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凡,你回家以後到我書房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深夜,風亦凡剛剛開完一個項目會議,還在駕車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
風亦凡直覺父親要談的事跟寧可薇有關,自那件事過後,父親對寧可薇一直有一些偏見,對於他們的婚事更是反對得厲害。
然,他已經認準了寧可薇,無論誰說什麼都不可能使他改變初衷。
他握着方向盤的雙手逐漸收緊,看向前方的目光亦變得堅定。
他的眼前閃過一張臉,一雙清涼無波的眼眸,他看着前方空曠的街道微微一笑,可薇,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風亦凡走上二樓,敲響了風父書房的門,須臾,裡面傳來風父的聲音,“進來。”
“爸爸,我回來了。”儘管內心有所牴觸,風亦凡還是推開了門,禮貌的跟父親打招呼。
風父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桌後面,看着這個令他一直引以爲傲的兒子,內心有隱隱的煩躁,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倔強了,太固執了。
卻不知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麼多自我,成年人就要圓融順滑,這世上哪有什麼人什麼事是必須堅持的?
只是,到底是寄予厚望的兒子,又是事關感情,還是溫和一點的好。
“亦凡,”他沉重的開口,“最近公司的事情怎麼樣?”
以公事來作爲突破口,這是風父一直以來的習慣,無論是對下屬還是對親屬。
當然還有一個風父也不願承認的原因,父母老了,對兒女總是有點怕的,面對高大英俊且能力出衆的兒子,他一時之間竟也不知如何開口。
父子之間談工作,就如陌生人之間談天氣,永遠是最安全的。
風亦凡微微一笑,“一切都很順利,之前您交代的工作也在推進之中。”
風父點點頭,面上神情甚是欣慰,“你一直都是個讓我放心的孩子。”風亦凡只是報以微笑。
風父字斟句酌,“亦凡,你也知道,我們風家在社會上一向都是有頭有臉的,你母親和我一直以來都在小心維護着風家的榮譽,風家遲早要交到你的手上,你可不能肆意的去破壞這份榮譽。”
“我知道的,爸爸,您不用太擔心。”風亦凡說話向來溫和有禮。
“你們年輕人,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我也不想過問,平常你想怎樣我從不曾干涉你,只是,凡是涉及到風家榮譽的事情,我決不能容許你肆意妄爲!”
風亦凡耐着性子聽完,聲音依舊柔和,“爸爸,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的,亦凡。”風父肯定的說:“我指的就是寧可薇!”
風父已經開門見山。
風亦凡心頭涌起一絲薄怒,目光閃動看向一向慈愛有加的父親,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從什麼時候起,可薇,竟能破壞風家榮譽了?
然二十多年的教養使他仍能維持表面的風度,他微微欠身,柔和的嗓音裡帶着一絲堅定的維護,“爸爸,關於可薇,我絕不認爲她會破壞風家的榮譽!”
風父勾起脣角,嘲諷的一笑,“亦凡,你到底還是太年輕,榮譽二字,不是你能夠左右的。”
風亦凡上前一步,“那麼爸爸的意思又是什麼呢?您不如明說了吧,您是要讓我離開可薇嗎?”
風父舉起一隻手來,“亦凡,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歡寧可薇,這個女孩子,長相漂亮又溫柔知禮,以前我也是很喜歡她的。”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只不過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很多事情既然起了意想不到的變化,我們的計劃也要做出相應的調整。”
風亦凡再也止不住冷笑,“爸爸您不用迂迴,您所謂的變化,不就是指的可薇現在的那張臉嗎?”
“難道這變化還不夠大嗎?”風父反問。
不等風亦凡回答,風父又語重心長的說:“亦凡,對於寧可薇的遭遇,我也很是心疼,好好的一個女孩子遇到了這種事,天災也好人禍也罷,總之後半輩子都不好過。”
他頓了頓,“只不過,寧可薇她的容貌既然已經毀了,那麼爲了我們風家的榮譽起見,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兒媳婦的,且就寧可薇現在這個樣子,她也擔不起風家少奶奶的身份職責!”
“爸爸處處都拿風家的榮譽說事,那麼出爾反爾落井下石就不會破壞風家的榮譽了嗎?”風亦凡緊緊握起拳頭。
“再說了,難道風家少奶奶的身份職責,就是當一個花瓶供人鑑賞嗎?”氣急之下,風亦凡的話裡有幾分刻薄。
“你放肆!你就是這麼跟你父親說話的嗎?你到底還能不能尊重我這個父親?”風父聞言一陣惱怒,從椅子上站起來,怒視風亦凡。
“父親又尊重過我嗎?父親又可曾正視過我的內心?”風亦凡亦直視風父。
“我愛可薇,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風亦凡語聲清晰面容鄭重,把內心隱藏的愛意如誓言一般緩緩道出,“她傾國傾城也好,無鹽嫫母也罷,我愛的,始終是她這個人!”
“從第一眼看見可薇,我就愛她,有時我甚至慶幸她遇到了這樣的人間慘事,可以有機會讓我證明,我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她那張臉!”
“父親,一個人的容顏可以改變,內心卻是恆久不變的,難道父親竟這般膚淺,僅僅因爲一張臉的改變,就否定了這個人不成?”
“父親,我現在鄭重的告訴您,無論可薇變成什麼樣,我都愛她,我也只愛她!此生此世,我風亦凡非卿不娶!”
風父驚呆了,他睜大眼睛看着兒子,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耳邊只縈繞着風亦凡最後一句話,此生此世,非卿不娶。
非卿不娶!
曾幾何時,他風家也出了情種?
他抖着手冷笑,“好一個非卿不娶,你也不是沒看見寧可薇現在的樣子!等你晚上受不了做噩夢的時候,不要忘了你這句話!”
“只有心懷惡念的人才會做噩夢,我光明正大,我不會做噩夢的!”風亦凡亦報以冷笑。
頓了頓,他決定還是要告訴父親,“原本不想跟您說的,還想着給您一個驚喜呢,只是如今不得不說了,我已經聯繫了最好的整容醫生給可薇整容,讓她恢復原貌。”
風父怔了怔,彷彿聽到什麼大笑話一般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良久,他纔看着兒子,“剛剛是誰說不在乎她的容貌?剛剛是誰說只看臉的人是膚淺的?怎麼,既然你不看臉,你聯繫整容醫生做什麼?”
“就是因爲世上有太多父親這樣的人,我纔要這麼做,我不希望可薇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委屈。”
風父低低嘆了一口氣,“亦凡,你想讓寧可薇整容,寧可薇又願不願意呢?就好像你自說自話的想要娶她,你又有沒有問過她,她可願意嫁給你?”
風亦凡不答,他沉默的看向天花板,風父得意的一笑,“亦凡,你聽爸爸的話,跟寧可薇好好說清楚,我們風家宅心仁厚不介意照顧她,也不介意給她一筆錢……”
“夠了,爸爸!”風亦凡大喊一聲,風父的身子震了震,他從未看過兒子這般神情。
“爸爸,我想我跟您說得不夠明白,我愛可薇,我要娶她,如果我不願意嫁給我,我可以等,我可以一直等,直到她願意跟我結婚,或者……”
風亦凡艱難的繼續往下說,“或者她嫁給了別人。”
風父徹底傻眼了,不想這個兒子竟情根深重至此,一時半會的,他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只得揮揮手,“你去吧,爸爸想一個人呆一會。”
風亦凡不再多說,只是在退出書房的時候說了一句,“您保重身體,我和可薇以後會孝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