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魏昭從窗子裡朝外看, 看見徐曜手裡拿着幾枝梅花已經上了臺階, 趕緊把妝匣放回原處, 把謄寫的休書揣在懷裡。

徐曜進屋時, 看見魏昭擁着錦被倚在牀頭坐着,“阿昭, 你起來了。”

徐曜把梅枝放在桌案上,拿着花瓶到堂屋裡倒水,魏昭看他出去, 急忙掀開被子, 把繡鞋脫掉,她剛蓋上被子, 徐曜手裡拿着花瓶走了進來, 把桌案上的梅枝插到瓶裡,“阿昭,等你病好了,我們去賞梅。”

徐曜背對着她,魏昭平復噗通亂跳的心, 差點露了馬腳, 她有一點異常,徐曜就會懷疑。

藥泉在室外,冬季雲霞觀四面環山, 遮擋北方冷空氣, 常年地熱溫泉水, 氣溫較山外高, 但魏昭身體虛弱,在冰天雪地裡泡溫泉徐曜怕她凍壞了。

用貂皮氅衣把她包裹嚴實,抱到藥泉,把氅衣脫掉,抱着她放在藥泉裡,在她肩頭披一件棉衣。

徐曜照顧她都是親力親爲,細心周到,徐曜下到池水裡,把身披的外衣甩在池水邊。

兩人一同泡藥泉,

正月初六,關山上山,領着湯向臣來毓秀山雲霞觀,徐曜陪魏昭剛泡完熱泉。

在堂屋裡見湯向臣,落座後,問:“夏平關有什麼變故嗎?”

他現在一心治好魏昭的病,幾乎忘了前方戰事。

“侯爺,益北軍裡將士情緒很大,益北軍將士過年思念家鄉,無心戀戰,侯爺,我們趁此機會攻打劉項,如果劉項退回益北,朝廷的軍隊沒有戰鬥實力,我燕軍能輕易取勝,大業可成,侯爺,劉項想拖延等天氣暖和再開戰,我們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

徐曜點點頭,“夫人現在病情好轉,我現在趕回夏平關,跟先生一道走。”

魏昭屋裡聽見兩人對話,徐曜一走,她脫身就容易了,現在唯一牽掛就是把子初安排好,不能讓子初留在侯府,徐老夫人也同意子初送到毓秀山由她師傅教導,自己要儘快養好身體,把子初接過來,家裡的事情安排好。

徐曜要在天暖之前結束這場戰役,留給自己的時間足夠她把一切安排好。

魏昭聽見湯向臣走了,徐曜進來,魏昭半倚牀頭坐着,徐曜走到她身邊坐下,手臂橫在她肩頭,“阿昭,我要回夏平關去了,你留在這裡養身體,等我打完仗,就來接你。”

說完,沒聽見回答,魏昭恢復意識後,極少跟他交流,都是他一個人自說自話,魏昭沒什麼反應,徐曜偏頭看進她眼底,一池秋水泛着涼意,目光滑下她寢衣微敞的領口,忍不住手伸進去,剛泡了藥泉,魏昭肌膚雪白,光滑細膩,掌心下兩團綿軟,魏昭抓住他下滑的手。

顧忌她身體沒恢復,徐曜沒強硬地索取,緩緩把手抽出來,他看出魏昭對他的抗拒,牴觸情緒,態度誠懇地說:“阿昭,我正式給你道歉,我那日罵你的話是無心的,我沒經過大腦,我當時氣你,不假思索,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說出那些話,我對你生母不敬,我也跟你道歉,你生母她也是我岳母,我口不擇言,實在該死,你要還不解氣,你再打我幾巴掌。”

徐曜這樣低聲下氣,曾經有過,遇見刺客時,他選擇救高芳華,沒顧自己時,他覺得內疚,對自己好言好語解釋。

自己攻擊高芳華,他又出手相救,自己的手臂被他打傷,他對自己耐心解釋過。

魏昭以爲自己忘了,原諒他了,原來她什麼都沒有忘,寒城失守,她在徐家別院暗室裡,昏迷前最後一刻她心底的落寞,直到現在記憶深刻。

他們這段婚姻,她開始沒抱太多奢望,本來兩人可以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如果她一直不對他動心,淡然處之,榮華富貴,甚至可以貴爲一國之母,他要求的賢妻,她也一定能做到,可是她交付了真心,最後鬧到她身心俱疲,傷痕累累。

