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公平
吳公公回了御書房。
他其實想再與霍以驍說幾句。
今日變故大,從霍以驍踏入皇城到此時此刻,滿打滿算,也就半天而已,但發生的事兒,朝野震三震。
四公子那性子,說冷淡也沒錯,真冷到底了還好辦些,偏他有時候狠。
一旦鑽了牛角尖,誰都拉不住。
真瘋起來,傷人還傷己。
吳公公琢磨着,不管有用沒有,好歹得再點一點四公子。
此番“勝果”不易,之後步步爲營,千萬別瘋起來,再去捅刀狠的。
可是,吳公公分身乏術。
因爲,御書房裡只剩下了皇上與趙太保。
罷了,看在吳公公的份上,好言勸吧。
臺階沒搭出來,怕是還得再澆桶油!
明兒早朝上摺子,裡頭的名字就一個都不能改了,禮部也要依着這名冊去貢院外貼榜。
得再搭個臺階。
“皇上,四公子回去了,”吳公公道,“原想着去常寧宮給太妃娘娘請安,可這不是太晚了嘛,就說明兒與四公子夫人一道進宮。小的剛使人去常寧宮報了,也免得太妃娘娘惦記着。”
果不其然,御書房裡,雖然還沒到劍拔弩張的那一步,基本也差不多了。
趙太保是三公之一,是先帝爺當年定下的輔政大臣,只要不是無理取鬧,就算是在大朝會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訓斥他,皇上都只有聽着的份。
您真不願意沈鳴得進士功名,到時候奪了就是了。
皇上繃着臉,沒有打算趙太保的話。
趙太保覺得不太成。
吳公公向來擅長此事,腦子轉得飛快,可還沒有等到他開口,外頭突然有小內侍通稟,說四公子又回來了。
吳公公深知皇上脾氣,只能先回去。
“科舉需求的是公正,”趙太保說,“您要說當官,前頭還有那麼多人等缺,有些進士一輩子等不到缺,他們沒有做過一天的官,但他們是進士,這是他們寒窗苦讀多年的功勳!
該收了的時候,一併收了就是。
可……
畢竟,論脾氣,有什麼樣的兒子就有什麼樣的爹……
趙太保知道,他還得硬着頭皮說:“萬一沈家摘出來了,您把功名再還回去?”
四公子帶來的消息固然讓皇上憋着的火有了撒的方向,但事情太大了,牽連上鐵器、通敵、反叛,哪位君王能舒坦?
等處置了事情後,皇上留了四公子用晚膳。
趙太保也是耿直,硬要和皇上說什麼“公平公正”。
古話說“龍生九子各有所好”,皇上跟前的幾位皇子,亦是各有各的性情,但,四公子其實是最像皇上的那一個。
殿試?
這萬一不太好。
皇上應該是聽進去了一些,只是,下不了臺。
早這麼說,能輕鬆多少啊。
固然,趙太保可以照着自己的意思辦,先斬後奏,可皇上畢竟是皇上,不管結果如何,道理得說明白。
歸德府那案子,還不知道最後查出來是什麼樣,萬一……”
作爲貼身伺候皇上的大內侍,吳公公先前真沒有與霍以驍說假話,皇上今兒的心情很不好。
“皇上,”趙太保輕咳了一聲,擡起眼皮子,直直看着大案後的那個人,“科舉,乃國之根本。”
霍以驍站在廊下,神色輕鬆。
剛那兩句話,吳公公一聽就聽出火藥味兒了。
吳公公:“……”
這話是“趕人”的意思。
趙太保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住情緒,試着用皇上能接受的方式來說這事兒。
想得倒是好。
沈鳴的功底,不用老臣多說,他這次的文章,皇上您也看過,不敢說名列前茅、出類拔萃,但也是中上之作,足以讓他在春闈脫穎而出。”
皇上:“……”
難道、難道您還能讓沈臨的牌位上寫‘光祿大夫’?”
老內侍的眼睛裡全是官司,意思明明白白,您老說歸說,但說點好聽的成不成?
知道還湊上來。
趙太保道:“何況,杏榜而已,之後還有殿試,殿試上中不中,還說不好呢。”
趙太保皺眉,語氣又要耿直起來,就見吳公公苦哈哈看着他。
吳公公趕緊退出去。
氣氛不熱絡,但起碼,風平浪靜。
皇上道:“科舉是爲了選官,你留幾個註定當不了官的?”
吳公公恰到好處地,打破了那僵持住的氣氛。
“皇上,事情若出在開考之前,你不讓他們考也就罷了,現在是考了、能中,又沒有舞弊,怎麼能不算數呢?”趙太保佔着理,也佔着“師”,但到底還得顧念君臣,語氣放軟了些,“皇上,他們都是自己考出來的,得尊重他們的成績。
吳公公壓着聲兒道:“太保大人還在與皇上說事。”
皇上不想再聽他講道理,但,趙太保不得不講。
何況,趙太保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這些家長裡短,讓皇上僵硬的臉色略微舒展了些。
裡頭若是缺了人周旋,回頭那火藥恐怕會炸開。
吳公公訕訕。
吳公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霍以驍挑了挑眉:“我來勸吧。”
他要只說好聽的,又何必把四公子請走呢?
從吳公公手裡接過了茶,皇上潤了潤嗓子,道:“今兒確實晚了些。”
這會兒不上不下憋着,即便趙太保說得有理,皇上也……
吳公公瞅皇上。
“沈家那兒,沈臨爲光祿大夫,沈灃爲榮祿大夫,沈燁官至少保,沈家嫡系之中,官職、功名都不少,全是以前一點點累上去的,”趙太保道,“都這麼多了,不差杏榜上這麼幾個名字。
吳公公悄悄鬆了一口氣。
趙太保垂着眼,暗暗嘆了聲。
“我知道,”霍以驍道,“僵住了對吧?”
趙太保來得不是時候,說的內容,把皇上好不容易壓住了的火氣又都點燃了。
皇上把手中的茶碗往大案上一按,氣得哼笑了一聲。
霍以驍道:“放心,出不了事兒。”
吳公公猶豫了一會兒,答應了。
倒不是他相信四公子有萬全之計,而是,四公子一直與皇上頂着來,這一年慢慢轉了些性子,眼看着父子之間平和了,他一個拒絕又給拒絕回了先前那狀況……
不用皇上開口,他自己先抹脖子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