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蕭君軒擡起頭來,看見安德路正躬身走進來欲稟報,不禁冷聲開口道。“你快去宣曹子阜與常老將軍來見朕朕政事繁忙,今後宮中之人,皆不得放進御書房來,記住了嗎?”
“是老奴遵旨只是,此刻,剛剛有小太監來報,好似太皇太后從皇后宮裡,直接奔這兒來了,怕是這會兒,太皇太后人已經到御書房門外了,可要說皇上在見大臣?”
安德路說道,儘管他知道,這位太皇太后,若是真的擺駕此處,就算皇上讓他擋駕,他自己也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駕的,不若早些告知皇上,也好求個準信。
“哦?是麼?那你就出去迎接皇祖母吧”,蕭君軒沒想到,今日剛送走了一個楚瑾心不久,皇祖母竟又馬上來了,這些日子裡,皇祖母都有讓人來傳他娶壽康宮,他前幾日都在外面,連朝都沒上,這幾日又以政事繁忙,只吩咐了人好生伺候,說是得空就去,心中更知皇祖母要說何事,奈何他現在不想提及。
他這御書房,平日裡雖均不許後宮之人接近,但今日楚瑾心過來,實屬意外,又帶了晉皇要求楚宸早日返國的信箋,如今,他將晉國使臣隊伍扣在了燕國,爲的就是等那楚宸出現,所以,不得不放了楚瑾心進來,卻又爲何,皇祖母今日也來了此處?
若是擱了平時,他不見皇祖母,皇祖母便知他這裡要麼有要事,要麼還未想好怎麼處理,是絕計不會因爲他未遵懿旨去請安,就來找他的,然而,對於皇祖母,他自是不能拒絕的。
果然,一切皆如安德路所說,很快,太皇太后便在安德路和嬤嬤的恭請下走了進來,蕭君軒連忙從案桌前站起,臉上露出了幾乎快近二十天沒有出現過的笑容,讓安德路都覺得,竟似是陰沉了這二十天的天,難得有機會撥開雲霧露出了一縷陽光。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蕭君軒恭敬的行了一禮,便上前接過安德路的事,扶着太皇太后坐道旁邊的椅子上,淺笑道,“皇祖母有事爲何不讓朕到壽康宮,竟親自到御書房來了?”
“呵呵。。。。。。皇祖母若不倚老賣老的來闖皇上的御書房,怕是再過一個月,都見不到皇上人的了”,太皇太后沉下了臉,語氣不滿的說道。
“是孫兒的不是,這幾日一直忙於國事,竟這麼久都沒有去向皇祖母請安了”,蕭君軒連忙笑着又親手遞上了茶盞。
然而,太皇太后卻沒有接他的茶,而是沉着一張臉,冷聲道,“皇祖母老了,可擔當不起皇上如此說,國事總是比請安重要得多,只是,皇上再怎麼忙,既已下旨,爲何還不與皇后圓??房?而那立後大典,又將推到何日再舉行?”
“如今陳國公主逃離,勢必會引起兩國摩擦,此事恐又牽扯到晉國太子身上,如此危難關頭,朕哪裡還顧得上皇后圓房之事?不處理完此事,其他一切事宜都免談”
說到這事,蕭君軒臉上又恢復了冷峻之色,皇祖母一向不問政事,就算關心於她,也會時常問及後宮之事,但卻不會摻合,更不會不顧及他的意願,最多是讓他不要太過顧及後宮前朝沆瀣一氣之事,而耽誤了皇家子嗣,索性,在明白他的想法後,並不強求,今日,卻突然來此,還說及瞭如此突兀之事,凡事反常,勢必有妖。
“那麼,皇上欲將這些事情,推之何時?難不成,皇上什麼時候再進內宮之事也要推後麼?何況,皇上既封了她爲後,就算大典未舉行,可總該圓房吧,要知道,她早已冊封了貴妃過時,現又被冊立爲後,皇上卻從未在延禧宮過夜,內侍監一直無記錄,此事宮中早已風言風語,若之前還可以說皇上心疼於她,恐貴妃之位委屈了她,才待封后之日,可如今,皇上卻如此做派,就算不顧及,可又想過自己?”,太皇太后冷聲試探道。
“可如此大事當前,朕何來心思圓房?”,蕭君軒的聲音冷硬而充滿不悅之意,再怎麼說,楚瑾心也是晉國公主,而晉國太子拐走了他的妃子,他未連坐處決於她,亦算仁慈,他怎會去考慮是否與她這個皇后有圓房之事,去顧忌她的顏面呢?