當日吵架時,他是無心說了心裡話,那番話比他納了兩個妾傷她更深。

她從小因爲生母備受家人冷落,世人閒言碎語,一步步走來,其中艱辛別人無法體會,她的親事註定要受到很大影響,名門世家會因爲她的生母而拒絕接納她,可徐家上上下下沒人因此而瞧不起她,徐曜沒因爲她生母而輕視她,看低她,她從心裡感激徐曜,漸生情愫,她萬沒想到,原來徐曜跟世人一樣,他是當時在氣頭上,沒經過大腦,如果經過大腦,徐曜怎麼可能說出心裡真實的想法,

她想要的,註定徐曜是給不了的,徐曜要求的賢妻,她也不符合標準,既然彼此都不是對方想要的那個人,還是放手吧!

她一直不說話,徐曜很擔心地望着她,“你不用道歉,你沒說錯。”

魏昭說這話時,虛弱無力,徐曜突然意識到她真的要放棄這段感情,不由心慌,伸手朝她胸前摸,隔着衣衫,魏昭沒阻止他。

徐曜摸了兩下,伸手進去,魏昭阻止,當然擋不住,徐曜拿出那張休書,想一把撕掉,想想大概不放心,下地,拿過打火石,點燃燈盞,把休書放在火上,看着紙張一點點燃盡,這才放心。

揮滅了燈盞,走到牀前,坐在魏昭身邊,攬住她香肩,“這張紙你留着我不放心,還是燒掉安心。”

魏昭除了方纔出手阻止,反應不大,只是淡淡地說:“我沒有婦德,你何必留住我,你娶一個心中理想的妻子不好嗎?”

你娶個賢惠大度的女子,後宅妻妾成羣,相安無事,這不是你理想的,你需要這樣的妻子嗎?

徐曜心底嘆口氣,跟女人說話要加倍小心,那句話說不好,記一輩子,你怎麼解釋都沒用。

他手臂收緊,把她箍在懷裡,“你就是我理想中的妻子。”

魏昭心想,燕侯夫人這個名頭,多少人惦記着,給燕侯做妾,都上趕着送上門。

“那我真要謝燕侯,我能有這個殊榮。”

話中帶刺,這是記仇了。

徐曜不知道怎麼哄了,賭咒發誓,這不是他的性格,軟語央求,低三下四,他做不出來,搞定一個女人不比指揮千軍萬馬容易。

遂放柔聲音,低頭對懷裡人說;“阿昭,我必須走了,等我回來再說,”

徐曜下地,走出門,剛好徐玉嫣同兩個丫鬟進門,徐曜道;“玉嫣,我要回夏平關了,你在這裡好好照顧你二嫂,你晚上同她住一個房間,萬一有事你好有個照應,你睡覺警醒點,你二嫂如果有事我拿你是問。”

徐玉嫣手裡拿着幾枝梅花,早晨看二哥給二嫂折梅花,她就同兩個丫鬟去後院梅林折了幾枝。

“二哥,你放心走吧!二嫂這裡有我照顧,現在二嫂身體慢慢恢復。”

徐曜出去命人把關山叫上山,關山帶着五千人駐紮在山下村子裡。

徐曜走到雲霞觀山門,跟關山在山門口說話,避開魏昭,關山問:“侯爺要走嗎?”

“我馬上就走,你帶着一千人守住毓秀山出口,夫人如果跑了、人丟了,我唯你是問。”

“侯爺,毓秀山末將來了兩次,只有一個出口,夫人如果離開也從上山的路走。”

徐曜望着雲霞觀四周三面懸崖,一面出口,道;“這座山我探過了,就上山一條路,你帶人守在山下,別在山上擾了道觀清淨。”

徐曜安排好了,來到雲霞觀正殿,跟閒雲道長辭行,“道長費心照顧我妻子,徐曜謝道長,我軍中有事先回去,我妻子暫且託付道長。”

“燕侯,昭兒身體損耗太多,還要調養一個月,方能恢復,昭兒這孩子太過重情,可惜,可惜!”

