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一天,宋銘青把小若叫到辦公室,說bella今天請假了,讓她幫忙辦一件事,然後就給了她一份文件,要她把這份文件交給程易飛。小若就拿着文件出去了。到市場部去找程易飛,市場部的同事說他請假了,沒有來,還說他這段時間經常請假。小若不知道他請假去幹什麼了,醫院他也好幾天纔去一次,難道是因爲籌錢的事情嗎。下班後,小若給程易飛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怎麼回事,程易飛只是說他有事,然像有些猶豫的頓了一下說:“小若,你週末不要去醫院了,我找你有事,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吧。”小若問他什麼事,他只是說到時候再說吧。

剩下的這幾天,小若都心神不寧的,不知道程易飛要跟她說什麼,因爲聽他的語氣好像還很鄭重似的。

到了週末,很早就接到了程易飛的電話,小若還是如往常週末一樣,這個時候還沒有起牀。聽他電話裡面說:“小若,我在以前種水仙花的地方等你,你現在能過來一下嗎?”小若啊了一聲,想着他不會又是像之前一樣,種好了一片水仙花,等她過去看吧。可是又一想,好像時節不對呀,而且現在他應該也沒有這個心情吧。也來不及多想,洗漱收拾好之後就出門了,從小叉路進去,爬到坡頂,看到程易飛一個人坐在曾經那片盛開着水仙花的地上。她也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程易飛看了下她說:“你來了。”小若嗯了一聲,然後說:“你找我來這兒什麼事情?”程易飛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上次來的時候,這兒是一片美麗的水仙花,現在卻只是一片荒蕪。”小若說:“這兒本來就是荒地呀。”然後看了他一眼說:“你不是有事情嗎。”程易飛把頭低下,閉着眼睛,沉默良久然後說:“小若,我們分手吧。”小若看着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還是用平靜的聲音問道:“爲什麼,是因爲你姐姐的病嗎,你不想拖累我?”程易飛說:“這是一個原因,我的確不想拖累你,我姐姐的病要花費很多錢,可能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你跟我在一起的話會很辛苦的。”小若看着他說:“我不怕辛苦,不會一直這樣的,以後會好起來的。”程易飛看着前面的空地,有些茫然的說:“我也希望以後都會好起來,但不是我們希望怎麼樣就會怎麼樣的”小若看着他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該安慰他,還是該說些什麼來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看着他的表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又聽到程易飛說:“小若,其實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愛我,只是感動於我對你的好。雖然你也對我很好,但我知道那只是想回報我對你的好。有時候你看着我,可眼神裡卻是空洞的,我能感覺到那裡並沒有我。”小若有點驚訝,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會有這樣的感覺。解釋着說:“你爲什麼會這樣想呢,我跟你在一起很開心,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也很踏實,這就是我以後想要過的生活呀。”程易飛看着她說:“你跟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玩也會覺得很開心,這是不一樣的,你心裡深處並沒有真正的快樂。你的心裡始終在掛念着另外一個人,只是你自己不願承認罷了。”小若搖着頭,不願聽他這麼說,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程易飛接着說:“別在騙自己了,我現在既給不了你好的生活,也無法讓你真正愛我,那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小若看着他,眼裡噙着淚水說:“你想好了嗎?”程易飛看着她點了點頭,然後說:“謝謝你照顧我姐姐。”小若很深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程易飛只是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然後又看了看前方的天空。

小若知道,他這樣做只是不想拖累她,可是看他那麼堅定的樣子,知道再多說也是沒有用的。只是他說的那句“你的心裡始終掛念着另外一個人”一直在耳邊迴盪。另外一個人她不是早就忘記了嗎,他們之間己經什麼瓜葛都沒有了。可是爲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又那麼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她弄不清楚了,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片混亂。

或許她應該傷心的,可是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或許是因爲知道程易飛跟她分手的原因是不想拖累她。可是她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回想自己這幾年來的點點滴滴,有時候覺得很滿足,覺得自己擁有的己經很多了。可有時候又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仍然只是一個人漂泊在這個孤單的城市。現在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又能要什麼。