“可是,皇上當年受她救命之恩一事,既立下誓言,現在這個消息不知爲何,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如今又冊封了她爲後,總得對她有一個交待吧?”
太皇太后何嘗不知道皇上心思,她今日來,所問之話題,雖是有那皇后的暗示,卻並不是因爲她而問,只是決定就着此事再試探一下這個孫兒的態度。
“交待?朕如何對她沒有交待?”,蕭君軒甚至有些怒了,爲何皇祖母也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均有意暗示他莫要有讓那晉國公主難做呢?
“如若朕不是顧及當年她活命之恩,朕如何會答應晉皇要求,將她一個原本留我燕國爲質的公主封爲我燕國之後,她又如何還有機會染指我燕國後宮大權?皇祖母亦知,朕爲了安心於前朝,凡事後宮中的女人,只要牽扯到他國,前朝的妃嬪,何嘗真的會全然信任看重,目的就是不想因爲這些女人爲了一己之私,將朕的後宮鬧得烏煙瘴氣,給朕沒事兒找事兒,自登基以來,這些年,那怕朕從前又恩過一兩個小嬪妃,可會把六宮之權交出,一向只放心交予蕭薔手中,可現在,朕不僅給了她母儀天下的高貴身份,還給了她後宮之權,甚至容忍了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動作,皆因爲沒有傷害到朕,傷害到我燕國,皆只是警告一番,可她卻貪心不足,還妄想得到些什麼?如今,陳國出逃,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那楚宸給帶走了,不然,爲何晉國使臣團裡卻唯獨不見了他這晉國太子,他晉國已經要找死,朕不立即發兵晉國,還對她,未做絲毫懲罰,這可是沒有交待嗎?”
蕭君軒沉聲說完,面色竟是恢復了在常人面前的冷冽,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敬愛的皇祖母面前,如此冷着一張臉反駁,何況如今,他已爲了給當年一個活命之恩這個交待付出了代價,她還想怎樣?或者說是,他最近都太過仁慈了,讓這些人都忘記了他蕭君軒是什麼人了。
太皇太后卻是在聽完他的話後,依舊臉色平靜,只是目光祥和了許多,心中卻又惆悵起來,如此可見,身爲帝王,又怎可爲了一個女人,而有絲毫婦人之仁?那她的試探,是否還有意義可言呢?
輕嘆一聲,太皇太后只好道,“可是,這也不能怪她一個弱女子,皇上還是莫要辜負了她,莫要辜負了她的情意纔好,畢竟,皇上所說的楚宸一事,也只是猜測,可有證據?而她,雖未晉國公主,即便是做了這燕國皇后,掌了我燕國後宮之權,但也定不會做出傷害皇上之事,這事兒,皇祖母還是看得明白的。”
“什麼叫辜負於她?朕當年雖然承恩她救命之恩,也許諾過來日要還她之情,何曾與她有過什麼情深意濃之事,何談辜負二字?皇祖母可是忘了,朕當年爲何會逃至晉國,險些喪命,更是因此失去了什麼,又怎會在哪個時候對誰有情有意?至於外界流言,朕對此毫不在意,皇祖母也無需憂心,在接她入宮之前,朕對她說過,若她願意,朕絕不勉強,定會讓她在燕國生活無虞,他日,也會放她回晉國,而她選擇入宮,朕定會負了她,但她堅持入宮,且在封后之日前,朕也說過,如果她願意,朕可以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到晉國,是她自己不願放手,她的身份,朕也早已明說,朕可以有任何女人,也可以讓任何女人剩下朕的子嗣,但絕對不會要她,所以,是不會與她圓房的,皇祖母若覺得這是辜負,那朕便就是辜負又能怎樣,她也隨時可以離去”
蕭君軒冷聲道,要不是早就知道她雖有私心,定不會做損害他之事,他又爲何會因爲那點恩情如此縱容於她,可如今,她仍是沒有看明白她的位置,那他蕭君軒不妨讓她知道他的無情,她不是對他有情有意麼?到時候他倒是要看看,是他重要,還是她的晉國親人重要。
這些女人,口口聲聲說對他有多情深意重,最後,無非是目的不一樣,還偏要一副冰清玉潔的姿態,至少那個女人的私心,是明擺出來的,他以爲她那樣的不虛僞,那她對他的情意也是真的,可是就算這樣,她亦最後還不是背棄了他嗎?