閒雲道長搖頭。

閒雲道長連說兩句可惜,徐曜默然,道長替他跟魏昭惋惜,魏昭現在不能接受他,已經跟他離心,他不能放魏昭走,魏昭想離開他永遠都別想,哪怕是綁,他也要把魏昭禁錮在身邊,不能離開他一步。

毓秀山山清水秀,景色優美,住在這裡清淨無憂,魏昭每日泡藥泉,飲食調理,徐曜走後,魏昭養了半個月,身體恢復了。

師徒進行一番談話,魏昭沒等開口,閒雲道長問:“昭兒,你要離開燕侯是嗎?”

魏昭給師傅斟茶,“我想什麼瞞不過師傅,我要離開徐曜,徐曜已經給我寫了休書。”

“你準備去哪裡?”

閒雲道長端起墨玉盅,輕輕地啜了一口茶。

“北安州是徐曜的領地,我想離開北安州,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躲三年五載,等徐曜得了天下,封了後宮,我就自由了。”

魏昭把這半個月考慮結果說出來。

“你躲起來,你的新北鎮的人怎麼辦,他們也跟你一起走嗎?燕侯拿他們性命威脅你,你還能躲得安心嗎?”

魏昭想過,她相信徐曜不會傷害她的人,但是徐曜在找不到她的情況下,能否能放過他們,自己確實躲得不能安心。

“師傅有更好的主意嗎?”

師傅既然這樣問,一定是替她想好出路。

“師傅已經替你想好了,你去西南找信王,師傅跟信王交情不錯,給你寫一封書信,信王一定能收留你的,你無須躲藏,免得不知你下落,燕侯逼迫你的人,西南煙瘴之地,每年初春,容易引發疫病,師傅研製出藥方,預防疫病,你給信王帶去,就算覲見之禮,你留在信王府可保安全。”

信王封地在西南,燕候在北,一北一南,遠隔千山萬水,徐曜不能帶兵攻打,徐曜現在又爭天下,脫不開身,自己可安心呆在信王封地,如果徐曜找來,信王不能容留,再做打算。

師傅已經爲她考慮周全,魏昭道:“徒兒聽師傅的,就去西南。”

她一走,不知何年何月能回來,有的事必須妥善安排。

“師傅,我想回一趟侯府,有些事要處置,另外師傅已經答應收子初爲徒,我把子初給師傅帶來,子初留在師傅身邊,我才能安心走。”

“你去吧!”

師徒就這樣商議定了。

晚間,魏昭跟徐玉嫣說:“我想回侯府把子初接來,子初正式拜師傅爲師。”

徐玉嫣在這裡住習慣了,捨不得離開,“二嫂,我還沒呆夠。”

魏昭嗔怪地說:“你的心越來越野了,馬家窯畫工就兩位師傅,忙不過來,你還是回去研究瓷畫是正經事。”

說到瓷畫,徐玉嫣頓時來了精神,“這一個多月不畫,我的手癢,回萱陽後我要去窯裡,我的瓷畫欠火候,實際經驗不足。”

“你回萱陽找四弟帶你去馬家窯,要想畫好,還要仔細觀察多琢磨。”

“我出府門不容易,每次要討好四哥,四哥才能答應帶我出門,要是三哥在家就好了,三哥好說話。”

魏昭告別師傅,關山帶着一千侍衛一路護送。

魏昭跟徐玉嫣乘來時的馬車,四匹馬拉加寬加長鎏金頂彩繪圖案豪華馬車,坐臥很舒服。

徐玉嫣沒心沒肺撩起窗簾朝外看,“關山帶五百侍衛保護二嫂,我看一千人都有了。”

徐曜怕她跑了,防範甚嚴,她一定要趕在徐曜沒回來之前離開,不然就不能脫身了。

一行人不日進了萱陽城,關山已經派人到侯府報信,徐老夫人、趙氏、容氏都等在積善堂。

魏昭和徐玉嫣走進積善堂,給徐老夫人行禮,徐老夫人欣喜地道;“罷了,你病剛好,禮數免了。”

趕緊叫丫鬟搬椅子,魏昭跟趙氏、容氏見過禮。。

杏雨領着步子初走進來,步子初看見她,便興奮地跑過來,“母親回來了。”

“子初。”魏昭見到步子初百感交集,自己差點就見不到他。

步子初貼着魏昭身邊站着,魏昭親切地問:“子初,在家裡聽祖母了話了嗎?”

