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他聽着有些頭痛
用於嬤嬤的說法，仇珉對兒子仇羨，還是十分關切的。
仇家人丁不興，仇珉早年離鄉求學，袁州老家的那些親戚，五服之內的很少。
這麼多年，他就得了仇羨這個一根獨苗苗，豈會不喜歡？
夫妻之間生了矛盾，但也不是什麼你死我活、有你沒我的仇怨。
仇羨一定要跟着母親，仇珉也不可能硬生生就把母子拆散了。
仇胡氏當時那麼個激動狀況，眼睛睜開發現兒子不見了，指不定發瘋。
因此，仇珉赴任前，曾細細叮囑過於嬤嬤，看顧好仇胡氏和仇羨，分隔兩地，讓仇胡氏能冷靜冷靜，過幾個月，他服個軟，於嬤嬤多替他說說好話，把母子兩人再接去袁州。
計劃是好的，可實施起來，卻不盡如人意。
仇珉一封一封家書寫回來，仇胡氏一封一封點火燒掉。
黑檀兒已經弄清楚了仇羨住在哪間廂房，輕聲叫着催促他們跟上。
溫宴忍俊不禁。
那又是爲什麼要給我點往生燈？
自那之後，於嬤嬤就時不時病上幾天，她想稱病回鄉休養，不敢再伺候這對母子了。
於嬤嬤放棄了勸說，只每次替他們收拾殘局。
溫宴問：“嚇着了？”
還是老招數，她把迷藥點上。
溫宴彎着脣角。
再看溫宴，眉宇幾皺幾舒，強忍下來，之後，一切如常。
有些愣，有些憨，又真摯誠懇。
最讓於嬤嬤難過的是，仇羨的性格也越來越偏了。
“怕就怕，”溫宴沿着高牆往前走，“我又不會笑話你。”
你燒了我，就是不想見到我了吧？
剛纔，落在他手上的指腹，很冰。
“是，”溫宴笑眯眯地，“可不能浪費了。”
這些日子裡，於嬤嬤從灰燼裡發現過大大小小的碎骨頭，有些像麻雀，有些像雞鴨，有些她一眼辨不出的、也不想去細辨的。
落地時，她前衝了兩步卸勁兒，才一站穩，隱雷也跟着落了地。
讓她裹嚴實些，說白了，還是不能解決根本。
霍以驍走在兩人邊上，慢悠悠開口：“見識不夠，得多見見世面。”
說完，她自己含了一顆，又取了一顆給霍以驍。
他說，都念完了，記住了，學會了，書沒有用了，就燒了。
有一回，於嬤嬤受不住，直接問仇胡氏，與其這樣，爲何不和離？
霍以驍一看她拿出青梅來就倒牙，壓着聲兒道：“都是從臨安帶來的？”
歲娘抱着胳膊，打了個寒顫：“這人是真有病。”
她就喜歡歲孃的性子。
可轉念一想，不舒服就對了。
溫宴比不了他，尤其是，她裹得太厚實了，實在影響動作。
仇胡氏搬家的動作算快的了，但從起意到出發，也有一個半月。
仇羨今夜住下了，他給仇苒點往生燈，講究一個氣派，請僧人們做法，念上三天三夜，以表示他對妹妹離去的痛心。
於嬤嬤愁壞了，好話說盡，仇胡氏都沒有一絲心軟。
霍以驍睨着溫宴，道：“你這丫鬟，害怕的樣子還挺‘別緻’的。”
這件是新做的，很是厚實，領口袖口圍了一圈白兔毛，摸着就暖和。
直到有一天，於嬤嬤在水缸裡發現了一些細小的硬物，她起初沒有意識到是什麼，直到擡起頭來，看到廊下的鳥籠空空……
這是霍以驍完全陌生的聲音。
歲娘還對着的手指立刻就成了摩擦的雙掌，後退兩步，猛然發力，倏地踩着牆面躍了上去，而後，身影消失了牆內。
仇羨悶哼了一聲，沒有醒來。
高牆上，黑檀兒喵喵叫了一聲。
仇胡氏沒有回答。
歲娘別緻的時候多了去了。
若是沒有一點兒問題，跟常人一般長大，那就該是他們的猜想出了偏差，仇羨沒有害過方嬈，也沒有害過仇苒了。
許是見溫宴盯着他看，霍以驍沉聲道：“趕緊繫上。”
歲娘：“……”
溫宴停下步子，道：“就從這裡翻，歲娘。”
歲娘下意識點頭，而後又趕忙搖頭：“奴婢不怕。”
斗篷先解開交給隱雷，溫宴確定沒有其他礙手礙腳的東西了，才往裡翻。
歲娘輕聲解釋：“也不是怕，就是第一次聽說，大吃一驚。”
這一片廂房，數量不少，但有人住的也就幾間而已。
她不敢懟驍爺，只能跟自家姑娘對手指：“這種世面，奴婢一點也不想見。”
這是仇苒的聲音。
那些在旁人記憶裡的過往，聽起來實在不太舒服。
溫宴皺着眉頭聽完了隱雷的講述。
倒也不是存心的，溫宴見霍以驍皺了皺眉頭，以爲他要說什麼，可霍以驍只是把手抽了回去。
也是巧了，仇胡氏想要搬到京城生活，於嬤嬤便讓女兒來接她。
溫宴等人在房間外停下。
一前一後進了廂房，仇羨睡得很沉，黑檀兒跟進來，跳到了他的胸口上。
霍以驍遞給溫宴。
一旬裡，母子兩人加在一塊，能燒上五六次。
香緣寺算是京城內排得上名號的寺廟了，但也正是在城中，平日香客進香，都是當天來、當天走，很少有人宿夜。
再後來，他把仇珉從袁州給他捎來的禮物亦都燒了。
霍以驍含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直衝腦門，激得他險些嗆出聲。
得請個太醫好好開個方子。
溫宴走到牀前，居高臨下看着仇羨，喚道：“哥哥。”
“哥哥，”溫宴又喚了一聲，“你爲什麼把我燒了呢？就像你燒了嫂嫂那樣。
霍以驍心說，小狐狸是真的狠，對人狠，對她自己也狠。
霍以驍從隱雷手裡拿過斗篷。
他開始燒書。
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包裹住了她。
溫宴伸手去接，指腹恰巧按在了霍以驍的手背上。
仇胡氏搬家後，於嬤嬤與他們母子再無往來，她不清楚仇胡氏過世時的事，直到前幾年聽說仇珉不幸遇難，才知道仇胡氏早就不在了。
霍以驍說完，提氣起跳，他無需助跑，輕鬆就進去了。
你把我從那邊叫回來，是想與我說什麼呢？
哥哥，我爲什麼非死不可？”
角落裡，霍以驍按了按太陽穴。
他聽着有些頭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