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從工作以來,小若就很少回學校,因爲同學們基本上都不在學校了,同宿舍的室友們也遠在另外一個城市實習。她記得當初還沒有正式進入實習階段的時候,就有幾個比較遠的外地城市的公司來學校招聘實習生。很多同學都去報名了,小若因爲覺得太遠了就沒有去報名。現在想來,她還很慶幸自己當時的決定,雖然去了境況不一定會比現在差,但是她覺得應該也不會比現在更好。而這幾個月的實習生涯,竟然讓她習慣了這種朝九晚五的生活,讓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沒有正式畢業的學生。這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讓她偶爾想起在學校的生活時,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想起以前還在學校的時候,總是羨慕那些己經工作了的學長學姐們,看到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總覺得那樣的生活精彩無比。可是現在真正工作了才發現根本就是另外一回事,曾經自己羨慕的只是一種表象而己,什麼事情都是有付出纔會有回報的,或許光鮮的生活背後有別人看不到的辛酸。所以她現在反而時常懷念起在學校的時光,簡單而又有小小的充實。

有一天,下班後楊翊對小若說我們去走走吧,小若點了點頭。然後他們就沿着公司門外的馬路一路走着,漫無目的。一路上有車子來來往往,楊翊就讓小若走在裡側,自己走在外側。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個公園門口,他們走進去裡面人不多,只看到幾個老年人在散步,手裡還拿着一把扇子輕輕搖着。環境很好,很清幽,是一個適合清閒的人怡情養生的好地方。往裡走進去有一個小拱橋,兩側還有扶攔,站在橋上可以聽見拱橋下面流水的聲音。小若說:“這裡的環境真好,你以前來過嗎?”楊翊笑着說:“沒有,我也是第一次到這兒,以後有時間可以常來這兒走走,真的是個好地方。”小若擡頭看了下夜空說:“或許也是因爲今天的月色很好,白天來的話可能就沒有這麼清幽雅緻的感覺了。”楊翊說:“是哦,這景色都快把你陶醉成詩人了。”小若大聲的笑着。他們又向前走,在公園裡面轉了一圈,又回到那個拱橋上,然後就在拱橋上坐着。小若說:“要是我們生在古代,就可以對月當空,飲酒作詩了。可是現在只能這麼幹坐着,真是浪費了。”楊翊說:“你還真想當詩人啊,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去買點酒就可以了。”小若笑了一下說:“我只是說說而己,我可沒有那個才華作得出詩來,即使買了酒,只怕也是人醉了,詩卻沒有作出一句來。”楊翊笑着說:“我們畢竟從小沒有學過這些,作不出來詩也沒有什麼,不過回去後可以寫一篇公園遊記,紀念一下。”小若笑着看着他說:“你還真的當真了啊。”楊翊一臉認真的說:“是啊,這纔不辜負這麼美的景色,纔算沒有白來一趟嘛。”小若說:“那你寫吧,寫完借我拜讀一下。”楊翊看着她得意的說:“沒有問題。”小若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之後他們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的坐着,頭靠在扶欄上,聽着小橋下面的流水聲,看着天上的月亮。這樣靜謐的環境,連夜空都是那麼幹淨清透的感覺,讓人不忍心去驚動它,美好的就像一幅畫一樣。在以後的生活裡,小若每次想起這天的情景,都仍然覺得是那麼的美好。

他們在橋上坐了很久,好像沉醉在這美麗的夜色之中了,回去的時候有些晚了,但路上還是有車輛經過,楊翊仍然像來時一樣走在小若的外側,小若不時擡頭看下他,然後低下頭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心裡又覺得暖暖的。楊翊也溫和的朝她笑着,牽過她的手握在手心,她也沒有掙脫任由他握着,他們就這樣慢悠悠的走回去。回到家,她似乎還沉浸在這美好之中,很晚了才甜甜的睡去。

那天以後,她的心就一直被這種暖暖的感覺包圍着。她覺得現在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因爲有一個人一直在她的身邊,每天看見他就會覺得開心,就會覺得這是一種幸福的日子。他們每天一起去吃飯,一起散步,有時候下雨天就同撐一把傘,簡單而美好。楊翊有時候會和朋友去打籃球,小若就在籃球場邊上看着他在球場上跑來跑去,有時候會向她揮揮手,她就用燦爛的笑容去迴應,覺得無比幸福。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小若總覺得這種幸福的感覺卻好像是懸在半空中,很不安穩,好像隨時都會失去一樣。對於楊翊,她總是捉摸不透,好像永遠無法看清他。雖然他總是對她那麼溫柔的笑着,但有時候小若覺得笑容底下似乎還有些什麼。儘管這樣,她還是希望能每天看見他,聽他說話,看着他對自己笑。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因爲在乎才總是會患得患失。至少他們現在還是很開心的,沒有任何負擔,只有簡單的快樂。這樣想着,她又覺得很滿足。

只是幸福的日子總是會過得很快,再過一個星期小若就要回學校去準備論文答辯的事情了。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學校,回去之前,老闆讓她把工作先交接給楊翊。交接好之後她就回學校了。回學校之後楊翊總是會打電話給她,有時候是問她的進展,有時候是一些工作上無關緊要的事情。雖然沒有說什麼甜言蜜語,但是聽到他的聲音還有溫柔的語氣,小若也依然覺得很開心,總是不自覺的期待着他的電話。

後面論文的事情弄好了,小若心裡也舒了一口氣。因爲一直在工作,沒有花多少精力在論文上,擔心會過不了。論文的事情弄好後,同學們就開始計劃着畢業以後的事情,去哪裡,找什麼樣的工作。同宿舍的一個女生,說要打算去上海,因爲她舅舅在那裡,說可以去那裡闖一闖,而且有親人可以依靠一下。上海是小若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去的地方,因爲太遠了,她就想在一個離家近的地方待着,在現在的這個城市繼續生活。雖然也有過出去看一看,感受一下外面世界的想法,可是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卻始終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讓她感到害怕。可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不論你是否情願,不論是否在你的計劃之中,甚至覺得自己不可能會做的事情,卻有一股力量推動着你往那個方向走。

有一天,公司老闆打電話給小若,讓她回公司一趟,回到公司之後,就發現自己的座位上有一個女孩坐在那裡。老闆有些尷尬的看了她一眼,讓她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說話,老闆說她不在的這段日子,因爲事情比較多,公司又另外找了一個女孩子來代替她的工作,而且這個女孩子之前做過,比較有經驗。又說了很多其他的,小若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只知道這份工作己經不屬於自己了,在她習慣了這裡的一切,習慣了這種生活的時候,就要離開了。她覺得很難過,雖然工作做的不是很完美,但是她也一直在努力的按照老闆的要求做到儘量完美,可是爲什麼卻還是這樣的結果呢。她突然意識到,離開這裡,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跟楊翊相處了,這讓她感到更加害怕。雖然即使離開這個公司,也並不意味着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什麼改變,但是她本來就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想着如果自己離開這裡,那麼以後他們就不能每天見面了,而坐在他對面的也換成了另外一個女孩子,那麼他們的感情還會牢固嗎?她曾經也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她見到楊翊的時候,楊翊什麼也沒有說,她不明白爲什麼他明明知道卻沒有告訴她。她也沒有勇氣去問,從老闆辦公室出來之後,她就覺得沒有勇氣去面對他了,因爲自己是如此的失敗,連一份簡單的工作也留不住。她很心痛,但還是強忍着快速辦完了離職,交接好一切工作之後就走了,儘管是那麼的不捨,可是爲了自己的自尊心,還是強裝着毫無留戀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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