徐老夫人連連誇讚,“我孫兒乖,又聰明,記憶力好,比他父親小時候都聰明。”

趙氏笑說;“老人家愛孫子,這會連兒子都靠後了。”

容氏親熱地說;“聽說二嫂病了,我們在家乾着急,沒人來送個信,母親鎮日唸叨二嫂的病不知怎麼樣了。”

魏昭挺感激婆母,婆母心胸開闊,從不刁難刻薄兒媳,嫁到徐家,自己沒怎麼在婆母跟前盡孝,婆母還時常惦記她,朝徐老夫人道;“兒媳不孝,勞母親操心。”

“知道你病好了,我總算放了心。”徐老夫人又招呼步子初,“孫兒,你母親回來了,你跟你母親回去,你母親給你準備一下,去拜見師傅。”

徐老夫人對兒媳真心愛護,魏昭要離開,捨不得徐家人,婆媳妯娌相處融洽,大家都對她很好。

魏昭領着步子初走出積善堂,杏雨跟在身後,魏昭低頭道:“子初,以後你跟着師傅,你願意嗎?”

步子初清脆地回答,“我願意,祖母說了,我是男孩子,要學本領,將來纔有出息。”

說着低下頭,聲音也低了,“我想祖母和父母。”

“我們會去看你,過年的時候你也可以回來看望祖母。”魏昭安慰道。

步子初仰起頭,“母親和父親一定要來看我,過年我就回家看祖母。”

魏昭用力點點頭,心裡酸楚,她這一走,天南地北,何時才能回來。

走進東院,小丫鬟錦兒出門倒水,看見她,蹲身,“夫人回來了。”

“我走這段日子書香怎麼樣?”

“書香姐看不見夫人,總是很不安。”

魏昭領着步子初進堂屋,書香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裡拿着一方繡帕,來回摺疊,書香回來後,一直重複做這一個動作,魏昭走近,輕聲道;“書香。”

書香擡起頭,盯着她看了一會,魏昭看見她眼睛亮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說;“小姐。”

“我是小姐。”

書香露出孩子般笑容。

魏昭想,自己走了,路途遙遠,不能帶着書香走,把書香送新北鎮,金葵和宋庭他們能好好照顧書香。

決定走了,她的東西要處置,銀子存在錢莊,貴重物品放在新北鎮和雲霞觀,侯府裡只有她成親時的陪嫁之物。

她對照嫁妝單子,一樣樣清點,魏家的陪嫁,金銀玉器成色一般,字畫也不是很值錢,沒有保留價值,只有祖母給的首飾是祖傳之物,她留下了。

次日,藉口上街給子初準備日常一應物品,五妹跟着,主僕乘車出門。

魏昭只要帶田華二十名侍衛跟隨,關山帶領一千人負責護衛夫人,在萱陽城裡,不方便招搖過市,關山囑咐田華,“保護好夫人,夫人如果有閃失,你項上人頭不保。”

田華到魏昭身邊後,對夫人忠心耿耿,打從心裡敬重夫人,更因爲萱草親近之感,唯夫人之命是從。

魏昭把金銀玉器拿到當鋪典當,魏昭跟五妹從店鋪出來,就近有一家字畫店,魏昭把書畫拿到字畫店估價賣掉。

橫穿官道,突然,看見有一男一女從一家綢緞莊走了出來,男的是四爺徐詢,女的是慕容蕙。

魏昭心下狐疑,慕容蕙跟四爺徐詢暗通款曲,意欲何爲?可以斷定,慕容蕙無意四爺徐詢,只有利用方能解釋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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