“可是,爲何以祖母看來,皇上卻是因爲對那靜貴妃的離去耿耿於懷?而遷怒了旁人呢?祖母聽說,皇上可是親自帶着御林軍找拷打尋找了十日也無果,既然如此,何不放下,既都是和親的公主,皇上爲何不可以與晉國公主圓房,總不能因爲一個出逃的陳國公主,便連累了整個燕國的後宮妃嬪吧”
太皇太后緊緊盯着蕭君軒的臉色,蹙眉試探性的問道,她倒是想看看,他會有何變化,這是她最疼愛的孫兒,也算是她一手帶大的,那個陳國公主,說實話,接觸雖還不多便發生了這事兒,但她也看着喜歡,倒是除了蕭薔之外,這宮中的嬪妃中,她算是入了她的眼,只可惜呀。。。。。。不過,若是皇上真爲了她而走火入魔了,她亦不會做事不管,自古帝王,可以有柔情,但不能成癡成魔,否則,那便不是情意,而是禍水了
聞言,蕭君軒臉上的冷漠之色漸變狠厲,“靜貴妃麼?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朕都要將她抓回來,何況,朕比誰都清楚,她如今定還在燕國境內,若是朕帶兵踏平了陳國,活捉了那陳國父子,看她又如何能藏在我燕國食得甘味,睡得安寢?”
太皇太后暗歎一聲,果然,她的猜測怕是要成真了,只是她亦知道,此刻自己的話他自是聽不進去,勸他已是無用,只好叮囑了幾句起居飲食之語,便起身離開了。
剛回宮時,她對那靜和公主亦是滿意的,雖嘴上未說什麼,但想到來日方長,對她也算是憐惜,她原來以爲,軒兒對她是有情的,而她對軒兒亦是有情,她又是個善良靈透的女子,說不定能收斂了軒兒身上的殺氣,安撫了他的野心,她到時候還能幫她一把,讓軒兒做個有情有意的帝王,而非野心大帝。
但如今看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她終究還是因爲陳國而來,對軒兒,她就算日久生情,又了那麼些許情意,但終究還是比不過她的故國,可也正因爲這樣,怕是要適得其反了。
原本,她還想着,以軒兒的個性,就算喜歡上一個女子,也不至於陷得太深,而那楚瑾心若能趁機得到軒兒的心,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如今有那靜和這個根刺卡在軒兒心中,便怕是其它女人也難以再入他的眼了,唉
在陌路峽谷這裡一住二十幾天,靜和倒是真正的愛上了這一處雅靜的木屋竹院了,心中更是想着直接在這裡安置下來,順便跟着墨老學些簡單醫術,就算墨老將來離去,她亦可在此將墨老昨日遞給她看的幾本簡要醫書好好研究一番,做個尋醫問道之人了,說不定幾年之後,所有人都忘記了她,那她還可以搬出峽谷,找個僻靜偏遠的小山村住下來,做個行醫者也是不錯的。
心中打定主意,將手中清洗乾淨的碗筷一一歸置好以後,靜和便來到了兩人還在說話的堂屋,吃放時,她已聽到墨老說,晉國使臣團被扣在燕國境內,而晉皇已派人快馬加鞭向燕國送來信箋,希望燕皇可以早日讓晉國使臣安然歸國。
而沒想到的是,不日,燕皇便下旨應允了,晉國使臣團也已啓程向邊境走去,而楚宸這邊,也將有人來迎接他與使臣團匯合了。
至於到時候,突然消失了的晉國太子又突然出現,就算蕭君軒的人會懷疑,暗查,但只要她沒跟隨一起,那燕國這邊就不會動手,畢竟,晉國也並非弱小國家。
而靜和自是明白,晉國的力量雖不及燕國,但若全部集中與燕國開戰,燕國也未必能長期堅持下去,何況,蕭君軒的野心是同一諸國,在小國未吃掉之前,他怎會把兵力耗損在與晉國的戰爭中,那時候,就算燕國大勝,滅了晉國,怕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時候,燕國哪裡還有精力去收復其它小國呢?說不定,還會被其它幾個小國連起來,趁機打敗燕國呢。
所以,如今楚宸自然是能安然離開燕國的,蕭君軒再氣,再懷疑,卻無實據,因此,她也就不擔心了。
“陳國如今怕是難敵燕國大軍壓境了,而我晉國,也我也只能答應暗中相助,不到關鍵時刻不會出兵助陳國的,畢竟,燕晉聯盟,乃是事實,而晉國亦是父皇說了算,若燕國攻打陳國,我能說服父皇不對陳國用兵,亦是不易,更別提和燕國撕破臉,若父皇若真因爲陳國而這麼做,那對陳國的結果,怕也都是一樣的,所以。。。。。。”
