,玄空第九門雖然行蹤不定,也沒有固定道場,但其實力之強是任何正道都不敢小覷的,雲機社三個字雖然神秘,但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如今,他趙歸真,堂堂的雲機社主,天下第一幻術師卻變成了這等喪家之犬!
想到這,他哀從中來,惡狠狠道:“玄天明啊,玄天明,我真是引狼入室,信了你這麼一個豺狼!”
趙五郎見趙歸真時哀時怒,情緒變化無常,有些憂慮道:“前輩,往事已成定局,何必再多想,既然這魔教密令不在此處,我們還是速速出谷的好些,也好想應對之策。”
趙五郎這話原本是善意的勸解,但趙歸真聽了卻起了幾分疑心,他口氣又一變,冷冰冰道:“呵呵,我的探微之術從來不會出錯,這密令定然就在此處,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除非是被你們藏起來了!”
“說,是不是你二人偷偷藏起來了?”
趙五郎臉色一變,急忙爭辯道:“前輩!那東西若是在我身上,你的探微之術難道感受不出來麼?”
趙歸真道:“此物入體則化,非機緣不可顯露,探微之術自是察覺不出。”
趙五郎氣結道:“你……這是血口噴人!”
施小仙也有些不快道:“趙歸真,你這明顯是想耍賴!東西沒了,就賴我們,誰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早就被你拿走了,又故意找個藉口不帶我們出谷。”
趙歸真盤旋而來,順着趙五郎和施小仙轉了幾圈,而後嘿嘿笑道:“這密令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或許它就在你們那個人的體內,不過放心,我還是會如約帶你二人出谷。”
趙五郎將信將疑,道:“那還希望前輩言而有信!”
趙歸真道:“我趙歸真雖不算正道,但也是有名有號的一派之主,豈能失信於你們兩個黃毛小兒?想要出谷卻也不難,這裡邊有一條密道,且隨我來。”
趙歸真化作一股白霧急旋而起,彷彿龍捲水柱一樣直通魔宮穹頂,這穹頂中央正是六生輪轉圖案的中心,轟隆地一聲爆響,這穹頂就被趙歸真破開一個窟窿,他道:“這密道正是在此處,走吧!”
趙五郎擡頭一看,果然這穹頂上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密道,只是這密道乃是在離地十幾丈的房頂上,旁邊有沒有可攀爬的地方,常人根本不可能上得去,趙五郎和施小仙眼巴巴地望着房頂,道:“這……這有點太高了!”
趙歸真搖頭道:“這點距離便叫你們望而卻步,可不是修爲太低了?”
趙五郎道:“我倒是可以化作火精飛上去,但是小仙怎麼辦?”
施小仙想了想,突然叫道:“我有一個法子,你可以把我裝入乾坤卷內,你再變成火精把我和乾坤卷帶上去。”
趙五郎大喜道:“這是好辦法!”
這施小仙剛把乾坤卷交給趙五郎,要他將自己裝進去的時候,趙歸真突然語調一變,冷冷道:“何必這般麻煩,既然洞口太高了,那不如就讓它降下來,可不是正好?”
他急轉白色霧氣,霧氣化作寒冰四射出去,轟隆幾聲巨響,整個魔宮裡的石柱全部碎裂,這穹頂失去了石柱的支撐,咔嚓咔嚓幾聲也開始迅速開裂,頭頂上的石洞也因爲撕裂而變得越來越大。
趙歸真嘿嘿笑道:“甚好!甚好!此物既然得不到,那不如就讓它一併埋在此處,也省得有天重現人間,禍害世人!”他化作的白霧更加快速轉動,整個穹頂都開始碎裂坍塌。
“糟了,這魔宮要倒塌了!前輩你到底想幹什麼?”趙五郎驚喝道。
施小仙眼見這巨石噼裡磅啷地往下砸,整個臉色都嚇得有些發白,她叫道:“定是這老兒惱羞成怒,想殺我們滅口!”
趙五郎有些不敢相信道:“前輩,你真的這麼不講信義麼?”
但眼下,巨石如暴雨般下墜而來,由不得趙五郎信不信,他急忙護住施小仙閃動身子躲避這些落石的襲擊。
但是這巨石叮叮噹噹越落越多,越落越密,饒是趙五郎的身法再快,也有躲不過的時候,噗噗噗,一些碎石如利箭一般擦過他的肩膀,帶出一串串的血花。
而趙歸真早已化作一團白霧消失不見。
趙五郎怒喝道:“好個無恥老兒,這麼不講信義!”他一聲怒吼,將施小仙捲進乾坤卷內,而後仰天長嘯,化作一隻火猞猁迎着落石飛奔而去,火猞猁藉着下墜巨石作爲支撐點,一點一躍,再往上方的落石一點一躍,幾次騰挪跳躍間便躍到洞口跟前。
眼見這洞口就在眼前,趙五郎只要再一躍便可以衝進逃生通道之中,卻不想,一陣隆隆的悶響聲從密道之中傳來。
趙五郎正疑惑着,轟隆一聲,一股強勁的水柱從密道之中衝了出來,趙五郎化作的火猞猁正躍到洞口處,四隻爪子還沒着地,就被水柱衝了下去。
魔宮內,山石崩塌,濁水滔天,當真是災禍連連。
火猞猁被這冷水一激,又化回了人形,此時整個魔宮內已被洪水淹沒了一大半,趙五郎掙扎地游出水面,剛呸了兩口濁水,正要念訣再變化,突然一座小山一般的巨石就又砸了下來,轟地一聲,趙五郎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被巨石砸入水裡。
恍恍惚惚間,趙五郎只覺得自己渾身一痠軟,就昏死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