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功虧一簣
唐雲翳確實要發狂了。
他明明毒啞了朱鈺,爲什麼、爲什麼!
他睜大着被血污遮蔽的眼睛,拼命扭動脖子看向朱鈺一側。
模模糊糊的,他看到了朱鈺還躺着,霍以驍蹲在朱鈺身邊,而他們那兒還蹲着一個人。
看身形,是個年輕婦人。
沉沉的雲層在夜風中慢慢散去,被遮擋着的月光漸漸清明。
在唐雲翳眼中,那是一團紅霧,籠着這個院子。
像是他眼裡沁出來的血。
也像是他的心裡沁出來的血。
無比艱難的,他看清了那個年輕婦人的身份。
朱桓急着問:“太醫呢?太醫來了嗎?”
溫宴道:“殿下傷重,定是剛纔的話耗費了殿下全部的力氣……”
他就住在隔壁衚衕,被京衛指揮使司的人砸開門,趕緊背起了藥箱。
驍爺正與兩位殿下吃酒,就一塊來了,半路遇到京衛指揮使司的人,我們一起趕到這裡。
黑檀兒衝溫宴喵嗚喵嗚叫了兩聲,從她懷裡掙了出來,沿着柱子跳上屋頂,一下子就沒影了。
“溫同知、衚衕知應在趕來的途中。”畢之安與朱茂等人行禮後,忙了起來。
朱鈺直直盯着朱茂,發不出聲音來。
徐其潤亦頷首:“是四殿下說的。”
死到臨頭,比起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是後悔。
溫宴垂着眼,半點不心慌。
饒是知道朱鈺傷重,但親眼看到他的狀況,還是讓兩人心驚不已。
能做太醫,本事還是有的,心裡雖慌,手上倒也不亂,在霍以驍的簡單處理之上,重新給朱鈺撒了止血的藥粉,而後包紮。
這個時候,朱茂根本無暇去想,朱鈺出事是好是壞,那孩子的來歷是真是假,他只知道,朱鈺恐怕活不了了。
清點受傷的兇徒、初步處理傷勢,以便等下詢問;死了的人也要驗傷,儘快明確身份;查點這宅子的裡外狀況,使人安撫鄰居……
可在這大戰後的院子裡,還是能讓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要出人命了啊!
等它再發現朱鈺身影時,這胖子已經捱了一刀縮在地上了,它再是英勇相救,朱鈺還是又捱了一刀,它攔住了唐雲翳,卻不知小公子下落。
溫宴退到了一邊,把黑檀兒抱在懷裡。
當時,徐其潤和朱茂、朱桓都不再近前,看不到朱鈺的嘴皮子有沒有動,他們不會猜到,她能模仿別人說話,從音色到語氣,都一模一樣。
不僅沒有看住朱鈺,也沒有看住被朱鈺當質子的小公子。
畢之安問得細緻,邊上師爺落筆飛快,今夜的危險局面被一點點勾勒出來,聽得人心驚肉跳。
霍以驍攔了他一下:“不能碰到傷處。”
沒有人會懷疑,當時不是朱鈺在說。
它原本盯得好好的,卻因大部隊的趕到分了心,以至於丟失了目標。
溫宴檢查了黑檀兒的狀況,確定它沒有受傷,揉了揉它的脖子,輕聲問:“看到小公子的去向了嗎?”
飛騎校尉現在找那孩子去了,無從問起,哪怕就是在這兒,他畢之安也問不了。
唐雲翳的氣息已經很弱了。
“那孩子真是……”畢之安吸了一口氣。
中宮嫡出的皇子在京中遇襲傷重,這案子不辦明白,誰都無法交代。
畢之安嘆了一聲,看向唐雲翳。
看了了四殿下傷情,王太醫臉色凝重。
老太爺說過,他順風順水慣了,以至於遇事時還不夠沉穩。
堂堂飛騎校尉,竟然失手了!
“聽說是飛騎校尉報信?”畢之安問。
黑檀兒憤怒地叫了兩聲。
朱茂嚇得把手收了回來,頗爲無措:“你剛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最讓人揪心的,還是四殿下的狀況。
黑檀兒的毛上爪子上,也沾了血,不舒服極了。
除了,畢之安也不知道,飛騎校尉是怎麼發現四殿下遇險的。
“對、對!”朱茂點頭,“這麼重的傷……”
危及了,四殿下危,他也危。
他知道,他也沒剩幾口氣了。
徐其潤忙着吩咐手下:“門前的衚衕,我們來時都封了,那人應當是從後門那兒走的,抓緊時間去找!”
當初,它能餓着肚子一路跟到東明縣把小公子找出來,它就不信,現在,它找不到第二次!
宅子裡,繼王太醫之後,京衛指揮使司的增援、畢之安等人陸續趕到。
“四弟?”朱茂蹲下身,伸手想去碰朱鈺。
他辜負了老太爺們的託付,辜負了他們的教誨。
“四殿下是這麼說的,我和驍爺當時就在邊上,聽他說的。”溫宴道。
“孩子被唐雲翳的人帶走了,得快些找、找出來,姑母他們想養大那孩子,以後、以後逼宮!不、不能讓他們如意……”
王太醫在不久之後趕到了。
朱茂和朱桓也醒過神來,越過一地躺着坐着的人,到了朱鈺跟前。
這讓黑檀兒覺得挫敗,甚至煩躁。
朱鈺說得磕磕絆絆,似是傷情緣故,他的聲音都輕了一些。
黑貓的那幾下子,下爪極狠,而他爲了給朱鈺喂藥,傷上加傷,最後背部又不知道捱了什麼東西一下……
聽說是朱鈺出事,王太醫不由腳軟,被人直接背到了這裡。
溫宴頷首:“一隻灰貓來府裡找我,我知道是黑檀兒遇了麻煩,就趕緊去尋驍爺。
當然,眼下這不重要。
畢大人今夜吃了兩盅酒,正在後衙裡吟詩,得知消息,酒一下子就醒了,趕緊點了人過來。
他太着急了。
後來聽到四殿下求救聲,才知道遇險的是四殿下……”
當時大門被鐵鏈鎖了,裡頭傳出打鬥聲,驍爺與守備們翻牆進來,徐二公子破門。
他們的耳朵裡聽到的,就是朱鈺的聲音。
那是溫宴。
這會兒想來,在發現小公子被劫走,而劫人的是朱鈺時,他應該還有別的、更好的安排來破局,起碼,比所有人衝進這宅子裡來得更好。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失敗了,不僅自己得死,還把小公子的存在徹底曝光了。
直到這一刻,唐雲翳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援兵會來得這麼快,爲什麼朱鈺沒有啞……
讓他,功虧一簣!
感謝書友小院子、月亮寶寶、動感的貓、嘰嘰歪歪1899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