楚宸望了一眼靜和,見她好似未懂自己未說完的話,便又只能接着說道,“我父皇若是與燕國翻臉,出兵助了陳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陳國願意歸降晉國,那也意味着陳國終究還是面臨被破之事,唯一的區別就是,可能會減少陳國城池全部遭到燕國鐵騎的踐踏,因爲,只要陳國歸降晉國了,到時候,燕國發兵攻打的便不再是陳國,而是要與我晉國兵馬想見了,那父皇定會迎戰,只是這樣一來,好似你如今所做之事,皆毫無意義了,反而還加速了陳國的滅亡”
靜和望了一眼坐於對面,說話突然不再溫文笑意,反而是沉下了臉的楚宸,只見此刻的他,雖是一身白衣素服,但氣度高華,神色威嚴,侃侃而談,不愧爲指揮若定一呼百應的一國太子,竟比她的皇兄更要顯得睿智深沉幾分,只是少了蕭君軒的那一份威嚴和霸氣,但兩者氣質原本不同,而蕭君軒,與他終可謂棋逢敵手了吧?
“宸兒所言極是”,待楚宸話音剛落,墨染便接口道,“只是如今你雖明面上下落不明,晉國大事又迫在眉睫,不可再在此耽擱下去,需要早日回國纔好?至於燕國這邊,原本也不是青悠一個小小女子能夠左右的,依老夫之見,宸兒回國後,可休書一封,將青悠之事,可你剛剛所言顧忌告知青悠皇兄,他既是陳國太子,定有過人之處,此刻怕是早已得了消息做了準備,若燕國真的因此發兵陳國,他定會臨危登基,掌陳國大權,那時候,他或許比如今的陳皇看得更遠闊一些”
聞言,楚宸思慮片刻,終道,“不管是那條路,陳國怕是都。。。。。現在只能看蕭君軒的了,看他是否會因爲青悠還下落不明之時,而無正大光明的名號發兵,畢竟陳國也不會因爲此事而對燕國挑釁,反而給了燕國理由。”
“這倒是事實,現在只看那燕皇顧忌名聲與否了”,墨染所有所思的說道。
聽到他們的對話,靜和原本揪緊的心,又鬆了一口氣,想到她之前的計劃,蕭君寅曾說過,就算她逃不了,被抓了回去,蕭君軒再氣惱,也無非就算懲罰她,定不會因此而連累陳國,可如今,事情卻變得複雜了,楚宸雖是好心,助她一臂之力,卻也怕是更加激怒了那個男人了,瞬間又不禁心底憂慮起來。
靜和靜靜地想着,她之前沒有想到的是,竟是把事情弄成了這樣,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無法回頭了,只能向前,或許,就連楚宸自己也沒有想到吧?不過,不管他是怎麼想的,但他終究是幫她到了這裡,如果自己的國家最後真要被燕國所滅,皇兄也不會因爲晉國的相助而貪生怕死賣國求榮,這將會是所有陳國臣民的屈辱吧?
想着楚宸剛纔的建議,讓她給皇兄寫這樣的一封信,她不僅想起了蕭君軒當日也曾讓她如此做過,而她當日未真正去做之事,今日又怎可會去做,無論他是好心也好,假意也吧,總之,她殷青悠是做不得這些苟且偷生之事的,何況是一向高傲的皇兄呢?
突然想着,自己好似做錯了什麼,但又抓不住那點異樣的源頭,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悄悄站了起來,趁他們正商討入神之時,獨自走了出去。
而正認真聽着師父之語的楚宸,擡起頭來,注視着她悄悄離去的情影,眼神幽深,嘴角卻又不經意地彎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從堂屋出來後,原本天色還未全黑,可沒站一會兒,這天便墨汁般濃黑得不見一絲光明瞭,靜和攏了攏身上的寬厚棉襖,並未進屋,就這麼看着外面,漸漸的,遠處開始又顆顆微弱的星光了,接着,月亮倒是從那厚厚的雲層裡硬是擠了出來,雖這不算月色明朗,倒也不是陰雲厚重始終不見月的黑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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