有時候下班遇到程易飛,倆人都沒有說話,小若只是靜靜的站着看他,程易飛也帶着平淡的表情回視她,然後就各自走開了。只是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身影,總是想幫他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她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他說要分開的,可自己心裡竟會有愧疚。又給自己解釋着:應該是因爲這是他最困難,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自己不應該就這樣袖手旁觀。她想着錢自己肯定是幫不上了,之前給他都沒要,更何況現在。可是現在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的去照顧他姐姐了。想着好久沒去看她,沒有人陪她說話,她一定會覺得很悶的,心裡又擔心起來了。想着他姐姐對她也很好,雖然現在和程易飛沒什麼關係了,可是以朋友的身份去看看應該還是可以的吧。走着走着,就走到醫院了,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剛想推門進去,就看到裡面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景象。原來他媽媽過來了,聽到他們的談話,大概知道了程易飛不放心姐姐一個人在醫院,醫生也有過交待,後面治療的話最好有家屬時刻陪着,所以他媽媽就過來照顧姐姐了。雖然無法忘記病魔給這個家帶來的傷痛,可是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平和,看上去也很溫馨的,而她現在只是一個外人。後面她就離開醫院回去了。

就這樣,她帶着自己也看不分明的心,懵懵懂懂的過了一個月,想着這樣也好,想的太清楚了,未必就會有快樂。就讓自己的心忘記去感知,沒有歡喜,也沒有憂愁。儘管有些自欺欺人,但也好過再經歷一次曾經那樣的傷痛。她累了,再也無力去承擔這些,那樣的痛有過一次就己經足夠了。

轉眼又到冬天了,天氣有些溼冷,哈出一口氣都可以看得清楚。但這樣的天氣小若還蠻喜歡的。雖然冷,可有一種乾淨出塵的氣息,讓人覺得很舒心。出門的時候,她穿了件厚厚的羽絨服,帶着還不錯的心情去上班了。

到了公司就感受到了一股喜慶的氣氛,因爲聽到有人在歡慶什麼,很熱鬧的樣子。她沒有直接走過去,還是先去了自己座位,想先暖一暖。她看着邊上的幾個同事好像心情也不錯的樣子,就走過去問:“今天有什麼好事嗎,你們怎麼看上去都這麼高興的樣子啊。我過來的時候,好像那邊也挺熱鬧的。”她伸手朝那個方向指了指。同事回答她說:“的確有喜事了,不過不是我們的。我們是想沾沾人家的喜氣,輕鬆一下。”小若說:“那是誰的啊。”同事說:“是程易飛和副總裁夫人的妹妹。”小若盯着她,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帶着一絲勉強的笑說:“哦,難怪這麼熱鬧啊。”然後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她突然明白,爲什麼那段時間他總是請假,爲什麼他會跟她提分手。原來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還以爲他是真的怕拖累她。她以爲自己真的不會傷心的,可是知道這個真正原因時,所有的難受都涌上心頭,她跑到衛生間,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她苦笑着,曾經的自己,因爲自卑,也因爲不知道如何去經營一段感情,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做了什麼多餘的事情讓對方輕看。而現在的她,很努力的去改變,努力的學着去體諒他,跟他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可是結果卻還是一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難道真的是自己不夠好,纔不配擁有一段有結果的感情嗎?

回到座位的時候,看到桌上放了一盒喜糖,同事說剛纔你不在,他們過來發喜糖了。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很精美啊。”

回到家,她有些累了,頭靠在牀頭,不一會兒竟然睡着了。睡夢中手機響了,她拿起來接聽,是程易飛的姐姐打過來的,說週末想讓她到醫院看看她。在這個情況下,她腦袋有些混亂,可畢竟她姐姐是病人,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就答應了。

