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已經留在山腳,要想上山只能步行,剛行至山腰,綠袖就已經氣喘吁吁,雙腿如灌鉛一般的沉重,無奈之下,綠袖只好趴伏在自家相公堅實的後背上一路行至山頂,然後眼兒一亮,彷彿忘記了全身的疲憊,大叫道:“好美!”
沒錯,好美。
木屋三間,坐落在爛漫野山花中,木屋後是雲霧繚繞的隱隱青山,左側是鬱鬱蔥蔥的林木,右側懸崖觸手可及那隨風翻滾的雲霧。
有些微寒,卻又有些熏熏欲醉的溫暖。
“小姐,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難道小姐認識住在這裡的人麼?”綠袖讚歎不絕,渾然忘我。
金寶沁狡黠地瞄了眼綠袖身旁的寒雲,道:“怎麼,寒雲沒告訴你麼?”
綠袖一怔,隨即恍然大悟地回頭瞪着自家相公,美眸殺氣騰騰:“你來過這兒?”
寒雲酷酷地的臉龐難以察覺地抽動了下,硬闆闆地道:“奉命行事,王妃娘娘的命令。”
瞄了眼一臉正經微笑的金寶沁,接着問:“這屋子是誰住的啊?”
還是硬闆闆的聲音:“不知道。”綠袖當下眉頭皺了起來,雙手叉腰準備發飆,哪知寒雲又突然蹦出一句,“不過,你可以等娘娘的義子長大再問。”
仙兒抱着那個肩負着長大後要爲綠袖解惑重任的王妃娘娘的義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金寶沁嘴角抽·搐,眼角眉梢抖個不停,在很努力地剋制滿腔笑意。對寒雲的表現是大開眼界,壓根就沒想到酷酷地寒雲也有耍幽默的潛力。
綠袖則瞪着自家相公,瞪瞪瞪,瞪着瞪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反而是寒雲依然一臉酷酷地,那雙猶如寒潭的雙眸倒是閃過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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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笑夠了,金寶沁才招呼着一行人走進木屋,看着潔淨的不染一塵的屋內,心一抽動盪漾起一波微疼,面上卻是微笑着對綠袖跟仙兒道:“將帶來的東西擺好吧。”
綠袖再次
愣住:“在這裡?”
金寶沁點頭,伸手抱過還在熟睡的嬰兒。綠袖看了眼嬰兒又看了眼金寶沁,欲言又止,轉身與仙兒一起忙碌的準備供案,直到金寶沁從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裡取出一張靈位,綠袖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了。
前任讓太子李弘與太子妃的靈位。
金寶沁抱着嬰兒跪下,面色肅穆地凝望着靈位,道:“看到了嗎,我帶念慈來看你們了,明日,我將帶念慈離開,回到新羅,從今往後念慈便是我親生兒子,你們放心。”
不知何故,原本熟睡的嬰兒突然睜眼嚎啕大哭,哭得好慘,讓人聽了剪了只想掏心掏肺地哄他安慰他,只盼望着他別哭得如此傷心。金寶沁垂眸望着哭得很傷心的嬰兒,輕柔地道:“念慈,娘一直沒給你取名字,今日在你親生父母的牌位前,我於你取名‘念慈’,記着,你父李弘,字宣慈,是大唐天朝的太子,卒年二十三歲,你的生母爲裴氏麗娘,溫婉美麗,乃天下女子之表率也。”
小嬰兒的哭聲由大漸小,滴溜溜的大眼睛在金寶沁的臉上轉了轉,接着緩緩閉上,又睡着了。
金寶沁再次凝望牌位,仍然對着懷中嬰兒說道:“記得這裡,這是你母親住的地方,你是在這裡出生的。”說完抱着嬰兒磕了三個頭,起身,將嬰兒轉交給綠袖,自己轉身走出木屋。
表面平靜不表示內心也平靜如斯,人們說疼痛是成長的必須,沒有經歷過疼痛就不知道珍惜,如果疼痛是這樣的無法選之於口,無法坦然淚流,無法明明白白的昭告世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的疼痛?
她的疼她的痛來自於那一份親情血緣與人性·慾望權勢的較量的慘敗,敗得徹底。如果不知道,她也只是單純的很純粹的感嘆深宮的可怕,如今她身處在極端的情緒浪尖,唯一能做的只有遠離,離得遠遠的。
自己的眼淚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那是她爲那一份血緣親情而落下的眼淚。
面
對雲霧繚繞,觸手可及的虛無,看得見摸不着,揮一揮衣袖,雲深霧繞的翻滾便是改變了之前的一場自然而然的起勢。伸手一觸便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可腳下卻是萬丈懸崖,她不懂,權勢就那麼重要麼,重要到可以毒殺親子的地步?
至今她還是無法明白啊,雖然她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依然不懂。
“什麼人!”一聲叱喝驚動沉浸在悲痛情緒中的金寶沁。
停留在外保護金寶沁安全的侍衛轉眼就被一羣黑衣蒙面人包圍住,屋內的仙兒,寒雲以及抱着嬰兒的綠袖連忙拋出木屋,見狀大吃一驚。仙兒本呢過地迅速移到金寶沁身邊保護。
金寶沁望着那羣黑衣人,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與此同時,那黑衣蒙面的領頭人擡起手臂猛然向下劃撥,隨之而來的是黑衣蒙面人的進攻。
黑衣蒙面人數十,自己這邊能打的只有數人,勝負高下立現,轉眼間,寒雲以及那幾名侍衛便被黑衣蒙面人纏住,其他人則目標明確地攻向仙兒與金寶沁。
下山的路被堵住,侍衛轉眼間便身負重傷,獨留下寒雲一人苦苦支撐,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十多人的進攻,一道道皮肉綻開的傷讓躲在角落的綠袖眼淚汪汪。
“他們的目標是我。”被仙兒保護着的金寶沁站在懸崖邊,很是冷靜地說道。
仙兒邊防守邊不忘記插上一句自我調侃:“還有仙兒呢,姑娘。”
這些人支使傷寒雲等人卻不下死手,只着重纏住寒雲他們,對自己跟姑娘卻是招招致命,聰慧靈透的仙兒又豈會不明白。
於是,兩人都明白了,看不清楚對方容顏又如何,細細一思想二人這些日子得罪的人,除了那個秦傲不做第二人想。
金寶沁苦笑:“倒是我大意了,都將這號人物給忘了。”
仙兒已經身染鮮血,漸漸不支,即便陷入如此困境,臉上依然笑着:“姑娘,仙兒會保護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