週末的時候,小若買了些她姐姐愛吃的水果就去了醫院,到的時候,看到她姐姐正半躺着,側頭看着窗外的風景,眼神有些呆滯。小若敲了一下門,她纔回過神說:“你來了。”小若說:“嗯,你現在身體怎麼樣啊,有沒有好一些。”她回答說:“還是老樣子,一時半會兒哪好得了,不過成天就這麼躺着,不用做什麼事情,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所以精神還是蠻好的。”然後看了一眼小若說:“小若,你陪我到下面的草坪上走走吧,我一直待在這個病房裡,人都有點呆了。”小若笑了一下說:“好。”然後就扶着她下樓了,走到那片草坪上,天氣很好,有陽光,照在身上很暖和。走了一會,她姐姐有些累了,就在一個長椅上坐下來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小若,小若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笑着說:“姐姐,你看着我幹什麼呀,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說着還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姐姐溫和的看着她,然後說:“小若,你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是小飛他辜負了你,可是他也是爲了我,是我的病拖累了你們。”小若也很平和的看着她說:“我知道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我也不怪他,是我們沒有緣份吧,如果讓他放棄,不盡力去治好你的病的話,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安心。”她姐姐說握着她的手說:“難得你還這麼理解他。只是怕到頭來,付出了那麼多,我的病也好不了。”小若也握着她的手說:“不會的,現在只要你配合醫生好好治療,一定會好的。”她姐姐帶着感激的眼神看了小若一眼,點了點頭。

其實小若心裡也知道,如果他娶了副總裁夫人的妹妹,給他姐姐治病的錢或許就有着落了,雖然這樣做有些不道德,可這對於他來說,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吧。雖然理解他,可是心裡還是有點順不過來,或許需要點時間。只是不知道,他跟副總裁夫人的妹妹是怎麼在這麼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就談婚論嫁了呢。又想着,或許也是有真情在的吧,或許自己又是一廂情願的以爲他是不得己的。現在探究是什麼原因己經沒有意義了,反正結局己經定好了。所以她也不想再去多想。

週一的時候,小若還是像往常一樣穿了厚厚的羽絨服來公司,剛坐下,她就看到程易飛很着急的過來,對她說:“我有事想問你,能不能跟我出來一下。”然後就跟着他走到了天台上。程易飛很沉重的說:“我姐姐不見了,她留了封信,說是讓我們不要找她了,還說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應該是好不了了,讓我不要再爲她的病花心思了,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將來後悔。”小若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說:“怎麼會呢,週六我們還見面了,她看着狀態還蠻好的。”程易飛說:“我知道她是不想拖累我。”然後轉頭看向小若說:“你們週六見面說了些什麼?”小若遲疑了一會兒說:“她跟我說了你結婚的事情。”程易飛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然後對小若說:“我先下去了。”小若只是嗯 了一聲,然後就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這段時間,小若也是心神不寧的,不知道他姐姐現在有沒有消息,她一個人生着病過得可還好。如果他姐姐從此找不到了,他會不會一生都無法安心。他做了這麼多努力,不都是爲了姐姐嗎?看着他們姐弟倆,一個爲了給姐姐治病想盡辦法,甚至寧願牽扯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一個因爲不想拖累弟弟,寧願放棄一絲僅存的生存希望。除了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有誰願意這樣不遺餘力呢。她不禁有些羨慕,也多希望自己能夠有兄弟姐妹,這樣即使自己一個人,或許也不會覺得那麼孤單。

回家的路上,寒風凜凜,越發讓人內心感覺到淒涼孤單。看着路面堆積的落葉隨風移動,小若覺得有些感傷。她還是很嚮往平淡的生活的,能夠和所愛的人白頭攜老,共度一生應該就是她覺得最大的幸福了。看着一對對的情侶牽着手從她身邊走過,她很羨慕,也讓她覺得自己很悲哀。爲什麼對她而言,這麼簡單的願望都是一種奢求呢?

雖然她也很擔心他的姐姐,可畢竟程易飛現在己經結婚了,如果自己再去找他,肯定不好,所以也不好去問。她不禁有些失落,程易飛竟然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好像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分手那天說的話都像是藉口。可是即使解釋又怎麼樣呢,又能改變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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